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那麼久,元起庸也終於出聲:“公主,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我勸你,凡事還是要量力而行。”
秋煙離並不辯解,只淡淡提議:“既然陛下不相信,丞相大人,你是否敢和北離一賭?”
“賭什麼?”莫丞相不疑有他。
秋煙離似笑非笑,濃如點墨的瞳仁中充溢着晶瑩的神采:“就賭我能在三炷香的時間內找到一個和您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如果我找不到,我自願認罪,甘受處置,如果我找到了,丞相大人,您知道我想要什麼。”
“好,我就跟你賭。”莫丞相以爲她在拖延時間,認定她根本不可能做到,於是想都不想就答應,同時提醒她:“還請公主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如果你找不到,就馬上要心甘情願地認罪!”
再和這個小丫頭周旋下去,說不定這次又被她逃脫了。
未免夜長夢多,這件事情必須儘快解決。
秋煙離也很痛快:“沒問題,我們就在陛下面前三擊掌立誓,如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莫丞相毫不猶豫走上前來與秋煙離三擊掌,擊完後,不忘回頭向元起庸躬身:“那就請陛下來爲我們做見證了。”
都到這個地步了,元起庸想再阻止也來不及了,無奈下,只好應允。
自打秋煙離上殿以來,李歆就始終提心吊膽的,後來見她一步步拆穿了那個藥店小夥計的謊言,好不容易松下口氣,卻又聽她揚言要在三炷香內找到一個和莫丞相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別說其他人了,就是他自己都不相信。
一顆心再次懸了起來,正在凝神思索對策時,忽聽有人輕聲喚他:“李將軍。”
下意識地站出,抱拳躬身:“末將在。”然後才反應過來叫他的人是秋煙離。
“李將軍應認得平日隨侍我左右的雲侍衛吧,還請將軍現在出宮告知他此事,並令他馬上往嶽城各處尋找,三炷香後,不管有否結果,必須要入宮覆命。”
李歆聞言,先偷偷看了一眼元起庸的反應,然後又瞧了瞧秋煙離的表情,在對上她清淺的微笑後,心領神會地道了聲:“末將明白。”便馬不停蹄的出了大殿,急匆匆趕出宮去了。
而看着他快步跑走的背影,元起庸的面色陡然沉了下來,瞧向秋煙離的眼神也冷得不能再冷:“從什麼時候起,朕的武將,竟對公主您如此言聽計從了?”
看來他那多疑的老毛病又犯了。
原本秋煙離是不想搭理的,但考慮到李歆的立場,爲了不讓他難做,她還是迴應了下:“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北離自小就懂,相信您也不會不明白,更何況,在這兒的人應該都知道,北離與將軍和郡主的私交一向都很不錯,現下這種無人可託的情況,北離也只能勞煩將軍了,相信陛下應該不會介意的對吧?”
她都這樣說了,元起庸若再斤斤計較,就顯得肚量狹小了。
而他一旦在這樣的問題上肚量狹小,就很有可能會引起其他大臣的不滿。
作爲一個“聖明”的君主,除了知人善任,還要擁有容人之量,這樣才能得到臣子們衷心的信服和尊敬。
所以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了句“當然”,便不再對此事做過多追究,轉而命人搬來一個半人高的金鼎爐,擺置在大殿的正中央。
三支清香插入爐中,燃成幾簇青煙嫋嫋升起,濃重的香氣在殿中瀰漫開來。
秋煙離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看空落落的左右,轉頭望向帝座上的元起庸:“說了這麼久的話,還真是有些口渴了,陛下,北離可否向您討口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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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起庸雖不滿意她輕慢的態度,但仍舊冷着臉命人給她上了一杯茶。
秋煙離只當沒有瞧出元起庸的不悅,從容接過茶杯,淺嘗了一口,峨眉輕蹙,掩脣做艱難吞嚥狀:“陛下,北離倒不知道您有喝陳茶的愛好。這陳茶茶香確實獨特,但未免太澀了些,北離的舌頭都要麻了。”說完,便滿臉嫌棄地將那杯茶推到了一邊。
元起
庸在上面看着她的一舉一動,陰冷的眸中除了怒意,還隱隱現出幾絲殺氣。
他聽得出來,秋煙離雖故意用了玩笑的語氣,但言語間分明是在挑剔這茶年久日遠,上不得檯面。
這個自以爲是的臭丫頭!
他早該給她點顏色看看!
如此想着,元起庸臉色越發難看,咬牙強忍下來纔算沒有發作。
平靜了片刻,他轉頭命宮人給秋煙離換上他平日常喝的雨前龍井。
那可是進貢的御茶,且價值千金,他就不信,這丫頭還能挑出什麼毛病。
而在下面的人們一聽到這話,皆不由大吃一驚。
此間,尤以莫丞相的詫異表現的最爲明顯
享用御茶!
此等待遇,連他都從未享受過。
她一個小丫頭,憑什麼靠着三言兩語,就能獲此殊榮!
莫丞相越想越氣,看秋煙離的眼神,簡直恨不得片剮了她。
只可惜,這種級別的殺傷力,對於見慣了風浪的秋煙離來說,完全構不成威脅。
慵懶倚在太師椅中,秋煙離舒適得簡直如同在自己家裡一般。
待宮人送上那泛着茶香的精緻青瓷杯時,她沒有馬上去接,而是瞥了那宮人一眼,問:“這雨前龍井,要用第三泡水來沏方能最大程度的釋放茶香,這杯茶是用第幾泡水沏的呀?”
宮人被她問懵了。
沏茶還有這麼多講究的嗎?他怎麼從來不知道?
遲疑下,那宮人支支吾吾,許久都答不上來。
秋煙離見狀,沉下臉來,出言呵斥:“資質欠佳,更要勤學多問纔是。在陛下身邊伺候,本就應該仔細仔細再仔細,哪有像你這樣馬虎大意的!這也就是陛下仁慈,還將你留在跟前,若放在我們西涼,像你這般懈怠的,早被髮落到那最苦最累的地界幹粗活去了,罷了罷了,放下吧,怎麼說也是好茶,總不能因爲你這個不得力的,浪費了陛下的盛情隆恩。”說着,她接過茶杯,兀自品茗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