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妃惠儀宮的人,領頭的自然是如妃身邊的大宮女,花未。這少女到底是什麼人,能讓在整個後宮都有一定地位的花未姑姑如此恭敬恭謹,待爲上客?
燕驚晨魅惑無雙的眼眸微眯了眯,像一隻狐狸發現了今中午的午餐,正爲那頓即將到來的饕餮盛宴而享樂自得。花未見到他這副神情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抖,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回燕王爺的話,這是如妃娘娘的侄女兒,朱大小姐!”
“朱……大小姐?”燕驚晨將那曾經熟悉的四個字放在脣齒間細細磨了磨,朱大小姐,閨名朱語晴,果然是讓沈老丞相視爲掌上明珠疼愛至極的嫡孫女朱語晴?因爲極受沈老丞相寵愛於是特地讓她隨了逝去的沈老夫人的朱姓的朱語晴?
朱語晴……也就是沈語晴,她這個時候從老遠的家鄉跑到帝京來,出現的時機可真是巧妙啊!
看來有好戲看了?
燕驚晨慢條斯理地拂了拂衣袖上的皺褶,一張傾城傾國的容顏上笑意單純無害,可是眼眸深處隱藏的詭異亮光卻讓人人見了都發寒。“原來是朱大小姐!”他優雅地躬了躬身,大紅寬袍之下的身體弧線高貴的像一隻俯瞰衆生的黑天鵝,“幸會!”
朱語晴身爲沈老丞相的嫡孫女,自然是對帝京的這些風雲人物都各有聽聞了若指掌,只單單幾個側面,她便猜到眼前這人正是那褒貶各半的天曦王朝唯一的一位外姓王爺,燕驚晨。
想起那些關於眼前這人的傳聞,朱語晴一雙清透靈動的眼眸深處禁不住劃過厭惡,可是她掩藏的極好,連離她最近的花未都未看到那厭惡半分。而且既然燕驚晨已經率先朝她打了招呼,如果她不回禮,那就太失禮了,所以她將一朵完美無缺的笑容置於姣好容顏之上盈盈一拜,屬於南鄉的吳儂軟語軟軟道:“想必這位就是燕王爺了!語晴拜見燕王爺!”
“朱大小姐客氣了!”花未沒有看到朱語晴的那絲厭惡,並不代表狐狸老祖出身的燕驚晨沒見到,他不動聲色地受了那抹厭惡,臉上依舊是妖冶多姿的笑容:“朱大小姐此去是見如妃娘娘了?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打擾了,朱大小姐請!”
他優雅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來,朱語晴本就不想與他多言,如此自是順着他給的臺階走了下去,吳儂軟語一番客氣道別之後,便隨在花未身後往惠儀宮的方向去了。
而她身後的燕驚晨遙遙望着她的背影,烏黑的一頭墨發在晨光中折射出了狡猾的光芒。
這狡猾光芒的輻射之廣,直接讓正在御書房聽訓的洛意沉和遠在城郊山谷的蘇秦,同時打了個噴嚏。
洛意沉那邊並沒什麼反應,因爲皇帝正因爲他大力尋找蘇秦的事而火冒三丈指着他鼻子罵,他聽的耳朵都起了繭,乾脆就低垂着眼眸打起盹來。反正自家父皇罵得起勁的時候向來不會管其他,他只需要做出恭敬認錯的姿勢就可以了。
蘇秦那邊卻不太好
過,她剛從高牆上降到山谷中在做威嚴的訓話呢,突然這樣一個噴嚏打了出來,原本威嚴的氣氛,頓時變得十分滑稽!
“有誰罵我不成?”她小聲嘟囔了句,揉了揉鼻子將鼻腔深處的那抹不適揉去,以免再說話時有鼻音生出來。
“統領,您要的東西給帶來了!”蘇秦正揉着呢,從上面乘竹筐下來的張憲年抱着一摞被褥枕頭什麼的朝她走了過來,將懷中的東西展示給蘇秦看:“您看,還有什麼缺的嗎?”
蘇秦隨意看了一眼,道:“就這些就可以了!兄弟們不也是這些裝備嗎?我不需要搞特殊!”
“統領,您這是……”離蘇秦最近的錢莽在看到張憲年懷中的那些東西時就有些驚訝,剛纔聽了蘇秦的話更是詫了幾分,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您這是要和我們住一起?”
“怎麼,不可以嗎?”蘇秦一挑眉,將問題給反拋了回去。果然,她話音剛落就引來四處的側目,她淡定笑了笑,朗聲道:“不過我們現在好像還沒有住的地方,所以當前我們最應該做的,是不是先伐木,把營房蓋起來再說?”
“這……”錢莽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觸動,他回首一望身後的人,都從他們的眼神中發現了和自己一樣的情緒。在這種環境中願意和他們同吃同住同甘共苦,試問這世上有幾個將領能夠辦到?原來之前他們剛被關進這裡時他就已經做好了住進來的打算,虧他們還在背地裡罵他喪心病狂,原來是錯怪他了?!
