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南夜千潯和薩真真便落在了燕歸鎮郊外的樹林裡。
“那個郎中住在哪?”
“喏,就是那幢刷了白漆的房子,很好認的,這一帶就他們家刷了這種漆,大概是郎中,手頭便寬裕一些。”
在薩真真的指引下,他們倆向着那幢白房子走去。
與此同時,南夜千潯的眼睛也在悄然觀察着四周的情況,察看是否有異常的人也在這附近遊蕩。
畢竟,從昨天在宴席上他說來此是來尋找他的父皇和母后以來,有關南夜國前任帝后曾在三鎮出現過的消息,肯定會以某種方式傳到了相關方和相關人的耳朵裡,接下來圍繞着他們的,便是盯梢與反盯梢、以及誰最先搶到線索與情報的問題了。
好在薩真真一直沒有將她曾經救過柳千陌之事說出去,至於那個車伕說沒說,目前不得而知,而這個小村莊的郎中,估計還來不及說吧。
這個村莊不大,只有幾戶人家,在盡頭依山的地方,便是那幢白房子,與其他幾戶人家相隔稍遠,倒也是個安全僻靜的所在。
南夜千潯和薩真真走到白房子前,推開籬笆圍欄的門,走到院子裡,提高聲音說道:
“請問,郎中先生是住在這裡嗎?”
院子的角落裡,一個背對着他們正在玩泥巴的孩子回過頭,看了他們一眼,隨口答道:
“又是姐姐你呀?我爹不在家呢。”
薩真真朝南夜千潯看了一眼,走到孩子身邊,蹲下去問道:
“是蘭蘭呀,你爹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叫蘭蘭的小姑娘將手朝屋上一指,“我爹上山採藥去了。”說罷,又低頭去玩去了,不再搭理薩真真。
薩真真走回來,問道:
“怎麼辦?人不在,去採藥了,我們是繼續在這等?還是以後再來?”
正在這時,從屋裡走出一個婦人來,婦人一見薩真真,臉上便笑開了:
“我還道外面是誰在說話呢,原來是姑娘你呀,今天是什麼風把姑娘又吹來了?”
薩真真趕緊拉着南夜千潯的手,親熱地對那婦人道:
“常大嫂,我和朋友路過這裡,正好口渴了,便來叨擾您和常大哥的來啦。”
“原來是想喝水呀,來來來,還客氣地站在外面幹啥?快進到屋裡來坐,外面日頭曬,我去給你們燒茶。”
常大嫂將兩人讓進堂屋,用衣袖將桌椅板凳擦乾淨了,招呼他們倆坐下,一扭身,便去廚房提壺去了。
很快,她便提着一隻大水壺,並兩個粗瓷茶杯又回來了,將茶杯放在桌上,沏上茶,她抱歉地道:
“不好意思啊,我們山村小戶人家,茶葉都是下等的,姑娘和你的這位朋友將就着喝點,解解渴還是能行的。”
“沒事的,大嫂不用太客氣,我們什麼茶都能喝。”
南夜千潯微笑着安慰常大嫂,然後端起桌上破了一個缺口的粗瓷茶杯,吹了吹飄在表面的茶葉碎末,然後絲毫不在意地一口喝了一半。
這一幕看得薩真真目瞪口呆。
說老實話,她雖然性子偏男性化,時常有出乎她身份地位的舉動和言論,但說到底她是享受慣了的,從小一切都是用的最好的,以她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哪裡喝得下這等粗茶?
所以,爲了禮貌,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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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端起茶杯淺淺地啜了一下,表示她喝過了。
如今見到南夜千潯一點都不嫌棄地喝了一大口,還半點眉頭都沒皺,他的這份平易近人、不擺架子,還真是讓她重新對他相看起來。
常大嫂見這位長得天怒人怨的貴公子哥兒居然毫不嫌棄她泡的茶,她也顯得很高興,一下子覺得他親近了許多,忍不住和他拉起家常來。
“對了,這位公子姓甚名誰呀?哦,對了對了,瞧我這問的,怎麼能問得這麼直接呢?公子別介意哈,我換個方式再問,姑娘和公子今天怎麼走到我們這山旮旯裡來了?不會是特意來找我們的吧?”
