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兩人的目光太過灼熱，棱墨的眼睫抖了抖，終於還是睜開來。
烏黑的眸子緩緩的找回了焦距，正對上了一張放大的半透明的臉。
“……”棱墨眨眨眼，看着面前那頗具虛幻感覺的臉，注意到了對方藍色的眼睛，閉上再睜開，面前的還是一張不認識的女人臉，一雙不認識的寶藍色眼睛，“你是、誰？
視線遊離着，找到了趴在一個透明球體內漂浮着的邇維，見小傢伙沒事，棱墨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透明身體的女性微微一笑，離棱墨遠了點。她半浮在棱墨面前的空中，張嘴，這次從喉嚨裡發出了聲音，像是清泉流過般的聲音讓人的精神不由得爲之一振，她說，“我是系統。”
棱墨滿眼茫然的喃喃：“系統？奇怪的名字。”
“不，系統不是我的名字，我沒有名字，系統不過是我的存在。不過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爲系統。”臉上帶着善意的笑容，白裙子和黑長髮無風自動，半透明的女性的話語中帶着某種棱墨不明白，也不會去想辦法理解的情緒。
“是麼？”棱墨看向了此時看着他醒過來已經破涕爲笑的邇維，小傢伙的眼睛水潤潤的臉上還猶自帶着淚痕，抿抿嘴脣轉眼看向系統，問，“你救了我？”
即使有很多東西還不清楚，但是線索棱墨也不是串不起來。而這句話，只不過是一個嘗試。見到系統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凝固，棱墨繼續說道，這次卻不是疑問的語氣了，而是篤定起來：“不只是這一次，還有那一次我被變異犬襲擊也是你救了我吧？”
“你……”
“你的目的是什麼？你是爲了誰？我的邇維嗎？爲什麼？救我的原因呢？還有，你的存在到底是什麼？強大的能力者？”喉嚨乾啞，棱墨連珠炮似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生存在第二文明之中的每一個掙扎求存的人都擁有着對於他人善意惡意分辨的敏銳直覺，不然的話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這名自稱系統的女性，沒有敵意。所以棱墨才能這樣直接的問出來。
“這些原因不重要的，不是嗎？”系統伸手點點自己的脣瓣，還是耐心的一一回答了棱墨的疑問，“我想你早就有了答案了吧？我的目的就只有邇維，我的存在也是爲了邇維，原因嗎？不爲什麼，只因爲我是爲了這個孩子而存在的，救你，當然也是爲了邇維，他那麼喜歡你，我怎麼能見你那樣死去？”
“至於我，我不是能力者，我只是系統。”她強調着，“我只是系統而已。”
棱墨垂下頭，一時的頭腦發熱也冷靜了下來。系統的話的意思，是意味着她是屬於邇維的保護者，瞧那一樣的眸子也可以隱隱約約的猜出一點什麼。
只是……悄悄的握緊了拳頭，棱墨覺得有些不甘心。
邇維這個孩子，是艾米託付給他的。這個孩子明明是他棱墨決定要撫養長大，決定了要抓住，握在手裡死也不鬆開的東西。
棱墨有一種重要的東西被奪走的危機感，邇維這個孩子並不是棱墨想象的那麼簡單，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棱墨不能想象以後在邇維的身邊會出現什麼神奇的事情。
棱墨不知道系統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系統是不是一直都跟在邇維的身邊。如果在，那麼爲什麼在邇維和艾米一起被抓捕的時候不幫忙，反而使得邇維落到了他的手裡？如果不在，那在棱墨遇到危險而邇維也有危險的時候又怎麼出現的那麼迅速？
“喂，系統……”棱墨欲言又止，擡眼看到系統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不知怎的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就從心底衝了上來，閉上了嘴，嚥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系統偏過頭看了拍打着光球球壁的小傢伙一眼，隨後坦然直視着棱墨的眼睛，“你不用說什麼。”
她擡手下壓，壓住了想要辯駁的棱墨將棱墨的話壓在了他的喉嚨裡：“這個孩子——邇維，他的撫養，是一場交易。”
“……什麼？”棱墨微微睜大了眼睛。系統的氣息突然改變了，帶上了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息，話語中的意味也叫人生不起其他的心思，只有一種想要伏拜的威嚴感。
“你現在感受一下自己的身體怎麼樣？”斜睨了棱墨一眼，系統略微擡起下巴，像是從一名溫和的鄰家姐姐變成了一名傲據的神祗。帶着高傲意味的氣息，流露出一種讓人沒有辦法拒絕的強硬感。
