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不知道自己當天晚上是如何回去的, 只知道,自己的腿腳有些不聽使喚,真是的, 喝酒的又不是她, 不就把那人弄上牀嗎?至於這麼心慌神也慌嗎?她踉踉蹌蹌的奔回了自己的小屋, 也沒洗漱, 直接鑽進被子裡。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 她本來想拖着,能不去就不去外面了,結果下人沒等來, 卻是等來了方遷。
看着她蓬頭垢面的樣子,方遷禁不住浮想聯翩。一早就聽聞這秦鶴不在主人房裡, 但是這會讓他想的更多。
“那麼, 先生來小的這裡是爲何事?”秦鶴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子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 衣服沒換過,昨兒個在外面瘋了一天, 頭髮也沒弄,洗漱更是省了,虧得方遷還悠閒自得的坐在邊上。
她想着也不忙着先洗漱了,正躊躇着想問問那褚煜如何了,方遷卻先她一步開口了:“主人的西園今日不許任何人進。”說罷, 瞥了她一眼, 又補充了一句, “包括你。”
難道是因爲昨天受了刺激, 今天要縱情聲色, 不問世事了?想起西園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各色女子,清和的心裡總是不好受的。
方遷看着她的表情, 也大概猜出了幾分,又開了口:“那些個女子也在今早遣散了,每人發了一筆豐厚的盤纏。”
清和張大了嘴,他昨晚是察覺到什麼了嗎?遣散?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好日子到頭了,雖然她也沒過過什麼好日子。
“褚…主子,有說什麼嗎?”她試探性的問道。
事實證明,她也是會自作多情的,只見方遷用個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她:“你想讓主子說什麼?”
說我啊?這句話還是被吞進了肚子,清和換上另一幅淡定的表情:“小的只是覺得主人突然遣了那些姬妾,肯定心裡不好受。”
“你怎麼知道主子心裡不好受?”方遷這時候笑了,這小子何時這麼婆婆媽媽了,“也沒見着你平日裡多關心主人,不過散了幾個女人就讓你激動成這樣,難不成?”方遷故意挑了眉。這讓姚清和胸中猛的涌上一股怒火,她努力的壓制着,這方遷,平日裡見他規規矩矩的,怎麼一到了她面前,就成了個無賴潑皮?這怒火常言道不能壓,壓久了總是會出事兒的,於是,清和果斷當着方遷的面吐了,吐得華麗麗,吐得驚天地泣鬼神,索性最近一直沒什麼胃口,一直吃的不多,也比較清淡,早上還什麼也沒吃,吐不出什麼,只能嘔了些酸水兒,一會便是乾嘔了,但是這成功的噁心到了某人,方遷早已退開了好幾步,沒好氣的一甩袖子,推開門:“好你個秦鶴,我就來告知你一聲主人今兒個貴客在,不能打擾,你就這樣對我?”
秦鶴抹着嘴,絲毫不顧及形象,又捂着胃部晃過去一點:“秦鶴謝先生特意前來告知,若是先生不嫌棄,可以坐下喝杯茶。”明顯,她是故意的。還沒走到門口,方遷已經快步走出門去了,邊走邊說:“你…你趕緊去洗洗,噁心死了。”
送走了方遷,清和關了門,背靠在門上,手移至小腹,慘淡的笑了笑。
洗漱完,也清理了剛纔的狼藉,清和直起腰,眼前猛的一片黑,慢慢的摸索回牀上,躺着,突然眼角有些溼潤,最近,眼淚多了些,還以爲自己穿到這裡來忘帶了淚腺,可能是,她的手不自覺的覆上小腹,那裡的小東西,惹得她最近總是累,總是想睡,總是想哭吧。
迷迷糊糊躺了一會兒,聽到門外有人敲門,秦鶴一開始只當是幻聽,後來那聲音都快成砸門了,她也就只得抹了把臉,下牀開門,還是那個方遷。
“先生?你怎麼?”清和有些木訥,這人不是剛來過嗎?難道是幻覺。
“主人走了。”方遷明顯自己也是有些激動,還沒緩過勁兒來。
“啊?走了?”這邊這個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本來預想的今天晚上他還會叫她去,或者又找了什麼藉口跟她見着,可是,這個情況,她沒預料到。
“你怎麼比我還吃驚?”方遷喝了口茶,“也對,你沒見識過,主人以前也是說走就走,一般都待不了多久,不過這次卻是莫名其妙的,急匆匆的走了,也沒跟我交代什麼。”方遷說的有點像個失寵的妃子。
秦鶴看着一臉厭惡,主子走了,他反倒是失落的不得了:“既然這樣,估計是有什麼急事吧。”她也悶悶的開口,心想着,趕緊把這人弄走吧,“先生也不用急。”
“誰說我急了?我這不是想着過來看看你好不好,主人對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一樣。”方遷越說越激動,瞬間反應過來一件事,“你…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清和鬱悶的點了點頭,要是方遷不過來說,她怎麼會知道。
“我還以爲主人今天走的時候一句也沒提你,以爲你倆出什麼事了呢?”
我倆出事了?你纔出事了,你全家都出事了!
清和沒好氣的瞥了一眼:“先生莫不是真當主人與我有隱情?”
