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兆原樣把從貝家父子那邊聽來的問題又搬出來了。
這年頭知識都專業化了,如果說大家都拿着酒杯閒聊,那真的可以聊個沒完,可一旦涉及到了專業知識,這之間還是有溝的。
就好比李福兆跟貝聿銘,話題如果是美國生活,這個可以聊半個鍾,半個鍾必有一人去尿尿,年紀大了嘛!
但如果談建築,李福兆只能是點到爲止,不然就會變成單方面的教育,他這種脾氣的人怎麼受得了這個...好比香山飯店之類的,他就不想多說。
好在李一鳴提供的高級理念讓他很愉快地裝了一回逼,弄個吸管往兩樓間一放,結果居然不亞於往自己身上套了個“高屋建瓴”的光環——
沒看貝家父子都開始沉思了嗎?
可他要是再留下去,那他就得懵逼了,與其等到那時摸頭出門,倒不如留個胸有成竹的好印象......
這項目絕對不小!
別人或許會想李一鳴未必在香江搞這個事,但李福兆可是很清楚,就算李一鳴最終目標不在香江,這裡肯定也得開試驗田。
而且肯定還是用他那套“粗暴”的方法
問題一,你要怎麼開?
問題二,粗暴的程度多大,李家搞不搞得掂?
就剛纔走了那幾步,他心裡頭就有了個粗略的方案,現在想要從李一鳴那裡拿個標準答案來對照一下,看看自己長進了多少。
“管子不牢?怎麼會不牢。”李一鳴拎起張紙片晃了晃。
果然有了,李福兆趕緊上前接過,目光就已經粘到了上頭:“這是那管子?”
他看到紙上畫着的管子並不是渾圓的,截面最長之處標記有三米八,高度有一米五,圖紙上用的是毫米,他給自動轉換了一下,順便在腦子想像出一個東西......唔......
管子看上去卻是像個修長的花生,不對是...豬腰子!
不對,準確說法是,這管子是扁的,截面像個腰子...腰果!
好好的管子怎麼弄成這樣子。
之前說什麼心臟搭橋,現在弄個腰子出來,這一會走心一會走腎的李一鳴難不成還會醫術?
“這個腎形設計有什麼講究?”李福兆謙虛問道,他當然不會說出什麼這個怎麼像腰子。
李一鳴自然是有得解釋:“講究有兩個,一是這樣內部可以劃成兩條道,第二,這個形狀可以減重。”
分成兩道李福兆一聽就懂,但...減重?
爲什麼這形狀可以減重?
牛頓同志你趕緊起來解釋一下!
李福兆特地瞄了眼李建國。
李建國笑了笑,沒說什麼,他也跟着一起看這圖,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減重。
李福兆湊在桌前:“爲什麼能減重?”
“這個是一截單管,看到截面上那圈了嗎?正面是突起,另一端就是坑,還有完全通透的孔,中間穿上鋼索再一節一節拼起來,再擰上螺絲,很牢。”
李一鳴又拿了張紙,畫了個兩樓間架這管子的模樣:“你看,朝下的這面凹進去,樓間風大,有個升力,減荷明白嗎?”
“減荷?”
“就是對兩端比原重更輕的意思,這個如果用工程塑料來做是單管差不多是五十公斤,一米一百公斤,十米就是一噸,三十米長的管子重量是三噸,風速越大它就越輕。你可以理解成這是個機翼!”李一鳴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李福兆半張嘴,還可以這樣?
“機翼......”
李一鳴看看李福兆,皺起眉頭:“我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伯努利原理嗎?忘記了?”
李福兆哦地一下,額角又開始冒汗,他倒是想起來了。
就是昨天李一鳴把曰本人放進來看東西,然後小鬼子對那橡皮條有興趣。
經李一鳴解釋之後,李家叔侄才知道那確實是不簡單:
這橡皮條不但可以用來電梯防夾,還有個作用是車底吸塵槽的關鍵配件,因爲伯努利效應,車子纔會揚塵,那麼多灰可不光是輪胎刨出來的。
所以接着李家就被分配了一件跟發蒼蠅籠子差不多大小的任務——把香江的車子都改造一下,加裝這吸塵槽。
現在倒好,別的事都轟轟烈烈開動,這個卻沒消息。
此刻李一鳴又提到這伯努利了,倒像是有意無意地敲打自己。
“車改那事,我還沒......並不是有意怠慢,因爲這種事其實也是得我出面,畢竟像雷覺坤這樣的身份,派個小輩打招呼是不夠的。”
李福兆有些小慌,擔心李一鳴又不高興:“反正車底安個東西比較容易,完全可以等產品弄出來再說。現在一件事堆着一件事,我都沒還沒騰出時間去處理這一樁,他手頭還有個院線,我想一起處理......”
李一鳴反而搖頭:“這個不急,時機不到。”
李福兆不由脖子一冷:“什麼時機?”他馬上想到李一鳴這習慣性砸盤,難道這些車子有什麼大問題?
李一鳴看看他:“會告訴你,但現在不行!”
那就是有機會砸盤了!
李福兆滿心期待唯唯點頭,又看這一紙設計:“這是拼裝的咩,一段只有五十公分不會不短了點?”
“長了不好做,模具太大,這個就夠了,實際上這個用四片來拼成一個管子的,模具只用兩款。”
李福兆拿起紙,一邊豎着耳朵聽一邊看圖。
李一鳴可不會把什麼作用都標在圖上,申請專利就是這個造型。
李福兆想像着這些管子穿上鋼索再扣起來後的模樣,倒是很簡單。
其實最後還是根長管,但確實感覺牢了很多,他擡眼看向坐在一旁認真聽的李建國,抓緊時機笑道:“建國,這讓我想起你說的那大渡橋橫鐵索寒......”
李建國若有所思點頭,內地很多地方其實都是架的鐵索橋,橋也差不多三四米寬,鐵索上架着木板,走起來晃晃蕩蕩。
這種橋年頭久了非常危險,走的人也不能多,他就聽說過幾起因爲很多人在橋上看龍舟賽導致橋翻人亡的事故。
李一鳴拿筆在紙上打了幾個箭頭:“高樓間風速會更大,雖然方向比較亂,但正常來說是沿着道路的走向來的,相對運動明白嗎?”
“我知道了,三噸的話似乎並不重,何況不到三噸。”李福兆擡頭想了想,他畢竟也是高學歷高智商的,雖然主業是搞金融,但基本物理知識是懂的。
這管子是斜的,那相當於六成多的重量應該在低的那樓面上,相較於建築裡動不動都是水泥鋼筋,這點重量還真不算什麼。
“管子的質量當然要好,但因爲它在空中其實比想像中的要輕很多,裡頭還有鋼索,物理斷裂也不用擔心會掉下來。
考慮裡頭會過人的不是空載,一個人按六十公斤算,其實要算的是最危險的時候要同時過幾個人。這種結構可同時過四十個人,這是我算的,做出來後要測試下數據。”
李一鳴把紙放到李福兆手邊。
“最危險的時候?”李福兆下意識問道。
“大樓着火,人要撤離,對不對?樓裡發生持槍綁架案,人也要迅速撤離,這都是危險情況!”李一鳴連說了幾句,“那時就不是一個個人慢慢過,而是往裡頭丟了,這邊丟那邊就得馬上把出口騰出來!”
李福兆猛地點頭:“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