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的大小老婆們可比乾隆的妃嬪們難伺候,先拍他英俊瀟灑的個人肖像,又拍他與福晉的合影,後面的小老婆們個個活潑俏皮,可不是隻拍一張啊,好在他老婆比乾隆少,否則一整天也拍不完。
要不是和珅的管家王全再三“給福大人請安,我家老爺問四爺啥時候拍完,家裡好做個預備”。大人物有個共同點,就是知道體恤下人。最後福康安命管家招集全府丫頭婆子長隨侍衛集體合影。我拍完還得讓主要人物看看她們在屏幕上的形象,也是個個合不擾嘴。
“要是印成相片就好了,”福康安遺憾地說,“這麼多人放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屏幕裡,人多了也裝不下,看起來也不方便。”
我想起石家莊宿舍裡那臺破電腦,配上臺打印機所有問題就都解決了。電的問題先不考慮,架線不方便就先搞塊乾電池。我現在後悔當初咋就沒買部太陽能手機帶上呢。哪個府上的老爺太太想看相片,我就輪流去他們家做客,好吃好喝還有賞銀,這是一份體面的工作。
“給張先生取一百兩金子,”福康安吩咐管家。
福康安送出門來,在臺階止步,我正要上馬,迎面走來一青年。“哎呀呀,”福康安喊嘆,“曹公子,你差點錯過拍照。”他急步下得臺階笑着說道:“麻煩張先生再拍一張。聽說過《紅樓夢》嗎?這位是曹雪芹先生的公子,論輩份算是我的表弟——曹公子的母親芳卿當年是家父府上的一名才女,後許配給了雪芹先生。”
“久仰!久仰!”我上前向曹公子抱拳行禮,能與大名鼎鼎家喻戶曉的四大名著之一的作者的公子相逢真是三生有幸。我拍了曹公子和福康安的合影,嘿嘿,我還與兩人並肩來了張自拍,心裡真是樂開了花,比拿了福康安一百兩金子還高興呢!這回可有的吹了,雖然我沒讀過《紅樓夢》。但是,我微信朋友圈的內容將會越來越豐富了。
和府管家劉全急的是邊搓手邊吸氣吧嘰嘴,見我過來就往馬背上掫。
我騎上和府的高頭大馬,揚鞭策馬隨劉全奔向和府。雖然是第一次正式騎馬,但我還是穩穩的沒掉下去。記得小時候,我在老家村裡,大人們把我掫上光溜溜驢背,然後用鐵鍬往驢屁股上用力一拍,那牲畜不用吆喝便一路狂奔把我馱到經常幹活的那塊地,居然一次都沒把我顛掉下來過。驢騎屁股,馬騎腰,大同小意都差不多,人家和府的馬還配着鑲金的馬鞍呢!
我遠遠看見和珅迎在門口臺階之上,臉上焦急的神情是對科學技術的渴望,我想用一個瀟灑的動作翻身下馬,但是沒有成功,差點搞成翻身落馬,於是將錯就錯順勢給和大人打了個千:“給和大人請安!”這句話是我最近說的最順嘴的一句話,因爲天天見的人的職位都是那麼高不可攀,我跪的還挺自在挺自豪。雖然是跪倒在地,可胸中升騰出良好的自我感覺,好賤哦!
和珅仍原地不動站在臺階上,虛擡了一下手說:“張先生不必拘禮,快快請起,請進請進!”能聽得出前半句是客套,後半句可是真的請我快點進府,那幫女人一定是等不及了。朝廷大員嘛,心情再迫切也知道保持高貴的儀態風範。而等在門內的那幫女人可就不管不顧了,圍着我七嘴八舌嚷嚷着要照相,但沒誰敢搶位子說自己先來。
先在西花廳書房給和紳拍了張批閱文書的工作照,就把場景搬到了採光良好的庭院。和紳與福晉並排坐在前面兩把太師椅上,後面站着他的一堆小媳婦兒和子女,劉全在第三排中間找了個好位置,旁邊是府裡的頭頭腦腦,第四排以後是長隨侍衛丫頭婆子全齊了。“大夥笑一笑,說茄子!”看到大部分人在笑,我就按下了快門。望着屏幕上的漂亮女人,我內心翻騰着濃濃醋意,等我有了大錢做了大官,我也要娶很多媳婦兒,讓攝像師上門給我拍全家福。
當一個體態婀娜長相迷人的小妾偎在和珅懷裡,順勢在他臉上親的時候,我拍下了這張令和大人特別鐘意的照片。“哈哈哈,”和珅大笑道,“有礙觀瞻有礙觀瞻!”邊說邊嘖嘖稱奇,如果我不是皇帝親封的御用宮庭畫師,他會昧了我的手機。如果沒有旁人,那位小妾擺出更加風騷的的姿勢,讓我拍。如果自拍,兩人必會裸體相擁,說不定會在各自屁股上插上條狐狸尾巴呢!
