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恩,先看看吧。”慕容舒點頭回道。面色平靜,但心裡卻有些糾結了,林氏雖然與她並無深交,二人也不過是見了一次面。但說到底,怎麼說也是親戚,林氏性子又是軟弱,身子也不好,若是這一跪,真就跪出毛病了也有些可惜。

再看了身邊蘭玉的神情,不愧是在大宅院裡摸爬滾打的,想來林氏的遭遇絕對不是個例,蘭玉面上並未有多少同情之色。

就在二人一同回房時,就見到冬春身後跟着林氏身邊的大丫鬟夏草,夏草一臉擔憂焦急之色,兩手不安的在小腹前緊攥着。見到慕容舒後,夏草立即就跪下了,聲淚俱下道:“求王妃救救五夫人啊。”

蘭玉側頭看向慕容舒,心理面更是擔憂了,這下該如何是好?這五老爺院子裡的事情,王妃不好插手啊!況且五老爺他麼不過是來王府做客。可若是不管,五夫人又要遭罪了,五夫人本就地位不如一個姨娘,如今又是這般出醜,難免太過可憐。

慕容舒輕皺着眉看着夏草,溫聲道:“起來回話,是怎麼一回事兒?”

夏草抹了兩把眼淚,抽噎着起了身,看着慕容舒就有些焦急的回道:“郭姨娘送給五夫人一個手鐲子,可郭姨娘自個兒沒有拿穩就掉了,正巧被五老爺看到了,五老爺以爲是五夫人故意扔的,便不顧郭姨娘的解釋而打了五夫人,這會子還讓五夫人跪在院子裡的青石上,現在可是冬天啊,天寒地凍的,若是跪一會子還好些,可着都半個時辰了,再跪下去,五夫人的雙腿便是不能要了。五夫人原本就有些風寒,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如今王妃是南陽王府的主母,現在也沒人能勸勸五老爺,麻煩王妃移步去馨園看看,能讓五夫人少跪一會子也是好的啊。”

這丫頭說的真切,一邊說一邊不安的看着慕容舒,就怕慕容舒拒絕。在王府裡其他的兩位夫人和三位老爺爺都不會管五夫人的死活的,五夫人與三夫人和四夫人也不交好,自然不會幫着說兩句話。前日在梅園偏房時,只有王妃見到五夫人時,是和氣的,五夫人回去後,就開始挑燈刺繡,收拾給王妃繡的。只因王妃誇了五夫人一句。

蘭玉原本不想讓王妃管這事兒,可到了這份上,看夏草這般擔心,向來林氏情形的確不是太好,她便傾身小聲對慕容舒說道:“五夫人也是個有心的,前天從梅園回去後,就熬夜刺繡,說是要在生辰之日送給王妃的。”

慕容舒眉梢微動,眸光閃了閃,心中嘆了口氣,這林氏雖說膽子小,但也是個心眼實誠的,況且夏草已經來找她了,若是這事兒她不管,似乎也太說不過去,怕是也會附中人說她見死不救。她回頭對着守在軒兒門前的丫頭文棋吩咐道:“看顧好軒兒,若是軒兒醒來,先爲他更衣,可能他會有點餓,讓小廚房事先準備些粥吧。”

“是。”文棋恭敬的應道。

夏草聽到了慕容舒的話後,就知道慕容舒已經答應了,會去救五夫人了,當下激動的破涕爲笑。

“夏草你在前面的帶路吧。”慕容舒沉聲吩咐道。

因夏草擔憂林氏的情況,回馨園時,腳步很快,慕容舒的左腿還是爲恢復,跟着她走速度還是有些跟不上。蘭玉本想提醒一下夏草,可慕容舒阻止了,她還是不很累,況且早點到馨園也好。

