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鳳吟的心頭頓時涌現出一陣怨恨,她猛然回頭,死死盯着明顯已經開始有些許緊張的薔薇,剛要上前有所動作,袖口卻被人抓住了。
早在來到京城,鳳凰來巢第一次開樓,在聽說小姐與那被滅門的鳳府大小姐相似之時,敏兒就已經到處打聽了鳳府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鳳府大小姐鳳吟的身邊有個名爲薔薇的丫鬟,而且,兩人的關係是生死主僕……
她死死拽着鳳吟潔白色的衣袖,眼中含着淚水,懇求的看着鳳吟,有些哽咽的開口說道:“小姐……既然明知道自己是個棋子,爲何還要順着那執棋人的方向走……”
被人抓住袖口,鳳吟皺眉回頭,剛要怒喝此人,卻看到敏兒那哀求的眼神,她心中不禁一酸,在聽到敏兒的話語之時,她頓時清醒過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將敏兒抓住她袖口的手推開,抿脣一笑,“你放心,我知道。”
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就要快步走來,薔薇的心猛然提了起來,面對眼前女子的氣勢,她心中只想要後退,只是作爲一個宮女,她首要被訓練的則是主子要打你,決不能躲,否則就連性命都不保!
再聽着這聞名天下的女子輕柔話語之後,薔薇的心不禁落了下來,但是剛纔的緊張仍舊使她的胸口不斷起伏着。
待敏兒鬆開手,鳳吟緩緩來到薔薇的身前,靜靜的觀察着她,這清秀的小臉上有些蒼白,想來是剛纔被她嚇到了,而從她那微微抿起的雙脣看來,她性子很強硬,從哪裡看,都與薔薇有些相似,“從今日起,你便叫做漣漪。”
聽到此話,薔薇微微一怔之後,終於喜笑顏開,在宮中,宮女若是能夠得到娘娘和妃子們的賜名,不管在宮中做的什麼,地位都會與身邊宮女都有所不同,就連宮中年邁的嬤嬤都要忍讓三人。
想到此,薔薇頓時跪倒在地,也顧不得眼前太子側妃還沒有過門,欣喜的說道:“多謝太子側妃賜名!”
皇宮東宮。
看着皇宮之中一片喜慶的紅色,皇后面無神情的站在原地,她靜靜的轉頭看向宮外,那個一身紅衣正靜靜的等待着新娘子的太子南宮澈,皇后心頭一陣酸澀和憤怒,此時吉時早已過去,而那個女子竟然如此囂張!
想到此,她眉頭緊皺,對着身邊宮女說道:“請的是妙殺閣的殺手都沒有殺了她?”
那宮女緩緩垂眸,微微低頭,平靜的說道:“皇后娘娘,據說那妙殺閣的閣主與她相識。”
聞言,皇后心中一凌,她想要殺鳳吟,那是秘密進行的,自然不能讓澈兒知道,否則依着澈兒的性子,儘管不會對她說些什麼,終究是有礙他們的母子之情,而妙殺閣閣主認識那女子,不知道她有沒有知道是她下的手……
“怎麼之前都沒有妙殺閣的什麼消息?”
那宮女仔細想了想,開口說道:“之前,只聽說在鳳凰來巢開樓之時,妙殺閣閣主曾經出現在鳳凰來巢競價,其他時候再沒有出現過。”
說到此,那宮女後退一步,靜靜的說道:“奴婢沒有想到妙殺閣閣主這樣神秘之人,竟然與她有瓜葛,奴婢大意了,奴婢該死!”
聽到身後宮女竟然主動認錯,皇后的心中不禁一陣舒坦,她心中的怒氣也消了,緩緩開口說道:“算了。”
話畢,皇后那美麗的容顏上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你以爲柳絲絲是個好捏的柿子?這幾天,東宮的謠言四起,她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澈兒對這後宮之事,還是太嫩了!”
聞言,宮女也只是低頭,沒有開口說話。
“太子側妃果真漂亮,這嫁衣就好像獨獨爲側妃而生一般,就是天上的仙女都不及。”
改了名字的漣漪在爲鳳吟上妝的時候,一個不停的開口說着,絲毫不顧敏兒那漸漸低沉的臉色。
鳳吟面無神情的望着銅鏡中的人,這好像是她第三次穿上這一身火紅的嫁衣,鳳冠霞帔,對別的女子來說,是這一生的夢想,而對她來說,就好像一個個的噩夢,讓她不敢觸及。
而鳳吟這一直從未改變的神情,也讓漣漪一些躍躍欲試的話語都哽在了喉嚨裡,沒有說出來,而漣漪不說話,整個屋子瞬間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皇室的命,栽在同一個女子手中
待上妝完畢,漣漪靜靜的站在鳳吟的身後,望着銅鏡裡的紅脣明眸的女子,低垂的眸子上面,長長的睫毛時不時的顫動一下,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猶如從天邊墮落到地獄的仙女一般,渾身散發着淡淡的仙氣,不食人間煙火,而全身則是滿身的紅色,妖豔而又魅惑,這兩種全然不同的氣質同時出現在她的身上,給人的衝擊力極大,猶如一個畫中的女子一般。
“側妃好美,怪不得太子……”
漣漪睜大了雙眼看着身前背對自己的紅衣女子,心中震撼無比,難怪廣陵王,榮親王還有蒙古可汗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若她是一個男子,也定然願意爲這樣一個女子捨棄整個天下,或者是打下整個天下來贏取她!
