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既然招認了,那便也好說,誰沒有個把持不住的時候呢。”榮妃冷哼着,看似給烏雅.德林開脫,實則是嘲諷。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在江氏的牀上。”烏雅.德林努力想回憶那天晚上的事,但頭腦卻是一片空白,那晚他實在是喝了太多的酒。如今回憶起來,除了酒,腦中別無它物。想來想去,他的頭都痛了:“我只記得江氏她…….她衣衫不整,頭髮凌亂……一直啼哭着。”
“大人也許是真的醉了,醉了之後,怕是下人們伺候不周,才致大人進錯了房,當時不是有家丁在探頭嗎?他們可不可以做個見證?”岑梨瀾見迴雪的阿瑪什麼都招認,心裡着急,想着會不會是他喝醉了以後被人誣陷了呢,如今大人不記得當晚的事,江氏的話也不一定可信,那家丁在門口探頭探腦,總會有所見,有所聞吧。
“家丁們說,屋子裡太暗,他們什麼也沒看清,只聽見烏雅大人的喘息聲還有我的掙扎聲,他們以爲是烏雅大人有了心頭之好,府裡要有喜慶之事,畢竟我是大人帶回去的,所以都暗自高興,也並不敢做什麼,只是偷聽罷了。”江氏辯解。
“胡說。”迴雪道。烏雅府裡雖不是冠冕堂皇,但做下人的卻很識規矩,平時掃院子的掃院子,燒火的燒火,各司其職,從沒有過下人們故意偷聽偷看主子的,何況是在晚上。江氏以上的話,迴雪萬萬不信。
烏雅.德林卻像是默認了似的,眼中含淚望了望迴雪:“鬱妃娘娘,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額娘。”
“大人,你可不要這樣說。”岑梨瀾欲扶住迴雪的阿瑪。可看了看皇上冰冷的眼神,只好作罷:“當晚的事,你記不清了,憑江氏一個人的話,不足爲信,大人說出這樣的話,好像當晚大人真的做了什麼錯事一樣。”
“難道這還不足以證明烏雅大人的荒唐嗎?”榮妃冷笑:“江氏求告無門,在宮門口跪了好多天,宮裡宮外的人都聽說了此事,以後江氏可怎麼活下去。一個女人的貞潔有多重要,岑嬪娘娘是不知道嗎?”榮妃順便連岑梨瀾也奚落了一番。
皇上顯然已信了江氏的話,他在養心殿前面的臺階處揹着手來回的踱步。王福全手持拂塵遠遠的跟着,又不知應該說什麼,只能低着頭。
“烏雅.德林,你真的讓朕好失望。你是有功,朕也封了你。可你至少應該給朕留點顏面,你說說,這鬧的滿城風雨,你讓天下臣民怎麼說你,怎麼說朕?”皇上怒喝一聲,如一隻發了威的獅子。
“求皇上責罰。臣知罪。”烏雅.德林俯地磕頭。
榮妃臉上出現一種不易覺察的笑,只是江氏聽到烏雅大人說知罪,臉上一紅。像是很悲傷的模樣,若真的烏雅大人欺負了她,她聽到這些話,本應該高興,可她爲什麼顯的愁眉不展呢?
“這…….這應該怎麼處置呢。這…….王福全。”皇上喊了一聲。
王福全立即撩起袍子跪倒在皇上面前:“皇上,若……若按宣國律法。烏雅大人得送去慎刑司受罪,不過,皇上您看,烏雅大人西北一戰,已是傷筋動骨,且也有了年歲,慎刑司那種地方,年輕人去了也得脫一層皮…….”
王福全小心的勸解着。
皇上不說話。
榮妃趕緊添油加醋:“什麼時候王公公也開始做皇上的主了?且宮裡宮外的人都看着呢,烏雅大人雖是功臣,但功是功,過是過,若不處置烏雅大人,那皇上在前朝臣子面前也不好交待吧?”
榮妃這是赤裸裸的威脅,皇上果然中計了,眯眼養神似的,站了好一會兒,突然說道:“那就送去慎刑司吧…….”
“皇上……不要…….。”迴雪急的跪倒在地,宮裡接二連三的死亡已讓人心驚,如今突然阿瑪又出了事,迴雪的那顆心突突跳的厲害,卻一時之間找不出什麼有利的說辭幫着阿瑪,只能重複道:“皇上不要,求皇上看在阿瑪年世已高…….”
