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里布置的很貴氣,該有的擺設一樣不少,且都是精品,大多都是宮中御賜之物,價值連城。
香草先是檢查了牀榻,繡着鴛鴦戲水的大紅錦被和枕頭上撒發着一股清香,是皁角的味道,可見被子是每日都換。
每一個角落,花瓶,櫃子,抽屜,等等所有的地方都檢查了一片,卻一無所獲!
香草不禁有些懷疑,難道楚斌把藥物藏到書房,這連房樑上都找了啊!
林公公帶着同樣一無所獲的宮女和太監們到東院裡集合,看着香草站在主臥門口,冥思不動,似乎有些愁眉不展,林公公面色也有些異樣。
香草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站在主臥門口,靜靜的嗅着,林公公見香草專注的模樣,也不敢上前打擾,便一揮浮塵,準備回到院中。
浮塵帶起一縷清風,突然間,香草鼻尖微動,似乎聞到一些不同的味道。
主臥中的香爐裡燃的是安眠定神的百合香,香味正常,並沒有什麼異樣,可是剛纔?!
香草在主臥裡漫步走動,腳步放的很輕,十月的天氣已經有些涼,故主臥的窗戶緊閉,並不透風,只有主臥的大門敞開。
外間和裡間只隔着一層白玉串珠的掛簾,觸手微涼,撞擊到一起後,會發出清脆悅耳的撞擊聲。
門外一陣秋風吹來,珠簾輕輕交纏,動聽悅耳,香草鼻尖一動,那股奇怪的香氣再一次出現。
“風?!”
香草想到之前林公公離開時揮了一下浮塵,這會兒又是門外吹進來的風,看來這香味定是從主臥中某件東西上散發出來的!
在外間尋尋覓覓了好一會兒,香草準備進裡間,林公公本想進來喚香草,突見香草似乎有所發現,緊張的站在門口,熄了將要出口的話語。
風停香散,香草有些懊惱,“林公公,麻煩您過來一下!”
“香草姑娘有何吩咐?!”林公公快速的走過,看着香草一臉的期盼和等待。
“麻煩公公在門口多揮幾下你手上的浮塵,我不擡手,你就先不要停!”香草很認真,眉宇間盡是嚴肅,林公公自然照辦,立刻退回到門口,準備就緒。
香草眼神一示意,林公公就開始揮起來,院裡的宮女和太監都不明所以,但也都很受規矩的閉口不言,只是看着林公公揮浮塵的樣子,覺得有些滑稽和搞笑。
浮塵帶動陣陣清風,吹佛着主臥裡物件,隨着林公公揮舞的次數多起來,飄進香草鼻尖的香味越來越濃郁,香草不斷地靠近香氣的來源之處,最終慢慢的停了下來。
林公公見香草眼睛一亮,就知道東西找到了,果不其然,香草擡起手,示意林公公停下,林公公立刻快步走到香草身邊,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天陽國,皇宮,御書房。
天洪恩看着站在殿下的楚斌,眼中的陰霾和幽光不斷地閃爍,一想到適才太后讓月汐姑姑給自己傳來的話,心裡就如同暴雨天的電閃雷鳴,狂風交加。
章公公給天洪恩換上第三杯茶的時候,一直在低頭批奏摺的天洪恩擡起了頭,“給駙馬賜坐上茶!”
“謝皇兄!”楚斌站了近兩個多時辰,絲毫沒有惱怒的神色,聽到天洪恩的話,立刻彎腰行禮。
“平身吧!最近和安心之間過的可好?”天洪恩眼睛注視着書桌上的奏摺,手裡還拿着御筆批閱,裝似無意的問道,眼角的餘光,卻不動聲色的注意着楚斌的臉色。
楚斌恭敬謙卑,“回皇兄的話,甚好!”只有兩個字,卻是回答的滴水不漏。
天洪恩手中的御筆一頓,片刻後又恢復了原樣,繼續低頭批着奏摺,章公公端着新沏的茶水走到楚斌的旁邊,將茶水遞到楚斌手中。
“安心公主身子不捨,你們成婚五年來,都未能爲駙馬誕下子嗣,不知駙馬有什麼想法沒有?!”章公公退下後,天洪恩看了一眼端起茶杯喝茶的楚斌,又出口試探道。
“皇兄······”楚斌端着茶杯的手輕輕一顫,幾滴滾燙的茶水濺到了手上,微微有些灼熱。
“嗯?!駙馬有話不妨直言!”天洪恩在奏摺上添了幾筆,然後合上奏摺,放到一邊。
楚斌放下茶杯,用衣袖掩住被茶水濺燙的有些發紅的手背,起身跪倒御書房大殿中央。
“皇兄,臣的姨母家中有一及笄的表妹,姨母想要將她嫁給臣做妾室。”
“哦?!”天洪恩放下御筆,端起擱在一邊的茶杯,抿了一口。
“皇兄,臣還沒有答應,臣準備和公主商量一下,公主同意,臣纔會同意!”楚斌堅定的語氣,讓天洪恩面上浮上一抹複雜神色。
章公公再一次進了御書房,走到天洪恩耳邊,悄悄不知說了一句什麼,天洪恩看着楚斌的眼神中剎那間迸發出濃濃的殺意。
