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出三裡外,姜少谷主下令歇息。
“範兄、貴莊的主要人手,可在最近期間召來嗎?”姜少谷主之所以下令歇息,主要是想冷靜下來商討對策:“救人的事!十萬火急,愈快愈好。”
“召集一二十位一流高手並不難,難在一流的高手也對付不了這些可怕的特等妖魔。”
範少莊主苦笑:“老天爺!怎麼偏偏碰上這些狗東西?我要剝濁世浪子那混帳東西的皮。”
“看來,只好向鄱陽王求援了。”姜少谷主自命不凡的神態已一掃而空,結算說出求援的話了。
“姜兄,他們並不在乎尤城主。”範少莊主正色說:“不但不怕,而且有意衝尤城主而來的,所以要脅咱們將尤城主的女人引至雁洲作爲交換條件。”
“我不會做這種事。”姜少谷主堅決地說。
“我也不會。”範少任主表現得更堅決:“這是你我兩家的事。”
“你們先冷靜想一想。”昊天一筆鄭重地說:“最好是立即通知鄱陽王的人,咱們兩家則儘可能召集人手、朋友求援。”
這些宇內淫魔蕩女固然很了不起,但只要咱們人手足,至少可以牽制住他們,甚至可以擒住他們幾個人,作爲交換的人質。鄱陽王的黑白無常已經來了,對付紅塵魔尊即使不勝,也不至於很快地落敗。”
“明叔,那老不死真的是紅塵魔尊?”姜少谷主驕傲不起來了,人的名,樹的影,對一個武功修爲比乃師更高明的一代老魔,他確是心中凜凜。
“是他,沒錯。”昊天一筆猶有餘悸,“相貌不假,那根蛟筋如意鞭天下僅此一根,天下聞名獨一無二寶刃,只是……”
“只是什麼?明叔。”
“據我所知,這老淫魔的邪門奇功已練至化境,比金鐘罩鐵布衫更厲害,即使用寶刀寶劍對付他,也破不了他的邪門奇功。”
昊天一筆見聞極爲廣博,與紅塵魔尊是同一輩的人物,他接着說:“所以他與人交手,一向是勇猛絕倫,脾氣也火爆,不管對手是何人物,他都會毫不遲疑,無所畏懼狂野的主攻,可是,今天他似乎性情變了,居然在一旁冷眼地旁觀任由小輩的花花太保出面打交道充人樣,這不是他的習慣,他絕不會放棄唯我獨尊的地位,所以綽號叫魔尊。”
“明叔的意思……”
“很可能有比他更高明的人主持其事,我就擔心其中另有可怕的人司令,這老淫魔已經令人膽寒,再有武功比他更高明的人主事,咱們的處境十分危險,恐怕鄱陽王也討不了好呢!”
“明叔,咱們有一步走一步。”姜少谷主斷然地說:
“咱們這就回城召集人手,我親自去孫家大院找三夫人,把經過告訴她,我相信她一定激怒得跳起來,她怎受得了老淫魔登門挑釁?尤其是花花太保這羣人的挑釁。”
船上一陣忙亂,花花太保驚怒交加。
紅塵魔尊臉色十分難看,派手下兩男兩女親隨遍搜全船每一座艙。
看守這兩女俘虜的妖豔女人,是花花太保的情婦之一,也是江湖上豔名四播的妖婦,叫朝雲女史田迎香。
她不但武功媚功深不可測,而且道術迷魂大法火候精純,絕不可能被人無聲無息地制住,除非是自己人下的毒手。
這許多高手中的高手,竟然無法檢查出朝雲女史昏迷不醒的原因,當然也無法將人救醒了。
一識醫術的人斷然宣佈,朝雲女史是被巧妙的陰柔掌力,擊中天靈蓋或後腦,腦部受到不輕的震盪,短期間不可能清醒。
即使救醒了,也很可能有短暫失去記意的後遺症,不可能問出受襲的情景來。
被擊中的三名警哨救醒了,三個人根本不知道是被什麼人所擊中的。
找到了擊中警哨救醒的三段蘆枝,每枝長六寸,所有的高手皆心中暗驚,知道來人的武功十分可怕。”
這種蘆枝重量輕而脆,擊中人體根本不可能造成傷害,飛行時必定旋轉發聲,居然把身手高明的三名警哨,在不知不覺中擊昏。
只有已修至摘葉飛花亦可傷人的高手才能辦得到,至少船上的人中,誰也沒修至這種境界,所以不可能是自己人所爲。
船上查不出結果,紅塵魔尊豈肯甘休?人不可能憑空失蹤或變化飛騰。
有人發現流刺網的浮筒有異,花花太保下令起網查看,果然發現十張網中,有四張只剩下浮筒,網已被剪斷沉入湖底了。
湖面附近亭泊有幾艘各型船隻。
一陣狂搜,逐船搜查毫無所獲,這些船隻都是普通的商船民船,每艘船皆受到撤底的搜查,每個人都受到嚴厲的盤詰和拷問。
