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對於自己出軌,就像律師對罪犯,明知有罪還要辯護。
傍晚時下起了雨,一陣陣不緊不慢的毛毛雨之間夾着沙沙急雨,街上的行人都被驅趕得躲起來了,馬路兩旁積起一個個水窪,每次車輛駛過,濺得水花四射。
於莉站在落地窗前,凝視着窗外,其實也看不到什麼,從海上飄來的霧遮蓋了遠處的樓頂,天空有些灰暗,她的心情比夜空還要灰暗。
雜誌社來了一位新策劃總監,聽說是馬可欽定的,正在搞一個策劃方案。於莉對此毫無所知,她聽一位董事說,馬可最近和楚天承來往密切,她怕其中有詐,想找路大維聊聊,卻連個人影也不見,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他到底去哪了?一連三天沒有消息,別是出什麼事吧?她都快急瘋了!
以前在真愛集團,路大維是獨霸天下,一個人說的算,手下的兄弟也習慣了聽他指揮。這種格局自楚天承加盟後被打破了,路大維依託楚家的人脈關係,將公司主業轉移到房地產上,楚天承的地位也變得越發重要,一躍成爲集團公司二號人物,這讓那些跟隨路大維創業的兄弟們很不服氣,對楚天承是明應暗阻。私下裡常聚在一起發泄不滿:江山是我們流血流汗打下的,憑什麼讓他這個空降兵來坐?
對此,楚天承很是惱火,幾次找到路大維,要求改組管理層,讓那些曾參與公司創業、目前已不適應現代企業制度的元老們退居二線,只持股分紅,不參與管理。但路大維不同意,這些人當年和他吃過苦,現在生意紅火了,就把人一腳踢開,這種不義之舉他絕不會做!
楚天承說不動路大維,只得採取變通之策,對外招賢納才,安插得力干將,逐漸形成自己的勢力。公司管理層分化爲兩派,跟隨路大維創業的元老派,楚天承招募的少壯派。兩派明爭暗鬥,爭權奪利,最終也算達成平衡——以雜誌業務爲主體的真愛傳媒,主要控制在元老派手裡,以房地產開發爲主體的真愛地產,則是楚天承的少壯派天下,好在兩大領地並不交叉,由路大維協調統籌,幾年下來也相安無事。
現在,格局又一次發生變化,由於楚天愛意外離世,路大維心懷內疚,他把楚天愛在真愛傳媒的股份轉到楚天承名下,這樣一來,楚天承的權掌又伸向雜誌社業務,這讓元老派很不爽,想找路大維去評理,又怕撞到槍口上,眼下路、楚兩家關係特殊,不知是繼續攀親,還是反目爲仇,於是就跑到於莉這訴苦,想趁機摸摸路大維的底,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於莉其實不比他們知道的多,這正是她最懊惱的地方。按說楚天愛不在了,楚路聯姻就此終結,路大維應該提防楚天承,逐步削弱他的權力纔是,可他卻反而讓權讓利,這不是養虎爲患嗎?楚天承絕非等閒之輩,一旦羽翼豐滿,功高蓋主,那路大維就被動了,說不定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會改名更姓,她這個財務總監也要劃上句號了!