我還抓拍了一張,和紳身穿朝服兀立在滴水檐下拱廊之上,手扶漢白玉欄杆,微皺眉頭高瞻遠矚嚴肅泰然略有所思,儼然是一位公正廉明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廷宰相放眼巡視滿朝文武,正要做重要講話。“張先生真是妙筆生花呀!”和珅朝我豎起大拇指。
這位大清大臣、朝廷重臣、乾隆寵臣、理財能臣、歷史奸臣特別上相,盡是一副玉樹臨風儀表堂堂風流倜儻雍容華貴的光輝形象。用這麼多褒義詞形容和紳甚是不妥,撤回撤回。
一聲公鴨嗓吆喝頓時讓全府靜了下來:“和孝公主駕到!”只見和珅長子豐紳殷德陪着老婆公主姍姍進了院子。全體男女老少紛紛跪下磕頭,和珅也不例外,我就更得磕了。我早就說過我肯定不會娶皇上的女兒!連公公見了都得給她施禮。先是難以想像,後是難以琢磨,額附老公想和公主老婆同牀幹壞事時,是不是也得先跪下行禮申請得到許可,方能享受魚水之歡呀?還不能另娶妻妾,搞婚外戀就更不行了,那是死罪。
公主也是來照相的。先給公主自個拍一張令她滿意爲止的照片,然後與額附合影,抱着孩子的合影。最後(真的是最後了,因爲,手機顯示“電量不足30%”),公主一家及隨從與和府全體人員拍了一張合影,那場面真是宏大。
天色已晚,和紳留我吃飯。酒菜不必多說,自然豐盛了得。一張圓桌,和珅背靠屏風居間朝門坐在主位,我坐在右邊,豐紳殷德坐在右邊,王全站着伺候,有丫頭端菜上來,他就接過一臉諂笑親自上菜,不經意間還會露出腕上的手錶。是我那塊被朝廷沒收的劃了錶蒙子的手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和紳喃喃說道:“這相片拍得是好,要是把它洗成相片掛在牆上就更好了,隨時都能看到。”他重複着所有人的渴望。
“這個不難辦到,“我信口雌黃,“還能拍放視頻呢。”
“視頻是什麼東西?”和紳對新技術很感興趣。
“就是能動的相片,”我通俗地解釋說,“比如咱們現在喝酒的場面和聲音都能同時錄下來,可以儲存在一個鵪鶉蛋一樣大的U盤裡,”我吃下一個鵪鶉蛋。
“能動的相片?”就是一點不漏地拍下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和珅表現出的是絕對的驚訝,脣間刁着的那個鵪鶉蛋掉地上,劉全忙上前撿了塞進自己嘴裡,嚼的津津有味。
我給和紳敬酒,等劉全分別我們斟滿之後又說,“還能造自己會動的轎子呢!”
“會動的轎子?”和紳心馳神往,“不用人擡?自己會走?”
“有個硬鐵殼是轎廂,門窗上有玻璃,貼上膜相當於安了轎簾,四個輪子相當於轎伕的腿,冷暖空調冬天不冷,夏天不熱,”我連說帶比劃。
“大小官員坐的都是一樣大的外殼?四個輪子,就是四人擡的轎子,八擡大轎爲什麼不用八個輪子呢?”和大人顯然覺着四個輪子有損身份。“一樣大小的外殼無法區分官員級別,不妥不妥,”他搖着頭說,“做臣子的還好說,皇上坐的也是一個樣子,實在是有辱天子身份。”
“裝上V8發動機就相當於八擡大轎,裝上W12發動機就相當於皇上坐的十六擡大轎。”和紳臉上的神情顯然無法理解這個換算單位。“在車身顯眼位置貼上V8或W12,可以區別職務等級。”
見和紳遲疑,我繼續說:“還可以在車屁股上貼上車牌,比如皇上的車是‘大清·1’,和大人您是2……”
不等我說完,和紳急忙擺手說:“不不不,劉庸是2,劉庸是2!我是6、9、8!”和紳明顯對車不感冒,但對吉祥數挺在行。見他對車沒半點興趣,我也就不再叨叨連我自己都不在行的造車技術了,他繼續問我相片的事。
“這需要建立工廠發電,生產線纜、電腦和打印機等,”我感覺任重道遠。我要把大清從農耕時代,一步跨入工業3.0時代。
“這個好辦,”和紳大包大攬,“從戶部撥銀子,成立個發電和線纜公司,造你說的那些玩意兒,”他看了兒子一眼卻對我說,“你是法人代表,負責公司全部事務,小德跟你跑跑腿。”我聽着高興的屁顛屁顛的,我是公司一把手耶!