毫無所獲,兩位女俘虜確是平空消失了。
府城高手雲集,璇璣城的人紛紛從五老峰撤回。
溫飛燕確是怒不可遏,帶了城中趕來搜山的衆爪牙,不等搜山的人全部撤回孫家大院,便十萬火急地趕回府城。
雙頭蛟在府城有巨宅,距獄麓賓館不遠,是一座連五進的大廈,府城有人稱之爲孫家大宅,立即成爲安頓羣雄羣雌的招待所。
姜少谷主並不曾與溫飛燕一羣人同至孫家大宅,在城門口告辭,說定了回客店與自己的人會合之後,便帶了所有的人,偕同飛揚山莊的人前來孫家大宅,一同商量前任落星湖興師問罪。
溫飛燕確是大感憤怒,立即派人過湖向璇璣城報訊。
本來,她率領的人手已經相當充裕,奉命趕來搜尋許彥方的黑白兩無常,帶了城中二十四名一等一的勇士聽候調遣實力空前龐大。
黑白兩無常,是把守璇璣城的門神,甚少外出亮相的,外面的事自有負責外務的人處理的。
可以說,這是最近十年來所發生的最重大事故:黑白兩無常首次離城辦事。
雙頭蛟也跟來了,這裡他仍然是主人。
家中安頓了五六十位貴賓,他這個主人可真感到頭大,不但怕招待不週,更怕有不知死活的仇家,冒險前來趁火打劫鬧事。
金陵三傑的人很可能仍在府城潛伏,說不定真會不惜任何代價行險一擊呢。
他帶了幾位爪牙和朋友,親自安排警戒網。
七個人剛踏入東跨院的院子,院角的一叢花樹下青影乍現。
“什麼人?”他大聲喝問。
是一個面目陰沉的中年青衫客,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貴賓之一,雖然沒看見佩有兵刃,似乎不象是前來行兇鬧事的人。
他的六位爪牙和朋友,不約而同左右一分向前合圍。
“有封書信,煩交璇璣城的人。”青衫客的語音也陰森森帶有鬼氣。
手一揚,一封書信從袖底破空飛出,飛旋的速度迅疾無比,呼嘯着兇猛地向他的胸口疾射。
馬步一沉,他身形略轉避開正面,伸手默運神功猛地急抓快速射來的書信。
對方有明顯的示威意圖,他不能不露兩手硬接。
怪事,信入手輕飄飄毫無勁道,這怎麼可能?
包圍中的青衫客已經失蹤,象是平空幻化了。
“不必勞師動衆,不會有人入侵的。”屋頂傳來青衫客刺耳的語音,原來人已上了屋:
“自相驚擾,你會辱沒了鄱陽王的名頭,好自爲之。”
聲落人影眨眼間便形影俱消。
七個人大吃一驚,這人的輕功身法高明得令人心驚膽跳,似乎已到了白晝幻形境界,幸好語氣友好,是友非敵,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雙頭蛟居然醒悟,作了正確的判斷,喝住要上屋擒人的爪牙。
“不可魯莽,追不上了。”他沉聲道:“你們到各處走走,我去見三夫人。”
溫飛燕在客院的大廳,正怒火沖天地向黑白無常以及城裡來的高手大發雷霆。
“好象你們都是些飯桶!”她拍着案桌大發嬌嗔:“這一羣妖孽潛來府城,顯然已有一段時日,所以知道府城近日所發生的變故,你們居然毫無所知,連家門口的事你們都忽略了,象話嗎?”
“三夫人明鑑。”又高又瘦一身白袍,臉貌可怖的白無常哭喪着臉說:“這裡是航道要津,船往來不絕,不可能知道往來船隻的底細。
他們躲在船上不露面,誰知道他們的底細?天靈宮派有最精明的眼線在水上活動,他自然要受到懲戒,要不要把他們的管事召來責罰?”
“辦事不力,當然該罰,派人去,把他們找來……”
雙頭蛟出現在廳外,不敢妄闖,因爲兩名侍女把住門,迎面把他攔住。他不象是這裡的主人,倒象是個跑外務的聽差。
“我要求見三夫人,有人要我將書信面呈給她。”他諂笑着向侍女表明來意,將書信亮了亮。
“讓他進來。“溫飛燕在裡面發令:“誰的書信呀?”
雙頭蛟急步跑入,呈上書信放在桌上。
“是一個神秘的青衫人,年約四十上下。”雙頭蛟退下說:“輕功極爲驚人,大白天變幻自如,留下書信使匆匆走了。”
一名侍女上前,先查驗再拆封,打開信箋退下。
溫飛燕看了第一行,臉上的怒容突然消失了。
“謝謝你啦!孫叔。”她疊好信箋向雙頭蛟嫣然一笑“你忙你的,請便。”
雙頭蛟一頭霧水,這位美麗的三夫人怎麼不再發怒,變得如此和氣可人了?
