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紀朋飛輕輕嘆了口氣:“老周,你沒有想過這個?”
周正低頭沉思。
紀朋飛又開口:“信裡不會有太多重要的東西...是我的理解,而且可能老師也看不懂,但他藉此退了學!”
“需要這麼複雜?退學就退學......”
“他想退學他父親也不會同意啊!他父親是知青,肯定知道上學很重要,他如果說想去香江做這些事,怎麼可能同意?難道因爲他說可能有地震?”
如果李一鳴這麼做,那這孩子也太那啥了,多智近妖?
周正回想當時初見到李一鳴時,那孩子捧着親手扎的小草人送到趙山墓碑前,淚流滿面的樣子。然後默默跟在自己身後,很安靜地聽着自己發着感慨,後來又在地上寫出那首詩,他應該是真的在努力想辦法要做些事的吧......
“紀主任你這個有點陰謀論了,......”周正搖頭不太同意紀朋飛的分析。
紀朋飛咳了一聲,表情不悅:“這怎麼叫陰謀論...我是不理解!”
“因爲父親可能不同意,就故意寫封信然後讓學校把自己退學?那孩子沒那麼那個......應該是順勢。”
“那你想過沒有,就算信寄到了,又能怎麼樣?”
“......”
周正擡手看錶:“算了不要分析這個,等李建國到了就知道了。”
紀朋飛唉了一聲,看看他:“其實我的意思是讓你不用太擔心陳長青的事,也不要讓首長們太擔心,再影響到身體。”
“嗯?”
“因爲以我看來,陳長青跟着他去香江,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想從他身上挖情報,另一半原因是想外逃,而他早就看破了,反過來利用這陳長青推動考察團快速成團......”
“反過來利用?”
“是啊,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紀朋飛微微靠近了一些,“他怎麼會知道你會去送趙山?如果沒有你,那光是陳查理那邊的考察邀請,還有全額費用,再加上趙紅軍跟陳長青一起發力,是不是也可以把他帶出去?”
“可能沒那麼快......”周正深深吸了口氣。
“是啊,沒那麼快,至少十天,搞不好今天才通過,然後......”紀朋飛嘆了口氣,“所以我現在越想越是後怕,他這一連串做的事,真的沒給自己多少餘地。”
“所以這孩子應該也在賭陳長青他們的能量有多大!”
周正微微點頭,嘆聲開口:“我是怕意外...絕對不要輕視對手!”
紀朋飛笑了:“但他並沒有讓陳長青有外逃的條件!你看考察團基本上都被關到廠裡頭,當然不是不能跑,但跑了能做什麼,跑到李一鳴面前動手?你覺得是誰死?”
“......”周正猶豫了下,答案很簡單,肯定是陳長青死。
“你說傳遞消息?...香江那邊敵特的情報站這段時間被折騰得很厲害,陳長青就算把消息傳出去,然後等人接走他,光是審查盤問就得好幾天吧!”紀朋飛點點手指,“你算一下時間,夠不夠用!”
周正低眉想了想,搖頭。
確實不夠用,所以陳長青都沒離開過工廠,看來對面就算是收到他的傳訊也不敢相信他是不是真的可靠,而這時那些情報站已經被李一鳴攪成一鍋爛粥了。
“所以我說,你是關心則亂,你以爲他沒想過自己會有危險?他一個山區孩子邊上就跟着個他爸就一路這麼...那個的就不怕被抓起來?”
周正失笑搖頭。
紀朋飛挑眉:“他應該是有把握的!陳長青能傳出去的消息說不定全都是炸彈啊!”
周正點點頭:“所以他是利用陳長青,利用他急着出境的心理,來推動成團,然後到了香江,可能還會利用陳長青來打援?”
紀朋飛呼了口氣:“是啊,現在已經知道對面那邊在免計劃上投入了很多資金,一個多億,現在能拿回去多少都不好說,還有這次花錢投票,說不定也有他們的錢!”
“你是說今天最後突然這麼多錢裡頭有他們的?”
“一定有的,李一鳴在榕城就說要圍敵打援,顯然他在香江也是這麼做的,只不過,他自己人也在城裡!他既然敢這麼做,不可能沒考慮到自己的安全問題!”紀朋飛壓低聲音,“他可能是有特異功能的!”
周正無奈點頭:“他自己有沒有考慮到是一回事,我們總不能不管!”
“我沒有說不管,咱們關心也就是了,你要注意回頭要讓首長們不要跟着太擔心,影響健康。現在已經倒了一個了......”