南夜千潯很喜歡這位大嫂的爽快與機靈,他點點頭,決定實話實說:
“常大嫂,我姓千,我聽真真姑娘說,您和常大哥前些日子醫好了我孃的腳傷,我是特地前來感謝您和常大哥的。”
說是感謝,他的手上卻沒有帶任何禮物,但這難不到他。
只見他雙手一翻,掌中便多了兩片金葉子,這兩片金葉子足有二十兩,相當於紋銀二百兩了,對於普通人家來說,謝禮便是相當的大了。
他曾想過,給更多的銀子,但這樣做的話,只怕會引來他們的懷疑,甚至引起外人懷疑,畢竟若是他們嘴快說了出去,聽到有心人耳裡,便能產生聯想了。
常大嫂一看這位貴公子一出手便是兩張金葉子,她哪裡肯收,趕緊將手放在身後,倒退了幾步,道:
“公子,這可使不得!上次我家男人替你娘醫腳傷,也沒花什麼力氣,再說,這位真真姑娘和你娘,她們當時可是都付了診療費的,再多的銀子,我們可不能收。”
山民還真是純樸,有現成的謝禮不收,這筆謝禮可是能讓他們家用上好幾年吶。
南夜千潯笑了笑,也不再堅持,只是悄悄將金葉子壓在桌上的茶杯底下,問道:
“常大嫂,實話跟您說,我娘上次是和我鬧了矛盾,所以離家出走了,我們全家正四處尋她呢,直到遇到真真姑娘,我才找到您這裡來,您可能幫我們回憶回憶,我娘當時可曾說過什麼話沒有?比如,她說她要去哪?她要去找誰?她有什麼夢想要實現諸如此類的。”
常大嫂放下手中的熱水壺,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慢慢回憶道:
“說起來,那次真真姑娘送來的那個女人,可真像是個神仙一般的人物啊,不僅長得好看,說話還溫溫柔柔的,又禮貌又親切,一看就是出身良好高貴人家,卻半點看不起我們這些窮人的樣子,我和我家那口子,對她的印象都極好。
“我那口子說,她的腳扭傷了,問題倒是不大,敷上幾日他配的草藥就能好,只是走路的話不建議,最好不要自行走路,靜臥或者靜坐個十天半個月的,纔不會傷到根本。可你娘卻說她還有急事,不能在這裡多耽擱,她希望我家那口子用猛藥用狠藥儘快治好她的腳傷,讓她能儘快去做她的事情。
“我家那口子一時心軟,便答應了,使出渾身解數來,又親自上山,去尋一種罕見的草藥,據說用了那種草藥,比現在用的草藥,藥效要好一倍,原本需要五日才能將腳傷治好,用了那個藥就只需要二、三日了,但饒是如此,也需繼續休養四、五天,方能下地走路。
“你娘似乎真的很急,她在敷了兩日的草藥後,便死活不肯再繼續醫治了,非走不可,
我們倆夫妻怎麼攔怎麼勸也勸不住,你娘從身上拿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悄悄塞在我女兒手中,趁着家裡沒人的時候,拿上沒敷完的草藥,一個人走了。等我們回來發現的時候,她已經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正好真真姑娘便來了,情況大致上就是這樣。”
原來他的母后,居然是在腳傷未完全醫好的情況下離開的,想來,當時的她一定是有特別重要特別緊急的事情去處理了。
究竟是什麼事情呢?莫非與父皇有關?
南夜千潯雖然不抱希望,但仍然還是問了出來:
“常大嫂,那,我娘說了她爲什麼要走得這麼急的原因了麼?”
常大嫂搖搖頭,“沒有,你娘沒說,她似乎有難言之隱吧,我猜。”
南夜千潯接下來又問了幾個問題,依舊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除了知道他的母后確實來過這裡,並且是在腳傷未完全醫好之後離開的外,其他的,還是一無所知。
他的心情漸漸沉重起來。
看來,原本指望在這裡能尋得一絲線索的希望,是落空了。
繼續留在這裡也沒有多大用,那個郎中來了,所說的也差不到哪去,甚至可能還沒有他家娘子說得多,畢竟女人之間有些話還聊得多一些,他一個男大夫,除了治治傷,以他母后的性格,想必也不會和他多說的。
悵然地站起向,南夜千潯向常大嫂道了謝,轉身走出了堂屋,薩真真緊跟在了他的身後。
常大嫂將他們送出來,經過院子的時候,看見她的小女兒抱着一個布娃娃在玩泥巴,立即心疼地吼道:
“蘭蘭,快回來!神仙娘娘給你做的布偶那麼好看,你居然將它弄得那麼髒!瞧娘不打你的屁股!”
她朝南夜千潯兩人說了聲“抱歉”,便跑過去,一把將女兒從泥地上拽了起來,伸手去奪她手中的布偶,小姑娘不樂意,兩母女便在那爭執吵鬧了起來。
南夜千潯扭頭看了一眼那在兩母女手中被爭來奪去的布娃娃,一看就知道是他母后親手做的,這種布娃娃他們的母后以前可沒少給他們兄弟倆做。
淺笑着搖了搖頭,他的心思不在這裡,總是惦記着不知現在在何方的父皇與母后。
薩真真推了推他,體貼地小聲道:
“殿下,要不我們順着你母后離開的路線再找找?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剛纔常大嫂說了,據她家小蘭蘭說,神仙娘娘是往屋後的山上去的,這樣看來,她並沒有走進村的那條山道,而從屋後上山,也只有一條道,這條道基本上只有當郎中的常大哥走,村裡的其他人倒是少走這條小道的,畢竟它不通向燕歸鎮。
南夜千潯點點頭,接受了薩真真的建議,兩人向常大嫂揮了揮手,便推開籬笆門,離開了這裡。
悄悄繞到他們家的屋後,果然有一條不明顯的小徑出現在眼前,這道條很窄,根本無法通車,只能一人行走,兩旁雜草叢生,林木直插雲霄,小徑順着山勢蜿蜒而上,極爲隱秘。
可惜的是,南夜千潯和薩真真在這後山裡尋了大半日,也是毫無所獲。
眼見着天色已晚,他們倆便回了澧蘭鎮。
晚上,南夜千潯將今日所做之事所經過之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總覺得遺漏了什麼,遂決定明日再走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