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凝,小七娘.娘,琳琅,別哭……琳琅,我該說海藍挺聰明挺厲害的,半夏說飛天要和滄念同歸於盡,我猜到了他必定會引靈山之水,我能運用外婆的靈力了,成功騙了上官驚灝……琳琅,咱們之中,有人總歸是幸福了。這就好。”
被緊緊抱在上官驚鴻懷裡,翹楚吃力地扭頭,低低笑着安慰幾名朋友。
還在路上的時候,她說要回來找上官驚鴻之際,強烈的意念讓身.體裡來自狐.王的靈力開始甦醒。上官驚驄想將她弄昏,她在與之說話的時候已經料到。
是以,上官驚驄向她施襲的時候,她先發制住他和兩名丫頭。上官驚驄一時不備,縱使靈力在身,也吃了虧。
“是,小狐狸很是聰明。”
三人大慟,朱七旁邊的龍非離卻輕聲說道。
“翹若藍!”
數丈開外,上官驚灝怒紅了眼,胸.口急促起伏,兇戾地看着她,厲聲而喊。
翹楚若非變成上官驚驄的模樣,上官驚灝也不會耗費大量神力將她擊殺。
實際上,也許上官驚灝僅需一成靈力便能殺死她,生死一瞬,爲確保一定將她殺死,卻用了七成的力量。
有六成力量卻是浪費的。
上官驚鴻如今力量雖不如他,但上官驚鴻並非如面上表現一般,已無法還擊,實保留了實力,又出手極快,一舉便將他擒下。
所有人方纔的惑然,至此豁然明白,心裡反越發驚懼一聲不響抱着翹楚的上官驚鴻會不會到底會做出什麼來。
此時,翹楚看了看四下,又緩緩看向上官驚鴻,上官驚鴻彷彿不知道她受傷了似的,雙手將她深身上的骨頭捏握得快碎了。
他眼中是豔紅的火,是深淵的黑,她明白他的怒和痛。
無以復加的痛。
“當初在天界……是我勾.引的你,你沒有犯戒律,是我不好。這一生你只是歷劫,我們之間不作數,你不也和其他女子有糾葛麼,這只是……”
翹楚說着突然不敢再說,上官驚鴻眸光如靜止的水,凝止不動,便那麼盯着她看。似審似笑。
這一輩子,他會哄她,但骨子裡,她總是有對他的小害怕小畏懼,來自前世最深的感覺。他是她的師傅。
此刻,他的笑比哭更難看。
“怎麼不說了?不是很想撇清我們的關係麼?你怕我難堪什麼?怕我被這裡的人、神和佛都瞧不起?”
終於,他打斷了她,輕聲反問,她身子疼痛,怔怔看着他,他緩緩環了四周,目光清朗,聲音清朗。
“翹楚,早在前世我已犯了戒,情戒也好,色戒也罷,我對你,心裡一直希望……能像天帝陛下對天后一樣。我想和你成爲夫妻。今生亦如此。歷劫只是藉口只是手段,我只想你重生。我爲衆生而生,卻爲你而墮天。”
“所以,這裡,誰要反對的嗎?”
上官驚鴻的語氣很是溫淡,便像他往日在飛天殿裡對哪名僧侶的提問一樣。
但若說方纔所有人都被上官驚灝身上蕭殺之意所懾,被他看到的人都禁不住生生打了個寒顫,比方纔恐懼萬倍——
他眼裡的寒意,彷彿只要誰說一個不字,他便立下殺了那個人……不是肉身的隕滅,若逆他之意,是靈識的永遠消失。
“佛主饒命,佛主饒我!”
普釋被他目光掃到,嚇得骨碌跪下,顫聲連連哀求。
飛天還是飛天,飛天卻又已不是飛天。
他是他們的佛主,卻也是個魔。
可是,飛天真的錯了嗎,翹若藍又錯了嗎。
飛天愛上翹若藍,並不曾對三界有損,其實他本可以利用半夏去獵殺滄念,便像方纔翹若藍所做的一樣,讓半夏突襲於滄念……
但他沒有。
每個人都知道,半夏對翹若藍來說很重要。
他選擇由自己來承擔。
因爲衆生,因爲翹若藍的愛亦在衆生之中。
他護她所護。
佛之愛是大愛。
大而不小。
但若小而及大……
色是空,色果是空,那其實他愛和不愛又有什麼大礙。
河畔幽草上,每個人如是想。人、神乃至佛。
……
翹楚滿眼都是淚水。
前生她連一個擁抱也無法得到,這一生,她終是擁有了三界。
上官驚鴻低頭吻她,柔聲道:“楚兒莫怕,我這就帶你到九重天外去,我必定會喚醒兩個老頭子救你,凝魂之法
,記得嗎,這一次也是可以的。我們再也不分開。”
翹楚吃力地伸手輕輕撫住他滿頭銀絲,
“不,若還有再生,我不要就這麼和你在一起,你還是要重新追我。上官驚鴻,我真的恨死你,你總是做你自己認爲對的事,我也怕和你一起只得寸縷時間,可是我更怕遺憾。”
“活在當前時間裡,珍惜眼下所有的,不比永遠更好麼,永遠有多遠,誰也不知道。只要我們這一刻是幸福的——你說過不放手的,你卻放了……”
翹楚說着哽住了聲音,怎麼還會有再生。
只是,蝴蝶效應自此而止。
再無給東陵王陪葬的妃子。
東陵王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她是死在他懷裡的。
她沒有離開。
可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幸福,他們過往的甜蜜太短。
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卻又驀然驚覺,她臉上早已冰涼。
她一驚看去,卻見上官驚鴻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