但他不敢有所表示,乖乖知趣地行禮告退。
“不必找天靈宮的人了。”溫飛燕向白無常和氣地說:
“趕快派人撤回駛往落星湖的船,這裡的事你們不必過問,全力追查風塵浪子的下落。”
“可是,三夫人……”白無常也是一頭霧水。
“告訴你不必過問,知道嗎?”溫飛燕微溫地說。
“是,屬下不問就是。”
“你們歇息去吧!回鷹谷的人與飛揚山莊的人到來,你們不許在場。”
“是的,屬下告退。”
救人加救火,必須儘快展開行動,因此姜少谷主與範少住主來得很快,寄望溫飛燕能出動璇璣城的高手相助,希望及時前往落屋湖救人。
尤瑤鳳恰好從孫家大院趕來會合,她帶了一批人深人五老峰嫂尋許彥方,接到溫飛燕派人通知要她速返。
趕回孫家大院時,溫飛燕已經先走了,她也就儘快趕回府城,還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溫飛燕在客廳接待範、姜兩人,尤瑤鳳恰好趕到,客套一番。
“三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尤瑤鳳性子急,稍一客套便開門見山提出疑問:“傳信的人語焉不詳,只說本城來了一羣邪魔外道,擄走了範、姜兩位姑娘,到底……”
“你急什麼呀?”溫飛燕笑問:“坐在一旁聽,不懂我再告訴你好不好?”
姜、範兩人大感詫異,這位三夫人先前怒火熾盛,怎麼,這時突然態度完全轉變了?
“好吧!我在聽。”尤瑤風悻悻地說。
“姜少谷主,我有件事請教。”溫飛燕向姜士傑笑問:“令妹落在那些淫魔手中,名節生死都是大事,兩位似乎不怎麼介意,是嗎?”
“三夫人的話中之意……”姜少谷主更驚訝了。
“你本來可以按他們所提的交換條件,把我們誘往雁洲的,爲了兩位小妹妹的生死,你們……”
“三夫人,恕在下無禮。”姜少谷主可不是什麼能忍的大丈夫,頓時臉色一變:“夫人的態度突然轉變,委實令人莫測高深,似乎已經發生了意外變故。”
“是嗎?你沒還回答我的問題呢!”
“好,在下回答你的問題。”姜少谷主劍眉一挑,冷冷一笑:“回鷹谷不是浪得虛名的所在,家父畢竟是堂堂一代邪道至尊。在下不才,至少自以爲是堂堂英雄豪傑,舍妹在江湖闖道,她知道該面對些什麼風險,生死禍福她自己負責。不錯,我是她的兄長,我當然介意她的生死禍福,但要我做出不義的事,來交換她的生死名節,辦不到,家父也辦不到。範兄。你呢?”
“我承認我是黑道梟雄。”範少莊主怒形於色:“黑道朋友重信義,輕生死,飛揚山莊之所以能號令成千上萬朋友,憑的就是這六個字。舍妹的生死名節,還不至於讓在下做出出賣自己,違反江湖道義的貪生怕死無義勾當,範某回答得夠明白嗎?”
“很好,這證明了兩位對璇璣城夠道義。”溫飛燕欣然說。
“三夫人之意……”
“她懷疑咱們扯謊,計算她的璇璣城。”姜少谷主拍桌而起:“罷了,範兄,咱們自己辦事,犯不着在這裡受侮辱……
“士傑,你的火氣怪旺的。”溫飛燕笑吟吟地說,媚眼一瞟,足以讓爆炸了的男人平靜下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麼事?”麥少谷主冷然問。
“在你們趕到落星湖之前,許彥方已先一步與紅塵魔尊打過交道。”
“什麼?可能嗎?”不但姜少谷主吃驚,範少莊主與尤瑤鳳也幾乎跳起來。
“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這小輩膽大包天,竟然向那老淫魔索人。”
“索人?”
“對,索取兩位姑娘,聲稱兩位姑娘是他的人。”
“豈有此理!”姜少谷主又冒火了。
“結果怎樣?”範少莊主關切地問。
範少莊主對這件事倒不怎麼感到意外,乃妹受許彥方定時丹的挾制,他~清二楚,所以心理上早有準備,許彥方出面向老淫魔索人,並非不可能的事。
“結果,他老規矩罵陣之後逃跑,而且逃得非常快,難怪我們在五老峰搜不到他,他真會逃,不折不如的難纏小鬼。除了放潑撒賴,一無是處。”
溫飛燕的口氣,的確沒把許彥方看成人物。
可是,範、姜兩人與尤瑤鳳卻心中有鬼,都曾經被許彥方整治得灰頭土臉,有苦說不出。
“老淫魔功臻化境,大白天也讓他逃掉了?”姜少谷主訕訕問。
“逃掉了,他弄坍一座竹屋趁機逃掉了。本城的眼線曾經在村外潛伏偵查,也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姜少谷主恍然,原來那座倒塌的竹屋,是許彥方弄坍的。
他也心中暗驚,看來,許彥方比他高明多多。
當時在場的有不少人,除了花花太保那些從船上來的人以外,在場的包括老淫魔與火鳳,最少也有五個高手中的高手,依然讓許彥方逃掉。
可知許彥方根本不在乎他的六陽神功,他想報仇,恐怕勢難如願了。
“許彥方只是癬疥之疾。”他硬着頭皮說:“不足爲害,三夫人,在下……舍妹危在旦夕……”
“我很難過。”溫飛燕黯然說:“老淫魔的船,已不知駛往何處去了,我已經派人通知鄱陽的水上朋友,加追強查該船的下落。”
“哎呀……”姜少谷主與範少在主同聲驚呼。
“土傑,急不來的,一有消息,我會派人通知你們。目下的急務,是找出風塵浪子的下落來,這傢伙消息靈通,只有他才能供給我們正確的線索,他一定知道老淫魔的船藏匿在何處。”
兩個年輕貌美的少女,被一羣淫魔擄走了,那能不急?急了就六神無主,自然而然地被冷靜的人牽着鼻子走。
一谷一莊的人,立即出城搜尋風塵浪子的下落。
中型客船通常沒有兩層底艙,上層堆放每一隔艙內的旅客行囊雜物,每一客艙都有幾塊活動艙板,揭開便可將大量的行李放人。
第二層俗稱底艙,船使用過久,不可能不漏水,水沉積在底艙內,積至某一危險程度,或者抵達埠頭,纔派人清艙,抽出艙底的積水。
這地方必定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必定臭味刺鼻,連老鼠都不會在這裡做窩。
底艙分爲數隔,隔底有孔以便水位平均,設有特定上下的底門,船行走時通常是封閉的。
這艘船的船齡短,構造堅牢,所以滲漏的情形輕微,底艙積水甚少,中艙底部積水不盈尺,但刺鼻的特殊臭味,與任何船隻一樣難聞。
斜靠在船底上,腳下浸着超過足踝的臭水,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渾濁,船殼傳來陣陣浪濤聲,聲浪比在外面響亮十倍。
想伸直腰,必須站近中間近龍骨部位。
這地方呆久了,人真會發瘋。
三人擠在這窄小的空間裡,許彥方同樣覺得不好受,如果是平時,有兩個半裸的美麗小姑娘相陪,豈不是豔福齊天?兩位姑娘更是受不了,這輩子那曾受過這種苦?
