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圖這麼一說洛秋實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一改先前的頹然姿態,看向洛清鴻的瞳仁裡全是不敢置信的驚喜:“真、真的嗎?我們的人真的已經將皇城給包圍了?”
洛清鴻並沒有回答,可是沉默就等於是默認,洛秋實頓時欣喜如狂,幾乎要手足舞蹈起來:“哈哈哈哈哈!絕處逢生!這就叫絕處逢生啊!”
明明臉上還掛着之前未乾的淚痕,可是那張狂的樣子,哪裡還能看到先前那痛哭流涕的悲傷。蘇秦看着洛秋實那樣子,幾欲懷疑他是不是心情反差太大得了失心瘋!
好在洛秋實並沒有張狂太久,他在將那份狂喜散發殆盡後便恢復了正常,頎長優雅的身形透着自得站到了洛清鴻身旁,語氣頗有埋怨地道:“父親,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呢?你是什麼時候換的人,我竟然都不知道!”
那聲“父親”叫的無比自然,洛清鴻聽到之後也是面色如常,可見兩人相認已久並且私下裡都是洛秋實喚洛清鴻“父親”。可是他兩人自然無比,其他人卻因爲這聲“父親”而面色各異,反應最大的大概便是洛清圖,只見他蒼老的面頰因爲那聲稱呼而微微一滯,片刻的怔愣後,那微滯便變成了嘲諷:“好一聲‘父親’啊,這場父子情深的大戲朕看了都要感動了!不過朕也是很好奇,不若皇弟也爲朕解答一下,這皇城的軍防,你是何時換的?或者說你當年出家時是真的將這塵世撇的乾乾淨淨,還是一直都有聯繫以至於那些老部下,還是唯你是從?”
洛清圖一陣見血便點到了重點。
確實,即便是洛秋實現在掌管着京畿大營,但他進御書房之前始終是時間太急並未做太多安排,所以不可能是洛秋實的人替下的城防。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當年洛清圖表面上是出家了,實際上這些年以來,還是暗中和以前的部下多有聯繫,不然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安排這麼多事情--尤其是發動政變的大事,沒有幾點人脈,怎麼可能達成!
洛清鴻依然沉默,只聲色不動地捻動着手裡的佛珠嘴裡念念有聲,似是在誦着某本經書。
這種樣子的洛清鴻,只會讓洛清圖更加動怒!他倏地上前一把揮掉了洛清鴻手中的佛珠,一擡手指尖直接戳到對方的鼻子惡狠狠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誦什麼經?你做的那些惡事你以爲誦幾句經佛祖就會原諒你嗎?洛清鴻,朕真真是看錯了你!”
“看錯了?”一直沉默的洛清鴻終於緩緩張開了雙目,一改先前的沉寂,目光銳疾如電地朝洛清圖身上射去,“皇上,這一次,你確實是看走眼了!”
“什麼?”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洛清圖又是一怔,也就是那一怔愣的瞬間,洛清鴻突然身形一晃一個閃身便到了他身後,在所有人都未來得及反應之前,將洛清圖的脖頸扣在了雙指之間。
頸間最脆弱的地方就這樣被洛清鴻捏在了指間,以他扣緊的力道,只需稍稍一用力洛清圖頸間的骨骼便會一粉而碎他本人也會跟着一命嗚呼,這猛起的驟變讓所有人都變了顏色,下意識想上前攔救,可
他們身形才稍稍一動,洛清鴻便又用了三分力,洛清圖的臉立馬脹成了深紫色。
“都退下!”洛清鴻面色沉冷地盯着站在對面的洛意沉等人,聲音蒼冷道:“如果不想你們的父皇現在就死在我手裡的話,統統退到一丈之外!”以他的功力,一丈之外完全是安全距離,哪怕他們突發奇攻他也會來得及應變。
“沉、沉兒……”洛清鴻命令剛下洛意沉就陷入遲疑之中,他與燕驚晨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彼此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猶疑的成分,可是洛清圖哪裡能等得他們猶疑,喉間被掐斷的呼吸讓他難受地幾欲要死過去,所以他不加猶豫地立馬揮手道:“都、都退回去!還不趕、趕緊都退、退回去!”
這樣急切的退步於一個皇帝來說多少有些狼狽,但即便再狼狽洛意沉等人也不敢稍有輕慢,只能認命地退到了一丈之外,靜等洛清鴻下一步動作。
洛清鴻的下一步動作便是慢慢往御書房門口退。
洛秋實在短暫的驚訝之後也回過神來,一個旋身站在了洛清鴻身後替他開着路,他一邊逼開圍上來的御林軍,一邊壓低嗓音問向洛清鴻道:“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洛清鴻回答的嗓音不高不矮,似是並不介意別人聽到兩人的對話:“我着急進宮見你,時間太緊我只能安排城外的人在城外等候,哪裡能再挪出時間去安排皇城內的城防!剛纔之所以那樣,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不過是爲了激怒洛清圖讓他靠前,等到他離自己最近時再出手如電將他控制過來,如此他們父子二人才有機會走出這偌大的皇城--不然今日,他們二人必死無疑!
