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雪到了景仁宮,正趕上二阿哥從景仁宮裡出來,打了個照面,二阿哥便帶着小太監大搖大擺的去了。
“二阿哥,聽說,昨晚李答應被賜死了,可慘呢。”走出幾米遠,二阿哥後面跟着的小太監低聲的道。
“死了就死了,反正我的目的也達到了,額娘不是說了麼,我這事辦的好。以後別在我面前提她。”二阿哥邊走邊說。
迴雪擡腳跨過門檻,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禁有些疑惑,自己心裡一直覺得大阿哥不會跟李答應苟且,且李答應被王福全拉出去以前,先是求了榮妃,李答應本是榮妃提拔起來的,求榮妃是理所當然,但榮妃不理她後,她竟然是去扯着皇后的衣襟求饒,她的事本來就是皇后告發的,她怎麼會求皇后,如今二阿哥又說這樣的話,什麼我的目的達到了,難道?迴雪不及往下想,見岑梨瀾腳步輕快的來了,於是嘴上道:“你好了?走路跟你院子裡的麻雀似的,沒個正形。”
岑梨瀾偷偷上前,臉上帶着笑道:“蘇太醫看的好,如今腳全好了,聽說昨夜你宮裡很是熱鬧?可惜我沒能看着。”
迴雪做了個噓的手勢,又往景仁宮裡指了指,二人才進殿去了。
今日請安,蘇答應,衛嬪等人都到了,只有榮妃及青嬪沒到,衆人坐着聊了一會,又喝了茶,有榮妃宮裡的婢女凌雲來傳話說榮妃病了,不能下牀過來景仁宮給皇后請安,還請皇后見諒。
皇后聽了示意她回去,一面慢慢的品着茶,一面輕輕的道:“榮妃得的怕是心病吧,有這功夫,早幹什麼去了。阿哥們教育不好,如今才犯愁急火攻心麼?”
各人散去,迴雪被岑梨瀾請去永和宮裡吃火鍋,這火鍋本是南方長年潮溼,吃點極辣的東西能強身健體,這個吃法,也是從蘇太醫處學來的,永和宮的桌上擺着龍口粗粉,白菜葉,土豆片。雞胸肉,牛白葉,羊肉等。一個小敞口鍋裡裝了半鍋辣椒油水,下面點着爐子,爐子裡的火極旺,燒的那辣椒油上下翻滾,二人坐下。接過婢女遞過來的長筷子,把先放進去涮了涮,然後撈出來放青菜,這湯料下的重,吃到嘴裡又麻又辣,岑梨瀾嗆的差點擠出眼淚。一面吃着一面道:“本應該弄些蘑菇木耳來吃,那東西吸湯汁,這樣一煮。味道極好,可惜就是小廚房的份例裡沒有,我的月例錢是有,可又不能私下出宮採購,真是不自在。”
迴雪吃了幾筷子。她本是個喜歡吃辣的人,但這鍋底料還是辣的她不停的吐着舌頭。幾口肉下肚,覺得腹中如升起了一團火一般,臉上也滲出了細汗,煙紫拿手帕子在一側給她擦着,迴雪又吃了幾口,對岑梨瀾道:“蘑菇中我最喜歡的是家養的平菇,在我小時候,家裡的奶孃們在院子裡騰了一間房,用草簾子蓋結實了,然後擺一些小袋子裝着玉米芯放進去,那房裡溫度極高,過不久,那些玉米芯便會拱出袋子,袋子上便長了一坨坨的平菇,摘下來煮湯或是做菜,味道都是好的。後來家裡到了皇城,就再也沒有這種體會了。”
兩人吃了一會,伴着嫋嫋娜娜的煙,岑梨瀾也是滿頭大汗,一會拿帕子捂住嘴,一會又覺得很過癮,不停的用長筷子夾着煮熟的土豆片子。正興起,卻聽到永和宮門口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岑梨瀾嘴上嘟囔了一句:“真掃興,皇上怎麼來了。”見皇上穿着明黃袍子進來,只得放下筷子跟迴雪一起行禮,皇上臉色不大好,見了桌上的吃食,倒也一時起興,掀起袍角坐了下來,岑梨瀾忙讓小廚房再備些菜端上來,皇上拿過岑梨瀾的筷子涮了幾塊肉吃了,嘴上叫着好,又辣的受不了,便接過苗初端上來的茶喝了一口。他顯然是認出了苗初,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以前是延禧宮裡的,在永和宮當差可好?”