“砰!”上好的青花瓷茶杯被砸到楚斌的面前,摔碎的瓷片蹦到楚斌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鮮紅的血液飛濺出來,將淨亮的大理石地面描上朵朵小花,血腥而嬌豔。
“把東西拿進來!去慈寧宮請太后娘娘過來!”天洪恩面色陰沉,閃着幽光的雙眸似要把楚斌抽筋扒皮。
楚斌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心思不斷的翻轉,直到香草帶着數串白玉珠簾走了進來。
“回聖上,林公公已經去請太后娘娘了!”章公公和香草一同而入,彎腰回話。
“民女香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香草手捧白玉掛簾,在楚斌身側跪了下來。
“神醫免禮,快快給神醫賜坐!”天洪恩大手一揮,章公公立刻親自搬來椅子,給香草坐下。
香草看到跪着的楚斌,眼中的恨意猶如波濤洶涌,手指掐進手心,一個個深深的月牙痕顯現出來,只是一瞬後,便恢復了心神。
小姐說過,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是很愚蠢的行爲,孃親已經不再,自己該做的就是好好活着,笑看着仇人哭!
楚斌看到香草的時候,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難以置信,香草勾着脣角,面上帶着諷刺的笑意。
“怎麼,哥哥見到我很驚訝?!不過也是,哥哥打小就沒見過我,只不過我與我孃親太過相像,哥哥是被嚇到了吧!”
“你···你是···?!”楚斌的確是被驚到了,看着香草一副淡然的樣子,好似一塊骨頭卡住了嗓門。
“呵呵,看來哥哥是猜到了我的身份,只不過今日我只是給皇上送東西過來罷了,這件東西,想必哥哥也認識!”香草把自己手中的托盤遞到楚斌的面前,楚斌大驚失色。
“太后娘娘駕到!”月汐和林公公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走了進來。
“兒臣見過母后!”天洪恩起身,走到太后面前行禮。
“香草見過太后娘娘!”
“臣參見母后,母后萬福!”
太后一把拉住天洪恩的手,“皇上不必多禮,香草丫頭也起身吧!你們都退下!”
天洪恩和香草都相繼起身,太后沒搭理楚斌,直接揮手,讓林公公等人退到御書房門外。
而楚斌在給太后行過禮後,雙眼就一直盯着自己面前托盤裡的那幾串白玉珠簾,腦海裡一片空白。
“母后,您先坐下!”天洪恩扶着太后,到一邊的紫藤木雕花靠椅上坐下。
“香草丫頭,可確定了?!”
“嗯,的確就是這珠簾上散發出的香氣,導致安心公主多年不孕,適才在來的時候,也交由太醫院的幾位太醫看過了!”
“嗯,你做的很好!”太后將目光掃向跪在地上的楚斌,瞄見楚斌臉上的那抹血痕,太后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殺意。
“駙馬,哀家問你,這白玉珠簾是從何處而來,又是何時掛到公主府東院的主臥的?!”
太后嚴聲厲色,見楚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身上的威懾氣息一瞬間揮發出來,讓與書房裡的氣氛逐漸變得有些暗沉和壓抑。
楚斌不回話,似乎已經傻了,呆愣愣的,一動不動,神遊天外。
“怎麼?!哀家如今問你話,你都不敢答了?!”
“楚斌,還不快快給太后回話!”天洪恩上前,怒斥道,楚斌回過神來,卻是擡起頭,面上揚起一抹笑意。
“太后娘娘何必再多問,事實擺在眼前,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楚斌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覺,讓御書房裡的三人很是驚詫。
“你就不想說說理由?!安心公主和你成婚五年,難道你就一點感情都沒有?哥哥,其實我很清楚,你的母親不過是個小蝦而已,而你纔是那個在背後操縱的大魚,當年我母親去世,你好像也不過六七歲的年紀啊······”
楚斌瞳孔一縮,心中微顫,“感情?!呵呵,要說那些猶如施捨般的關心也叫感情的話,那或許我也就不會如此了!”
“當年在百花遊園時,我早就有了意中人,可卻被人嫉妒,而陷害,結果陰差陽錯,和安心公主結實,沒想到卻一朝成了駙馬,真是可笑,只嘆我權勢不夠,只能乖乖的迎娶安心公主!”