“和大人,”我不無遺憾地說,“要想設廠生產我們需要的東西,得從石家莊……”我是真不願意提到這個地方啊,生怕被聯想到偷扇子的事。
“石家莊?”和紳看了一眼兒子,豐紳殷德搖搖頭。
“在正定南邊10公里。”我說出了大概位置。
“哦,屬真定府獲廘縣,彈丸之地,”和紳淡淡一笑,又突然茅塞頓開,神秘兮兮地說,“真定南邊20裡,獲鹿東邊20裡,元氏南邊20裡,欒城西邊20裡的那個石家莊?”
我正奇怪和紳怎麼會對石家莊的封建割據位置有如此精準地瞭解。“最近那個村子很是了得,”他欲言又止,猶豫片刻終於提到我不想聽的那件事,“前些日**裡丟了一把扇子,據可靠消息,是被石家莊一個燒鍋爐的偷了去,坊間謠傳扇子裡有本朝藏寶圖。因爲扇子是在石家莊丟的,所以很多人以爲我大清龍脈深埋在石家莊地下。於是各路江湖齊聚石家莊,以種種名義紛紛挖地。一撥挖了又來一撥接着挖,把百姓房子都挖倒了,搞的烏煙瘴氣,揚起的風塵甚至吹到了京城,皇上甚是不悅。百姓告到縣裡,縣裡報到府上,府上報告朝廷,目前石家莊已被朝廷緊密監視。”
我邊聽邊不住地打哆嗦,一把扇子毀了石家莊,讓正定知府獲鹿縣令的官都不好當了,都是我的錯!
“不如這樣,”和紳想出個簡單的辦法,“你擇日回趟石家莊,搞到所需要的東西,讓真定知府派人送到京城,先把皇上哄高興嘍!至於辦廠發電,生產電腦U盤打印機的事,我們稍後再做打算。”
“只是京城離石家莊三百三百……”我是說京城離我說的那個石家莊時光相差三百年,可一時無法對一個封建官僚解釋時空距離,我便躊躇起來。
“就這樣吧,”和紳端起茶碗,我便起身告辭,“劉全,給張先生取一百兩金子。”他吩咐道。在賞賜方面,和紳不甘示弱,出手就是一面兩金子,一定是劉全向主子稟告了福康安給我的賞賜。公主也賞了我一百兩金子。他們掏錢的樣子比我從兜裡掏手機還從容。
“張先生到家了,”我被轎伕叫醒,迷迷糊糊地下了轎,上臺階的時候還絆了我一腳。身上揣着三百兩金子,體重大了上臺階就困難。
拍了一天女人卻獨自回到連個女人味都沒有的家。我從前以爲,沒錢娶不起老婆的是光棍兒,有錢不結婚的叫單身狗。我現在可是有錢有房,完全達到了單身狗的標準。我推開單身狗家虛掩的大門,擡腳進去,連門都沒有關,太平盛世嘛!我是又累又困又醉,打着哈欠想進屋躺下,生怕腿軟醉倒在庭院地上。偌大的家產,可得找個媳婦兒脫單,生育後代繼承家業。
“張先生,”一個白色的影子從書房臺階上跑過來扶住我。
“劉劉劉小小姐,”我用迷醉的眼神望着眼前這個朝思暮想的姑娘卻激動不起來,酒可是麻木神經的好東西,只是醉的不是時候。
劉小姐把我攙進屋,扶我躺在牀上,擰了熱毛巾給我敷臉還不忘嘲笑:“和大人沒請你去翠香樓找圓圓放鬆放鬆啊?”
“我我我,”我辯解道,“我我張寶用用情專一,我心心裡有人了!”
“哼!”劉小姐嬌嗔地冷笑道,“看你醉成這個樣子,明天怎麼上早朝!”
她一句“早朝”驚的我醉意皆無,我明天還要去乾清宮爲皇帝早朝拍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