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夢寰服用趙小蝶相贈的靈丹,乃當年天機真人半生致力研究而成的秘方而制。但因那調製的藥物難尋,縱然知道秘方,也不易製成此丹,翠蝶爲想促成女兒大成,不借耗消數年之功,每日苦心尋找調製靈丹藥,終因靈藥難求,一十二種主藥,她只尋得了十一種。好在天機真人在研究藥方之時,已想到了其中一味主藥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靈物,只好另易三+種藥物代替,只是少此一味主藥,那靈丹的神效減了一半。雖是如此,但已俱起死回生之功,靈效難於倫比。
楊夢寰眼藥之後,又運氣調息了很久,惟恐出手失敗,有損師門威望,是以不肯輕舉妄動,直待靈丹效能完全發出,自覺精神充沛時,才扭頭打量場中形勢,準備出手助戰。
但見五派高人聯手陣勢,仍無法擋住天龍幫凌厲衝打,心中豪氣忽發,長嘯一聲,拔劍直躍過去。
這時,天龍幫已衝到相距谷口數丈左右之處,因爲李滄瀾顧及衝近谷口時,會招致朱若蘭出手,未敢再往前衝,暫時停頓攻衝之勢。
陶玉微閉雙目餘光一掃,見楊夢寰拔劍奔躍而來,立時身軀一轉,避開了朱若蘭的視線,低聲說道:“師父,設法擒住那姓楊的小子,以他生死作爲要脅,可迫使那姓朱的女子俯首就範……”話至此處,忽然覺出不對,連忙停口。
他警覺之心雖然夠快,但已爲崑崙三子聽得,一陽子突然振腕向劍猛攻,將勝一清逼退兩步,大聲叫道:“寰兒快退下去,眼下都是江湖上身份尊崇之人在動手,哪有你插手餘地。”
楊夢寰本已身臨戰場,正待揮劍攻出,突聽師父大叫之聲,不覺微微一怔。
李滄瀾突然大喝一聲,呼呼擊出兩拐,把滕雷逼到一側,雙肩一晃,疾進數尺,左臂一揮,向楊夢寰抓去。
玉靈子長劍一緊,突施一招“杏花春雨”,滿天劍光波動,迫得齊元同雙輪疾收,揮舞自保,使一陽子騰出手來迎接楊夢寰。
那知李滄瀾動作迅快無比,一陽子剛衝出劍圈,海天一叟左手已快搭上楊夢寰左臂。
只見楊夢寰身軀一轉,忽然閃到了李滄瀾的身後,長劍疾出,點向崔文奇的後背“鳳眼穴”。
聞公泰哈哈一笑,道:“崑崙門下果然不凡,三位道兄身負絕技,不肯炫露,未免私心太重了。”
聞公泰見楊夢寰那側身一轉之勢,真是奧妙無比,不但閃讓過李滄瀾迅如閃電的一抓,而且竟沖人天龍幫九宮陣式之中,心中大感驚奇,暗道:我只道自己未出全力攻敵,原來人人都是如此,崑崙有這等絕妙身法,但崑崙三子竟然不肯用出對敵,究竟是嫩姜沒有老薑辣,這娃兒一上來就泄露了師門秘技,心念一轉,計謀又生,大聲叫了出來,想逼使崑崙三子施展絕學,全力向天龍幫猛攻,既可一睹崑崙絕技,自己又可多保存一點實力。
哪知崑崙三子對他刺激之言,充耳不聞,看也不看他一眼。
本來五派計議攻擊天龍幫的人手分配,並沒有大錯,就五派實力上說,也只有如此,如果天龍幫不進九宮式迎敵,來個分頭硬拼,此一杖必然打的慘烈絕倫,那就只有以武功強弱,分頭判生死勝負,勢必要鬧出流血慘局不可,各人就是不顧暴露本身絕學,亦不可能。但因天龍幫以九宮陣式變化對敵,使五派中人無法找到固定的對手硬拼。以及李滄瀾、王寒湘、莫倫三人的武功,高出了五派中人意料之外,使這場預想激戰的局面,大起變化,五派高人在激戰一陣之後,都有了保存實力的念頭,誰也不願再出全力攻敵,天龍幫雖是一心一意的對付強敵,但因九宮陣式的變化,限制住了個人武功的發揮。使這場預想怪烈生死之拼,成了個明爲呼應,暗保實力的羣毆之局,只有馬家宏和玉寒湘,在幾招近身險博之後,爲了顏面有關,才各用絕學力搏,馬家宏施展出天干風雷劍法,十幾招後,攻勢漸轉凌厲,劍氣漫天,隱隱起風雷之聲。
王寒湘摺扇劃帶尖嘯,撒下層層扇影,左掌還不時施展劈空掌風擊出,因兩人相搏過烈,王寒湘不自覺脫離了九宮陣式,形成單打獨鬥的局面。
李滄瀾一抓落空,心頭大駭,回頭望時,楊夢寰已深入九宮陣中,而且長劍已指襲向崔文奇背心。
崔文奇正揮動軟索三才錘和八臂神翁聞公泰動手,哪裡會想到楊夢寰無聲無息地深入陣中,出劍疾襲後背。偏巧聞公泰面對楊夢寰,看得十分清楚,此人心地險詐,一看激不怒崑崙三子,立時不再言語,手中青竹杖突然一緊,倏忽間連攻七杖。
這七杖可是他八十一招伏魔杖法精奇之學,崔文奇被他陡然的猛攻急打,逼臺手忙腳亂,幸得正和峨嵋三老相搏的莫倫,遙發一記劈空掌風相助,把聞公泰逼得向後躍退。
因他害怕莫倫發五毒神掌,所以不敢硬接,才疾退數尺,讓開一擊。
其實聞公泰並非存心成全楊夢寰,而是想讓崔文奇傷在楊夢寰劍下,激起天龍幫和崑崙派拼命之心,讓別人先出全力相搏,他可保存實力,伺機出手,果然這一劍崔文奇毫無所覺。
眼見那閃閃寒芒,就要刺中崔文奇後背後的“鳳眼穴”,忽聞金環叮噹,寒光電奔而到,噹的一聲,架開了楊夢寰刺向崔文奇後背“鳳眼穴”的長劍。
原來陶玉看到崔文奇面臨生死關頭,顧不得再裝模作樣,急揮金環劍,架開楊夢寰劍勢。
崑崙三子目睹楊夢寰閃避李滄瀾探手一抓奇奧身法,心中略感放也玉靈子低聲說道:“寰兒深入陣中,九宮連鎖已破,咱們如能趁勢猛攻,或能把他們全陣衝亂……”當下劍一變,追魂十二招出手,霎時間寒光飛繞,精芒電掣,威勢如江河堤潰直向陣中衝去。
一陽子、慧真子一看掌門人孤劍深入,只得隨着一變劍勢,兩側相護,三劍聯一猛衝,威勢又增加一倍。這時,九宮陣位置又動,子母神膽和齊元同對調了位置,勝一清和川中四醜的老大、老二,合守一翼,三人雖然竭盡全力,也無法擋得住崑崙三子這奇猛的攻勢,只聽冷笑一聲,道:“這等不識進退,難道貧道的寶劍,當真就不敢殺人嗎?”
