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玉哭着後退,通紅的雙眼淚眼模糊的看着蕭寧瀾,蕭寧瀾上前,一把抱住顏小玉,他親吻她的發旋,痛苦的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總是惹你傷心,總是讓你流淚,是我不好,我答應過你會努力活着,我會努力,不要再哭了好嗎?”
顏小玉哽咽着停止哭泣,她臉頰貼在他胸膛上,眼淚濡溼他的衣服。
是夜,蕭寧瀾咳嗽的更加厲害,顏小玉緊緊的抱住他,她仰頭,看見了他痛苦卻隱忍的表情,溫暖的小手與他五指交握,她在他耳邊低喃,“寧瀾,我明白你了,你只是想讓我幸福的活着,今天是我錯了,對不起!”
蕭寧瀾微笑,他強忍住喉頭的腥甜,顫抖着抱住她,“傻瓜,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永遠不要!”
他親吻她的臉頰,她的睫毛,她的瓊鼻,在吻落在她脣角的時候,止住,他離開她,臉色難看到極點,飛快的下牀,他大聲道,“不要過來,不要!”
顏小玉看着他削瘦的身形,只是愣愣的坐在那裡,她不能過去,萬一他在誤傷了她,他會更加自責。
蕭寧瀾,其實這樣的活着,對你來說,是一種折磨,對嗎?
蕭寧瀾,你只是在爲了我,而忍受這種折磨。
顏小玉堅定的起身,打開鬥櫃,將蕭寧瀾平時服用的毒藥全部仍了出去,外面響起蕭寧瀾隱忍卻痛苦的咆哮聲,他用力的拍打着樹幹,枝葉飄落,口鼻中,也流出暗紅的血液,那雙狹長絕美的鳳眸,猩紅似妖。
過了半響,聲音終於停下,蕭寧瀾身形不穩的走回,他看見了門口的顏小玉,伸手抹了一把鼻間的暗紅,虛弱的笑,“我沒事,我們又搶回了一天的時間……”
顏小玉蹲下身子,淚如泉涌。
小溪邊,蕭寧瀾一層層的幫顏小玉解開繃帶,清澈的溪水倒印出兩人絕美的面容。
蕭寧瀾已經瘦的無法比擬,只是他的美,也更加咄咄逼人。因爲瘦,眼睛更加深邃,因爲瘦,五官更加立體,他的美已經不能在用任何言辭表達,渾身上下都燃燒着一種轟轟烈烈的驚豔絕色。
顏小玉伸手撫摸他的下顎,他削瘦的下巴上已經出現烏紫的痕跡,自從她將他的藥丟棄了以後,他的毒蔓延的更快,彷彿只是瞬間的時間,他已經站在世界的彼岸。
蕭寧瀾依舊專心致志的查看着顏小玉的肩胛,直到確定她的肩膀無礙之後,才拉回撫摸自己下顎的手,“玉兒,你要記得,我死之後,你要麼就去找雲子遊,要麼就帶着我的骨灰去桃花島,你不可以一個人在外面流浪,你這樣的性子,會被欺負的。”
顏小玉點頭,“你說過很多遍了,我都可以背下來了。”
“那你背給我聽。”蕭寧瀾皺眉看着她,眸中滿是憐惜之色。
“不要啦,反正我明白你的意思就行,你要我沒了你也好好生活,幸福生活!”顏小玉仰頭看着他。
“嗯。”蕭寧瀾點頭,深深的看着懷中的顏小玉。
顏小玉看着他的神色,挑眉,“你不相信我嗎?那我們拉鉤好了,拉鉤之後如果變卦,下一輩子就會變豬。”
蕭寧瀾聽着她孩子氣的話,忍不住笑了,她卻認真的伸出小手指,纖細的手指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陽光下,她的手指晶瑩剔透。
蕭寧瀾伸手跟她勾上,顏小玉笑的眉眼如新月,“顏小玉和蕭寧瀾,不管誰先離開誰,另外一個人都會好好的,幸福的,代替另外一個人生活下去……”
蕭寧瀾皺眉,顏小玉卻大笑了起來,她清脆的笑聲迴盪在山澗,久久不能消弭。
是夜,蕭寧瀾平靜的躺在牀榻上,朦朧的燈光下,顏小玉纖細的影子,如一則夢幻多年的翦影,他有些意識不清的看着顏小玉。
她的兩隻手緊緊的握着他的一隻手,這樣的情景,好熟悉,熟悉到他彷彿千百年前就已經遇見過她,手心中,她的溫度傳來,他卻已經無法在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這一刻,他想起了那個嬌嗔的顏小玉,想起了那個逼着他說出那三個字的顏小玉,顫抖着嘴脣,他想告訴她,那很重要的三個字,可是他無法發出聲音。
他知道,他已經油盡燈枯,他已經無法再對她說出那三個字,忽然有些後悔,後悔他在可以開口的時候,沒有對她說出那三個字。
他無力的彎曲手指,希望可以握住她的手,用手去傳遞自己的感情,顏小玉察覺到了他的動作,她親吻他瘦長的
手指,輕輕的低喃,“寧瀾,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可是如果要死了才能這樣毫無芥蒂的愛,我寧願你活着……”
她飄渺的聲音,似真似幻的傳進他的耳中,接着他的手,無力垂下,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
沒有風,蠟燭的火焰卻搖曳了一下,顏小玉靜靜的看着牀榻上的蕭寧瀾,眼淚無聲滑落。
身後響起了一道冰冷的聲音,“你想通了嗎?從此以後,不再做顏小玉,只做蕭韓靜!”