“既然安心公主這麼愛我,這麼渴望嫁給我,我又沒辦法拒絕,只好勉爲其難的騎上高頭大馬,進宮迎娶,可你們又怎麼會知道,在背後有多少人,諷刺我這個出身不高,卻攀龍附鳳的駙馬!”
“安心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在府中,一切都要唯命是從,這樣的女子,我怎會讓她誕下我的孩子,就算誕下了孩子,那孩子也不是我的!”
“你······你······”太后被楚斌的話氣的渾身哆嗦,面色鐵青,香草忙走過來給太后順氣,免得太后氣出病來,安心公主自己已經倒下,要是太后娘娘再出事,安心公主醒來後,恐怕也無法快速的恢復身體。
天洪恩黑着臉,準備下令叫人進來,把楚斌關進天牢,“來······”
“皇上,且慢,待哀家再問他一句!”太后深呼吸了幾口氣,看着一臉無懼的楚斌,咬牙問道:“你到底有沒有真心對待過曦兒!”
曦兒,天洪曦,安心公主的名字。
“真心?!一個早就沒了心的人,又怎會用真心對待她人,更何況還是自己厭惡的人!”
楚斌語氣凌厲,毫無情意,把太后氣的差點暈倒。
御書房外,安心公主癱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彷彿沒了魂魄,腦海中反反覆覆的重複着意中人三個字,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麼?!
自己纔是那個最令人厭惡的插足者麼?!
仗着皇家的威儀和權勢,一心堅持,以爲選到了此生的良人,可卻沒想到,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哈哈哈······”安心公主大笑出聲,不僅驚動了御書房裡面的人,也讓御書房外面的人心驚不已,千雅雪招呼着月汐和安心公主身邊的麼麼上前攙扶安心公主起身。
“公主,奴婢扶你起來,地上涼!”月汐語氣擔憂,很是心疼。
曾幾何時,安心公主可是京城衆多貴族世家想要求娶的對象,不爲安心公主的身份,只因安心公主賢惠孝順,負有慧名。
沒想到時隔幾年,安心公主竟然會落到如此境地,真叫人痛心!
千雅雪摸着眼淚,一把將安心公主抱到懷裡,“曦兒,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嫂嫂······”安心公主瞬間崩潰,決堤的淚水猶如噴泉一般,片刻後就打溼了千雅雪肩膀上的衣裳。
御書房的大門從裡面拉開,太后和天洪恩相繼走了出來,看到安心公主如此狀況,心裡焦急。
香草走到楚斌面前,幽幽道:“哥哥當真是狠心,只不過有些時候,有些感情,或許早已侵入骨髓,卻還不自知罷了!”
楚斌身形一僵,方纔聽到門外的聲音,心跳失常的感覺的似乎讓自己驚慌失措,難道······一抹苦笑在帶着血跡的臉上蔓延開來。
後悔嗎?!
或許吧,只是後悔又能怎麼樣?!這都是報應!
“把楚斌拉下去,關進天牢,楚建民和裘氏也一同抓起來!”天洪恩猶如暮鼓晨鐘般的語音在御書房前響起,彷彿一道扎地驚雷。
裴雲飛帶着兩個禁衛軍進了御書房,將楚斌架了出來。
“對不起······”虛無縹緲的幾個字,飄進安心公主的耳中,熟悉的語調,讓安心公主的眼淚再一次肆意的宣泄。
有些事情,有些時候,若是對不起有用的話,那這個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傷心的事和傷心的人了!
香草看着楚斌被帶走,心頭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本來自小就沒和他們生活在一起,感情本就沒有,一聲哥哥,不過是諷刺的稱呼罷了。
夜色暗沉,給巍峨的宮牆鍍上一層神秘而愛上的夜幕幽光,今夜,註定是個憂傷的夜晚。
與此同時,胡國皇宮。
死臣重傷稍稍有所好轉,邊立刻來到胡柯的身邊,日日夜夜的守護,甚至要親嘗湯藥,院判害怕死臣發現自己在藥裡動的手腳,故連着好幾天都沒有下藥。
只是讓胡柯昏睡着,死臣知道胡柯昏睡是因爲身體的原因,也沒有多做懷疑,畢竟他不是專職的太醫,並不精通醫術,只是身爲死士,之前訓練的時候,服用過很多藥物罷了。
所以,對於一些異樣的藥物,會比較敏感一些。
三日過後,死臣明顯的感覺到胡柯的臉色好轉了很多,只是胡國已經大亂,甚至有好幾撥人開始在胡國的京都燒殺搶掠。
皇宮裡的太監和公主也都逃跑的差不多了,如今死臣和胡柯都躲在密室中,不敢出去,就連太醫院,差不多都被搬了來。
“院判,王上大約還有幾日才能清醒過來?”死臣面上帶着擔憂,看着院判的神色中帶着警告和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