玉靈子說完,長劍揮處,血雨四濺,陳應左臂被劍劃了一道三四寸長的口子,悶哼一聲,向後退去。
原來張欽、陳應、勝一清早已被崑崙三子的劍勢罩住,迫得手忙腳亂,窮於應付,被迫得險象環生,但三人始終不肯後退一步。玉靈子本不願傷人,但見三人苦纏不退,如不傷人實難衝破陣式,這才揮劍刺傷陳應。
陳應一退,張欽和勝一清更難支持,慧真子刷的一劍,“朔風狂嘯”,劍光掠着張欽頭頂掃過,張欽縮頭讓虯慧真子乘勢而進,飛起一腳,把張欽踢了一個筋頭。
勝一清左掌潛運功力,劈向玉靈子一記掌風,右手九環刀探臂向慧真子劈去,但卻被一陽子斜裡飛到的長劍接住。
這不過一剎那的工夫,李滄瀾一把未抓到楊夢寰,滕雷和張洛、張化又急攻而上。
海天一叟的武功,果然了得,右手運拐,獨拒三人攻勢,目光卻仍投注在楊夢寰身上,想看出他用什麼方法,竟能輕輕的閃避開了自己一招迅快的擒拿。
但見陶玉疾出一劍,解除了崔文奇危難之後,立時揮劍疾攻,和楊夢寰鬥在一起,這兩人一動上手,只看得這一代怪傑,暗暗驚心。
原來金環二郎陶玉攻出劍勢,招招詭異難測,並非自己傳授的武功,身法亦靈動無比,飄忽如風,不知他在何處學來。
再看楊夢寰的身法,更是奇奧絕倫,不管陶玉劍勢如何精妙,他只要輕輕一閃,就讓避開去,楊夢寰隨手還擊兩劍,亦是凌厲至極。
待他聽到陳應悶哼之聲,轉臉看時,崑崙三子已衝破了九宮陣式,聞公泰和峨嵋三老,多臂金剛屠一江,因見崑崙三子,全力搶攻,已衝破了九宮連鎖變化,不約而同各出全力搶攻,一時間,刀光杖影,鈸風劍氣,威勢如排山倒海而下,莫倫、齊元同、崔文奇、川中四醜中的三醜遊魂馬起,四醜惡魄周邦,盡都被迫出全力對敵,雖然看出勝一清等危急形勢,九宮陣破在眼前,卻無法分身相救。
忽聽李滄瀾長嘯一聲,龍頭拐陡然橫掃一擊,強勁的力道,帶起了盈耳嘯鳳。滕雷心頭一震,暗道:拐勢如此威猛,真是罕聞罕見,仰身一躍,疾退八尺,張化、張洛緊隨躍退。
李滄瀾一拐逼三人,借勢凌空而起,直向崑崙三子撲去,半空揮舞柺杖,幻化出一天拐影,挾雷霆萬鉤之勢,當頭罩落。
崑崙三子眼看得手,九宮陣瞬息可破,忽見李滄瀾疾撲而到,拐勢威猛如泰山壓頂而下,不禁吃了一驚。
就是三人武功再高一點,也不敢以輕靈的寶劍,硬接李滄瀾那威猛無匹的拐勢,玉靈子大喝一聲:“決退!”三人聯袂躍起,倒翻出丈餘遠近。
李滄瀾腳落實地,拂髯一聲冷笑,道:“我們天龍幫和貴派素無嫌怨,三位出手傷入,不知是何用心?”
玉靈子道:“彼此動手過招,自難免有所傷亡,李幫主此刻這等責問,哼哼!實是貧道難以答覆的。”
李滄瀾聽他反脣激諷,不覺心頭大怒,冷冷接道:“令師兄玄都觀主,盛名卓着,俠肝義膽,大有君子之風,老朽由衷敬佩之極,想不到你卻是這般不識趣之人,哈哈,難道我們天龍幫還真怕了你不成……”話未說完,陡然一揚長眉,反臂一掌,疾向左側劈去。
只聽一聲大叫,張洛一個瘦長的身軀被他一掌震飛起來,摔出去七八尺。原來張洛惜李滄瀾正在和崑崙三子講話之時,悄無聲息地欺身直上,一掌劈去。
但李滄瀾是何等人物,雖在和崑崙三子講話,但仍能眼觀四面,張洛欺身攻上之時,他己看在眼中,但他藝高膽大,竟把這武林中一流高手偷襲之事,不放眼中,直待張洛一掌劈出,他才陡然反臂一掌,猛劈過去,目不轉睛,身不翻動,反臂一擊,恰到好處,正好和張洛劈出掌勢迎個正着,兩股強勁的潛力一撞,張洛這瘦長身軀,立時被震飛起來,悶哼一聲,摔到七八尺外。
崑崙三子眼看他有着如此深厚的功力,不禁臉色微變。
只聽海天一叟哈哈一笑,若無其事一般接道:“老朽素對玄都觀主敬仰,更承貴派中人數援助小女,使老……”話到此處,滕雷已疾撲而上,雙拳井出,遙擊過來,拳風威猛絕倫,分擊向李滄瀾兩處大穴。
原來他見李滄瀾一掌震傷了師弟,心頭大怒,潛運真力,施出百步神拳,全力追擊過來。
這兩拳不但是指的要穴,而且是滕雷畢生功力所聚,李滄瀾武功再高,不敢等閒視之,當下冷哼一聲,左掌打出這一記劈空掌風,猛向滕雷迎擊過去。
兩股裂空勁力一接,李滄瀾不自禁後退一步,滕雷卻悶哼一聲,懸空兩個筋斗,翻了一丈開外。
這等內家真力的硬拼硬打,絲毫取巧不得,李滄瀾天生異稟,生具神力,再加上他精深的內功,更是相得益彰,拐勢掌風,強勁無比;滕雷雖是一派掌門人的身份,武功盡得雪山派中奧秘,但因天賦不及對方,以己之短,對人之長,一招硬打,只震得他氣血浮動,五腑震盪,腳落實地,噴出來一口鮮血,趕忙閉目靜立,運氣調息。
李滄瀾回目望處,只見張洛已被張化救起,心中忽然閃出一個念頭,暗道:今日和五大門派高人這一戰,樑子已經結定,此刻先傷他們幾個,挫挫他們鬥志,日後也減去幾個強敵,心念一轉,殺機陡起,一振龍頭拐,疾向滕雷撲去。
突然寒光打閃,崑崙三子一齊揮劍擋住去路,玉靈子舉劍封住門戶,冷然道:“今日之事,非比尋常,貴幫和本派雖有恩怨可言,但大家爭的是《歸元秘笈》,如果李幫主肯把奇書獻出,貧道等決不再多留難……”
李滄瀾冷笑一聲,道:“就憑你們崑崙三子,還想迫老朽獻出奇書嗎?”猛然振腕一拐,橫向崑崙三子掃去。
崑崙三子看他拐勢威猛,不敢用劍封架,一齊猛振袂斜躍,讓開一拐,玉靈子大喝一聲:“李幫主好威猛的拐勢啊!”振腕一劍“起風騰蚊”,直刺過去。
慧真子長劍疾出一招“八方風雨”,幻化一片劍影,猛攻左側。
一陽子長嘆一聲道:“李幫主請原諒我們聯劍並攻了。”一招“倒撒金錢”從右側攻上。
這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崑崙三子聯袂各出一劍,同是追魂十二劍中招術,這等奇異之學,一人一劍出手,已是威猛奇奧,兼具並有,眼下崑崙三子聯手攻出,更是聲勢嚇人。但見三柄長劍揮動之間,幻化出一片劍山光幕,把李滄瀾連人帶拐,罩入那彌空劍氣之中。
海天一叟眼見崑崙三子一出手就結成一片濃密劍網,當真鳥雀難渡,潑水難入,心頭亦感駭然。暗道:崑崙派分光劍法,無怪能馳譽武林,的確是不可輕視。當下潛運真力,大喝一聲:“好劍法!”揮拐一掄,舞出了一片護身拐影。但聞鏘鏘之聲不絕於耳,劍拐相觸,火星飛濺。崑崙三子的聯攻劍勢,被李滄瀾一拐封開,玉靈子心頭一震,暗道:此人武功之高;真是罕見罕聞,如非目睹,實難置信。一領長劍,正待招呼一陽子、慧真子,同使十二追魂劍招,合力
