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中期,青春偶像劇開始興起。再到泡沫時代到來,描寫都市男女的白領時尚劇和成人愛情劇大行其道。
與此同時,則是曾經的王牌題材——家庭劇走向沒落。這個顯而易見,一方面是傳統家庭劇的幾板斧已經拍得差不多、還沒能迎來革新,另一方面,當下這個強調自我的時代,家庭劇過時是明擺着的。
現在,纔剛邁入九十年代,這個調子總體來說完全沒有變化。只不過,青春偶像劇和白領時尚劇被不斷細分,題材從友情到純愛,從遊戲人間到找到真愛,再到受了高等教育的職業女性在追求獨立與迴歸傳統之間徘徊……
但不管怎麼細分,概括起來都是那幾種,剝開來看,內核也是差不多的東西。可以說,當下的電視劇正停滯不前,處在一個醞釀與摸索的時期。這一點,電視局的從業者們也都心知肚明。
四大民放電視臺裡,富士電視臺的黃金檔電視劇獨領風騷,曾經的電視劇收視率王者TBS電視臺從八十年代中期就開始落後一步,去年更是大危機,沒有一部電視劇的收視率超過百分之十五,能到百分之十的就已經鬆一口氣,亟待變革。
另外兩家電視臺,NTV的電視製作局最會搞噱頭,推崇以奇制勝,雖然能製作出讓人眼前一亮的電視劇,但也常常只在開局引爆眼球、過後無敵拉胯。至於巖橋慎一親密合作的朝日電視臺,電視劇方面,普普通通,平平無奇,沒什麼好說的。
但不論是哪個電視臺,明裡暗裡的,也都卯着勁兒要改革創新。電視劇方面如今遙遙領先的富士電視臺起頭,其他電視臺陸續跟上,又是開闢電視劇深夜檔期,設立劇本大獎,全方面發掘和培養新鮮血液。
電視臺們試圖往前邁進一步,併爲此去嘗試的同時,另一方面,泡沫時代也來到破滅的邊緣,一片大好的形勢下面,是避無可避的危局。雖然仍在狂歡,但隱約透着不安與失控。電視劇行業,給人一絲很清晰的、什麼東西噴薄欲出的感覺。
當下這個階段,在巖橋慎一看來,也相當的微妙。研音出錢包劇組、定劇本,這麼做固然走在了時代的前頭。但選的這個時機,就說不好是什麼結果。
“慎一覺得什麼電視劇有意思?”中森明菜好奇。
巖橋慎一開動腦筋分析,“要求穩妥的話,和某個類型中的王牌劇本家合作是不錯。適合改編的小說或者漫畫、或者能夠把舞臺搬到東京的外國電視劇,這些都不是不能考慮……”
他考慮他的,中森明菜不禁嘆氣,“我是問,慎一喜歡什麼電視劇?”
“是在問這個嗎?”巖橋慎一有點汗。
中森明菜忍不住說他,“慎一你哪裡都好,就是總這麼一本正經的。”她又把手放到他膝蓋上,教他,“輕鬆一點。”
“好的,輕鬆一點。”巖橋慎一笑着答應了。
她眉開眼笑,卻沒再追着他不放。想了想,又感慨了起來:“不過,事務所竟然要自己出錢拍電視劇。”怎麼看也有一種錢多到沒處花的土豪感。
巖橋慎一想了想,問她,“是不是壓力很大?”研音這麼大的手筆,落到誰的肩膀上,誰也得挑這個擔子。
中森明菜抿了會兒嘴脣,開口道:“與其說是壓力,不如說,有一種非做不可的感覺。”
她想到什麼,忽然說了句:“慎一希望我去演戲嗎?”
“我希望明菜可以自由的做自己。”巖橋慎一認認真真回答。
中森明菜莞爾,“糟糕(やべー)~好帥氣的金句。”
“這有什麼‘牙敗’的?”巖橋慎一拿她沒辦法,“又不是要和你耍帥才說這個,是真的這麼想。”
她話趕話,“如果我反悔了,不要演戲了,也這麼想?”巖橋慎一聽了,分一點神,瞄了她一眼,“這還用問嗎?”……難道他還能強迫她去演戲?
中森明菜哧哧笑,“但慎一你好像很希望我能演戲,之前也這麼說過。”
“你有演戲的才能。”巖橋慎一回答,“有才能,如果才能還有好好發揮的機會,是不錯的事。除此之外,考慮到轉型的話,演員是個很合適的選擇。”
有的歌手雖然擅長唱歌,但演戲像根木頭。有的正反過來,演戲出神入化,唱歌連年薪千萬的修音師也無能爲力。像中森明菜這種技能點還往演技上點了好幾下的,說是天生吃明星這碗飯也不爲過。巖橋慎一想着她的優點,忽然有種自己是“鐵桿明菜派”的實感。
“但是。”巖橋慎一話頭一轉,慢慢告訴她,“有才能是一回事,要不要用是另一回事。有機會也不一定非要抓住。總之,希望你可以做自己這句話是真心的。”
中森明菜眯起眼睛,聽着巖橋慎一的話,好像明白了他心裡想的。……在他心裡,是希望她能夠一直站在舞臺上的。
在親口聽巖橋慎一說過“人生路上,最想一起度過的人是明菜”的承諾以後,再瞭解到他的想法,就多少有那麼點落空的實感。雖然巖橋慎一始終都說同樣的話,但現在體會更深刻。
好像如果自己不站在舞臺上,就辜負了他的期待。中森明菜想到這兒,心裡像被輕輕紮了一下。不是怪責巖橋慎一,而是自責自己這麼看待他。
中森明菜相信巖橋慎一那句希望她可以做自己的話是真心,如果自己說“不想繼續工作”,巖橋慎一就能對她說出“明菜就回到家裡來”這樣的話。但是,因爲了解到了巖橋慎一的想法,讓中森明菜比起從前,就多了點顧慮。
剛出來兜風的時候,中森明菜心裡想,如果巖橋慎一說“明菜就回到家裡來,照顧我們的家就好”,那她二話不說,就辭掉工作料理家庭。
但他說“再繼續工作”呢?
中森明菜想着想着,忽然笑起來。覺得自己想的未免太多太遠,好像個幻想狂。可是,又不能控制,有一種就在眼前的感覺。……也許是因爲認定了他這個人。
巖橋慎一聽到她的笑聲,好奇道,“想到什麼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