不但黑黝黝悶得難受,那股子爛臭腐水味更是蒸得令人發昏,心頭作惡真要嘔出來。
“我……我要出去!”姜玉琪實在受不了啦!雙手絕望的摸索:“不然會……會悶死在這裡……”
“要出去不難,可別摸錯門路了。”許彥方大聲說,壓下了船殼傳出的波濤聲:“上面那些肉慾男女,對你這剛成熟的小美人必定萬分歡迎,保證你死不了。”
姜玉琪象泄了氣的皮球,乖乖停止摸索。
範雲鳳擠在中間,她右首就是天坍下來也無所謂的許彥方。
起初,她驚惶、羞急、恐懼、異性的氣息和體溫,給予她精神與肉體的壓力,實在讓她六神無主難以承受,這一生中,她第一次覺得如此難安。
久而久之,她的心情逐漸變了。
她變得特別敏感,多日來心中的疑問,不斷地重新涌上心頭,意念飛馳。
第一個問題,也就是最大的中心問題:“她真的爲了追回環釵,而與許彥方不甘休嗎?”
所有的問題,她都不想爲自己作答。
老的問題找不到答案,新的問題卻又產生了,而且層出不窮,一個敏感的大姑娘,是會有許多古怪問題的,而且會爲了問題鑽牛角尖。
她想起許彥方從濁世浪子手中,救了姜玉琪的事。
這次她和姜玉琪被擄?該說是餘波盪漾,災禍未了,也是濁世浪子所引起的災禍。
姜玉琪被濁世狼子所擄走,許彥方急吼吼地去搶救,爲什麼?
她第一個所想的念頭,便是許彥方對姜玉琪情有所鍾,所以……
她一想到情字,便感到火起。
難怪,姜玉琪一直在她身旁窺伺,顯然也對許彥方動了真情,而不惜與乃兄反目。
“這恩將仇報的小潑婦!”她心中暗罵,扭頭向左側緊傍在她身旁的姜玉琪注視,但看不清姜玉琪臉上的神情:“她倒工於心計呢!你休想如意!”
接着,她爲自己的想法吃了一驚。
這想法多荒謬!姜玉琪對許彥方動了真情,與她何干?
許彥方本來是他的仇敵,她爲何要關心別人恩將仇報?爲何……
她想出一百個理由,爲自己的荒謬想法辯護,結果……
結果,她感到渾身起了變化,燥熱難安,卻又有說不出的刺激和前所未有的悸動。
她覺得心跳加劇,肌肉產生難受而又可愛的顫動,臉龐發燒。
偷偷強按心跳,側轉螓首向許彥方偷瞄。
肌膚相貼,儘管許彥方的衣衫是完整的,她仍然感到無比的震撼,這感覺好陌生,好可怕,但……但……她完全失去移開一點的意念。
許彥方在假寐,對外界一切漠然,對身旁有兩個貼身倚臥的半裸美女無動於衷。呼吸悠長象是睡着了。
“喂!上面……”她壯着膽,用光赤的手膀碰碰許彥方的手臂,反正黑沉沉,她身上的變化與臉上的表情,許彥方是看不見的,何況許彥方本來就閉着眼睛,她的膽氣也就壯了些啦!
有時候,女人的膽氣反而比男人壯,因爲女人比男人早熟。
有些十七八歲的小毛頭,身體已經長成象個大男人,人模人樣,但在同齡的小姑娘面前,談吐接觸,一定手足無措,一無是處。
“唔!你……”許彥方睜開雙目:“你說什麼。”
“我……我說上面。”她向上面指指:“到……到底有些什……什麼人?”