李滄瀾疾進一步,左掌猛向一陽子劈去,右手龍頭拐,疾點玉靈子小腹“丹田穴”,右腿飛出,一腳踢向慧真子左腿“伏兔穴”,一進之勢,分襲三人。
他雖一拐把崑崙三子聯攻的劍勢封架開去,但已大感駭然,怕崑崙三子再搶先機,聯劍合攻,立時先發制人。玉靈子側身橫跨兩步,讓開點來拐勢,暗運內力,出劍一撥,想把對方龍頭拐撥開,再出險搶攻。
那知海天一叟李滄瀾神力驚人,隨手點出一拐,力道亦沉雄絕倫,玉靈子那一撥之勢,本是巧勁並非和人角力硬拼,對方龍頭拐雖已撥開,但玉靈子卻感到握劍右臂,被震得微微發麻。
一陽子橫躍五尺,閃避開一記劈空掌風,慧真子卻沉玉腕一劍,向李滄瀾踢出右腿劈去。
海天一叟李滄瀾踢向慧真子的右腿,突然變成橫掃之勢,迅速異常,讓避開慧真子一劍。疾向玉靈子掃到,劈向一陽子的左掌同時亦收回,疾點玉靈子前胸“神封穴”。
收直擊變橫掃,讓劍攻敵,合一擊出,由分攻三人之勢,倏忽間集中向相距最近的玉靈子一人下手,當真是變化難測,詭異絕倫。
玉靈子吃了一驚,長劍斜出,橫斬海天一叟李滄瀾。
李滄瀾立時沉腕變招,化指爲掌,虛空一按,一股無形勁力,立時發出,不獨把玉靈子的長劍震開,而且還迫得身形微震,斜竄出兩三步外。
慧真子一聲清叱,長劍一擺,舞起一片光幕,化成萬點寒星,劍如風雷,直往李滄瀾背後遞到。
海天一叟李滄瀾猛一挫身,避過慧真子遞來一劍,龍頭拐往上一迎,勢沉力猛,龍頭一震,立時化成無數拐影,像有千百枝龍頭拐似的,分向四方八面盪開。慧真子知道厲害,不敢硬接,忙振腕一收長劍,使出追魂十二劍的一招“杏花春雨”,把李滄瀾的身軀,裹在一片劍光幕裡。
李滄瀾一聲長嘯,龍頭拐一圈一杖,讓開劍鋒直往慧真子當胸點到。慧真子連忙斜身讓拐,劍隨身轉,正想還招,一陽子已振腕一劍.斜裡殺出。這時,玉靈子在避過一掌之後,也揮劍還攻。好個李滄瀾,確不愧稱爲一代草莽果雄。仗着多年深厚功力,面對崑崙三子的合手圍攻,卻是全無俱色。三劍一拐,翻翻滾滾,鬥在一起,劍影如山,乍分還合。李滄瀾在崑崙三子的圍攻下,應付雖感吃力,可是還沒有呈出絲毫敗象。拐擋掌劈,銳不可擋,崑崙三子雖能壓制着他,不給他脫出重圍,但一時之間,還佔不到什麼便宜。
擋在谷口的朱若蘭和趙小蝶,卻仍舊氣定神閒,冷眼看着這場曠世難逢武林高手作生死搏鬥,趙小蝶剛纔看到金環二郎陶玉出手幾招,詭秘異常。這幾招凌厲無比的劍招,別人看來雖覺驚奇,但趙小蝶卻是心裡雪亮。爲的是她早把這本震動武功學的書《歸元秘笈》,熟記在心,奇怪的是陶玉不知從哪裡學得這些武林絕學,不禁暗暗替楊夢寰擔心。其後見楊夢寰巧用“五行迷蹤步法”,把陶玉的凌厲攻勢輕輕一閃躲過,身形飄忽得像鬼影似的,這才放下一塊心頭石,靜看鬥場的變化。
王寒湘見李滄瀾給崑崙三子合手圍攻,一時無法得手。在羣雄環伺的當前形勢,久戰無功,更難逃脫,精鋼百摺扇向着一陽子面門一點,隨手向慧真子拍出一掌。
王寒湘這一點只是虛招,但這一掌卻是實招。招式雖有先後,但困快得出奇,看似同時發出,就在慧真子看見王寒湘精鋼鐵扇向着一陽子面門一點之時,立覺有股奇勁無比的罡風,襲到胸前。一陽子隨着斜身滑步,避過掃來的扇風。這時,李滄瀾的龍頭拐,也從斜裡點到,給他點着,右臂非廢不可。慧真子萬般無奈,只好振腕揮劍,硬接一拐。饒是這樣,慧真子這苦頭可也吃得不少。虎口震得發熱,一條右臂,立見痠麻。李滄瀾一招得手,更不饒人,“毒龍出洞”,如影附形再遞出一拐,快如閃電。
一陽子對於這位師妹,臉孔雖冷,心內卻熱。見她讓過掌風,硬接一拐之後,知她這苦頭可吃得不小,再來一拐,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在王寒湘的一片扇影中,發出一聲深嘯,用足八成真力,反手劈出一掌。王寒湘估不到他情急拼命,精鋼摺扇,正遞出一招“靖蜒點水”,雖可以點中他的“肩井穴”,廢了他的一條右臂,可是自己也得吃中他這一掌,權衡輕重,趕快撤招。一陽子才得從他的扇影中竄出,青鋼長劍斜遞一招“橫江截鬥”,硬刺李滄瀾的腰腹要害。李滄瀾眼看這一招“毒龍出洞”正要得手,突覺一股勁風,從旁襲到,立知不對,趕忙把遞出的招式撤回,龍頭拐一沉一攪,再向上一挑,“倒打金鐘”,硬砍一陽子的青鋼長劍,隨着冷笑一聲道:“道兄,難道你真個要和老夫拼命。”
一陽子聽了不覺心中一凜,趕忙把長劍往回一撤,讓過一拐。心想:李滄瀾如不放聲發話,把這一拐加勁往上一挑,手中長劍不難給他震飛,自己便得在五大門派前,當場現眼。但他卻手下留情,出言相做,難道是見我剛纔出手劍挾聞公泰,不讓他奪去愛女作人質,才留回這餘地嗎?心有所念,略一分神,李滄瀾卻把握着這機會,發聲作嘯,身形平地拔起七八尺高,竄出一丈多遠,脫出崑崙三子的包圍。
一陽子聽得一聲長嘯,恍如迷夢初醒,定神一看,見李滄瀾已平空竄出一丈有多,爲免有損崑崙派在江湖上的聲威,隨着也一聲清嘯,身如大鳥凌空,從後竄到。正想凌空發招,陡聞耳畔發出一陣宏亮的聲音道:“道兄,讓我也來湊湊熱鬧。”話聲未落,但見一條灰影,已攔在他的面前,那人正是點蒼派的掌門人馬家宏。
當李滄瀾凌空衝出時,馬家宏固和他有殺弟之仇,就算不存心奪取那本武林奇書,也要和他清算日前那筆過節,恐給他衝出包圍,才仗劍攔路。一陽子看透他的心事,出言相激道:“馬道兄肯來湊熱鬧最好,當年括蒼山的那筆血帳,道兄想還記在心上。”
李滄瀾確不愧稱當代武林奇人,絕不把這幾名武林高手,放在眼內,不待馬家宏身形落地,一拐盪開一陽子長劍後,再拍一掌,發出一股強猛罡風,迫得馬家宏身形無法竄近。
馬家宏給擋住後,玉靈子恐給李滄瀾乘勢衝出,揮劍向李滄瀾腦後刺去。李滄瀾斜身讓劍,左手並指,直點玉靈子“肩井穴”,隨着橫裡掃出一腿。玉靈子右腕一沉,運劍劈李滄瀾的左臂,緊接着一提丹田真氣,身軀凌空而起,讓開李滄瀾橫裡掃來一腿。李滄瀾左臂一收,玉靈子趁勢施出“八步登空”身法,斜飛了一丈多遠,落着實地。李滄瀾迫退了玉靈子後,突然仰臉一陣大笑道:“玄都觀主請往後站站,老朽要獻拙了。”就借這兩句話的工夫,已運足了乾元指神功,緩緩舉起左手,雙目註定着玉靈子,冷冷地接道:“道兄乃崑崙派掌門之尊,武功自有獨到之處,請試老朽一招‘乾元指’如何?”