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了過來,附在王福全身邊說了幾句話,王福全臉上閃現出一種驚喜的表情,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到皇上身邊:“皇上,神武門統領劉武求見。”
皇上想了好半天,還是想不起來劉武是誰。
迴雪讓劉武出宮去查江氏的事,查了這麼些天,一點劉武的消息也沒有,沒曾想,在這節骨眼上,他回來了,可江氏如今活生生的在皇上面前指認自己的阿瑪,劉武怕是沒見着江氏吧。
迴雪心中僅存的幻想也要破滅了。岑梨瀾忙攙扶着她。
“沒看見皇上在審烏雅大人的事嗎?劉武有什麼事,也得晚點說,真是不識規矩。”榮妃像是有意阻攔劉武的到來。
皇上卻道:“讓他過來吧。”
劉武從養心殿偏殿的方向小步跑來,離近了,迴雪才發現,他黑了,也瘦了,只一雙眼睛還是炯炯有神,他的臉上有一道刀疤,記得當初讓他出宮時,是沒有的。那道刀疤像是一個陷阱,惹的人想入非非,這陣子他到底遇上了什麼呢?
江氏看到劉武,眼神有波動,小心的往一側跪了跪,看來,江氏是見過劉武的。
劉武跪在江氏一側,給皇上行了禮,便直奔主題:“皇上,江氏剛纔所說,都是假的。做不得數。”
“你就是那個劉武?江氏跟烏雅大人的事,跟一個小小的神武門統領有何關係?你又知道什麼,就跑來皇上面前胡言亂語?”榮妃有意打斷劉武的話。
迴雪心中突然朦朦朧朧,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好像隔着一層薄紙,劉武是個靠的住的奴才,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必然有他的道理,而榮妃百般阻攔,又是爲何?
迴雪忙道:“還請皇上讓劉武說完再做定奪不遲,若真是臣妾阿瑪犯下大罪,臣妾決不姑息,但若是有人栽贓陷害,那臣妾也決不姑息,還望皇上明鑑。”
“求皇上明鑑。”岑梨瀾也跪了下來。
“求皇上明鑑。”這一回是管嬌。
榮妃卻站着不動。
玉妃本來也想着趕緊治了烏雅.林德林的罪當緊,但見除了榮妃之外的妃嬪都在給烏雅.德林求情,她自己也不好做的太明顯了,便極不情願的福了一福:“求皇上明鑑——不要放過一個壞人。”
“那你說吧。”皇上讓小太監搬了一把塗着金漆的大椅子,自己坐在那揉着太陽穴,他也在想,江氏跟烏雅大人的事怎麼又會沾染上一個神武門的統領呢?
“這件事,江氏前半部分說的是真的,後半部分說的是假話。”劉武斬釘截鐵,就好像他一直陪在江氏身邊,看着江氏做這一切一樣。
江氏聽了劉武的話,臉上更紅了,見榮妃瞪着她,趕緊道:“我說的都是真話。”
劉武冷哼了一聲道:“江氏出宮以後,本想找份活計度日,畢竟家裡還有幾個孩子,自從江氏遇上了烏雅大人,這事便被榮妃娘娘宮外的眼線給盯上了,他們回稟了榮妃娘娘,榮妃娘娘便令人抱走了江氏的幾個孩子,逼江氏誣陷烏雅大人,若江氏不肯,那她的孩子便不保了。江氏無法,只得天天到宮門口喊冤。”
劉武有板有眼的話驚呆了衆人,連皇上都直皺眉頭,剛纔還是江氏跟烏雅.德林的事,這會兒怎麼又扯上了榮妃?
榮妃的臉也紅了,卻不承認:“劉武,你不要血口噴人,這又關我何事?你可知道誣陷皇上的妃嬪是何等的大罪?”
“讓他說下去。”皇上冷冷的。本來看似簡單的一件事,被劉武一說,倒是迷霧重重,更加讓人看不清了。
劉武對江氏說道:“你放心好了,你的孩子,我已帶了神武門的人救下了,如今他們就在神武門,而且那幾個要挾孩子的人,我們也捉住了,你若爲了孩子好,爲了孩子安全,便把事實講出來,讓那些背後做鬼的人現形,這樣,以後你們才真安全。且烏雅大人造福百姓,是一個好官,萬不可誣陷於他。”
岑梨瀾見事情有轉機,也趕緊勸道:“江氏,你出宮的時候,也是鬱妃娘娘準的,鬱妃娘娘一家不曾虧待於你,你說話可要知道後果。”
“岑嬪,劉武,你們這是在誘導江氏撒謊嗎?”榮妃雖心中有一絲顧慮,嘴上卻還不認輸。
“讓她說下去。”皇上打斷了榮妃的話。
江氏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磕頭如搗蒜:“都是我的錯,是我誣陷了烏雅大人。”
榮妃心裡頓時沒底了,看來江氏心裡的防線果然要塌陷了。
江氏心裡一直裝着她的幾個孩子,話說到一半,又恐劉武是騙她,便要求見孩子,若孩子真的在神武門,那一會兒便能到了。
皇上道:“孩子在不在宮裡,綁孩子的那幾個人呢?”
劉武答:“都在神武門,若皇上同意,奴才現在就去帶孩子來。”
“順便把那幾個綁孩子的人帶進來。”皇上交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