算起來,於莉也是公司元老級的人,大學畢業放棄待遇優厚的外企公司,跟隨當時還是草創階段的路大維,一路打拼過來,是他最信任的得力干將。這一點,公司上下心知肚明。但對於二人更深層的關係,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他們都是海島人,算是老鄉,可能還沾點兒親,小島地方不大,一個村就那麼百來戶人家,從祖輩上算,多少都能扯上親戚關係。
其實何止是沾親,於莉是路大維的妻妹——當然是前妻的。她至今還記得路大維第一次來家裡看姐姐時的情景——穿着時髦的皮夾克,戴着一副墨鏡,拎着兩大包禮品——他給每個人都帶了禮物,送給她的是一塊電子錶。她當時就被吸引住了,也難怪,那年她才17歲,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小島,沒見過什麼世面——他就是她的世面。
世上的愛千萬種,但歸結起來,無非就兩種——男人愛上女人,女人愛上男人。男人對女人,一般是由寵到愛,愛中滿懷關心和照顧;而女人對男人,大都是由敬到愛,愛中帶着崇拜和依賴。男人的愛是向下的,是俯視的角度。女人的愛是向上的,有仰視的成分。這便是東方式愛情中男女關係模式。
當然,武則天不在此列,她是女皇——塵世最高權力者,找不到比她更高的男人了,所以只好向下——養男寵,但是別忘了,她之所以成爲女皇,是因爲攀上比她高的男人,她的成功還是依託於男人。從古至今,男人始終是女人成功的法寶。這一點,東西方有所不同,西方女性追求個性解放,男女平等,女人要像男人一樣奮鬥,靠自己去成功,而不是尋求什麼“潛規則”。
之所以如此,是源於東西方文化兩種不同的體系。兩千年前,我們的祖先選擇以儒家文化爲治國的大政方針,建立了以男性爲中心的等級社會,權力和財富掌握在男人手中,社會沒有爲女人提供機會——唯一的機會就是依附男人,從男人身上尋找出路。現如今,經濟發展爲女性提供了一定空間,婦女地位有了較大提高,但與男性相比,依然處於弱勢地位,雖然其中也不乏佼佼者,但是屈指可數,成功者的樂園依然爲男人霸佔,女人可謂鳳毛麟角。
女人要想成功,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嫁給一個成功男人,較之男人自身,女人更看重他的社會屬性,這就是爲什麼很多年輕女性對同齡人不屑一顧,而把目標鎖定在年長的男士身上,她們鍾情的是他的社會價值。但是一箭雙刃,成功男人大都有家室,這不難理解,試想,若非富二代、官二代,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坐享成功果實?成功是長年累月打拼出來的,背後往往有一個默默付出的女人。所以,除非你不要名分,置社會輿論與道德不顧,甘做小三,否則,成功男人的果子是摘不得的。
於莉雖然年輕,但不糊塗,她知道小三的命運不好,最終往往以悲劇收場,她不想踏這個雷區,況且中間還橫着自己的姐姐,那就不止是悲劇,簡直是深淵了。因爲你面對的是一扇沒有鑰匙的門。所以,她把這份少女的愛一直埋在心裡,這一埋就是七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終還是陷了進去。
有一首民歌曾風靡大江南北,歌中唱道: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嫁給我;帶着你的嫁妝,還有你的妹妹,一定要嫁給我。這首歌的意思當然不是說,妹妹隨着姐姐陪嫁給姐夫,但是跟着姐姐、姐夫生活一段時間是很普遍的。路大維完婚後就去藍城闖蕩,妻子留在島上照顧婆婆,操持家務。於莉高中畢業考入大學,離開海島來藍城讀書。做爲姐夫的路大維,自然承擔起照料她的責任,用他的方式——花錢,她讀大學的費用都是他出的。
作爲回報,於莉每逢週末去給他做飯,洗衣服,收拾房子,承擔起原本是妻子的義務。不僅如此,她還利用所學的財會專長,幫他理賬。雖然很辛苦,但心甘情願。她原本就喜歡他,況且欠他的情——不只是自己學費,父親兩次住院,費用都是他出的,他不過是於家的女婿,卻毫無怨言承擔起於家的開銷,僅此一點,她就打心眼佩服他,覺得他是個重情義、肯擔當的男人,她相信,他將來一定會把事業做大。所以大學畢業,她毫不猶豫放棄待遇優厚的工作,來幫他打理公司,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古人說的好,近水樓臺先得月!路大維正值壯年,和妻子兩地分居,這麼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姨子整天在身邊晃盪,就算定力強、心理上扛得住,生理上也難熬。於莉更不用說,自少女時代就鍾情於路大維,這麼多年一直壓抑自己,但人都有脆弱的時候,特別是獨自漂泊孤身在外。於是,在一個月明風清的夜晚,在一次宴請客戶之後,兩人都有些微醉,終於放縱自己,越過那層防線。
男歡女愛,不知有多少是和酒連在一起的,平日都戴着面具,保持足夠的清醒,不越雷池一步,但酒精是情感的催化劑,讓人掙脫理智的束縛,突破心底的最後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