要知他這“乾元指”神功,乃獨步武林絕學,指風所指透金穿玉,玉靈子武功再高一倍,只怕也是擋受不住李滄瀾一指攻襲。
一陽子一擺寶劍,橫跨兩步,擋在李滄瀾前面,道:“貧道久聞‘乾元指’神功之名,今番有幸一開眼界,何幸如之!”說話之間,左手探臂,拔出長形古劍,劍已離鞘,登時寒光耀射,冷氣逼人,雙劍交橫前胸,蓄勢待敵。
李滄瀾心念剛纔相救愛女之情,不願玄都觀主傷在乾元指下,當下一吸真氣,脹的滿臉通紅,免強把運足的功力收住,正色說道:“道兄品格武功,老朽素所敬慕,區區乾元指,自知難傷道兄,快請閃讓一側,替老朽留下一步餘地吧。”言中之意,軟硬兼具。
一陽子如何不知李滄瀾是替他保留顏面,只因他知那“乾元指”威力奇大,並世高手,只怕難有硬擋他一指攻襲之人。玉靈子身爲崑崙派中掌門,如若傷在對方手下,崑崙派在江湖數百年的威名,不但盡付流水,而且他在極恨之下,可能全力施爲,只怕玉靈子命也難以保得,自己研擋一擊,仗寶劍威力,和李滄瀾對自己心存的友善,或可逃得他乾元指下……
他這一番心念轉動,也就不過是眨眼之間,當下微微一笑,道:“李幫主但請出手無妨,貧道……”
話還未完,忽聽身後大聲叫道:“師兄閃開,讓我見識見識譽滿武林‘乾元指’神功。”
李滄瀾目光中透露出殺機,輕緩的冷笑一聲道:“很好,道兄如能接得老朽一招‘乾元指’,李某人願把《歸元秘笈》親手奉上……”他微微一頓之後,陡然提高了聲音大喝一聲:“住手。”
這暴喝好像突然爆烈的一聲巨雷,震得人耳際中嗡嗡作響,果然,正在搏鬥中的人,都停了手。
李滄瀾緩緩把懷中《歸元秘笈》取出,託在左手上,目光環視一週,冷然的說道:“不管哪一位,只要能從老朽手中取去奇書,我們天龍幫就不再出手搶奪。”他說的最後一字之時,目光正好投注在玉靈子的身上、
五大派武林高手一見李滄瀾手中這本武林奇書,都不由自主的圍攏過來。
玉靈子微帶怒意地喝道:“讓開!”長劍偏轉,用力一撥,一陽子只得橫向一側跨開兩步,玉靈子提聚了全身真氣,緩步向李滄瀾走去。
海天一叟李滄瀾右手一頓龍頭拐,鐵柺入土半尺,人卻冷做的一笑,緩緩把右手背到後面。
玉靈子去勢很緩,每一步都深陷草地中半寸多深,原來他每進一步,都藉機提聚了一分功力,準備以自己生平的修爲,硬接李滄瀾“乾元指”神功的一擊。
忽然間一陣疾鳳,掠着李滄瀾身側而過,一條人影快得像閃光一般,到了他高舉的左手旁側,玉靈子微一怔神,停下了緩進的身子。
寂靜的山谷中,響起了一聲悶哼,那迅如雷霆的人影,忽然間倒了下去,聽不到第二聲喘息或呻吟,草地上,卻直挺挺躺着一具屍體,高手環立,衆目睽睽,卻未看清那人如何死去。
海天一叟李滄瀾冷冷笑道:“哪一位還有興致,試試區區的乾元指?”
一陽子定神看去,橫屍草地上的,竟是華山派中的多臂金剛屠一江,不禁心頭大駭,這位身列江湖第一流高手的人,死得竟是這等無聲無息,全身看不出一點傷痕。
原來多臂金剛屠一江目睹李滄瀾背起右手,單用一隻左手高託着《歸元秘笈》,心中忽然一動,一聲不響,暗中聚力,陡然直掠了過去,想把奇書搶到手中。哪知手還未觸及奇書,忽覺一股潛力直擊過來,他一心搶書,忘了運氣防護,也難擋李滄瀾這“乾元指”神功威力,只覺擊來暗勁直透內腑,心脈崩斷,肝臟透穿,悶哼一聲,當場死去。
羣豪目睹屠一江慘死之情,無不心頭大震,就是天龍幫屬下的五旗壇主,也看得聳然動容。他們平日雖知幫主武功奇高,身懷獨步武林的乾元指神功,但卻未料到乾元指競有這等威奇之力,不需揚手作勢,竟能借一股暗勁,殺死武林中一等高手。
聞公泰忽地一擺青竹杖,向前疾衝幾步,馬家宏只當他情急拼命,當下一伸右臂,攔住去路,低聲勸道:“聞兄暫請保持冷靜,乾元指未必就有這等驚人威力,其中或有隱情。”
八臂神翁聞公泰何等陰辣,豈肯再冒大險,他向前疾衝幾步,只不過是想看清楚師弟究竟是否真的已死,聞公泰便借馬家宏伸臂一攔,立時借階下臺,怒視了李滄瀾一眼,目光轉投僵臥在草地上的師弟屠一江。
李滄瀾目光環掃四周羣雄一眼,冷笑道:“各位都這般客氣謙讓,說不得老朽只好暫時收起奇書了。”天龍幫中人已借這機會把受傷的人包紮好,準備再戰。玉靈子突然一擺手中寶劍道:“李幫主且慢收書,貧道還想向‘乾元指’神功領教一下。”
李滄瀾冷笑一聲,道:“很好,道兄儘管出手……”餘言未絕,突聞一聲尖喝道:“爹爹……”李瑤紅長髮散披,踉蹌奔來。
李滄瀾目睹愛女狼狽模樣,心中大是傷痛,父女天性,他再也難保持冷靜之態,長髯抖顫着,問道:“孩子,你被什麼人打成了這個樣子,快些告訴我,看爹爹給你報仇,我今天已然開了殺戒,再多殺幾個,也是一樣。”說完話,目光突然轉投到聞公泰身上。
李瑤紅勉強提着最後一口真元之氣,由羣雄身側奔行過來,身軀輯擺不定,她每一舉步之間,都有摔倒的的可能……
張化看出便宜,心中突然一動,暗道:我如把此女擒住作爲人質,不難迫李滄瀾交出奇書,一語不發,陡然直欺過來,探臂一把,疾向李瑤紅抓去。
海天一叟李滄瀾相隔愛女還有丈餘,搶救已來不及,情急之下,大喝一聲,凝聚的乾元指神功,遙向張化點去。