馨園距離梅園也不遠,不過是兩刻鐘的時間。

到了馨園,就聽見了從馨園裡傳出來的聲音,依稀可辨其中有周氏那略顯尖細的聲音。這周氏還真喜歡湊熱鬧。

“弟媳,不是三嫂我要說道說道你,雖說你不受五弟的待見。可你也畢竟是個正妻,這可不能如此小氣狹隘,郭姨娘能夠伺候的五弟開心,你也應該爲五弟感到開心。這郭姨娘看上去也是個可心的人,也知道孝敬弟媳你。你該感到高興,卻萬萬不能如此行事。摔壞了翡翠鐲子事兒小,可這傷了和氣卻是事兒大了。”周氏居高臨下的看着跪着的林氏,一番教導。

走進來的慕容舒聽見了周氏的話,勾脣冷笑,還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要讓宇文鑫房裡多幾個女人,怕是她叫的比誰都歡騰。更何況,這林氏的性格誰不清楚,林氏哪裡有膽子做那事兒。

“三嫂莫要管她!今兒個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教訓教訓她,否則真是膽大包天!這等缺德的事兒她也能夠做的出來,我看日後沒準還會做出什麼事兒呢!就一直跪到晚上,等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起來!”宇文毅站在屋子門前,冷眼看着林氏,怒喝道。他現在是越看林氏越不順眼。

“好弟媳,快點跟五弟認個錯。”周氏裝模作樣的勸着林氏。其實她還是想要多看看熱鬧的,她一向看不慣林氏的小家子氣,與郭姨娘相比的確是差了不少,郭姨娘初次見她時,可是送了不少好東西。這林氏卻只送了個荷包。

林氏倔強的搖頭,眼光內含着淚光,“夫君,妾身真的沒有扔鐲子。”

“是啊,夫君,姐姐真的沒有扔的,是婷兒沒有拿住纔會掉的。”郭姨娘立即開口對宇文毅解釋着。

可宇文毅聽了,卻溫聲對郭姨娘道:“婷兒莫要怕,她平日裡就嫉妒你。今兒個幸而我看到了,否則就讓你受了委屈。放心,今兒個我無論如何都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不是的,夫君,真的是婷兒的錯。”郭姨娘再次搖頭解釋着。美豔的臉上還寫着幾分委屈之色。

但宇文毅始終都聽不進,還是一臉怒意的看着已經在青石上跪了有半個多時辰的林氏,渾然不覺林氏的絕望,痛苦,掙扎,還有因爲跪着時間有點長,這腿也直打哆嗦,臉色也越發的蒼白。因宇文毅從來都不會正眼看林氏,自然就不會發現林氏的異樣。

郭姨娘歉意的看着林氏時,眼底一絲冷笑,這正妻之位遲早都是她的!

慕容舒越聽眸光就越沉,郭姨娘果然是個狠角色,瞭解男人的心,也是個會做戲的。只是這林氏太過死腦筋,也難怪會被一個郭姨娘算計的如此慘。她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

她的出現讓院子中的幾個人都有些驚訝,幾個人都向她看來。

夏草急急的跑到林氏的身邊,陪着一起跪了下來,“夫人。”

林氏看見夏草後,咧着嘴勉強的一笑。正好看見了慕容舒,頓時圓瞪雙目,十分驚訝。原來夏草剛纔離開是去找了王妃。令她意外的是,王妃竟然真的來了。可眼下的情況王妃會相信她嗎?

宇文毅皺起了眉,怎麼慕容舒會來?

郭姨娘因是妾自然沒有身份去與宇文毅一同去拜見慕容舒和宇文默,眼下見到慕容舒時,心下不禁疑惑這人是誰?結果見到院子的下人都向慕容舒行禮後才知道這個長相比她還要美上五分的女子是南陽王妃,也就是那個病了好幾個月現在終於有所好轉的慕容舒。只是,她來做什麼?!