棱墨聞言，這才發現自己站在一汪湖水之中，四周的水已經染上了些許的黑褐，而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卻意外的白皙，完全不似之前營養不良的慘白，是一種瑩潤的白。
棱墨捏了捏拳頭，恍然驚覺自己的力氣大了許多，移步走向岸邊，身體也是十分的輕盈，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感受。
身體，感覺更加的貼合自己的意志了。
這樣一想起來，棱墨才突然想到自己的視力並不算很好，但是之前卻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距離自己有點遠的邇維的表情，連淚痕的痕跡都能看清。舉目望去，卻是纖毫畢現。甚至可以看清楚那灰綠色樹幹上的細小紋路。
“這是，怎麼回事？”棱墨確定了自己的變化之後，問系統。
“怎麼樣？”系統挑起嘴角。
“我的現在的感覺十分好。”棱墨乖乖的如實回答，可是他只能想到“非常好”這個形容詞了。
“好就對了。”系統點點頭，“這是交換喔。”
“交換……？”交換什麼？棱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東西被換了出去。
“對，我用給你的身體更好的素質，還有、讓你恢復你已經覺醒但是作廢了的能力作爲代價的等價交換。我的要求就是養好邇維，保護好他。”
“如果我說不呢？我、我沒有義務要這樣做，那些本來就是屬於我的不是嗎？”嚥了口吐沫，棱墨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詞句試探着。
系統的表情看上去並不意外，她淺笑一聲，雙手交叉着疊在胸前：“你沒有注意到？除了你原本的能力之外，你還擁有了新的能力，可以理解成是我送予你的東西。爲了保護我的邇維。”
棱墨很想反駁系統說小傢伙是她的的話，可是想了想雙方的差距，棱墨還是嚥下不滿反駁的話，只是咬緊了牙關。
棱墨第一次發現自己養的孩子，自己所珍視的孩子被別人奪走的滋味是多麼的難受——即使只是言語上的。
深吸了一口氣，棱墨閉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的身體。系統不說他還沒有發現，他的體內多了一股力量。
一股冰冷而又溫潤的力量。
這股力量靜靜的呆在棱墨的身體裡，也不動，如果不是仔細去尋找還發現不了。
第二文明中的能力分爲了幾個大類，其中能夠在身體中感受到力量的只有一種大類——類法系。
顧名思義，類法系的全名是類似法術模系，據說原因是這一類的能力通常都像極了第一文明中被稱之爲“網路遊戲”的東西中的某些角色所使用的一種能力“法術”。
這種力量……
棱墨的喉嚨止不住的發乾。
睜開眼睛，體內的力量已經被捉摸到了，棱墨擡起手，手心一個水球凝聚起來。
四周綠色的光芒照耀下，這個水球倒映在棱墨烏黑的眼睛裡，像是圍繞着街燈飛舞着的螢火蟲，點點的輝芒，晶瑩剔透顯得十分的漂亮。
“這是水系……類法系的能力……”棱墨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平時總是波瀾不驚的眸子裡此時盛滿了訝意，緊繃着的臉蛋失去了原本淡定的神色，隨後，驚訝很快的變成了喜悅。
再怎麼說棱墨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孩子，做不到真正的古井無波，此時他的心情全數表現在了他的臉上。
類法系的能力和其他的能力沒有兩樣，無論是什麼能力都有其用處，能力的發揮取決於使用能力的人。但是，這個是水系的能力啊。
或許類法水系攻擊不夠厲害，不過沒有關係，棱墨原本的能力是操作武器和對於戰鬥的靈覺，發生了什麼事情需要戰鬥的話，使用原本的能力，自己再加把勁就行了。而對於第二文明來說，對於這個滿是毒素的乾旱世界來說，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棱墨將手中的水球送到嘴邊，糾結了幾秒，舔了舔水球。
甘甜而又冷冽的味道溫和的撫慰着味蕾。
這個能力出現的水，是乾淨的，可以喝的水。
這是多麼大的一份厚禮！
棱墨吐出一口氣，看向了系統。棱墨有了一瞬間的失聲，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什麼好，這份禮物，他換不起。雖然捨不得，但是，棱墨是真的覺得無以回報。
能夠賜予人能力的力量，棱墨看着系統的表情異樣起來。且不管這個存在到底是怎麼樣的，棱墨慶幸的是，他們不是敵人。
半晌，棱墨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經過了思考之後，他還是搖了搖頭：“這個能力太過珍貴，我不能和你換，我還不起。”
“說什麼傻話吶，我不是說了嗎？”系統的表情看起來對於棱墨的決定沒有意外，她彎起眼睛，態度卻是強硬。
“這是一場交易，容不得你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