“竟是……這樣……”洛秋實驚訝地看着洛清鴻,微愕的表情隱有失落,卻很快又緩和下來,繼續退着道:“那父親,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有洛清圖扣在他們手中他們就等於有了一張王牌,沒人敢輕舉妄動,他們走出皇城,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可是走出去之後呢?
洛清鴻並沒有想那麼多,他滿目的蒼冷都漸漸被一種狂熱所代替,那種狂熱讓他手下力道變得多少有些狠辣,而他卻無視洛清圖的哀嚎,只盯着對面的洛意沉道:“你是實兒對吧?你讓人備兩匹馬過來,要快!然後再去冷宮把樑貴人帶出來,帶到城外與我們匯合!記住,要是不想讓你父皇今日就駕崩在這裡的話,就老老實實地不準做任何手腳!另外,讓這羣御林軍的狗崽子全部退出去,要是再來一個阻攔的,你們的父皇就斷一根手指頭,我倒看看,他有多少手指頭讓我斷,聽到沒有?”
這種完全不再顧及舊情的要求威脅力十足,洛意沉只微微沉吟了一剎便點頭答應:“好!雖然您做的離譜,但侄兒現在還敬稱您一聲二皇叔!二皇叔,現在父皇就在你手裡我們自然不會輕舉妄動,皇侄這就去給您備馬,至於樑貴人,你們自可在城外等候!”
“還算識相!”洛意沉的回答讓洛清鴻很是滿意,他也沒有耽擱,直接與洛秋實跨上了送來的
兩匹快馬上,拖着洛清圖防備十足地向皇城外奔了去。
“二王爺!不好了!”洛清鴻剛走,就有一內侍匆忙朝洛意沉奔來,邊跑嘴裡還大喊着:“二王爺,不好了,冷宮裡的樑貴人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內侍的大呼小叫讓洛意沉多少有些不滿,本來就因爲洛清圖被挾持一事而皺的死緊的眉峰此刻蹙的更深,看向內侍的眼神也浮上清冷不悅:“到底怎麼回事?”
那內侍被洛意沉冷冷一瞪才意識到自己剛纔行爲有多誇張,若是被洛清圖看到自己這項上人頭估計已經搬了家,他後怕地瑟縮了一下,結巴着道:“奴、奴才是御膳房裡專門負責給冷宮送、送膳食的……方、方纔到了午膳時辰,奴才便、便擡着午膳送往冷宮,結、結果……”
“說重點!”這個內侍的羅裡吧嗦讓燕驚晨都覺得煩躁,他大紅寬袍的廣袖冷冷一揮間早空氣中劃下一道陰冷弧線,看的那內侍心臟一跳,立馬乾脆了許多:“奴才剛送到樑貴人的房間,就發現她上吊了!”
“什麼?”這次不僅是洛意沉,連蘇秦和燕驚晨都跟着驚呼了出來:“你說什麼?上吊?”
“是、是啊……”那內侍的腿都快抖的僵掉了,人也害怕地哭了起來:“二王爺,奴才讓人將她放下來時人已經沒了氣息了,看來是死了有段時間了!奴、奴才本來都要讓人捲了這樑貴人扔到城外的亂墳崗去了,可是走到半路才聽說、聽說……”
他說着說着就自動掩了聲息,滿臉全是恐懼的表情。其實這事本來確實是沒什麼大不了,那些已打入冷宮的嬪妃往往連宮裡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她們死了,最後的下場只能是去城外的亂墳崗,成爲野狼們的嘴下餐。可是現在這個樑貴人不一樣啊!她可是洛清鴻點明要的人,卻在這個時候死了……
“這死的時機,可真是太巧了!”蘇秦低聲咕噥了一句,話音纔剛落就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她趕緊擡頭,果然也從洛意沉和燕驚晨的黑眸中看到了同樣的顏色:“樑貴人死的太蹊蹺!”
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斬釘截鐵地否定,洛意沉嘆了口氣便看向一邊,那眼神剛落,便有御林軍穿着的人悄聲走了過來,低着嗓音道:“方纔屬下有去冷宮看過,現場並沒有可疑之處,除了……”
他說完便從袖袋裡掏出了一方小鐵片,那鐵片呈橢圓形很薄很小,上面沒有半點裝飾甚至連個字都沒有,讓人無從查知它的出處。
“屬下在現場發現了這個,如果樑貴人是被害,那這個會不會是兇手匆忙間留下的?”那人說着便將鐵片遞給了洛意沉,洛意沉伸手接過,俊顏之上有冷然劃過:“先不管這樑貴人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目前最重要的,是我們去哪裡找個樑貴人,到城外將父皇換回來!”
他倒是想硬碰硬,而且硬碰硬的話他敢保證洛清鴻父子絕無勝算,但是父皇還在他們手中,他不可能這麼輕率……
“不就是找個樑貴人嘛!我來吧!”洛意沉正頭疼着,背後突然想起了蘇秦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