周正嘆了口氣。
“唉......”紀朋飛突然眉頭擰成一團,嘆了口氣,“但我現在還擔心一個事,就是我們派駐在香江那邊的人也買了這個票!”
周正倒抽一口涼氣。
如果真發生這種事,那問題就很嚴重了。
難怪紀朋飛臉色如此難看。
一根蘿蔔拔出無數泥,李一鳴是不是也考慮到了這個?
這是什麼樣的腦子?!
周正站起來踱了幾步,回頭看着紀朋飛:“對了,前天鐵道上的那個事,他應該是想保證李建國此行的安全。鐵道部那邊肯定整條線都比原來工作緊張得多!”
“......”
真是處處成迷,一時間兩個人都覺得自己腦子不好用了。
李一鳴究竟是腦子好,還是真有預測的特異功能?
嗚嗚~~~哐哐哐~~
雪亮的燈光劃破雨幕,長列如龍在夜色中隆隆而來。
汽笛聲傳到房間裡,周正停住腳步。
紀朋飛也站了起來。
鐵道上的信號燈閃出減速信號。
巨大的車體震動着,輪與軌摩擦發出剌耳的聲響。
咦?
何五捏着一枚黑子,擡手看看錶,又瞄了眼窗外,已經能見到路旁的房屋與微光了。
後面李建國撐着頭,耳朵靠着三用機聽着廣播,時間已經快到九點了,不知道地震發生了沒有,爲什麼新聞裡始終沒有消息。
一鳴讓自己彙報的那麼多事裡頭,除了他做出來的成績,還有他可能要做的。
如果說地震沒有發生,中央會怎麼看待這批情報?
冷風透過車廂吹進來,卻吹不去他身上的熱意。
“怎麼到了?”何五湊到窗前看着前方,燈火中一個站臺,人影憧憧。
列車緩緩馳過站臺。
葉四眼一眯,站臺上全是全副武裝的軍人,再看另一側,同樣如此。
“怎麼到這裡了。”他輕聲嘀咕。
何五疑惑看他。
“兵站。”
何五心中恍然,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
車內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夜色中,綠色的列車長長的車身有一半已經越過站臺,卻仍然非常緩慢地往前挪着,直到站臺上吹起尖利的哨子,車子才完全停穩。
只有最後那節車廂在站臺的位置,前面車廂裡頭,透出燈光可以看到有人拉起窗探出人頭向着後面張望。
站臺上軍人急促吹響哨音,接着車廂裡頭也傳來了列車員低低的喝斥聲,不過一會,很多腦袋縮了回去,車窗也紛紛關上。
幾個帶工具的軍人迅速來到車廂接口處,熟練地把絞接部分解除,隨着哐哐的聲音,列車分成了兩部分。
軍人們跳回站臺,做了個手勢,隨着一聲長哨,前方的列車嗚嗚長鳴,隆隆地重新啓動,繼續前行。
何五坐立不安。
車門打開,幾個軍人走上來,最前的一個手裡拿着個本子,先是打量了一下車廂裡的人:“何鏵是哪位?”
何五舉了下手:“我是!”
軍人點點頭:“你和帶的人請下車登記!”
何五回頭看看葉四:“那我先走一步。”
葉四點點頭。
李建國提着箱子站了起來,跟在人堆裡走下車子。
站臺上的士兵們端着槍,目不斜視。
大家被帶到站臺邊上的候車室坐下,坐得很散,一個軍人開始挨個給大家發了一個紙板文件夾和筆,讓大家做登記。
姓名性別戶口家庭住址,攜帶的物品......每個人都在填。
李建國也被髮了一份,他提着筆不知道應該怎麼寫,過了一會,一個氣勢很足的中年軍人走到他面前,低聲開口:“李建國?”
李建國點點頭。
“跟我來。”軍人低聲說道。
李建國提着箱子迅速跟着軍人離開,背後是何五等人也只是微微瞄了一眼,繼續填他們的表格。
出門沿着走道走了一段,來到最裡頭的房間,大門緊閉,那軍人輕輕敲了幾下,然後推開門:“報告!”
“進來吧!”
李建國緩緩走進房間,突然之間臉漲得通紅胸中劇烈跳動,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軍人站在那裡,微笑着看着他。
“還認得我吧?”
“周首長!”李建國緊着嘴點頭,眼睛發熱。
周正笑着點頭,上前伸出雙手:“李建國同志,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