周氏驚訝的望着慕容舒,心下一驚,剛纔她對臨時說的那些話慕容舒應該沒有聽見吧?不過轉念一想,她剛纔又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只是教導林氏。

“見過王妃。”他們一同嚮慕容舒行了禮。

慕容舒淡淡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容貌,隨後淡淡的點了點頭,“自家人,無需多禮。”

“王妃怎麼會這會子過來?”宇文毅皺着眉,語氣中有着幾分不善的問道。對宇文默和慕容舒,他向來從心理面不服,眼下宇文默又是這般境地,他當然也不會有所巴結。如今慕容舒過來,怕也是知道了林氏一事纔會趕過來。

聞言,慕容舒眸光幽暗,宇文毅再怎麼說也是小輩,見到她敷衍的行李也罷,可開口話語就是這般衝完全不將她放在眼中,儼然一副天大地大隻有他最大的模樣。

似乎察覺到了慕容舒的異樣,感覺到她身上散發的冷意,宇文毅也忽然意識到剛纔語氣不善。就算宇文默日後如何,現在宇文默仍舊還是南陽王,他萬不能將心思表明的太過明顯。只是話已經出口自然無法回收。

“據本妃所知,南陽王府上下,五弟腳下踩的地也是南陽王府的。而本妃是南陽王府的主母,在本妃家中,本妃去哪裡還需要向五弟稟報嗎?”慕容舒面色沉凝,寒聲道。在她的地盤還如此囂張,丫的!來的都是什麼,這麼極品!裝逼,也要看在誰的地盤!

此話一出,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來她的怒意。其實剛纔宇文毅開口之時,讓院子裡的人也頗有幾分訝異。這五老爺怎麼對王妃那般不敬?!眼下看來是激怒了王妃。

慕容舒餘光掃了一眼跪在一旁已經沒有多少力氣的林氏,那面色蒼白的簡直能與白紙相提並論。這宇文毅眼睛瞎了?!

她懶懶的看向郭姨娘,剛纔宇文毅對她不敬之時,她似乎還笑了笑。

“是五弟無禮了。剛纔因發生了一些不快的事情,纔會衝撞了王妃。請王妃見諒。”宇文毅半彎着腰賠罪道。

這裡面有多少人在等着她和宇文默倒臺,慕容舒心理面清楚的很。她並不爲此憤怒。她憤怒的是,這些人丫的明目張膽的想要將她踩在腳底下,她慕容舒無論是上輩子,還是下輩子,何時淪落到被人踩在腳底下了?!

“是啊,是因爲發生了一些不快,夫君纔會有些口不折言了。王妃莫要責怪。”郭姨娘又擺出她一貫的嬌滴滴的模樣對慕容舒解釋道。

聞言,慕容舒冷光掃向郭姨娘,勾着脣角寒聲問道:“郭姨娘,是嗎?”

“是的,婷兒見過王妃。”郭姨娘聘婷秀雅,姿態萬千的對慕容舒行了禮。

慕容舒淡淡的點了點頭,“郭姨娘起身吧。”話落,她看向宇文毅,笑道:“本妃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只是五弟長年在外,不在京城已久,怕是忘記了有些規矩。不如本妃給五弟幾人講個故事?”

宇文毅,郭姨娘,周氏,都是一愣,講故事?這慕容舒想要幹什麼?!在這個時候講故事是否和適宜?幾人都看了一眼林氏。

慕容舒只是淡淡一笑,沒有管他們的反應,直接開口道:“幾個月前本妃聽說有個官員的嫡子,向來不待見正妻,獨獨寵愛一個小妾。呵呵,不用本妃解釋一下這妾的身份了吧?妾,身份低微,在丈夫,正妻面前,要自稱奴婢,正妻站着,妾自然沒有坐着的道理。”

她說到這裡,眼光掃了一眼宇文毅,他面色陡然一沉,目光卻是看向了林氏。而郭姨娘則徹底變了臉色。

慕容舒視若未見,也沒有去看向林氏,這宇文毅的家事她管不得,可,又不能讓林氏再受折磨,她唯有另想他法,她悄然走至林氏的方向,繼續說道:“別說妾要每日在正妻面前立規矩,就是這正妻想要將小妾殺了,打發了,賣了,也是有權利的。可偏偏那官員的兒子寵妾滅妻,那妾室日日想着法子陷害正妻,終於有一日,二人合謀誣陷正妻紅杏出牆,官員的兒子也想要擡了妾爲正妻。幸而老天有眼,那官員知道兒子行爲後,便立即將兒子逐出族譜,那妾室直接打發了勾欄院裡。聽說那官員的兒子如今只能在大街小巷上靠着行乞度日。看上去還真是有幾分可憐呢!”

