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看到信號,飛虎寨的車隊飛一般向車站奔來,到了近前迅速掉頭排成一排,特務連的戰士早已打開車門等候,高守義的人飛身上車,揀自己需要的物資先行裝車,身上敏捷,配合默契,一看就是訓練有素。

日軍剛經過一場大戰,需要補充的物資不少,所以車上的東西很多,油料、彈藥、糧食、棉被應有盡有。肖明很滿意,準備找人分享一下好心情,誰知剛一轉身,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只見遠處的田野中、小路上突然出現了一支一兩千人的隊伍,趕車的推車的一窩蜂向車站涌了過來,場面宏大,蔚爲壯觀!

肖明仔細一看,都是百姓裝束,肩上揹着槍,有的甚至拿着大刀片子和紅纓槍,看來是李司令的人馬,大概是游擊隊之類的武裝,不禁搖頭苦笑。

這些人來到車站,蜂擁而上,開始搶奪糧食等,場面頓時混亂不堪。馬六正好走了過來,見狀心裡一急,拔出槍對着空中就是一梭子,衆人一驚,停下來驚慌地看着馬六。馬六一瞪眼,嘴裡罵罵咧咧地喊道:“都他孃的有沒有規矩?都到後面排隊去,誰再搗亂,老子崩了他!”

林秀青和李司令員分開衆人來找肖明。“老肖,這樣不是辦法,你看能不能叫咱們的車隊讓一下,咱們兩家一齊裝車!”林秀青說。

肖明苦笑着說:“現在就是想讓也不行了!你看,這麼多人把這兒圍得水泄不通,哪還能出去車!李司令,最好叫你的人先讓開,咱們總共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們半個小時後就停止裝車,給你們騰地方,你看怎麼樣?”

李司令員看看場面實在太亂,這樣下去恐怕時間來不及,便讓手下傳令:自己這方的車輛退後,讓出道路,派人幫助友軍裝車。

肖明問馬六:“馬六,老呂呢?”

馬六笑了笑說:“那個鐵王八里面有不少好東西,老呂在那兒指揮他們往下拆呢!我過來問問誰會開那玩意兒,把它倒回來,不是還方便嘛!”

“還是你小子心眼多!”肖明表揚了馬六一句,“你經過車頭的時候,沒看見老貓和山娃子嗎?去看看他們把司機怎麼的了,要是活着,就帶他去試試,不行就去找站長想想辦法!”

馬六答應着走了,不一會兒果然把鐵甲車倒了回來,開始向下面搬東西,無非是機槍和彈藥等等。

秩序一好,速度也就快了許多,再加上有人幫忙,不到半個小時,飛虎寨的車輛已經裝載完畢,開始趕到路邊固定車輛。

李司令員看到自己的人一擁而上,手忙腳亂地不知道先拿什麼東西好,鬧哄哄地亂作一團,不禁直搖頭,心裡佩服飛虎寨不但仗打得好,連搶運戰利品都是從容不迫,井然有序,自己跟人家不是差了一點半點。他哪裡知道,飛虎寨單爲了裝車,就訓練了一個月時間!

肖明叫過大龍和高守義囑咐道:“快,帶着車隊、炮連和機槍連一起,全速前進,要到剛纔的那片樹林才能休息,明白嗎?”大龍和高守義答應着帶人走了。

肖明信步來到李司令員的身邊,笑着說道:“怎麼樣老李,這東西我可是給你搞到手了,你還有什麼說的?聽老林說,咱們之間還有筆帳要算?”

“什麼帳?我怎麼不知道呢!”李司令員驚訝地說,“咱們第一次合作,怎麼就出來舊賬了呢!”

“你和魯大山的不同是,魯大山認賬,但堅決不還!”肖明微笑。

“哦對對,是有這麼回事!”李司令員恍然大悟,“不過,那都是魯大山那小子搞的!爲此上級首長狠狠地批評了他,怎麼能夠拿友軍的東西不還呢!就因爲這個,這小子還捱了處分,被調走了!對了,你們不是見過嘛,怎麼,他沒說什麼時候給你嗎?”

“算了吧,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那口袋比臉還乾淨,搞的老子心一軟,又倒貼了些!依我看,你們就是端着金鉢子要飯,像這樣搞一下,半年夠了吧?”肖明微微笑着說道。

“你老兄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們飛虎寨兵強馬壯,裝備精良,打個伏擊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而我們呢,就那麼幾條破槍,上面還有緊箍咒勒着,等請示完畢,黃花菜都涼了!”心裡暗道,奶奶的,那魯大山不是現成的例子嗎!

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對肖明說道:“肖司令,不對啊!我怎麼聽說這據點裡只有幾支步槍,其餘什麼都沒有呢?是不是見了鬼了,難道日本人就給他們幾根燒火棍看家嗎!”