“你不知道?”許彥方可沒他心眼多。
“知道還問你呀?”她想起雙方是敵對的,當然該惡聲惡氣相對啦。
“他們把你們擄來,是不是?”
“這……”她的口氣強不起來:“我只知道濁世浪子,帶了什麼花花太保……”
“我只見了他們幾個人。”許彥方沉靜地說:“紅塵魔尊、火鳳申鳳姑、花蜂婁敬……
紅塵魔尊也就是早年的章臺公子公羊化宇,一個名震天下的色魔。按理他該是這羣淫魔蕩婦的司令人或首領,但卻又不象,天知道船上到底藏了些什麼可怕的魔中之魔。反正敢向璇璣城主挑戰的人,絕不是你我這些年輕小輩能對付得了的,你們如果受不了要出去,請使。我承認我怕他們。你說我貪生怕死,我不會介意。”
“你……”
“我以爲你們回鷹谷的人,可以提供我的安全保證,豈知事實卻正好相反,我打錯了主意,反面被你拖着我的手腳,倒相透頂!”
“許……許兄……”
“算了算了,煩人。”許彥方苦笑:“從現在起,你的安全我不再負責,黃牛角水牛角,各顧各,我那有什麼定時丹?你吞服的只是防止時疫的丹丸,我只是在你的足陽明胃經上,弄了些玄虛,一用勁就受不了而已。我已經解除了你的禁制,今後你的一切得靠自己了!”
姜玉琪一直就在拉長耳朵傾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範雲風果然受到禁制,難怪緊跟在許彥方身旁不走,卻又盯不住神出鬼沒的許彥方。
“許兄。”姜玉琪故意用嗲嗲的口吻叫:“我們能平安逃脫嗎?”
姜玉琪比範雲風大方而且會用心計,本來越對許彥方大有好感。
不僅是好感,而且因感恩而情苗茁長,所以認爲機會大好,範雲鳳受禁制是事實,可知與許彥方是對頭,與情愛無關。
“我在等機會。”許彥方懶洋洋地說。
“機會是……”
“天一黑,就可以從水中脫身。聽,浪濤聲漸低,船可能駛入某一處湖灣內了,脫身的希望又增了幾分。但白晝裡,我無法帶你們逃生,顧不了你們。
“你們絕不是那些人的敵手,武功或許可以馬馬虎虎支撐,但絕對應付不了他們的各種歹毒暗器和千奇百怪的藥物。所以,我勸你還是忍耐爲上。”
“只是…”
“不是我小看了你姜家的六陽神功,這種玄功想練至化境十分困難,令兄絕不會超越五成火候,他不象一個有大恆心大毅力肯苦修的人。五成火候,想與花花太保那種具有奇技異能的人相搏,勝算絕不會超過二成。至於你,很可能比令兄多一層機會,你並沒練有六陽神功,不倚賴絕學反而多一成勝算。但要想與花花太保這些人拼命,未免太愚蠢了。”
“你呢?”範雲風不甘寂寞爭取發言機會。
“我不想與任何人比較。”他笑笑:“我對名列二流人物武林四浪子的名位,相當滿足愜意,至少輸了我會逃,高手名宿們對我這種人要求並不苛,所以不會有人介意我逃,反而認爲逃纔是正常的反應。”
“你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人物。”範雲鳳恨恨地用肘碰了他一下:“你把我哥哥打得好修。”
姜玉琪心中一動,想起了羅嫂教訓她的話,再想起乃兄近來的表現,有點醒悟。
“你也把我哥整慘了,是嗎?”姜玉琪不住追問:“那天晚上他頭青臉腫……哦!那天晚上真是你去騷擾璇璣城的三夫人?”
“呵呵!我揍你哥哥,與他和溫飛燕母女打情罵俏無關,我不會護嫉他在衆香國得意。”許彥方身在險中,居然笑得出來,“而是他太不識相,追得太過分,犯了窮寇莫追的大忌。日後,他會學聰明些,聰明才能保全自己,可惜,似乎他永遠無法變得聰明些。”
“你是說……”
我留下追尋的線索給你那位僕婦羅嫂,有線索追尋,便該謀而後動,他卻愚蠢得帶了一谷一莊的人,冒冒失失地闖來救人。不過,他這步棋雖然不好了,總算讓我抓住機會,潛水登船救你們,他把船上的高手全引上岸去了,我才能輕而易舉登船。”
“謝謝你來救我們,許兄。”範雲鳳由衷地道謝。
“我來救你,是因爲我在你的經脈上弄了手腳,不得不來。”
許彥方不悅地說:“我實在被你們這些人的反常行徑弄糊塗了,你老哥不但不全力保護你,反而興高采烈,跟在一太羣妖媚的美麗女人後面,做親隨打手拼命追逐我,簡直豈有此理,我看,你們兩位老哥,早晚會爲尤瑤鳳爭風吃醋打破頭。”
“胡說!我哥哥喜歡的是姜小妹。”範雲風也會用心機。
“你少給我紅口白舌胡說!”姜玉琪幾乎要跳起來:
“我哥哥才喜歡你,你和我哥哥纔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你給我閉嘴!”範雲風怒叫:“你那位寶貝老哥……”
“你們都給我閉嘴!”許彥力趕忙喝止,“聲音愈來愈大,如果讓上面的人聽到,你們……都給我乖乖地歇息養神,免得我堵住你們的嘴。”
範雲風剛想分辯,突然發現鼻尖前朦朧的物體出現,嚇了一跳,趕忙乖乖閉嘴。
不但一谷一莊的人在搜尋風塵浪子,所有的人都在搜尋風塵浪子。
所有的人都失望了,一谷一莊的人更失望,而且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
兩位貌美如花的小姑娘,還落在一羣淫魔蕩婦手中,眼看時光飛逝而毫無訊息,哪能不急?