郭姨娘徹底變了臉色。宇文毅面色也不好。逐出族譜?!這的確是很大的懲罰,他也忽然想起,這再寵妾也萬不能越過正妻去。

“其實這個被害的正妻是本妃以爲好友。所以本妃對寵妾滅妻的行爲恨的咬牙切齒!想着若是在本妃的眼前發生這種事,本妃萬不能容忍。就算那人是本妃的親人,本妃也會大義滅親!”慕容舒眸光幽深,面上蒙上了一層殺伐決斷的狠意。她眼睛似乎有一層幽光掃向幾人,見到宇文毅和郭姨娘已經面色徹底大變。

她微微一笑,假裝不知道他們是爲何而面色大變,面露驚訝之色的問道:“呦,五弟與郭姨娘怎麼了?本妃不過是說過故事而已,本妃相信本妃身邊的人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話音落下之後,那宇文毅面容有些扭曲。郭姨娘想要笑卻是笑不出來。

周氏這是膛目結舌的看着慕容舒,這個故事不就是含沙射影的說宇文毅寵妾滅妻嗎?其實這是南陽王府內人人盡知的事情,只是林氏自己都不鬧,別人哪能管得着。

“哎呀,五弟媳怎麼跪在青石地上?!這若是涼着了身子可怎麼辦?!”慕容舒忽然面露大驚之色,看着跪在面前的林氏誇張的驚呼一聲。

郭姨娘頓時腿軟,她是受寵,可剛纔去而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在慕容舒面前不敬,無視規矩。想不到慕容舒也是個記仇的。

“怎麼還不起來?!”宇文毅見林氏呆呆的,她沒有聽見慕容舒剛纔的話嗎?竟然還跪着,是想要給他找麻煩嗎?!昨日姜氏被慕容舒戲弄了一番,就足以說明慕容舒笑裡藏刀,或許今兒個來幫林氏是藉口,她是想着將他逐出族譜吧?對宇文默好半點威脅都沒有。

臨死搖頭,眼眶裡還倔強的泛着淚水,“不,妾身沒有錯。妾身想要清白。”

宇文毅聽林氏之言,簡直是氣的想要破口大罵!這個林氏就是個惹禍精!遲早有一天要休了她!

慕容舒也是暗中搖了搖頭,林氏人品是好,可太過倔強,太過不會變通。眼下的情況她想要公道難如登天。而她實在不方便管的太深。便親自彎腰將林氏扶起,接着在她的耳邊輕聲道:“若弟媳想要以後的日子好過一些,現在就得服軟,畢竟日子長的很不是嗎?現在又何苦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林氏心神一顫,蒼白的臉,嘴脣顫抖着看着慕容舒,眼前一亮。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她緩緩的起身。只是跪的時間有些久了,起來時沒有站穩,險些跌倒。見狀,慕容舒嘆了口氣。

見到林氏起來後,宇文毅的面色緩和了一些。還好林氏算是個識相的。

“五弟向來懂規矩,自然不會如那官員的兒子一般。不過有些事還是莫要做的太過分,否則引火**。畢竟眼睛的未必屬實。更何況有心人的話。”慕容舒看向宇文毅清聲警告道。她這話有兩層含義,宇文毅以爲宇文默受到牽制,無法反擊,這未必屬實。二,林氏扔掉郭姨娘的鐲子,這事兒眼見未必屬實!慕容舒心中冷笑,憑宇文毅想要妄想她男人的南陽王之位,還是太嫩了!