“謝皇上關心,奴婢很好。”
迴雪聽皇上提及延禧宮,眼裡流露出一絲憂傷,但不想掃興,這憂傷一閃而過,馬上被她豔若嬌李的笑容給遮蓋了,有些時候,笑着不代表開心,笑的做作其實是掩飾的痛苦。皇上也覺查到此時提延禧宮有些不妥,便讓小太監給鍋底加了些湯汁,沖淡一下這辣味,小廚房的太監周成功屁顛的跑上前,忙前忙後的侍候,岑梨瀾看不習慣他的故意表現,於是說道:“周成功,你去小廚房切菜準備便好,這殿裡沒你的事了。”周成功聽了,纔不情願的轉身回了小廚房。
正吃着,養心殿的小太監來傳話,說是大阿哥上完了課,想給皇上請安,如今正在永和宮門口,皇上聽了,低頭略想了想道:“讓他回去吧,朕想見他的時候自會召見。”
“皇上……外面怪冷的……”迴雪替大阿哥說了句話,皇上卻視若罔聞,揮手讓小太監出去趕大阿哥走,自己也少了三分吃飯的心思,手裡的筷子也慢了起來。
大阿哥聽小太監說皇上不願見自己,心裡十分的低落,一早又聽說李答應昨晚死的慘烈,心裡也有些不落忍,便回去阿哥所找二阿哥,二阿哥此時正蹲在院子裡拿箭刺一隻烏鴉,那烏鴉被從天上刺落在地,身上受了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二阿哥用箭鋒利的前端一面在烏鴉身上劃,一面叫着:“起來啊,剛纔飛的不是很起勁,怎麼現在躺地上裝死?”
大阿哥看不過去,於是說道:“這麼冷的天,飛禽走獸的不好覓食,你射殺它幹什麼,若殺便殺,這樣讓它生不如死的,也太殘忍了。”二阿哥聽大阿哥說話,倒是頭也不擡,手下卻刺的更重了。
大阿哥屏退侍候的奴才,自己也蹲下身子輕輕對二阿哥道:“你可知道,李答應死了。都是因爲你。”
“死了就死了好了,不過一個答應,皇阿瑪後,宮的女人成千上萬,也不少她一個。”
“她是因爲你死的。你裝什麼糊塗。”大阿哥有些生氣,他看不慣二阿哥這冷漠的樣子。
“哥你可別亂說話,昨晚可是你在相印殿說,是你跟李答應在談情說愛,苟且,所以李答應纔會不明不白的死了,如今你可別賴我頭上。”
“明明是你乾的,怕皇阿瑪責罰你,跑進阿哥所哭着求我給你頂包,怎麼才過一天,你就翻臉不認了?”大阿哥氣的臉上脹紅,他沒想到此時二阿哥跟昨天竟然判若兩人,明明是自己幫了他的忙,他對李答應沒有愧疚之意也就算了,對自己這個哥哥,竟然也出言不遜,把不是全推在自己身上,看二阿哥蹲在那一副公子做派,大阿哥心裡直恨自己怎麼能助紂爲虐,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皇上吃了一會火鍋,又有小太監來報,說是養心殿新上了摺子,是急件,皇上帶着王福全離去,迴雪也吃的很飽,陪岑梨瀾又說了會子話,便要回相印殿歇着,一時起身有些急,腹中如萬箭穿心疼的厲害,不禁嘴裡呻吟了起來,岑梨瀾見此心中害怕,因迴雪懷孕之事宮裡無人知道,怕走漏了風聲,忙讓奴才們都退到廊下,自己把她扶到榻上輕輕按了按肚子,不一會兒,迴雪便痛的滿頭豆大的汗珠。
“快去叫……叫太醫,叫蘇太醫。”岑梨瀾吩咐苗初,苗初當初侍候素答應,見過素答應幾次死裡逃生,如今見迴雪如此,心裡如火上房,忙拔腿向太醫院跑去。
太醫院裡小太監說,蘇太醫去了宮門口驗藥材,錢太醫自報奮勇的跟來永和宮查看,到了永和宮內室門口,岑梨瀾知道他是榮妃的人,便不讓他進來,只說迴雪情況有好轉,等等看再說,迴雪也不想讓錢太醫知道自己懷孕的事,便極力壓制住呻吟聲,任由汗水溼透了小衣。
痛苦的時間總讓人覺得度日如年,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聽到廊下有人跟錢太醫打招呼的聲音,岑梨瀾見是蘇太醫來了,吊着的心纔算放下了一點,讓小太監送錢太醫出去,便把內室簾子放了下來。
蘇太醫見迴雪如此難受,也顧不上行許多虛禮,半蹲着身子,把手按在迴雪手腕上靜靜聽脈。
“會不會是吃的火鍋被人下了毒?“岑梨瀾說話有點慌不擇路。
蘇太醫站起身,走到那火鍋湯底邊聞了聞,又拔出銀針試了試,搖搖頭,又問了迴雪剛纔都吃過什麼,然後才鬆了口氣道:“還好無大礙。只是鬱嬪娘娘喜吃辣,今日怕是吃的多了些,身子有些受不住,腹部抽筋,活動異常,所以……鬱嬪娘娘可知自己……?”
迴雪明白他的意思,他顯然是看懂了自己懷孕的事,於是勉強坐起身來道:“太醫知道就好,還請太醫保守秘密,免得節外生枝,今天也是我貪嘴的很,確實吃的辣多了。肚中如火一般。燒的我難受。”
蘇太醫點了點頭,從小藥箱裡找了張筏子,攤開來書寫了一番,讓苗初跟着去抓了藥熬上,說是去火養身的。迴雪又叮囑了一句:“千萬不能讓別人看出是保胎的。”
“娘娘放心,娘娘這胎極穩,自不用保胎。不過是給娘娘開去火的方子。”蘇太醫道。
迴雪聽了,纔是真的放了心,癱倒在榻上,久久不願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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