想到兩位妹妹的後果,範、姜兩人真急得要上吊。
時光飛逝,眼看紅日西沉。
三艘快船泊上了碼頭,守在碼頭的眼線大喜過望,一面急急登船,一面派人向範少莊主報訊。
飛揚山莊的莊主,在這緊急關頭趕到了。
璇璣城的三艘快船,在後片刻從湖對面駛入碼頭。
府城的中鬼鬼蛇神,幾乎從來沒見過鄱陽王尤城主的本來面目。
連雙頭蛟這位最大土地神,這輩子大概僅與鄱陽王有一面之緣而已。
要他把鄱陽王的相貌、氣概,風度作一番描述,他也無法具體地形容這位王爺是何形象,因爲璇璣城與他打交道的人,只是一些二流的執事人員,連重要的人物他也充緣巴結。
接船的人是溫飛燕與尤瑤鳳,府城的人才知道是對岸的尤城主大駕光臨。
隨同尤城主登岸的人中,有些老江湖認出兩個人,大總管鐵掌開碑秦君山,與專門負責與外界高手名宿打交道的尚書宮主水火真人初元真。
水火真人確是了不起的玄門羽士,道術通玄,江湖經驗極爲豐富,不論是江湖英雄,或者鄱陽的水賊好漢,對這位城府甚深,武功道術深不測可的老道,皆懷有深深的戒心,打起交道來不敢不唯命是從。
因此,有人把老道看成水火不侵的地行仙。
浩浩蕩蕩~羣男女,由雙頭蛟畢恭畢敬地領入孫家大宅安頓。
獄麓賓館中,範少莊主日子難過。
範莊主高座廳堂上,相貌堂堂極具威嚴,年已半百出頭,但絲毫不現老態。
他的綽號叫玉面熬神,不用看也知道他的氣概風標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黑道大豪,威嚴是必具的條件。
上首,是一位面目陰沉,清瘦深藏不露的白髮老人,正是江湖朋友不陌生的八魔之一,地極陰魔胡鴻鈞。
也是範世超範雲鳳兄妹倆的師父,也是與隱元天魔,縹緲神魔同輩的魔字號老前輩。
“你真能幹,兒子。”範老莊主拍案叫吼:“今妹妹被人擄走,你也知道那些魔崽子的船泊在落星灣,你不帶着人嚴密監視保持接觸,卻帶着人象狗一樣,城內城外窮搜不相關的風塵浪子,這豈不是本末倒置,豈有此理嗎?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該死!”
“爹,只……只有風塵浪子,才……才知道那些魔崽子的去……去向……”範世超在堂下,哭喪着苦瓜臉,期期艾艾地爲自己的行爲辨護。
“誰說的?”
“璇璣城的……”
“你是個豬!”範老莊主怒不可遏:“我問你,璇璣城的一羣女人,驅使你們在五老峰窮搜風塵浪子,爲什麼?風塵浪子算老幾,值得璇璣城勞師動衆窮接?”
“這……”
“爲父從九江來,你這裡的事,以爲我不知道?”
“爹,事出意外……”
“你真笨得象豬!”範老爹火氣還真旺:“人家是利用你們興風作浪,吸引江湖朋友注意亂人耳目,暗中派出大批高手,追到九江一帶,窮搜縹緲神魔。你受人利用而不自知,居然甘心受人擺佈,丟下自己十萬火急的正事不幹,你真了不起呀!兒子”。
“爹,那些魔崽子的船不知駛到何處去了,兒子實在不得不等候璇璣城供給線索……”
“趕快上船。”範老莊主拍案面起。“陸上請回鷹谷的人負責,徹底摸查落星灣一帶湖岸,本莊的人駛入落星湖,搜尋可疑的船隻找線索,走!”
大批江湖好漢,立即重返碼頭登船。
船是否在風浪中行駛,躲在底艙的人如果稍有經驗,也可以清楚地分辨。
許久許久,船一直輕輕地搖擺,風浪聲也成了低沉的低吟。
船必定停泊許久了,許彥方是行家,甚至已估計出船停泊了多少時辰。
從上面船板上傳下的腳步聲及各種響聲,他也可以概略地判斷船上人的活動概況。
入鮑魚之肆,永而不聞其臭,底艙的令人作惡臭味,不再影響裡面的三個人。
漫長的等待,冷靜的人必定支撐得住。
許彥方絕對冷靜,他半倚在艙壁上睡着了。
在他預期的時刻內,他醒來了。
身左,範雲鳳倚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光赤的左手,還捺在他的肩胸上呢。
可惜,太黑了,看不清這丫頭臉上的表情,居然敢如此放心大膽倚在他身旁安睡?