宇文毅皺緊了眉,語塞。卻不知道如何反嘴。也感覺慕容舒說的不假。不過也忽然明白,慕容舒好像不是來針對他的,否則若是針對他,就會對林氏下跪一事糾纏不休。

慕容舒早就已經看出宇文毅的想法,只是今兒個這事兒,她不能揪住不放。畢竟她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林氏是否扔了鐲子。若是她有確鑿證據,今兒個這事兒就不會如此輕易的放過宇文毅!她必定讓宇文毅爲算計宇文默而付出代價!

“去給林氏賠罪!”宇文毅側頭冷着臉對郭姨娘命令道。他眼眸閃爍,仔細想來,剛纔他的確沒有看清,一直以來他都看林氏不順眼,一直聽着郭姨娘的話,看到郭姨娘淚眼婆娑的模樣,他就不由自主的將一切過錯推脫到林氏身上。

郭姨娘不可置信的看向宇文毅,這麼久以來這是宇文毅第一次對她如此冷若冰霜,雖說今兒個這事兒是她一手策劃,可發展到現在這番模樣卻是她始料未及的。早知如此,她就不回大着膽子去陷害林氏,眼下是要被人看笑話了。不過她是聰明的,只是驚訝了一下,便立即走到林氏的跟前說道:“請姐姐原諒妹妹,是妹妹沒有解釋清楚纔會讓夫君誤會。”

聽言,慕容舒眸光一閃,這郭姨娘不是個小角色。若林氏不改了性子,會些算計,怕是日後都會被郭姨娘騎在頭上作威作福。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林氏剛開始也是覺得郭姨娘無辜,可幾次下來,她完全確定這是郭姨娘故意而爲之。眼下,這種情況雖然她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想起慕容舒的話,她終究是咬了咬牙忍了下來。“我不會怪你。這事兒不是你的錯。”

周氏震驚的看着林氏,剛纔還是一副就算死也不想被冤枉的,非要要個說法的樣子,現在竟然就這麼算了?!這會子的林氏還真是跟剛纔有着太大的差別了。

宇文毅同樣有些詫異的看着林氏,這事兒怕是真讓林氏受了委屈了。心裡第一次有了愧疚。

悄然將幾個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慕容舒斂下眼眸,回頭吩咐蘭玉和夏草,“蘭玉夏草,將五夫人扶屋裡好生歇着,再叫個大夫過來。”

慕容舒也跟着一同進了林氏的屋。沒有理身後幾個人的神情。

不過,就在慕容舒進了屋後,周氏笑意盈盈的去攬住了郭姨娘的胳膊,笑道:“剛想着郭姨娘的女紅十分好,我剛想繡個荷包,卻挑不準樣子,想來問問郭姨娘的意見。”

郭姨娘正站在尷尬,便立即點了點頭,“只要三夫人不嫌棄便可。”

二人也緊接着進了屋。

獨留下宇文毅,他皺着眉看着郭姨娘離開,心裡有了計較,剛纔周氏還是一副維護林氏的模樣,可林氏跪着的時候卻沒有幫着說話讓林氏起來。這會子又跟郭姨娘如此交好?看來,有些事兒是他疏忽了。不過,這林氏實在是喜歡不來,不如郭姨娘的溫柔體貼。

屋子裡,慕容舒看着躺在牀上身子發抖的林氏,嘆了口氣道:“你又何必如此倔強?!郭姨娘向來得寵,五弟自然凡事都要站在她的那面,你若是硬着脾氣反嘴,就越是讓五弟厭惡。還不如給五弟個臺階,日後想個法子讓五弟知道誤會了你,從而對你有所愧疚豈不是更好?”