“你老兄不是後悔沒早下手吧!”肖明笑了笑,看了看錶說道:“時間到了,還有半小時日軍的鐵甲車該來了,叫你的人撤吧!最好叫他們散開走,小心敵人的飛機!”肖明指了指天上,轉身去了站長室。

林秀青正在跟那個站長聊天,見肖明進來起身說道:“剛纔有人打電話來詢問怎麼回事,站長說列車出了故障,正在搶修,很快就會好,你看……”

肖明笑了笑說:“這個騙不了他們,日軍很快就會趕來,咱們撤吧!”順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大洋還有紙幣,塞在站長手裡,“這個你拿着,找地方避一避吧,要不你就跟着那些人走!”

站長接過錢,連忙走開了。肖明出來大喝一聲:“娃子,發信號,撤!”

讓肖明想不到的是,這些游擊隊根本沒經過像樣的訓練,一聽撤退,又拼命地劃拉了一下,然後再手提肩扛,大潮般退了下來,把本來就不寬的土路擠了個水泄不通,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動彈。

肖明一急,朝着李司令員大吼:“快,叫他們排成一排,快速通過,再晚了就走不了了!”

李司令員始料未及,趕快命令手下:“快去,讓沒有車的都從地裡走,讓車先過去,速度一定要快!”

最着急的是馬六,他帶人忙活了將近一個小時,把鐵甲車上的機槍和子彈全卸了下來,就差炮了,最後一看來不及了,只好把炮彈搬上了馬車,足足裝了十大車,有八輛已跟着車隊走了,剩下的兩輛偏偏上面是最重要的機槍。眼見路上堵得死死的,馬六急得團團轉,殺人的心都有了!

亂哄哄地忙了半天,總算離開了車站,剛走出沒有二里路,鐵路上就傳來了轟隆轟隆的聲音,不用說,日軍的鐵甲車到了,而自己還在敵人的火力範圍內,肖明有點後悔讓炮連先撤了,喊了一聲:“特務連、騎兵連,準備迎敵!”

李司令員不知什麼時候又跑了回來,滿臉是汗,對肖明說:“肖司令,你們先撤,讓我的人斷後!”

肖明冷笑着說:“笑話,飛虎寨從來沒有自己先跑的習慣!”

“肖司令,今天這事,是我們拖累了你們,趁這會兒鬼子不多,讓我的人先應付一會兒,他們熟悉這兒的地形,不會有事的!你們快走吧!”

肖明看了看地形,確實不太適合騎兵展開,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叫你的人不要硬撐,我們到前面隘口去設伏,走!”

剛走出不遠,就聽後面轟隆一聲巨響,肖明一驚,連忙停下觀看。李司令員帶人從後面追了上來,微笑着對肖明說:“肖司令,不要擔心,是我們的人把路炸了,小鬼子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見物資中有炸藥,他想到了這一招。

肖明心一沉,隱隱感覺不妙,苦笑着說道:“你老兄這是好心辦了壞事,咱們要是慢慢拖着他們到天黑,或許就沒事了!現在倒好,你一點希望不給日本人留,估計他們要瘋了!”

李司令員忽然明白過來,大驚失色道:“你是說飛機?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肖明微微一笑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趕快命人到前面設伏的隊伍下令,如果秦縣的鬼子出來,不要打得太猛,叫他們邊打邊撤,把敵人吸引住,最好能拖到天黑!”

話還沒有說完,日軍開炮了,炮彈尖嘯着從頭頂上飛了過去,落在遠處爆炸,人慌馬驚,路上一片混亂。肖明厲聲說道:“不好,鬼子這是想切斷咱們的退路,咱們必須快速通過,過了那道山坡就沒事了!”

馬六一看不好,也顧不上什麼友軍不友軍了,帶了幾個人在前面開路,高喊着“讓開讓開”,有慢了的,手中的馬鞭子就抽下去,總算擠開一條路,兩輛大車率先衝過了山坡,馬六才長舒了一口氣。

來到樹林的時候,已是中午,林秀青和呂繼祖在路上等候,見到肖明等人迎了上來,關切地問道:“老肖,後面怎麼樣?”

肖明微笑着說:“李司令員的人在後面阻敵,聽槍聲不是很激烈,看來日軍並沒有多少人。咱們的車隊開始走了嗎?”

“走了,按照你說的,大龍在前面開路,每隔五十米一輛車,現在已經全部上路,只是……”呂繼祖說着,看了看旁邊的車流,猶豫了一下。

“沒辦法,只有這樣了!你們先跟着車隊走吧,我們在這兒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咱們還是在那個山坳匯合!”肖明嘆了口氣,擡手看了看錶,“五個小時,還有五個小時才能黑天!”

等所有車輛全部通過,轉向山間的小路,秦縣方向也隱隱約約傳來了槍聲,有人前來報告:“司令員,一團已經與秦縣方向的敵人接上火,敵人攻勢很猛,請指示!”

李司令員看了看錶:下午一點。便命令道:“告訴他們,不要和敵人硬拼,再拖他們一個小時!”

要命的是,時間剛剛過了半個小時,頭上就傳來了隆隆的飛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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