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慌忙掙開他的粗糙的大手,不安地瞟了一眼易楚炫,有些尷尬地笑笑,“我沒事。”
“放肆!見到皇上不下跪?”侍衛一聲厲喝嚇得莽文差點跳了起來,忙定眼一看,才發現站在玲瓏身後的易楚炫一襲明黃盤龍袍,威嚴而霸氣,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高呼萬歲。
易楚炫黑着臉,悶聲說:“平身。你是什麼人?”
玲瓏忙答道:“他是山裡打獵的,在山裡我不熟悉地形,幸虧有莽文,纔沒有餓着我們。”
易楚炫看了玲瓏一眼,臉色略微緩和,對身邊的侍衛說:“賞銀白兩,下去吧。”
莽文忙搖頭,“我不要銀子,要仙女,哦不是,我……我是說我會保護玲瓏仙女。”
玲瓏頓時一愣,他可真是愣頭青。
易楚炫眼中冒火,恨不得一腳把他踢飛,他很危險的眼神盯着他,再看看玲瓏,就這麼一個月,就冒出一個這樣忠心的男人,要是再放遠了,那還不得排長隊?簡直妒忌死了。
玲瓏看着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很無奈,難道他吃醋?不由輕輕嘆口氣。
*
鬼冥婆每日依舊嚴格地教授玲瓏武功,她也學得頗爲勤奮,因爲天資聰慧,剛兩個多月,基本有了鬼冥婆三層功力。
靈兒和小虎,也跟着一起,兩個孩子也很有靈氣,鬼冥婆喜愛人才,也就默認了,只是一定要求他們正式拜師,不再准許跟隨其他師傅。
易楚炫依舊每日下朝立刻帶着宮中好吃的點心等,帶着滿滿一車到碧閣,儼然這裡成了皇帝的後宮了。
有趣的是莽文每天不顧易楚炫皇帝的臉色,依舊絕強的每日守在脆閣,玲瓏見易楚炫每日只要見到他就黑下臉,終於有一日忍不住,玲瓏對易楚炫說,“莽文空有一聲好力氣及好箭法,留在山野太屈才了,還不如從軍,建功立業來的好。”
易楚炫原本就覺得這個大男人每天和玲瓏呆在一起的時間比自己還長,而且,第一天見他就拉拉扯扯,怎麼看都不順眼,只是礙於玲瓏,纔不好發作,見她如此說,反而覺得高興,便點了點頭,看着他,“你願意從軍?”
莽文一聽從軍,當然,立刻興奮起來,驚喜地說,“我可以嗎?”他又看了一眼玲瓏,忽又搖頭,“不,我不走,我要保護玲瓏。”
易楚炫一股怒氣又冒了上來,臉一黑剛要說話,玲瓏立刻攔住,“莽文,男子漢大丈夫要志在四方纔有作爲,只有建功立業了,一切纔會好,等你當了將軍,玲瓏一定爲你擺下宴席,爲你慶賀。”
“將軍?我?我可以嗎?”莽文腦子忽然覺得要飄起來了,這可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
易楚炫白了他一眼,玲瓏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到的。”
莽文重重地點了點頭,“那好,我聽你的,等我騎着高頭大馬,穿着威武的盔甲,回來……回來……”他忽然臉紅了,他原本想回來娶她,可是,一來話很難出口,二來,有點害怕身邊已經臉黑如炭的皇上,皇上得罪了是掉腦袋的事,只好把話憋了回去。
玲瓏微微一笑,不再看他們,她不想連累任何一個人。
轉身向着靈兒輕聲說:“靈兒要乖乖的,多認字,多習武,而且,還不要忘了學習女紅,還有小虎,也要和靈兒一起學認字啊。”
“我練字,我要當將軍!”小虎昂着虎頭虎腦的腦袋,很有氣勢地說道。
玲瓏秀眉一挑,拍了拍他的腦袋,小小年紀,心氣倒不小,不禁讓她想起8年前,那個騎在馬上,俊逸非凡的易楚炫,12歲的少年一樣的自信,一樣的剛強。
點了點頭,“男兒志在四方,當將軍還不夠,還要當王,當一代梟雄,但不認字是不行的,你見那個帶兵打仗的看不懂兵書?”
小虎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靈兒在一邊帶着點點嘲弄,“他認字比我慢,所以啊,害怕呢。”
“誰說的,我是讓着你,怕你哭鼻子。”小虎臉頓時漲得通紅,不好意思地爭辯着。
“哼,我用得着你讓嗎?”靈兒小鼻子一翹,小嘴一噘,兩人又開始鬥嘴了。
玲瓏臉上掛着微笑,心裡卻有些糾結,他們的快樂是否能永遠呢?
易楚炫覺得有些不對,便走到她身後,悄聲說,“你不準走,也別想走!“
笑容在玲瓏的臉上僵住,嘴角挑起,緩緩轉身,雙眸帶着嘲弄的神色盯着他,冷笑,用只有他們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你攔得住嗎?“
易楚炫毫不退讓,也盯着她,“我不攔,我會用生命留,用一生等!“
玲瓏鎮住,用生命去留嗎?他是用自己的一生來承諾嗎?可是,這種承諾對自己來說是諷刺,是傷害,是奢望,是災難,也是枷鎖,沒有一點幸福的感覺。
她眼中的冰寒越來越沉,冷冷的笑意依然掛在臉上,良久,方啓脣,“放眼看看。“
易楚炫忽然覺得她好陌生,好冷漠的眼神,可是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對她的心,不會變。
*
在青峰山的深處,有一處年代很久的古剎,名爲青峰庵。
這就是婉容出家爲尼的地方。
玲瓏帶着靈兒和易楚炫一起,便裝來到。
當第一眼見到婉容那張消瘦卻很平靜的面容時,兩人心如暗涌,眼淚潸然落下。
“婉姨。“
“玲瓏。“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沒有見面前,誰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對方,這一刻,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哭了很久方捨得放開,“婉姨,瓏兒想爲爹孃上一柱香。“婉容點了點頭,點燃六支香,給了玲瓏三支,她和玲瓏便跪在蒲團上,很恭謹地鞠了躬。
玲瓏在心裡暗念:爹、娘,你們在天有靈,保佑女兒能報血仇,讓害我們三代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婉容看着她的面容,心漫起酸楚,只求菩薩能保佑玲瓏不要再受苦,忘了仇恨,過平凡幸福的生活。
玲瓏拉着婉容的手,眼中都是不捨的依戀,可是,不捨也得舍,自身都難保,還如何能保護親人呢?
婉容看出她的心事,微微一笑,“瓏兒,婉姨遁入佛門,無怨無求,你要保護自己。”
玲瓏點了點頭,“婉姨,我走了。”婉容強忍着藥涌出來的眼淚,點了點頭。
玲瓏害怕自己會再掉眼淚,迅速轉身,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