“夫人平時不想與郭姨娘碰上,只是郭姨娘總是喜歡找夫人。往往郭姨娘找了夫人,夫人就會受委屈。”夏草紅着眼眶給林氏的通紅也破皮的雙膝上藥,聽見了慕容舒的話,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林氏咬着牙低着頭,眼眶也紅了,今兒個慕容舒救了她,她就對慕容舒十分信賴,也不由自主的將埋在心中的委屈說了出來:“弟媳早就知道夫君心中無我。我樣貌普通,比不得郭姨娘美貌,自然討不得夫君歡心。本來弟媳已經認了,只想相夫教子,做個好妻子。可弟媳太沒用了。總是做錯事,越來越讓夫君厭惡。”她越說越覺得委屈,剛纔隱忍不落的淚不斷流下來。

“唉,你也是個命苦的。”慕容舒又是嘆息一聲。當初她能在王府裡生存,是因爲她自認有幾分手段,並且當時她不愛宇文默。所以凡事都無所顧忌。可這個時代的女子不同,林氏嫁給了宇文毅,就是對宇文毅死心塌地,而且林氏還是個沒心機了,自然會被人欺負。

“王妃,讓您見笑了。”林氏哭過之後,擦乾了淚,有些歉意的對慕容舒說道。今兒個已經麻煩王妃很多了,她竟然還讓王妃聽着她發牢騷,實在是不應該。幸好王妃態度和藹,不會怪罪她。

慕容舒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別多想了。今兒個的事兒算是過去了。不過,該記得的就記得,該忘記的就忘記。你吃了一次虧,就要記住不要再吃類似的虧,想些法子讓自己別吃虧。要想討男人的歡心,弟媳就莫要再整日畏畏縮縮,膽怯的不敢擡頭看人。該溫柔相對,就要溫柔相對,該害羞時,就害羞。而且,女爲己者容,弟媳這整日未免太過素雅,明明不過十六歲,穿的竟然比本妃還要顯的老成。弟媳樣貌清秀嬌美,膚色白皙,眼睛還是丹鳳眼,十分美麗,若是打扮精緻,比那郭姨娘也差不了多少。”

雖說她不想管閒事,可這林氏也着實可憐,她也不是硬心腸的人,同情之餘也提點提點吧。

林氏擡頭,紅了一圈的眼睛驚喜的看着慕容舒,不確定的問道:“王妃,弟媳真的有您說的這麼好嗎?”她向來膽子小,也從來不認爲自己是個美人,所以一直打扮的規規矩矩,完全不敢與人相比,可今兒個聽了王妃的話,她卻忽然覺得,自己也有美的一面。

“女子有幾個是醜的?只不過有懶的而已。”慕容舒抿脣輕笑道。

林氏渾然忘記了膝蓋上的疼痛,欣喜若狂,若是她能夠將最美的一面展現在夫君面前,那麼,日後夫君是不是正眼看她?也會分一份寵愛給她?“謝王妃提點。弟媳謹記王妃的教誨。”她忽然有些明白,爲何夫君會喜歡郭姨娘那虛僞的模樣,原來是郭姨娘喜歡打扮自己,而且對他從來都是細聲細語,柔情以對。

算作是點醒了林氏,慕容舒也不再多說了。畢竟有些話也不好說的太過明白,否則林氏照樣想不通。看了眼時辰,出來也有半個多時辰了,這會子軒兒怕是也醒了,宇文默若是處理完了事情就會回來了。她也不好在林氏多待了。便安撫了林氏好好休息,她交代夏草好好照顧着,便回梅園了。

梅園。

軒兒果然已經醒了。他已經練好了字,也讀了書。這會子纏着慕容舒想要吃糖hu蘆。

慕容舒身子也有些好轉,休息了兩天也不累了。對軒兒她有所虧欠,這會子軒兒想要吃了,她自然不能拒絕。同時,她也想親自下廚給宇文默做一頓豐盛的,給他好好補補,有時候摸到了他身上明顯的骨頭時,她總是心疼不已,總是想着,這段日子他過着的究竟是怎樣的日子!如今有機會能夠彌補,她自然不會放過。

帶着軒兒的期盼,和她的愛心。帶着常秋和蘭玉就去了小廚房。

小廚房的婆子們都是新來的,自然不知道慕容舒會下廚。看到慕容舒都是戰戰兢兢的,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兒,與以前的那些婆子第一次見到她時,是一個模樣,慕容舒淡笑着說,她們無需緊張。