這獨步武林絕學,威勢果然不凡,一縷指風破空而到,張化右手剛抓住李瑤紅肩頭,實覺一縷暗勁,戮中前胸,宛如無形利刃穿胸而過,一聲未出,仰身向後栽去,但他抓住李瑤紅肩頭的右手,已用上力,倒栽的身子,帶動李瑤紅的嬌軀,一齊向後面摔去。
就在兩人身軀欲倒未倒之際,突見寒光一閃,張化一條右臂,被劈成二截,人影一閃,一隻手扶住了李瑤紅的身子。
這不過一瞬間的工夫,羣豪定神看時,各自心頭一震,原來扶住李瑤紅的並非天龍幫中的人,卻是崑崙門下的楊夢寰。
聞公泰怒罵一聲:“好小子。”探臂一杖,直向楊夢寰背心點去。
楊夢寰奮力振臂一投,把李瑤紅向李滄瀾猛擲過去,但因他只顧救人,已無法閃避聞公泰疾點背心的杖勢。其實,他在救人之時,已存了必死之心,他明知和羣雄數尺之隔,自己救人,必有人出手施襲,他覺得這樣糊糊塗塗死去很好,可省去一番口舌解說。即使他願意解說,也無法解說清楚,這等情孽的糾纏,關乎着他師門的清譽,和李瑤紅的少女尊嚴,是以,他救人之後,竟不理那點襲向背心的杖勢。
可是,事情的變化,往往會使一個人失去主宰自己的能力,他在注意着李瑤紅舉動之時,朱若蘭亦在注意着他的舉動,在他出手救人的同時,朱若蘭已探懷摸出了兩粒牟尼珠。
聞公泰青竹杖點擊出手,朱若蘭兩粒牟尼珠同時打出,一粒擊向青竹杖,另一粒擊取聞公泰“鳳眼”要穴,去勢迅急,划起輕微的破空嘯聲。
聞公泰的彈指金丸,在江湖上冠稱一絕,他是暗器名家。耳目自是特別靈敏,聞聲驚覺,倏忽收杖疾退,牟尼珠掠着他衣服飛過。
就在這一緩之勢,李滄瀾已接着愛女嬌軀,朱若蘭也振袂飛到,左掌斜劈一招“手揮五絃”把滕雷遙擊楊夢寰的一股拳風擋開,右手一記天罡指向馬家宏,一縷凌厲的指風,迫的馬家宏向後疾退五步,瞬息間,場中情勢大變,羣豪紛紛退到一丈開外。
朱若蘭突然一轉嬌軀,掠楊夢寰身側疾過,香氣拂動之中,楊夢寰聽她低婉的聲音,在耳際說道:“你不能死……”一眨眼,已超越到身前數尺之處,目光投注李滄瀾臉上,冷冷他說道:“請把令媛託交你屬下保護,我要試試你稱絕武林的乾元指。”
李滄瀾左手抱書,右手抱着愛女,長笑一聲,答道:“咱們早晚總有一場生死搏鬥,早些了斷了也好!”右手輕輕一擊愛女背心“命門穴”,李瑤紅長嘆一聲,清醒過來,原來她被楊夢寰一擲,人又暈了過去。
王寒湘陡然一欺身,攔在李滄瀾前面,說道:“幫主乃千百萬弟子身心寄託,豈可親臨大敵,本壇主願代幫主一戰……”
李滄瀾搖搖頭,微笑道:“朱姑娘武功絕倫,只有我乾元指或可能抵拒,如我不幸傷損此地,天龍幫就由你接掌龍頭……陶玉何在?”
陶玉躬身應道:“弟子在此。”颯然風動,躍落在李滄瀾身側。
李滄瀾緩緩放下懷中愛女,笑道:“好好的保護住你師妹,她如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橫劍死在她的身側。”輕描淡寫幾句話,只聽得觀者心痛如絞,仇者心生寒意,一代梟雄之才,果然是與衆不同。
突見李瑤紅一咬牙,猛然向上一跳,把父親手中三冊奇書,搶了過來。
這一下大出在場諸人意料之外,都不禁爲之一怔。
李滄瀾一揚長眉喝道:“你瘋了嗎?快些把書還我!”
李瑤紅向後退了幾步,道:“爹爹,這《歸元秘笈》原本是別人之物,我師兄用盡心機把書奪去……”一陣急喘厲咳,打斷她未完之言。
李滄瀾突然向前欺進一步,伸手抓書,李瑤紅拼命向後一躍,讓開來勢,接道:“爹爹我……”李滄瀾怒道:“你要作死嗎?”右手一拔地上龍頭拐,疾點過去。
李瑤紅突然大笑道:“好!我死在自己爹爹手裡,總比死在師兄手中好些。”一低頭向拐上猛撞過去。
李滄瀾心頭一寒,急把拐勢一偏,左手疾出奪書,李瑤紅一頭撞空,借勢斜臥,打了兩個滾,又挺身躍起,剛好讓避開李滄瀾的左手。
忽聽陶玉大喝一聲:“師父。”施展移形換位身法,迅快無比的欺到李瑤紅身側,右手一抓搶過《歸元秘笈》左手一揮金環劍,登時鮮血如泉,噴起兩尺多高,一條玉臂直飛出七八尺外,楊夢寰縱身躍起,接住了那條血淋淋的手臂,身未落地,懸空斜飛,一掠之勢。已到李瑤紅的身側,大喝一聲,右手長劍脫手飛出,疾向陶玉投去,人卻一把抱起摔倒在地上的李瑤紅。
這本是一剎那間的事情,楊夢寰心神專注,是以反應較別人靈快,大家定神看時,陶玉已斬去李瑤紅一條左臂,搶得奇書,架開楊夢寰投擲來的劍勢,轉身向後疾奔而去。
朱若蘭咬牙怒罵道:“真是個毒如蛇蠍之人。”
但見白影閃動,藍紗飄舞,沈霞琳,趙小蝶和四個白衣小婢,紛紛躍到朱若蘭身側。
朱若蘭急道:“蝶妹妹,你看着兩人,我去追殺陶玉……”話未說完,人已到一丈開外,朱若蘭一動,羣雄才如夢初醒般,紛紛追去,李滄瀾、馬家宏、王寒湘等,各展輕功,疾如脫弦之箭,衣袖長衫,帶起飄空之聲。
陶玉施展移形換位身法,但見黃影閃動,眨眼間就是三四丈遠,羣雄竟是難以追近他一步距離。
朱若蘭忽的嬌叱一聲,柳腰疾挫,猛一展身,凌空向前飛去,閉住呼吸,躡虛而行,快如離弦流矢,瞬息追到陶玉身後。
馬家宏見識廣博,一見朱若蘭躡虛疾行身法,不禁心頭大駭,失聲叫道:“絕傳神功,‘凌空虛渡’,今天算開了眼界啦!”