深深嘆了口氣,爲蘇秦的此番舉動,不過江湖漢子都是豪氣範兒,之前錯怪了對方,那以後稱兄道弟的相互關照着,不給他添太多的麻煩,以此補回來就是!所以錢莽豪爽地一笑,振臂呼道:“兄弟們,統領要和我們一起建營房,諸位還在這裡等什麼?走,我們伐木去!”
“走!”一羣江湖熱血男兒高聲呼應,才一眨眼功夫兒,蘇秦眼前的人便散了個乾乾淨淨!
“統領這招兒,果然好計策!”張憲年頗爲欽佩地看着蘇秦,他沒想到對方身爲一軍統領竟然會低下身段和士兵們住一起,這在等級分明的天曦王朝簡直可以說是極爲罕見,也難怪那羣草莽們會在短短一剎間就對他表示歡迎了。當下他沉思了一番,主動請纓道:“統領,這邊您一個人也顧不過來,不如屬下也一起搬過來吧,怎麼樣?”
蘇秦看着遠處的熱火朝天靈眸浮過欣慰,不過對張憲年的請纓倒不怎麼贊同,她從對方手中接過被褥,笑着道:“張副官,首先要更正一點,本統領之前的所作所爲確實都可以稱之爲‘計策’,如何俘獲千家軍讓他們服服帖帖的計策。可是這次不是!我本來就要住進來的,既然是他們的統領,那我沒理由不和他們住在一起不是嗎?而你就不需要跟着一起摻和了,千家軍的營地本來就空着,哪有不留個人照應反而統領副官都住到這邊的道理不是?所以營地那邊,就麻煩你多費費心了,嗯?”
“這……”張憲年根本就沒想到蘇秦是真心實意要搬過來住的,他以爲對方不過是做做樣子收買人心,結果竟然……
眼底浮現一抹和錢莽同樣情緒的觸動,他還未開口,就見蘇秦將懷中的被褥找了處乾淨的地方放下,挽起袖子加入到伐木大軍裡去了。
“竟真有這樣的人……”張憲年望着蘇秦的背影自言自語地喃喃,而蘇秦挽上袖子後露出的那截晶瑩皓腕像是劃破暗色天際的一道亮光,直直地劈進了他的心間。他並沒有多在意一個男人怎麼會有那麼晶瑩剔透的肌膚,他只看着對方和那羣大爺們很快打成一片的爽朗笑容,漸漸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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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秦的成功在她的獨特方式下,終於邁出了一小步。
所以等到幾天之後燕驚晨出現在山谷高牆上時,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副井然有序的光景。
所有人都排排站好練着最基本的進攻動作,每一隊一個小頭目負責,而蘇秦就穿插於他們之間,不時地對那些動作做出修整。遠處的山腳下一棟棟簡易粗糙的木屋在那裡立着,數量並不多,但是面積夠大,想來就是這些人的營房,裡面直接住的就是通鋪,如此可以最大限度的盛放多人。而離木屋大約一里地的地方,幾處良田已經發出了嫩芽,再不用多久,這裡的人便可以吃上新鮮的蔬菜。
“最近這段時間,你們的統領也是跟着吃幹饅頭的嗎?”燕驚晨將山谷中的每一處“風景”都深刻印於腦海中後,回頭問了候在一旁的張憲年一句。
張憲年嘆了口氣:“是啊將軍!統領說了,兄弟們吃得那他也吃得,他除去統領那個職位其實就是個普通老百姓,所以沒資格格外對待,一切都隨谷中軍士就行!”
“這樣……”燕驚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眸光隨着谷中那個矮小的身影轉了幾圈,突然道:“把她叫上來,就說本將軍找她!”
“是!”張憲年躬身答應,忙不迭地乘竹筐下了高牆,話說那統領自從前幾日進了山谷之後,還一日都未出來過呢!
但讓張憲年出乎意料的是蘇秦聽了燕驚晨找她時並沒有多大反應,依舊還是留在原地和衆人一起訓練,直到一套拳法全部練完了,她才揮汗如雨地草草擦了把臉,跟錢莽交代了一聲後才起身離開。
等在牆外的燕驚晨,此時已經在那簡易帳篷中飲了兩杯茶了。
“末將參見將軍!”蘇秦一進門就按軍禮向燕驚晨行了禮,燕驚晨懶懶地揮了揮手同時將張憲年打發走,於是只剩兩人的空間中,蘇秦便恢復了常態一屁股坐在了他對面:“找我什麼事?”
“好事!”燕驚晨斜眼睨了眼蘇秦這幾日快要曬成煤炭顏色的脖頸,一邊想着這廝估計這段時間是沒照鏡子不然一定會發現自己的“臉”比脖子還白,一邊悠悠然道:“明日便是皇上的五十大壽,你要是有空,就隨本宮一起進宮赴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