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幾人稍作休整,說說笑笑中又繼續趕路了。
在路餐風宿水,走了多時,忽然看見前面有一座高山擋住了去路,三藏勒馬停鞭道:“徒弟們快看,前面有一座山,我們得小心一些過去,別再有什麼妖魔鬼怪。”
悟空揹着螢草在前面開路,看似優哉遊哉,實則尾巴緊緊纏在小姑娘腰間,生怕她掉下去。聽到唐僧的話語有些不以爲然道:“師傅別怕,你馬前有我們師兄弟幾人保護,怕什麼妖魔鬼怪?就算他們真來了,俺老孫也能一棒子給他們打回去。”唐僧聞言點了點頭,徒弟們都在呢,安全感大大滴有,於是長老又安心前進了。
只見那座山,真是好山:高山峻極,大勢崢嶸。根接崑崙脈,頂摩霄漢中。乃是仙山真福地,蓬萊閬苑只如然。
三藏在馬上歡喜道:“我們這一路西行,經歷了許多山水,都是些嵯峨險峻的山峰,根本不像此處的山好美景。這可是離雷音不遠了?”
悟空笑道:“咱們這才走了多久?還早的很呢。”悟淨問道:“師兄,我們到雷音有多遠?”悟空道:“十萬八千里,這還是不繞遠路的前提下。”八戒緊接問道:“哥啊,要走幾年才能到啊?”悟空:“這些路,要你們來走,不出十來日也到了;若讓我走,一天我能走五十趟;若按師父的速度走,那就被別想了,沒個十來年到不了了。”
還真是意料之外的遠呢。
八戒悟淨小白龍······現在想回頭還來得及嗎?唯有三藏仍一臉堅定,秉着不取到真經誓不罷休的信念繼續趕路,徒弟們紛紛致以崇敬的目光,你師父永遠是你師傅!
八戒咦了一聲,道:“猴哥你看,遠處山頂上有仙光呢,就是不知是哪位大仙洞府所在處了。”
悟空擡頭,果見山頂仙氣繚繞,心中微放鬆了些警惕,在仙人的地盤上,總不能有不長眼的妖怪來捉他師傅了吧。
······
說這座山名喚萬壽山,山中有一座觀,名喚五莊觀,觀裡有一尊仙,道號鎮元子。那觀裡有一異寶,乃是混沌初分,鴻蒙始判,天地未開之際,產成的這顆靈根。蓋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賀洲五莊觀有此物,喚名草還丹,又名人蔘果。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頭一萬年方得吃。似這萬年,只結得三十個果子。果子的模樣,就如三朝未滿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鹹備。人若有緣,得那果子聞了一聞,就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就活四萬七千年。這可是比蟠桃還大補的東西啊。
鎮元大仙受邀元始天尊的簡帖,去上清天上彌羅宮中做客去了。大仙門下出的散仙,也不計其數,見如今還有四十八個徒弟,都是得道的全真。當日帶領四十六個上界去聽講,留下兩個最小的看家:一個喚做清風,一個喚做明月。清風只有一千三百二十歲,明月才交一千二百歲。鎮元子吩咐二童說東土過來的和尚唐三藏乃是他的故友金蟬子轉世,他不在家的時候,讓童子們務必要好好招待他們。
二仙童的確是謹遵了師命,打了果子端了上來。壞就壞在鎮元子大仙當時只想招待唐僧一個,走前只吩咐了童子要打兩個果子。
唐僧以爲人蔘果是三日孩童,自是不肯食用。這下可便宜了清風明月兩位童子,人蔘果擊落後久放不得,必須得馬上食用,不然就不能吃了,所以他倆決定,一人一個,吃了它!他倆在房間吃得盡興,卻忘了隔牆有耳。
八戒在隔壁做飯的時候,就聽見他們說要取金擊子,拿丹盤,他當時就放在了心上;又聽見他們說唐僧不認得此等寶物,就拿回房自己吃,聽的八戒口裡忍不住流涎。他在那鍋前,更無心燒火了,時不時的探頭探腦,出來觀看。沒過多久,就見悟空牽着白龍馬過來,拴在樹上,徑直的向前方走去。八戒趕忙胡亂招手道:“猴哥,這邊這邊。”悟空轉身回到廚房門口,倚着門道:“你這呆子,嚷嚷什麼?飯沒給你吃飽還是怎的?”