緊接着她就選好題材,做一些宇文默之前從未吃過的菜式。也根據宇文默現在的身體情況,她這回的菜中,辣幾乎沒有。

做飯的時候,慕容舒忽然想到第一次帶着目的給宇文默下廚時,宇文默吃着辣,又吃那九轉大腸的表情時,她就忍不住的撲哧笑出聲,其實他也不是冷冰冰的,不解風情。只不過當時他還不懂愛。如今他懂了愛,這熱情似火,與平日裡的萬年寒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直準備了大概兩個時辰的時間,快到天黑了,她纔將所有菜式做好,一共十二道菜。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她揉了揉頸部,對一旁的常秋道:“去瞧瞧王爺是否回來了。”

一會子的時間,常秋就回來了。“王妃,鎮南候來了。”

“王爺跟着侯爺一起回來了?”慕容舒笑問。雖然介意謝元過來的做電燈泡,不過,她想到宇文默能夠親口嚐到她做的飯菜那幸福的表情,她光是想着,這心窩裡就暖暖的。她也從來沒有想過,給愛的人下廚,會是如此開心之事。

常秋搖頭回道:“沒有見到王爺,只見到鎮南候了。鎮南候說有事要見王妃。這會子在偏房等着呢。”

聽言,慕容舒心忽然一沉,宇文默沒有回來,而謝元獨自前來要見她,難道是宇文默出事了?!她不顧有着油水的手,隨意的在衣裙上一擦,冷聲道:“走。”快步的前往偏房。

走在路上,慕容舒感覺到腳步非常沉重,沉重的讓她無法呼吸。可她雙眼卻十分堅定。心卻慌了。她想過回來後,宇文默會遇見任何狀況,也想過最壞的情況,宇文默會先一步離她而去。可她卻沒有想過會那麼早到來。

她不允許他有任何事。

當到了偏房時,她忽然腳步一頓,心生膽怯,不敢推門,也不敢聽謝元親口對她說那些殘忍的話語。她雖然心志堅強,可這一刻,她不確定,她若是得知宇文默出事了,她是否還能夠承受的住!她還想跟宇文默撒嬌,訴說着她引以爲傲的小計謀,讓他寵溺的對她笑。她還沒有爲他生孩子,生胖胖的兒子,可愛的女兒。

她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呢。

“王妃?!”身旁常秋見到慕容舒失神,便輕聲喚道。

慕容舒睫毛微顫,似乎感覺到心口疼的慌,她緊抿着脣,對着常秋,以她一貫的冷靜說道:“開門吧。”無論任何結果,她都要承擔。她絕對不允許他有事。也不允許他先一步離開。她很自私,那孤身一人的痛苦,她不想承擔,要承擔也是他承擔!

她的嘴脣有些蒼白,在門推開時,她看見了面容沉重的謝元。當下,心砰的一聲劇烈的一跳。她緩緩的擡起腳走了過去。機械似的坐在了謝元的一旁。

謝元眉宇間十分沉重,沒有注意到慕容舒的一樣,在慕容舒落座後,他便開口說道:“宮裡面出事了。”

“我要知道怎麼回事。”慕容舒緩緩的閉上雙眼,忽然感覺眼疼很疼,她艱澀的開口。

謝元嘆了口氣道:“太子殿下被軟禁了。”

“什麼?!太子怎麼會軟禁?!那王爺呢?!”慕容舒突然睜開雙眼,驚問。皇上連宇文皓都不放在眼中,那麼,宇文默沒有一起回來,看來也是與心宇文皓一同被軟禁了?!

“太子殿下對華妃企圖不軌,正好被皇上撞見,皇上一怒之下就被關入大牢。而當時王爺正巧剛到東宮,比皇上前一步到了東宮。王爺爲太子殿下作證,可皇上只相信華妃的話,說是王爺爲太子殿下做假證,有偏袒之意。所以將王爺一同軟禁在了東宮。王爺怕消息傳回來,王妃會擔心,便讓我來跟你說一聲。這事兒我們會處理好的,王妃莫要擔憂。”謝元雖然嘴上說讓慕容舒莫要擔憂。可他眉宇之間的沉重之色,讓慕容舒怎能放心?!畢竟謝元往日可是不將很多事放在眼中,他一向吊兒郎當的,鮮少會有如此沉重之色。

不過慕容舒卻是鬆了口氣,宇文默如今只是被軟禁,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她也絕對不會讓宇文默有事!

