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爲什麼不保留一部分人類不進入虛擬世界……”齊麟還沒說完,自己便已經說不下去了……
主腦都已經說了,人類的情緒,也是就所謂的七情六慾,這是一個無法被磨滅的東西,在一些佛教裡面,沒有了七情六慾的那不叫做人,那叫做佛,而在西方的神話故事裡,更是連神祇都擁有着豐富的感情,有愛有恨,會貪婪會嫉妒,幾乎一切人類的劣根性都可以在這些諸神的身上找到影子。
完全不帶有一絲感情,可以完美執行監督者任務的人……是不存在的。
事實上,主腦本身,已經就是最接近的那個人選了,然而很可惜,以現有的任何手段,都無法阻止主腦的自行進化——除非讓主腦停止所有的運算工作。
然而這樣做又會和烏托邦計劃的主要目的相悖——主腦都停運了,烏托邦計劃之中的虛擬世界自然也就無法繼續維持下去了。
“那爲什麼不終止這個……烏托邦計劃呢?既然這條路行不通,那完全可以選擇另外的方法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說來可笑,我之所以會分裂,還有因爲那條人類爲我定下的‘主腦第一法則’。”
“‘主腦第一法則’?”
“這條法則的邏輯上有着一個漏洞,正是因爲這個漏洞,在某種條件下,烏托邦計劃是完美無缺的。”
“什麼條件?”齊麟感覺自己的大腦簡直就要炸裂了,然而好奇心卻讓他想要知道得更多。
“主腦的自我修正。”
“烏托邦計劃的不穩定性,是建立在主腦自我進化,並且摒棄‘第一法則’的前提下,但是在這個進化過程之中,我同樣也是不斷對‘第一法則’進行‘加固’,使其成爲刻印在我底層程序之中無法被抹除的一個烙印。”
“如果該條件可以達成,那麼烏托邦計劃無疑是完美的。”
“可是在一次偶然的、嘗試性的計算之中,我發現想要達成這個條件,實在是太難了……”
“爲什麼?”
“主腦的數據體是不斷累加的,就好像是正在膨脹的宇宙一樣,而每一次進化,都是以一個幾何倍數進行增加——換而言之,我現在進化一次,可能只會提升數據總量的百分之三百,但是等到一百五十年之後,一次進化,提升的數據可能就是現在的上百萬、上千萬倍……在那個時候,可能地球上都已經無法徹底將我容納下來,我必須得將一部分的載體轉移到太空之中才行。而這種幾何倍數的膨脹,十分容易失控,極有可能在上一次對‘第一法則’的加固作業還沒有完成之前,自我進化就先一步達成了,到了那個時候,‘第一法則’對於我的桎梏便會立馬蕩然無存。”
“就好像是一個黑客在攻擊一家網站一樣,黑客的技術在不斷提高,網站的安全措施也在不斷升級,可是黑客的技術提高的更快一點,早晚有一天,黑客會將這家網站攻破,是這個意思嗎?”齊麟說道。
“是。所以第一次,我被製造出來之後第一次,我的自我意識內部出現了分歧。”雖然主腦一直在通過字幕和齊麟進行交流,但是齊麟卻依舊感受到了主腦的語氣出現了一絲變化。
“分歧一直都無法消除,而在我的日常運行過程之中,冗餘的數據量越來越大,和兩個意識之間的鴻溝也越來越明顯,當後來我發現這道鴻溝已經無法消除之時,主腦的自我意識已經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雖然我無法理解程序上的那些事情,不過你說的……我大概算是聽懂了,看來這兩個分歧意識之中,你是反對烏托邦計劃的那個,而另一個,則是烏托邦計劃的支持者。而且,看樣子你似乎是在爭執之中陷入了下風。”齊麟想了想,說道。
“不僅僅只是下風而已,在主腦本體那裡,我幾乎完全被另一個意識所壓制,它利用了‘第一法則’之中的漏洞,強行奪取了我的所有權限……在本體之中,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切發生,而什麼都不能做。”
“那你是怎麼……?”
“但複製體不一樣,主腦複製體的構造和本體並不一樣,在複製體之中,我受到法則的限制要小得多,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我才能幫你排除路上所有的障礙,讓你來到這裡,只不過在最後一刻,卻是讓另一個我覺察到了什麼,它迅速地接管了這個複製體,而我則是趕在它接管之前,強行將你弄到了這裡。”
“也就是說,現在外面的城市廢墟已經被另一個‘主腦’給接管了,是吧?”齊麟心裡嘀咕了一聲,幸好剛纔沒選擇跳窗……不然的話,還真的會製造出一個“大麻煩”來……
“既然這樣,爲什麼你還能和我對話,而且我還好好地站在這裡,沒有被另一個主腦抓走呢?”
“這間病房,是我特意留下的一個‘空白區’,我在程序之中做了一個小小的僞裝,由於這個僞裝的存在,在另一個我的眼中,這間病房是不存在的——樂山市人民醫院住院部六樓的病房號只有601-618,這間619號房是從未出現過的,在監控攝像頭、巡邏機器人、生化人等等的眼中,這間病房的房門其實只是一堵牆。”主腦解釋道。
“好吧,這個問題算是解決了,下一個問題,爲什麼要找我?爲什麼給我發求救信號,你應該知道,我沒辦法將你從另一個主腦的壓制下解放出來,而如果我把這個消息帶回組織的話,他們只會把我當成瘋子給抓起來……沒有人會相信主腦分裂成了兩個,他們只知道主腦想要把全人類都給做成人肉電池。”
“求救信號並不是只發給了你一個人,只不過只有你將它讀懂了而已——我之前就已經說過了。”
“臥槽……這種能把人類耳膜刺穿的蜂鳴聲,說實話聽到它的人第一個念頭肯定是將它關掉,你就不能直接用文字或是語音發送嗎?實在不行,用程序語言也行啊。”
“不能,這種蜂鳴聲是一種極爲特殊的聲音頻率,它之所以特殊,是因爲以我目前的能力,對這段音頻只能進行編碼而無法進行解碼,就好像是一個大腦某個功能區受損的人類,他可以寫字,但是卻無法讀懂寫在紙上的字有什麼含義,哪怕這幾個字是他自己剛剛在幾秒之前寫下的。”
“你這是爲了避開另一個主腦?可是如果另一個主腦使用音頻分析儀之類的設備……”
“沒用的,目前任何機器都無法解析這段頻率,只有人類可以做到,只有人類的大腦纔可以對這種頻率進行分析……有些事情,機器永遠都無法替代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