八戒豬豬祟祟的過來,神秘兮兮低聲道:“哥啊,這觀裡有一件寶貝,就是猴哥你也不曾見過;拿給你看你都不見得認得。”悟空斜了他一眼:“賣什麼關子?趕緊說,到底什麼寶貝。”
“人蔘果你可曾聽過?”
“那是什麼東西?”
······
【我好疼…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昏迷了七日有餘的小螢草終於睜開了雙眼,舒展着身體,懶腰伸到一半就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環顧四周發現此處並不是她和愛愛小姐喝茶的地方。說起喝茶,螢草愣了一下,她們不是在喝茶嗎?!她怎麼睡着了!
完蛋了完蛋了,菩薩大大應該不會因爲她特別失禮,然後取經路上給他們穿小鞋吧?!作爲花果山外交部扛把子,怎麼可以有這種失誤!!!
【求你救救我…快來救救我】
那聲音又來了,可是房間除了她沒有別人啊。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小螢草小心翼翼試探着開口:“你是誰啊,爲什麼讓我救你?”
【吾乃草還丹,眼下吾真身有難,還望仙子出手相救!】
人蔘果也不知自己爲何會向她求助,情急之下全靠本能,它只覺得眼前的姑娘親切的緊,讓它不自覺的信任、依賴,潛意識裡覺得她一定有辦法救助自己。
螢草用她那睡了幾天還有些迷糊的小腦瓜,轉了好幾分鐘纔將草還丹和人蔘果聯繫起來。天呀嚕!他們不是在給八戒招親嗎?!怎麼一下子就快進到五莊觀了,難不成喝茶還能斷片?小螢草驚恐到兩個小拳拳抵脣,感覺錯過了一個億。
從人蔘果那弄清楚來龍去脈,螢草直接被嚇清醒了。原來猴哥八戒最後還是耐不住嘴饞跑去偷果子了,這人蔘果可是地仙之物,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猴哥打了果子,果子落地不知去向,那些童子就冤枉他們說他們是賊,說的話又難以入耳。猴哥那暴脾氣能忍?行呀,說他們是賊,那他要不坐實豈不是要白受這冤枉氣?當下提起棒子直接幹翻了果樹。
這下螢草哪裡還坐得住,被子一掀,在人蔘果指引下,趕忙向後院跑去。
……
後花園內,朱欄寶檻,曲砌峰山。
眼下螢草可沒心情欣賞這些美景了,她只瞧見那被悟空連根拔起的大樹,那樹倒枒開,果無葉落,只剩一根軀幹,倒在地上莫名顯得有些淒涼。螢草莫名地心底有些發酸,直直的走了過去,蹲下身將手貼在那倒塌的樹幹上,那樹幹的枝椏竟順着螢草指尖方向攀爬了過來,小心翼翼纏在螢草手指上,動作輕柔不已,唯恐驚到眼前人。
明月清風兩個瞧着倒塌的果樹心中膽寒,腿一軟直接跌倒在地,語言顛倒卻還在罵罵咧咧。
悟空心中不耐,就想帶着師傅師弟們直接跑路了。餘光看見螢草走了過來,驚訝的睜大了金眸:“小草,你……”醒了?話還沒說完,就見螢草像是丟了魂兒似的直直越了他過去。
他見螢草停在那棵被他一氣之下推翻的果樹面前,還伸手摸了摸。
她在幹嘛?