他這一嚷,羣雄都不禁定神一看,就這微一分神,陶玉和朱若蘭已超出羣豪五丈開外,朱若蘭已追到陶玉身後,揚手一掌劈下。
陶玉太陰氣功,已有相當基礎,他知此刻乃性命交關之時,早已提足真氣,朱若蘭掌勢劈出,他已警覺,倏然回頭,右劍左掌,一齊還擊。
朱若蘭真氣一沉,腳落實地,右掌疾收,回拂劍背,暗運真氣,施展“彈指神通”纖纖玉指在和陶玉金環劍相觸之際,食中一指猛向劍上彈去,左掌一招“雲封霧鎖”,把陶玉左手攻來一掌封到門外。
她這“彈指神通”功夫,火侯雖然不夠,但已非陶玉承受得起,只覺右腕一麻,金環劍脫手飛出,同時左掌擊出力道,被朱若蘭巧妙的手法封引落空,擊在數尺一株矮鬆之上,只震的枝葉紛飛,樹身中斷。
他這一掌一劍,真是全力施爲,劍飛掌空,心中大駭,略一怔神,朱若蘭右手彈飛他金環劍後,已順勢一掌拍到,陶玉突然隨着掌勢,向旁一倒,真氣下沉,力貫足心,身子距地還有尺許左右時,忽的一個輪轉,原式轉了一百多度一個大圈,欺到了朱若蘭側背,右手手指已搭上朱若蘭時間關節。
朱若蘭冷然一笑,右臂疾攻,反點陶玉脈門。左掌虛飄飄反臂拍出,擊在陶玉左肋。
只聽陶玉悶哼一聲,摔在地上,但他搭在朱若蘭關節的右手,已變拿爲截。指力疾吐,猛向朱若蘭前胸點去。
朱若蘭疾退兩步,怒罵道:“死在眼前,你還敢作孽!”一吸真氣,施展天罡指,隔空向陶玉“天池”“中府”兩處要穴點去,指風勁急絕倫。
兩人這交手幾招,,無一不是武林中見所未見的手法,看上去眨眼而過,其實剎那間的指戳掌勢,無一不是武林奇技,生死須臾,驚險萬分……
陶玉被朱若蘭蓄勁掌心,虛飄飄拍出一掌,震斷兩根肋骨,如非他早運大陰氣功護身,憑自己功力,指風縱然擊中,但也難傷對方,但他料想到自己攻襲之處,乃是她必需守護之處,羞急之下,必然撤退。這一着果然被他料對,朱若蘭撤身退後兩步,幾乎在朱若蘭撤身後退的同時,陶玉已強忍脅骨折斷之疼,挺身躍起,朱若蘭天罡指點擊出手,陶玉已然站起,猛一咬牙,用盡生平之力,向前一躍。
朱若蘭擡頭看時,陶玉已到懸崖丈餘之處。原來兩人動手之地,相距那懸崖也不過四五丈遠,動手時未及細看,此刻一看,不禁心頭一驚,暗道:難道他真還會撲崖尋死不成……心中在想,人已凌空,懸空挫擺細腰,直飛有五丈多遠,這等罕見輕功,只看得羣豪一呆。
陶玉距崖邊還有四五尺遠,朱若蘭已到他頭上,人還未落實地,探臂拍出一掌。
陶玉肋骨震斷兩根,雖無大礙,但他不能及時運氣療息,大感疼苦難當。朱若蘭拍出掌力,又極凌厲,心知只要硬接對方這一擊,非被當場震暈不可,當下一橫心,傾盡全身餘力,身子向前一傾,兩足用力一蹬,疾向萬丈絕壑之下竄去。
朱若蘭落掌之勢,迅快無比,陶玉躍竄之勢雖快,仍被朱若蘭下落掌勢,擊在左腿膝時之上,震斷左腿,擊碎膝間時骨,陶玉已然平射出去的身子,亦被掌力震摔地上。朱若蘭腳落實地,冷笑道:“你還有什麼鬼謀本領,儘管施出來吧!”
忽聽衣袂帶風之聲,李滄瀾、馬家宏一先一後,疾躍過來,直向陶玉撲去,朱若蘭黛眉一揚,右手反臂一招“朝法南海”,帶起一股強烈劈空勁氣,直向李滄瀾打去,左手運天罡指力,一縷指風襲向馬家宏。
李滄瀾大喝一聲,揮掌硬接一擊,馬家宏卻陡然一提真氣,飛行身子忽地上升兩尺,讓避天罡指風。
朱若蘭玄門一元罡氣尚未達爐火純青之境,一記劈空掌風,雖然把李滄瀾疾來之勢擋住,但她亦被這一招硬打,震得退了兩步,不禁心頭一驚,暗道:此人功力果然深厚。正待先把陶玉手中《歸元秘笈》搶到手中,免得顧此失彼,忽見陶玉猛然一個翻滾,直向萬丈絕壑之外落去。
羣豪似是都未料到陶玉在連受重創之後,仍能這等快捷地滾下斷崖,不覺看得一呆。
馬家宏一揮長劍化起一道銀虹,連道:“可惜呀!可惜。”
李滄瀾怒視了朱若蘭一眼,探頭向下望去,但見立壁千尋,絕壑萬丈,數百丈後成了一片濛濛黝暗之色,深不見底,陶玉只成一點拳頭大小的黑影,眨眼間沉入濛濛黝暗之中不見,不覺搖頭一聲嘆息。
朱若蘭看陶玉自滾下萬丈絕壑,勢非摔個粉身碎骨不可,這等生性險惡之人,死不足惜,只是未能收回《歸元秘笈》,難以對趙小蝶交待,心中亦甚感偶然,靜站一側,一語不發。
這時,天龍幫五旗壇主,和崑崙三子,峨嵋三老等人,盡都趕到,三手羅剎彭秀葦,懷抱着滿身鮮血,斷去一臂的李瑤紅,跟在趙小蝶和沈霞琳身後,緩步而來,四個白衣小婢兩側相護,這幾個天真嬌稚的少女,哪見過這等慘事,一個個滿含淚珠,濡濡欲滴,楊夢寰手中捧着李瑤紅斷臂,滿臉傷痛之色,跟在彭秀葦的身後。
趙小蝶走到朱若蘭身側,長長嘆息一聲說道:“蘭姊姊,李姑娘身受重創之後,又被斬斷一臂,只怕難再救得活了?”
朱若蘭轉臉望了李瑤紅一眼,道:“她雖然是傷在她自己的師兄手中,但咱們也不能坐視不救……”說着話,緩步走向三手羅剎身側,只見她抱着雙目緊閉的李瑤紅,那醜怪的臉上一片惶愧之色,說道:“婢子該死,李姑娘轉醒之後,突然掙出婢子懷抱,婢子本想阻止,但見她徑自奔向父親身側,又未得姑娘允許,不敢擅自出手,致害她損去一臂。”
楊夢寰忽然急走兩步,搶在朱若蘭身側,低聲問道:“朱姑娘看看她還有救嗎?”