確定了宇文默暫時不會有事後,慕容舒穩了穩心神,眼波轉動間,似有了主意。

“王妃好好休息。我先回宮。”謝元起身就想離開。

慕容舒立即伸手擋住了他,她面容堅定,語氣更爲堅定冷然不容拒絕道:“侯爺,帶我入宮,在他遇難之時,我不允許他一人面對。”

謝元那開滿桃花,光華瀲灩的眼眸忽明忽暗,須臾,他忽的展顏絕色明媚的笑道:“王爺爲你所做的放棄,值得。”他在今日也忽然明白,爲什麼宇文默會做那般不明智的決定,爲何在慕容舒生死不明之時,對生命產生了厭倦,寧可自生自滅。慕容舒,絕對值得他這般對待!

身在顛簸的馬車之中,慕容舒心中皆是宇文默和宇文皓如今的處境。宇文皓向來風度翩翩,溫文爾雅,怎會對樣貌清秀的華妃有企圖之心?!更別說會在自己的宮裡面對華妃行不軌之事。這不是明擺着搬起石頭咂自己的腳嗎?

最重要的一點是,發生事情的地點不是在華妃的宮裡,而是在宇文皓的東宮內!

皇上果然是老糊塗了!是非黑白辨不清!幾個月前,她親眼見過當時的皇上,可當時的皇上完全頭腦清晰,是非黑白辯的十分清楚。而且對宇文默十分信任,可現在短短不過幾個月,就有了如此巨大的變化!簡直讓慕容舒覺得不可思議!

這裡面一定不簡單!皇上就算是腦退化,也不知糊塗到如此!

與謝元同行,一路到了東宮。

剛到東宮門口,便看見了東宮四周都被侍衛包圍,圍個水泄不通。

“讓開!你們膽子大的很,竟敢攔截本侯爺!”謝元冷眼看着擋在面前的侍衛,怒喝道。

“請侯爺莫要爲難卑職。皇上下令,任何人都不可進東宮。侯爺還是改日再來吧。”一名侍衛態度恭敬,語氣無奈的說道。

聞言,謝元緊皺着眉回頭看向身後的慕容舒。

慕容舒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皇上既然將宇文默和宇文皓軟禁了,就不會讓人輕易進去。只是,她想要見見宇文默,看看他是否安好。

這時候,從前方來了一名手執宮燈的太監。他在謝元和慕容舒面前停下。

“奴才給鎮南候,南陽王請安。”太監放下宮燈後,就用他獨特的尖細的聲音屈身爲慕容舒和謝元見禮。

謝元冷眸看着太監,寒聲道:“公公無需多禮,起身吧。”這個太監是皇上宮裡面的。如今他來是爲了宇文默和宇文皓,還是爲他和慕容舒?

“皇上傳鎮南候和南陽王妃去一趟乾清宮。”那太監起身後,便立即說道。

慕容舒輕皺着眉,半眯着眼眸,與謝元面面相覷。都有了同樣的疑惑,皇上這會子見他們做什麼?!

“請問公公,華妃是否也在乾清宮?”慕容舒語氣平和的問向那太監。

那太監見慕容舒如此平和,心生敬佩,南陽王都出事了,她竟然還能如此鎮定。便沉聲回道:“是。華妃也在乾清宮。”

華妃也在?!慕容舒兩眉緊鎖。看不出來這個華妃能想出這麼幺蛾子來!與謝元交換了眼神後,她便對那太監道:“好,請公公在前面帶路。”現在見見皇上和華妃也好,她也想要知道皇上昏庸到了什麼地步!華妃是否與妲己有的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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