悟空向前一步,這才發現他面前的小姑娘周圍悲傷四溢,眼眶紅紅的,此時更是蓄滿了淚水,那豆大的淚珠順着臉頰,直接砸在土地上,瞬間就沒了,也不知道是眼淚沒入了泥土,還是泥土吞噬了眼淚。
“喂,小草兒…你…”
悟空伸手拍了拍螢草的後背,卻見小姑娘擡頭看向他,雙眼無神,聲音有些哽咽:“猴哥…人蔘果它…它說它很痛…它要死掉了……”這一瞬間,小螢草似乎和人蔘果的神識同步了,同它所想,感它所痛,如它般絕望,彷彿倒在地上的不再是人蔘果而是一根巨大的蒲公英,悲傷猶如潮水般襲來。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救它?這等仙家之物真的是她一個小妖怪能救得了的嘛?越想越難過,眼淚啪啪的往下掉。
看這昏迷了數日纔剛醒過來就哭得這麼傷心的小姑娘,悟空心底也有些不是滋味。而其因還貌似是因爲這顆被他一氣之下推倒的大樹,一向只憑喜好不計後果做事的悟空也難得的冒出了一絲悔意。煩躁的擼了一把毛,嘖,真是麻煩,不就倒了一棵樹嗎?哭什麼啊?大不了他再給它種回去。
“大膽潑猴,竟敢毀我人蔘果樹!”一道威嚴的聲音穿透雲層,悟空擡頭,只見來人坐落雲中,那大仙身穿鶴氅,頭戴金冠,體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顏,當真端的一副仙家通天氣派。
“來者何人?”
“吾乃五莊觀鎮元子,念爾等西行不易,纔拿寶物招待。你這潑猴頑劣不堪毀我寶樹,還不快快還我寶樹來!”
悟空這會本就煩躁,還被不知哪裡來的牛鼻子道長指頭痛罵,哪裡還忍得。腳尖一沓,騰雲而上,掏出金箍棒直衝面門。那大仙用玉塵左擋右擋,奈了他兩三回合,就使了一個袖裡乾坤的手段,在雲端裡把袍袖迎風輕輕一展,刷地前來,把悟空一袖子籠住,而後那大仙轉了祥雲,徑落五莊觀。
前後也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小螢草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猴哥被大仙給收了,也顧不得難過,急忙起身。說來也怪,斷開了和人蔘果的肢體接觸,那份情緒竟也慢慢淡了下來。悲傷來得快去得也快,怎料身體還殘留些許自然反應,讓小螢草非常不合時宜的打了一個哭嗝。
“嗝~”
被聲音吸引到的鎮元子轉過頭來,剛纔竟顧關注猴頭了,完全沒注意還有一人。小姑娘小小的一隻,蜷在龐然大物的人蔘果下,絲毫不顯眼,也難怪剛剛沒注意到她。待看清小姑娘長相之後,一向喜怒不言於色的鎮元子竟也有些繃不住了,神色驚恐,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物件。縮地成寸瞬間來到小姑娘面前,喃喃道:“像,太像了···這要是再長開個幾分,簡直一模一樣。”
沒有錯過鎮元子的自言自語,小姑娘疑惑,難不成她長得很像大仙的故人?
鎮元子很快鎮定下來,許是這張臉給他的衝擊太大,竟失態至此,收斂情緒,整理衣襟,又是那雲淡風輕的鎮元大仙。掐指一算,神色變得有些怪異。作爲與三清同輩而交,地仙之祖的他,居然也看不透面前小姑娘的五行因果。這世間,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之輩寥寥可數!
好傢伙,本來只有三成確定,現在直接變成九成了。
嘖,真是下的好大的一盤棋啊。
低頭直視小姑娘,小姑娘也不怵,就這麼任他盯着。她的眼神實在太乾淨了,宛如一朵出塵的白蓮。被這麼幹淨且堅定的眼神看着,饒是鎮元子大仙也忍不住心軟吧。
個屁!!!
單純的小姑娘這樣自然是美好的,可問題是他知道她本體到底是個什麼德行啊!
如若眼前的姑娘真是他那故人,唔,不能細想,一陣惡寒。隨後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陰惻惻的笑容。雖然他現在也不敢妄加揣測那位的意圖,不過就拿那位對他故友的寶貝程度來看,神識歸位也就是早晚的事。但總歸不是現在,那他如今擺擺長輩的架子過過癮也是可以的吧?!
條順了,理也清了,眼下也不着急了。反正有這丫頭在,他那果樹也死不了,死了,就讓她再賠一個給他。
看這大仙一會惆悵一會開心一會奸詐的變換着臉色,小螢草小臉一皺,莫不是這仙人也有些說不出口的隱疾?見他又把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一張風姿道骨的仙人臉瞬間開了花,活像一隻不懷好意的老狐狸,而被盯上的小螢草感覺她的蒲公英大腦袋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