他在範雲鳳的臉上吹口氣,心中暗笑。
範雲鳳一驚而醒,驚慌地縮手向外急移。
左側,也倚在範雲鳳身上的姜玉琪向下倒。
“哎呀!你……你怎麼啦?”姜玉琪吃驚地穩下身形,幾乎被撞翻在臭水裡。
“我……我……”範雲鳳手足無措,縮成一團。
“是時候了。”他活動手腳。
“什麼是時……時候了?”範雲鳳壯着膽問。
“逃走呀!難道你們不想走?”他嘲弄他說:“如果你們認爲這裡很舒服,可以作爲香閨,這世間實在沒有東西值得一爭的話,我可要走啦!”
“我們有……有多少機會?”範雲鳳怯怯地問。
“如果沒有意外,我們該有六成機會。因爲我算定所有的人,皆在府城內外發瘋似的搜尋你們的蹤跡,留在船上的仍然是一些聽候使喚隨從侍女,但是……”
“但是什麼?許兄。”姜玉琪的語氣仍有些恐懼成份,似乎一夜之間成熟了,不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英雄。
“如果主事的人在船上坐鎮,那就……”
“將有兇險的搏殺?”
“大概免不了,記住你們千萬不可魯莽冒失妄動,因爲……因爲……”
“因爲什麼?”
“你們衣摻不整,動起手來象話嗎?雖然我認爲一定精彩絕倫……”
“你……”範雲鳳忘形地拍了他一掌,卻又縮成一團,好在黑暗中看不見表情,想必相當精采,這種親暱舉動,可就不象一個淑女了。
許彥方一怔,搖搖頭,開始舉步。
“跟在後面,小心聽招呼行動。”他扭身叮嚀:“船上不便施展,而且敵情不明,逃脫是首要的事,以後如何了斷,那是以後你們的事,目前逃脫第一,知道嗎?”
船下碇的地方,距岸約裡餘,天色黑沉沉,星月無光,風浪不大,船拖帶的兩艘小艇不在,大概船上的人皆乘小艇走了。
四周仍然布流刺網,防備水底有人接近。
警衛比往昔更嚴密,艙頂的單哨也改爲雙哨。
只有一座艙房有燈火,但外面是看不見燈光的,艙窗緊閉,全船黑沉沉。
向東望,桅燈星羅棋佈,遠在三五里久,往來的是客貨夜航船,不動的是漁船的桅燈。
只消看一眼,便知道這裡是湖灣的兩稍。
這種中型客船如果載客,可容納一百二十人左右,名義上分爲三艙,其實有不少小艙房,每一邊有四條通道,旅客可從艙外的走道往來。
至於外面的舷板,則是供船伕們走動。
通道門通常不關閉,風浪大時才上閂。
許彥方出現在第四條通道,通道通向右舵,本來不關閉的通道門已經關閉,而且上了閂,入侵的人無法進入,可知戒備十分周密。
小艙房的雕花窗分兩種,一是向外的封閉式舵窗,一是向內的小明窗,當然不是透明的,而是從走道採光的垂簾式紗窗。
走道右面的明窗有燈光泄出,所以走道並不昏暗。
而且,明窗內傳出人聲與笑聲,裡面想必有不少人,有男有女。
那種令人興起異樣感覺的笑聲,許彥方一點也不介意,跟在他身後的兩位姑娘,卻感到莫名其妙。
“我先啓門外出。”他各兩位姑娘低聲說:“外面至少該有兩名警哨,萬一我不能無聲地制住,你們必須斷然搶出下水,不要管我,千萬記住。”
“許兄,何不同時下手?”範雲風問。
“不行,你們絕不可以被纏住。”許彥方斷然拒絕:
“水底的情形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你必須帶着姜姑娘拼命下潛,絕不可在三丈以上向外移動,被流刺網絆住死路一條,準備,我要出去了。”
他在啓閂,姜玉琪卻移至窗下,手沾口水點破一個小孔,好奇地向內瞧。
這一瞧,象是瞧見了毒蛇猛獸,向下一縮,本能地雙手掩住臉面。
範雲鳳一怔也本能地靠近向裡瞧,結果,幾乎站立不牢。
裡面共有四個大男人,六個美麗的少婦型尤物,十個男女赤條條,圍坐在矮桌四周進食,杯盤狼藉惡形惡象,正所謂酒酣耳熱,會開無遮。
大閨女怎見過這種場面?難怪她們象是看到了毒蛇猛獸。
正在緩緩抽開大門閂的許彥方,似乎發現了她倆的偷窺舉動。
“你們如果想衝進去搶衣裙穿,保證連現在身上的衣褲也保不住。”他似笑非笑的說:
“我先前來時已經看過了!那十個男女無一庸手。我認出倆個,男是唯我公於歐陽唯我,女的是火鳳申鳳姑,僅這倆個男女,就可以把咱們三個人留下快活。”
兩位姑娘只感到寒生心底,不自禁地打冷戰。
唯我公子歐陽唯我;三年前曾把武林第一莊搞得煙消火滅,手中一把劍神乎其技,號稱唯我獨尊。
對美貌的女人有特殊的嗜好,正道人士恨不得將這傢伙食肉寢皮,但誰也不敢找他拼命。
回鷹谷主魔鷹姜天翔,與飛揚山莊莊主玉面煞神範飛揚,同是一代邪道黑道之豪,也一而再告誡子女,行走江湖期間,千萬不要招惹這個功臻化境,劍道通玄的色中餓鬼。
所以兩位姑娘一聽有這個人在內,只驚得毛骨悚然,忘了羞恥,驚恐地往許彥方身上擠去。
“別怕。”許彥方柔聲說:“此時此地,他們的耳目特別遲鈍,除非你們破窗而入,他們是不會知道外面有人的。退!小心了。”
門悄然一分分慢慢開啓,微風撲面。
兩個赤着上身,手握分水鉤的警哨,倚在船欄上伸出腦袋,全神貫注監視着微波盪漾的湖面,卻不知身後來了強敵。
兩段小木片奇準的擊中後腦,兩個警哨頭向下搭,僕在船欄上失去知覺。
“爬出外面的舷板,側身向外滑下水。”許彥方拍拍姜玉琪的肩膀:“我帶你,屏住呼吸任由我引帶,心中叫數,約一百數我再帶你浮升換氣,爬!”