半餉,見漣漪沒了動作,自知妝已經上好了,鳳吟緩緩起身,低垂的眸子從來沒有看一眼銅鏡中的自己,現在的她,給人的感覺就猶如夏若昀一般,美麗的只是畫中之人,少了的是自己的靈魂。
見鳳吟絲毫沒有看自己裝扮一眼的打算,站在不遠處的敏兒不禁抿起了雙脣,她知道前幾日的夜裡,小姐一定偷偷去看了廣陵王,不然第二天怎麼會這麼乖巧的吃了飯,睡了覺,還極其有興致的做了好幾個類似荷包的東西?
見到鳳吟那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模樣,美麗是美麗,但比上一次鳳吟從皇宮出嫁到廣陵王府時的美麗天差地別!
看到此,敏兒鼻子一酸,她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和魯莽,一個箭步來到鳳吟的面前,猛然抓住鳳吟血紅色的袖口,顫着聲音說道:“小姐!若是不想嫁,何必這麼委屈自己!”
心下一顫,鳳吟垂着眸子,腦中消化着敏兒的話,如果她不想嫁就可以不嫁,她第一次又如何能夠嫁給南宮卓,這一次又如何會嫁給南宮澈?
想到此,鳳吟脣角不禁勾起一個冷笑,她究竟是與這整個皇宮有什麼淵源,竟是與皇室子弟有着如此讓她反抗不得的淵源……
見鳳吟臉上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敏兒眼中頓時蓄滿了淚水,她從兩年前就看着小姐一點一點的折磨自己,她以爲她爲了公子,可以狠着心,硬着心的看着鳳吟痛苦,而在此時,她終於承認,她無法只是將眼前這個女子當做公子的一顆棋子……
她看着鳳吟每次都勉強自己做最不喜歡的事情,臉上卻總是帶着讓人暖心的笑容,她看着鳳吟傷害自己,傷害那個深深喜歡着她的男子,她知道鳳吟爲了復仇受了多少苦,也知道她不能一時心軟而打斷鳳吟,只是此時……
想着想着,敏兒眼中的淚水就落了下來,她哽咽的說道:“小姐……兩年來,我一直看着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好不好……就算敏兒求你了……”
此話剛剛說完,敏兒就明顯的察覺到鳳吟藏在袖口中的手猛的顫了顫,她心下頓時一喜,知道她的話在鳳吟的心中起了作用,連忙拼命忍住眼淚,帶着一絲希冀的說道:“小姐,還有公子,還有公子呢!我去求公子幫你,我們一起去!”
公子,白衣公子……
鳳吟臉上自嘲的笑容頓時變的美麗異常,她緩緩擡頭,眼中波瀾不驚,眼眸裡有一絲意味不明的神情,她看着眼前慌亂的敏兒,雙拳緊握,輕笑道:“敏兒,有些事,你不明白。吉時,馬上就要錯過了。”
說罷,她不顧敏兒那帶着淚水驚愕的雙眼,轉頭看着身側呆立的漣漪說道:“我們走吧。”
聞言,漣漪連忙上前來到鳳吟的身側,伸手扶住鳳吟的手臂,隔着厚厚的喜服,她仍舊能夠感受到鳳吟身體散發的那絲冷意,不禁心裡一顫,隨即將剛纔發生的一切在心中過了一遍,又這主僕之間的對話,可以明顯的看出來,側妃並不願意嫁給太子殿下,而他們口中所說的公子,難不成就是鳳凰來巢後面的那個第一公子?
看來太子殿下是真的對這側妃極其寵愛,不然也不會一意孤行的想要將她娶進門,而且她畢竟是一個風花雪月之地的女子,名義上榮親王已經買下了這女子的第一夜,而太子卻壓下朝中大臣的所有反抗話語,尤其是那段安段大人,竟是被太子用強硬的手段在府中修養幾日,這女子,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莫不是能夠使的天下大亂?
看着走向門口的鳳吟,敏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哭出聲音來,她嘶啞着聲音,對着鳳吟的背影喊道:“小姐!你就是貪圖富貴!你就是貪圖權利!”
敏兒的聲音在屋內不斷的迴盪,迴應她的則是一片空曠,她緩緩跪坐在地上,她知道,鳳吟那裡是貪圖這些東西,她不過是想要留住鳳吟而已。
屋內只留下一陣陣低沉的哭泣聲……
皇宮東宮。
南宮玉兒靜靜的站在遠處,看着東宮門口張燈結綵的喜慶模樣,她不知爲何沒有一絲欣喜的神情,忽然想到幾天前,她親眼看到表哥那頹廢狼狽的模樣,那女子先是嫁給她的二皇兄,如今又要嫁給她的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