“那倒不是,我怎麼會這麼想呢?哈哈哈。”方遷先是一愣,便笑起來,可那臉上的表情,清和讀的清清楚楚,這不明擺着是:你倆不就是有隱情嗎?
清和無奈,改天有機會得讓他跟洛洛認識一下,沒準兒能聊到一塊去。
“先生,若是先生沒事的話…”她開始明確的下逐客令了。
“好好好,你繼續睡,本來就沒什麼事,現在主人一走,你更沒事了。真是白養了一個吃白飯的。”方遷嘴裡叨着,還是轉身出門了。
清和關上門,轉身,想想不對勁兒,趕緊開門衝了出去:“先生,先生留步。”
方遷本就沒走幾步,聽了門響,就停下了:“現在悔了?”
“啊?”清和雖然知道他話中有話,但還是裝作不懂,繼續問,“先生可知主人去了哪兒?那貴客又是何人?”她心裡的疑問急需解答,恐怕,恐怕自己已是猜到了,但她還是想問問。
“這個…”方遷有些猶豫,秦鶴這沒頭沒腦的問的,但他還是說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是去崇城,昨兒個來的人,大家都沒見着,聽主人身邊的近侍說起,好像是主人親兄弟。”
方遷說罷,只見清和怔怔的。
“誒?你小子又怎麼了?”他無奈,用手在清和麪前晃了晃。
清和猛的晃過神來:“哦,哦,謝先生了,小的先回去了。”說罷,也不顧方遷的反應直接轉身躲進屋裡。門外傳來方遷氣急敗壞的聲音:“秦鶴,你要是再裝神弄鬼的,我這就把你踢出園子!”
本來是可以補一句“求之不得”的,但此刻的清和已是沒了心情,崇城,僅去過一次的地方,她和洛洛以前就定好了逃去那裡,風景好,看着舒服,可是,她偏偏跟洛洛中途分開了,不是沒想過找她,只是憑自己一己之力能保身已是不錯,怎麼去找她?看來她是到了崇城了,這才引得褚離急急趕去,褚煜恐怕是以爲自己會跟着洛洛,才也跟着去看看吧。
想到這裡,她又是渾身一陣激靈,有種不祥的預感,還是早點收拾滾蛋吧。“洛洛,不管你在哪裡,趕緊逃,雖然你的身家都在我這裡,但是我相信你那麼頑強,還是能活下來的,這些錢,姐先幫你管着。”清和在屋子裡念念叨叨了一陣子,然後,深吸一口氣,開始整理包裹。
可是清和不知道,彼時的洛洛,哪裡還顧得上逃?
崇城林府
午後的陽光依然是庸懶的,洛洛趴在窗邊,陽光照到身上,也把她薰得懶洋洋的,像只貓兒似的,半眯着眼,雖然眼下的形式略詭異了些,但人也是要苦中作樂的,昨天,那褚煜急匆匆的離開了,想必是褚離已經告訴了他,清和姐並不跟她在一起,事實上,兩人一出城就分開了,照這樣的路線看來,出城不久後就會有兩個岔路口,她往左拐,夜裡抵達的是崇城,而清和卻是向右,到的是一個叫錦城的地方,這個地方昨天聽褚離說起過,只是她不認識,那清和更不可能認識了,據說,褚煜在那裡還有一處園子,此次便是回去了,原本她是不擔心的清和的,畢竟那混蛋帶了她全部的身家,夠她吃小半輩子了,可如今,另一個混蛋殺了回去,這身家也就不重要了,想着,某個已經被太陽曬得紅了臉的懶貓伸了個懶腰,緩緩地睜開了眼,然後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直接翻下了椅子。
“這麼大的人了,還這樣毛躁?”離她不過一張桌子的距離,坐着個人,一手舉着茶杯,一手支着下巴,眼睛卻是定定的望着她。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洛洛想着這句話也實在是太低俗了,但是等反應過來已經問出了口。
果然那人並沒有答話,只是站起身,走上前來,輕輕的扶起她。
“我昨日想了一夜,確實,我沒有資格來留住你。”那人邊說邊拿起洛洛幾根耳邊的碎髮,挽到耳後,洛洛沒有反抗,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這人,怎麼了?他轉性了?
見她沒有反應,褚離繼續說着:“但是你這習慣也該改改了,沒事幹就愣神兒,到時候連自保對的時間都沒有。”
“啊?”洛洛被這瞬間轉變的語氣給嚇了一跳,直接被自己口水給嗆着了,“咳咳…要你管!”一邊咳嗽一邊還白了某人一眼。
“今天沒有對我有敵意呢!”換來的是某人明顯興奮的語調。
“我嘞個去!你噁心死人不償命啊!”洛洛這才反應過來,直接挪開身子,離他五米遠。
“行了,我今天就是來看看你如何了,看起來很是精神,我也就放心了,走了。”那人不等她趕人,自個兒就出去了,留下洛洛呆呆站在原地,腦海中那一番趕人的話還沒想完呢,這就結束了。
怎麼了?他今天是怎麼了?明明前幾天還一副被折磨的可憐兮兮的樣子,今天卻突然這樣,看着他臉上的倦容,明明很是疲憊,怎麼卻能笑嘻嘻的說出這一番話呢?這又是他的下一個陰謀嗎?他這人,究竟是有多少事瞞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