爬過艙外走道,爬過欄口,側伏在舷板上向外悄然滾滑滑入清涼的湖水中。
穿過泥濘的蘆叢,終於進入草深及肩的湖岸。
姜玉琪象是昏厥了,好半天才緩過一口氣來。
“我……我們安……安全了?”姜玉琪用近乎虛脫的嗓音問:“我發誓,我一定要把水性練好。”
“安全?別說早了。”許彥方不住觀察四周:“這裡不是湖岸,也許……也許……”
“許兄,也許什麼?”範雲鳳緊倚在他身旁問。
“我記得,這裡是落星彎南端的雁洲,錯不了。”許彥方沉吟着說:“平時有許多雁羣水禽棲息,“附近五六裡內沒有人煙。”
“你聽,可有水禽驚飛?水禽的警覺性極高,我們一登岸它們使應該發現飛逸的。”
“這表示……”
“表示這洲上早有人活動,傍晚根本沒有水禽飛下來棲息。”
“哎呀……”
“不要緊張,咱們沿洲岸繞往西,還有兩裡水面,橫渡過去該無困難。”
“我聽你的。”範雲鳳柔柔的嗓音象在向情人撒嬌。
“你廢話。”姜玉琪不滿地說:“你聽他的,難道我不聽?你什麼意思?”
醋昧甚濃,但許彥方並沒留意,他象一頭髮現獵物的猛獸,全神貫注向西面傾聽、細察。
“好象洲上有不少人悄然活動。”他警覺地低聲說:“咱們最好迴避,跟我來。”
他的對策是從水中脫身,重新入水,繞蘆葦淺水地帶,半走半爬在及膝泥中移動。
姜玉琪拉着他的手,抓得牢牢地,任由他半拉半擁浮游,變成柔順的小女孩,毫無驚恐而甘心滿意足地任由他帶領,把他當成可以絕對信賴的救命菩薩。
許久,終於繞至洲西。
對面兩裡地,隱約可以看到村落的零星燈火。
洲中心,傳來了隱約的人聲。
突然,傳來頗爲清晰的女人嬌笑聲。
“你們自己過去。”許彥方突然扔脫姜玉琪的手:“範姑娘,你的水性很好,帶姜姑娘過去勝任慢快,登岸後切記沿途小心。”
“許兄,你……”兩位姑娘同聲急問。
“我要去看看。”他沉靜地說。
“可……可是……”
“我要知道他們在弄什麼玄虛。”
“你……你就不……不管我們了?”姜玉琪可憐兮兮他說。
“只要你們不逞強,不心高氣傲,應該可以安全脫險。”
他拍拍姜玉琪的肩膀:“我有我的事,不能……你不覺得,以對待敵人來說。我對你們已經情至義盡了嗎?”
“我從來就沒把你看成敵人,你……”姜玉琪委屈地說:“你一而再救了我……”
“另再提了,煩人。”他苦笑着說:“我真得走了,她們爲何要來?奇怪,她們碰上了強敵。”
“她們,她們是誰?”範雲鳳訝然間。
“璇璣城的人,我聽到那個什麼三夫人的笑聲,其中一定有尤瑤鳳。
“尤搖鳳?你……你真的對……對她有意?”
“不害躁。”許彥方笑笑:“好好照顧姜姑娘,你們現在是有難同當,只有團結一致才能安全脫險,好好保重,再見。”
聲落人閃,穿葦而走驀然失蹤。
這裡確的是雁洲。
與湖岸相距僅兩裡左右,水漲期水僅及膝,可以徒涉,大概要不了多少年,很可能成爲岸的一部份了。
六艘快船停泊在洲西,除了看守之外,人都上了洲,是璇璣城的船,沒錯。
沒有飛揚山莊的船。
也沒有回鷹谷的人蔘與。
璇璣城的大批高手光臨,不需範少莊主與姜少谷主引誘,她們自己來了。
尤城主自己不來,領衆的人是三夫人溫飛燕。
她自己有一羣得力的娘子軍,尤瑤鳳也有自己的親信侍女與高手保鏢。
已是三更時分,男女共有六七十名之多,浩浩蕩蕩的列隊直奔洲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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