顏小玉沒有回頭,卻已經知道是誰來了,她緩慢的點頭,臉頰上晶瑩的淚水砸在蕭寧瀾的手背上,她的嗓音沙啞,“鬼婆,我只求你,救了蕭寧瀾之後,陪着我演一場戲……”
鬼婆的臉藏在斗篷後面,她緩慢的靠近蕭寧瀾,查看了一眼他後,點頭,“我答應你,但是目前,我只能吸納他體內的一半滄毒,另外一半,兩年之後,我們驗收成果之後再幫他轉移毒性。”
顏小玉茫然的點頭,“很公平……”
一夜的時間,很短,可是對有些人來說,一夜就是一輩子。
蕭寧瀾不知道爲什麼自己還可以醒來,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目,他睜開眼睛,有些不適的再次閉上。
接着身體的痛從四肢百骸徐徐傳來,感覺彷彿被車碾壓過般,他再次不適的睜開雙目。
他依舊躺在小木屋的牀榻上,旁邊沒有顏小玉,只有一條小板凳,他艱難的挪動身體,想要下牀。
推開門的時候,陽光萬丈,只是那萬張陽光中,一條鮮紅的人影像她跑來,她跑的很急,也很快,似乎後面有什麼人在追趕她。
她大叫道,“救命啊,蕭寧瀾,救我--”
蕭寧瀾眉頭緊皺,想要拖着身體去救她,卻發現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他氣喘吁吁的看着奔跑的女子,女子後面緊追着的是鬼婆。
鬼婆五指成勾,狠厲的抓向女子的後背,女子向他投來淒涼的眼色,他急的怒火攻心,大叫,“小玉……”
顏小玉朝身後看去,鬼婆的手攜萬鈞之勢抓在了她的頭上,她睜大了眼睛看着鬼婆,額頭上,鮮血流出。蕭寧瀾雙目猩紅,朝陽下,他的叫聲撕心裂肺,“小玉--”
隨着顏小玉身體的倒下,他薄脣中血霧噴薄而出,接着昏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是在三天以後,山上已經沒了顏小玉的影子,漂亮的小木屋,只有啞伯和他。
他抓着啞伯,狠狠的問道,“小玉呢,還有鬼婆,她們去哪裡了?是不是鬼婆殺了小玉?”
啞巴茫然的搖頭,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話。
蕭寧瀾強忍住強烈的眩暈感覺,瘋狂的往山下跑去,他跑的很急,涼風灌入他的肺中,他不斷咳嗽。
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爲什麼會醒來,也沒有時間去想體內的滄毒爲何而解,滿腦子就是顏小玉被鬼婆抓在額頭的景象,她鮮血淋漓的倒在那裡,倒在他的記憶中。
大街上,人來人往,一個紅衣女子的身影在人羣中格外惹眼,他一把抓住紅衣女子的肩膀,大口喘息,“小玉……”
女子回頭,錯愕的看了他一眼,他失望的收回手,他已經在山下找了她兩天了,可是根本沒有她的身影,甚至連穿紅衣服的女子都很少看見。
他有些痛苦的往回走,或許她已經離開了這裡,或許她被鬼婆抓走了,再或許她已經被鬼婆殺害了……
想到這裡,他心臟莫名的抖了一下,想起了那天她跟他拉鉤說過的話,“顏小玉和蕭寧瀾,不管誰先離開誰,另外一個人都會好好的,幸福的,代替另外一個人生活下去……”
他臉色蒼白的在大街上走着,腦中已經將所有的疑點全部過濾了一遍,是鬼婆,鬼婆救了他,卻帶走了顏小玉,還是,根本是顏小玉和鬼婆之間,有什麼交易?
大街上鑼鼓喧天的響着,臨時搭建的舞臺上正在比武招親,臺下有人叫囂,“看不見小娘子,誰敢上去比武?”
“對,讓小娘子把蓋頭打開,打開!”
“打開,打開……”
叫聲此起彼伏,臺上比武招親的姑娘大概是掛不住面子,只好掀起了大紅蓋頭,蓋頭落地的那一刻,蕭寧瀾面無表情的經過,只是那驚鴻一瞥,他的心臟已經忘記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