朱若蘭回過頭淒涼一笑,道:“她身受重傷之後,又遭受了斷臂之苦,雖然及時制住了血道,但這等痛苦,亦非人所能受。她傷勢能否好轉,保得性命,眼下還很難說,必要經過一番診斷之後,才能決定……”她側目望了趙小蝶一眼接道:“趙姑娘身懷靈丹,功能起死回生,如她肯伸援手,不難使她立時清醒。”
這兩人幾句答問之言,聽來雖無異樣,但彼此心中,都覺得兩人之間,已有了一段遙長的距離,楊夢寰黯然一嘆,道:“多謝姑娘指示了。”
朱若蘭星目中突然射出兩道異光,但一閃即逝,剎那間又恢復鎮靜神色。
羣豪志在《歸元秘笈》,雖然眼看陶玉懷抱奇書,葬入那萬丈懸崖,但幾人都還不死心,各自暗忖道:這懸崖雖然深不見底,但那奇書乃柔軟之物,除了陶玉在下跌之時,可能稍有損傷外,跌下去,也難把那三本柔軟的奇書摔毀……各人心中都在盤算着如何想辦法,下到那萬丈絕壑之中,重新找回《歸元秘笈》。誰也不願多惹麻煩,何況經過了一番搏鬥之後,大家心中都明白,眼下之人,各有獨到的武功,如要打傷對方,只怕很不容易。
楊夢寰緩步向趙小蝶走去,他本想乞求靈丹療治李瑤紅的傷勢,但走近趙小蝶後,卻本法開口相求,望了人家一眼,默默站在一側。
沈霞琳看到他憂慮之色,急奔了過來,她本想說幾句勸慰之言,但只叫了一聲:“寰哥哥”,就想不起如何勸慰,幽幽一嘆,並肩和夢寰站在一起。
李滄瀾目光凝注女兒臉上,呆呆地望着,兩種大不相同的情緒,困擾着這一代梟雄,他氣忿女兒的背叛,又傷痛獨生愛女的殘廢,愛恨交織,一時竟失去主見,不知如何處理這淒涼局面。五旗壇主雖都是智謀過人之人,但因受到傷害的兩人,一是幫主唯一愛女,一是幫主親傳弟子;這兩人都和他有着不同尋常的關係,幾人中都有滿腹的主意,但卻不便插言,一時之間,羣雄默然,鴉雀無聲。
朱若蘭查看了李瑤紅傷勢情形,回頭對趙小蝶道:“蝶妹妹,你那《歸元秘笈》已被陶玉帶下萬丈絕壑,姊姊未能替你追取回來,心中甚感惶愧。”
趙小蝶淡淡一笑,道:“姊姊不要爲此煩惱,娘在未死之前,也曾對我說過了《歸元秘笈》留在世上,有害無益,要我把它讀熟之後,用火饒去,丟入那絕壑之中、又有什麼要緊……”口中在答應着朱若蘭的問話,人卻對着朱若蘭走了過來。
聞公泰突然一揮手中青竹杖,對李滄瀾大聲喝道:“李兄的乾元指神功果不虛傳,在下師弟送命在李兄手中的一筆血債,暫記帳上,一年之內,兄弟當盡率華山派中精銳,赴拜貴幫黔北總壇討償。”
馬家宏朗笑接道:“貧道這次離開點蒼山,原未也打算和李兄清結一筆舊帳,那知竟在括蒼山無意而遇……”
李滄瀾突然放聲一陣大笑,截住了馬家宏的話,道:“自我天龍幫成立之後、你們魯稱江湖九大門派中人,早已視我們如眼中之釘,急欲拔去而後快,少林,武當,已爲我們天龍幫準備了三年時間,想來定然是一份重禮收……”他微微一頓,環掃全場一眼後,又道:“各位在場之人,有五位掌門身份,請恕老朽說一句狂妄之言,天龍幫早已爲武林九大門派高人準備了好酒賓舍,最好你們九大門派一齊駕臨……”
玉靈子冷哼一聲,接道:“好大的口氣,我們崑崙派定當叨擾李幫主一杯好酒。”
李滄瀾笑道:“好極,凡是九大門派中人,我們一律歡迎,就訂明年中秋之夜,老朽在黔北敝幫總壇恭侯如何?”
聞公泰、滕雷、馬家宏、玉靈子四人一齊應道:“一言爲定,我們定於明年八月十五日以前趕到貴幫總壇。”
李滄瀾拂鬚大笑道:“屆時不但敝幫和你們九大門派中問題可予解決,就是你們九大門派數豐年來未能解決的排名之爭,也可惜機解決了。”
聞公泰冷笑一聲,道:“我們九大門派的排名之爭,不敢勞貴幫費心。”
朱若蘭陡然一揚黛眉,道:“你們既訂下明年之約,彼此之間恩怨,儘可在那約會上解決,恕我這聳雲巖不留客人,今日午夜之前,都請撤離出聳雲巖百里以外,哪一個忘圖尋書絕壑,留戀不去,一經發現,就別想活着離此。”
羣雄都有覓路絕壑,尋求奇書之心,但卻都不願和朱若蘭動手,是以,無人接言。
趙小蝶目睹朱若蘭威鎮羣雄,氣概萬千,心中甚是高興,瞥眼向夢寰望去,只見他皺着兩條眉頭,一臉愁苦之色,手中仍然拿着李瑤紅那條被斬斷手臂,心中忽然一動,探手人一摸出懷中僅存的一顆靈丹,輕舉左手捏開李瑤紅牙關,把一粒紅色丹丸,緩緩投入李瑤紅櫻口之中。
李滄瀾瞪着眼,站在一側,他已看出女兒傷勢慘重,已非一般的藥物能夠療治,妙手漁隱蕭天儀,留在黔北總壇未來,如把女兒送返黔北療治,又怕耽擱時間誤了這唯一愛女的性命,李瑤紅生死之事,竟困惑住了一代果雄的李滄瀾。
趙小蝶把一顆僅存靈丹,投放入李瑤紅口中之後,目光又向楊夢寰望過去,只見他滿臉感激之色,遙遙頷道致謝,不禁嫣然一笑。
一陽子一直冷眼觀察着楊夢寰的一舉一動,他對這位衣鉢弟子冒死救李瑤紅的舉動,已感困惑。再看到和朱若蘭生分之情,趙小蝶對他的關注之意,心中愈覺綴亂,不禁暗歎一聲,忖道:這些小女兒心事變化,當真是難測難解,看來他們這一代,比起自己一代,更是錯綜宗複雜,難測高深了。
忽聽李瑤紅長長吁一口氣,霍然睜開了雙目,趙小蝶靈丹的藥力,當真有不可思議的神奇,竟能使連受重創的李瑤紅,片刻間復甦清醒過來。
李滄瀾驟見女兒清醒,說不出心中是喜是怒,只覺心情一陣激動,涌出來兩滴老淚,長鬚顫抖,緩步走近愛女身側,道:“孩子,你不妨事嗎?”
李瑤紅微微一笑,雙目熱沔如泉,滾下兩腮,說道:“爹爹,我……有兩件事求你,好嗎?”
李滄瀾目睹女兒滿身鮮血,大生憐借,哪裡還忍拂她的心意,點點頭說道:“只要爹爹能夠辦到,都答應你就是。”
李瑤紅突然一咬牙,掙脫三手羅剎懷抱,跪在地上說道:“第一件事請爹爹把《歸元秘笈》還給……”
李滄瀾黯然接道:“《歸元秘笈》已被那劈斷你左臂的師兄,帶着躍人萬丈深壑去了……”
李瑤紅微微一怔,轉臉望了夢寰一眼。
朱若蘭幽幽一嘆接道:“你已把奇書交還給我們,再次被奪不能怪你,你已實現諾言了。”
李瑤紅黯然一笑,接道:“第二件事,求爹爹親手剪去我頭上髮絲。”
李滄瀾只聽得呆了一呆道:“什麼?你要出家……”但見女兒滿臉摯誠堅決之色,心中忽然一凜,知她生性剛烈,又在大傷之下,一句責備之言,就可能促起她自絕之心。連忙改口道:“好,好。”左手抓起李瑤紅滿頭秀髮,暗運功力,右手食中二指代剪,在李瑤紅頭上一陣遊走,依言剪下她滿頭長髮。
李瑤紅掙扎着站起身子,目光由朱若蘭身上慢慢地巡視趙小蝶、沈霞琳等人,最後投注在夢寰臉上,笑道:“妹妹,楊相公,請過來我有話說。”
楊夢寰回顧了師父一眼,緩步向李瑤紅走去,沈霞琳跟在夢寰身後,走近李瑤紅身側嘆道:“姊姊有話對我們說嗎?”
