他心裡,是真的心疼這個侄孫,看到他這些年來那麼執着,他的心裡何嘗好受
於是在三年前,他亦暗暗派人出去尋找穆輕寒的下落。
不想,他的運氣比起他這個侄孫來,似乎好了不止一點兩點僅僅一年半的時間,他便有了穆輕寒的消息。
高楓暗暗記下,後退兩步,向着三叔公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三叔公,謝謝您老人家”
“你、你可真會氣我老頭子”三叔公讓他給氣樂了,沒好氣罵道:“老夫如果沒有這個消息賣給你,你便不磕頭了是不是”
“不是,”高楓說着又磕了三個,說道:“您爲燕王府做的一切,我都記在心裡,您受的我磕頭。只是剛纔那是特意謝您的”
三叔公輕哼,沒好氣道:“那也不用記了,我做這些是因爲我願意,不是爲了你好了,沒有別的事了趕緊滾吧,看到你我都覺得心煩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話,不然,就算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這話倘若放在平日,也就是一句普通的話,可是此刻從三叔公口中說出來,聯想到他的身體狀況,高楓心中一痛,黯然低聲道:“三叔公放心,我知道”
“最好你是真的知道好了好了,趕緊滾吧別杵在我面前礙眼了”三叔公又沒好氣瞪他。
高楓笑了笑,心中卻是一酸,動動脣想說“保重”二字,可這個時候說這兩個字反倒不合適,平添傷感而已
他終究什麼都沒有再說,恭恭敬敬拱手向三叔公深深的彎腰作揖,隨後轉身離開了。
他心裡很清楚,這一面,就是永別了
三叔公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一滴渾濁的淚從眼角溢了出來,他暗暗低嘆,擡手抹去
當天夜裡,三叔公去世。
辦完了三叔公的喪事,高楓以爲三叔公守孝一年爲由,將高晏帶着,住到了安葬高家列祖列宗陵地附近的莊子裡,傾心傳授所學。
一年之後,父子兩人回到王府後,沒幾天,高楓便離開了燕王府,帶着親信暗暗直奔金陵,去找穆輕寒。
臨走的時候,與元瑛因爲某些事情意見不同又大吵了一架。
金陵,高楓是不陌生的,他來過兩次,但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地方。如今知道他的輕寒在這個地方住了這麼多年,他就更不喜歡了
大理寺少卿徐琳的家並不難找,很輕易高楓的人就找到了。
站在街角,擡頭看着那冷冰冰的府邸,望着大門匾額上“徐府“兩個字,高楓心中洶涌澎湃起來,久久不能平復。
他的輕寒就在這府中嗎他和她甚至已經隔得這麼近了
他很快,就可以見到她了
從此,再不分離
一時間,他有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他太想她了苦苦尋覓了十年,一朝終於塵埃落定,反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高楓就這麼在那站着,不顧經過路人奇怪打量的目光,一直站到天黑。
夜深人靜的時候,高楓眸光一沉,深深吸了口氣,快步繞到徐府後門,縱身躍入,輕而易舉的進了徐府。
按照命人事先踩點確定的路線,高楓很輕易的就找到了穆輕寒的住處。
夜色已深,穆輕寒的房間中只透着極淺極淺的光暈,高楓輕輕推門進去,秉着呼吸,繞到內室,牀榻上帳幔低垂,看不見裡邊的人,高楓的目光卻變得炙熱起來,身體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心跳劇烈。
輕寒,輕寒
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走到牀邊,掀開帳子。
昏暗的夜色中,女子纖弱的身體包裹在淺淡色的錦被中,烏油秀髮迤邐在枕上,兩縷掠過臉龐垂在胸前。她閉着眼,微抿着脣,清麗的瓜子臉神態寧靜恬淡,惹人憐惜。
高楓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上來,他眨了眨眼睛,癡癡的看着沉睡中的女子,滿心滿眼的眷戀着。
十一年了
她依然那麼美好,如他們初見般的美好
這是一個他放在心坎上疼惜着,有了她連呼吸都會變得輕快愉悅的女人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輕寒、輕寒”高楓輕輕的呢喃着穆輕寒的名字,伸出手,顫抖的撫上了她的臉頰。
她的肌膚光滑柔膩,他的心也跟着酥軟溫柔得不像話。
這是他念了想了十一年的女人啊
明明已經看到她了,摸到她了,他卻有種置身夢中的感覺
想得太久太久,念得太深太深,他爲她已入魔
穆輕寒輕輕睜開了眼睛,呆呆的看了一眼高楓,輕輕的又閉上了。
隨即身子一僵,她猛的坐了起來,睜大眼睛瞪着高楓,臉上的表情整個全掉了
“輕寒輕寒”高楓的手撫摸着她的臉,小心翼翼的,如同撫摸最珍貴的珍寶。
他的手寬厚而涼,輕輕的顫抖着。
手上忽然傳來溫熱溼潤的感覺,他一頓,低頭方見穆輕寒已經滿臉是淚。
心中一痛,高楓手忙腳亂的替她擦拭眼淚,語無倫次的安慰着:“輕寒,別哭、別哭輕寒,不要哭了輕寒”
穆輕寒卻是“嗚”的一下捧着臉抽心抽肺的哭了出聲。
她的身體顫抖得不像樣,哭聲揭斯底裡而壓抑,哭得高楓心痛如絞。
“輕寒別哭輕寒”高楓將她擁入懷中,拍撫着她,替她一下一下擦拭那好像怎麼擦也擦不完的眼淚。
許久許久,直到喉嚨幹痛,胸膈生疼,穆輕寒才慢慢止住了哭聲。
擡眸看向高楓的時候,眼淚一下子卻又無聲的流了下來。
“輕寒輕寒”高楓低頭,溫柔的親吻着她的臉頰,一遍遍道:“對不起,輕寒對不起”
“你,你怎麼來了”穆輕寒望着他,胸口酸澀難言,多少年了,他的容貌一直都那麼清晰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然而此刻他真真實實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反而覺得恍惚。
“我,我不是在做夢嗎”
“不是”高楓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抱着她和自己相貼,低低道:“輕寒,我再也不會離開你我們永遠也不再分開這不是夢,是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