李瑤紅微微點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種極爲奇異的神色,笑道:“姊姊就要去了,我要求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沈霞琳幽幽道:“別說一件事情,就是一千件一萬件我也會答應姊姊,可是姊妹要到哪裡去呢?”
楊夢寰臉色十分緊張,目光中滿是惶愧憐惜之色,似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卻說不出一句。
李瑤紅瞄了夢寰兩眼,嘴角浮現一絲安慰的笑意,望着沈霞琳說道:“你放心好了,姊姊不會死的,我要和娘守在一起,常伴着青燈古佛,仟悔我半生罪惡……”
沈霞琳輕輕嘆息一聲,接道:“我知道啦,姊姊剪掉頭髮,要出家作尼姑去是嗎?”
李瑤紅淒涼一笑道:“不錯,我已成殘廢之人了,在世界上也沒有什麼作爲,本來我應該一死以求解脫,可是我知道,我死了要留給別人很大的痛苦,所以我不能就這樣死去。
沈霞琳道:“唉!我也經歷了很多事情,原來一個人活在世界上,有很多煩惱,痛苦……”她回頭望了夢寰一眠接道:,要不是我想和寰哥哥守在一起,真起和姊姊一起出家去。”衆目睽睽之下,她說來毫無半點伍怩羞怯感覺,而且是那樣自然誠摯。
李瑤紅黯然一笑,目光緩緩掃掠羣豪而過,眼光盯在海天一叟臉上,說道:“爹爹,今天女兒有兩句不當之言,想說出口,此或有損爹爹威名,不知是該不該說。”
李滄瀾打了個寒噤,沉吟半響,嘆道:“你說罷,當今之世,誰不知你是我的女兒,你如有什麼傷損我臉面之事,那也是命中註定,哈哈,大丈夫難保妻賢子孝,我李滄瀾總不能一手遮天,掩盡天下英雄耳目,武林中目共睹,我能統率天龍幫千百豪傑之士,卻無法管得自己刁鑽冥頑的女兒,說吧,說吧,爹爹這一張老臉……”
王寒湘目睹幫主激動之情,心中大感不安,心知只要李瑤紅一語錯出,立時將授人口柄,眼下羣豪濟濟,無一不是武林極具聲望之人,如果李瑤紅說出什麼極不體面之事,那可是一件恨事。當下搶前商步接道:“幫主請息怒,李香主幼承教養,極明事理,決不會有什麼背違咱們天龍幫規戒之事,且聽她當衆說出,讓眼下羣豪耳聞目睹,也好作個見證。”
他這幾句話說來振振有詞,光明堂皇,其實無異暗示李瑤紅要替李滄瀾保存顏面,別說出什麼難以入耳之事。
聞公泰冷笑一聲,道:“人家父女私事,王兄最好是別多插嘴。”
莫倫突然運功揚手一記劈空掌風,直對聞公泰打去,口中冷冷喝道:“聞兄最好多聽少說,令師弟屍骨未寒,你竟然還敢信口雌黃。”
聞公泰知他五毒掌風陰辣無比,不敢硬接,縱身一躍,讓開一擊。
李瑤紅緩緩站起身子,提高聲音說道:“爹爹,女兒不肖,連番闖出大禍,連累爹爹和各位叔父前輩,但我卻背逆幫規,暗助崑崙門下……”
王寒湘淡淡一笑接道:“崑崙派對你有恩,你應當還報人家,武林中講究的是恩怨分明,那也算不得有違幫規。”
李瑤紅嘆息一聲:“咱們天龍幫戒規森嚴,我爹爹雖是龍頭幫主,但我也不能自持身份特殊,逃避幫規制裁。”
李滄瀾鬆了一口氣,笑道:“很好,你這丫頭在重傷後,倒像懂事多了。”
莫倫冷冷地接道:“李香主已剪髮代首,縱然有背叛幫規之事,也算已受到制裁,大可不必再引咎自責了。”
李瑤紅望了李滄瀾一眼,接道:“爹爹,女兒還有件事想求父親應允?”
海天一叟笑道:“好,好,你說罷。”
李瑤紅道:“女兒既承幾位叔父愛護,免除責罰,但我自思連番違犯幫規戒律,無顏再任總壇執法香主,請爹爹免去女兒香主之職,允許我常伴媽媽……”
李滄瀾笑道:“好,你要出家作尼姑,那就算我沒有你這個女兒也是一樣!”
李瑤紅強忍斷臂傷痛,一拜起身,道:“女兒拜謝爹爹恩准。”
王寒湘笑道:“李香主既然不願再以清白女兒之身,在江湖上闖蕩,也是一樁好事,幫主一向言出法隨,既然答應了李香主,自然不會再有更改。但眼下你傷勢甚重,不宜再延誤時間,暫請返回總壇,請你義父替你療好傷勢,再伴你娘常住洗心庵不遲……”他微微一頓之後;回頭望着川中四醜,笑道:“本壇擅自作主,代傳幫主令渝,請川中四醜設法護送李香主返回總壇。”
川中四醜中的老二白無常陳應,雖被玉靈子一劍傷了左臂,但他功力深厚,這點皮肉之傷,自是不放在心上,四人一齊躬身應道:“敬領令諭。”翻身疾奔到斷崖旁邊,掌劈腳踢,震斷幾株茶粗細的松樹,採集了幾根山藤,片刻之間,編制了一個兩人擡用的藤兜,奔到李瑤紅左側放下,四人不敢伸手攙抉,回頭望着李滄瀾請示。
朱若蘭一挫柳腰,抱起李瑤紅,低聲笑道:“你剛纔服用的一顆靈丹,功效神奇無比,足可保你傷勢不再惡化,但請放心回你們天龍幫總壇去安心養息。過些時,我和琳妹妹一起去看你。”
李瑤紅真情激盪,滿眶熱淚,嘆道:“姊姊盛情,妹子心領了,不敢再勞玉趾,但望姊姊能善爲照顧沈家妹子,李瑤紅就感如同身受……”
朱若蘭附在她耳際低聲接道:“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凡事都由我替你安排,須知楊夢寰乃至情至性之人,你如果出個三長二短,只怕他也難獨活下去,果真如此,不但害了他,而且也害了琳妹妹,你要三思而行,千萬不要作踐自己性命……”她說這幾句說時,已施展“傳音入密”之功,李瑤紅雖聽得字字入耳,守在附近的一流武林高手,卻是一個字也未聽到……
朱若蘭掃掠聞公泰、馬家宏、滕雷一眼,對李滄瀾道:“李幫主既和九大門派訂下了來年中秋之約,眼下似無再留括蒼山的必要,請護送令媛返回貴幫總壇去吧。”
李滄瀾知她用心至善,怕聞公泰、馬家宏等暗中攔劫女兒,當下朗朗一笑,道:“來年中秋之約,乃天下武林精英大會,朱姑娘如有興致,不妨請到黔北敝幫總壇觀賞一番,屆時老朽當恭迎芳駕。”
朱若蘭道:“屆時如能抽暇,定當赴會一開眼界。”
李滄瀾一頓龍頭拐,道:“咱們走!”當即開路,向前奔去。
五旗壇主護着李瑤紅藤兜,緊隨李滄瀾身後向前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