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手李奎的出現,姜少谷主似乎並不感到意外,昨天在福星客棧,許彥方的確制住了絕劍,已被認定是陰手李奎的同伴。
“不要追了,北宮姑娘。”姜少谷主叫住了要登城頭的翠裳少女:“這小子很會逃竄,以後再說。”
“他是誰?竄走的身法高明極了,難測去向,滑溜如蛇,真不錯呢!”北宮姑娘大感意外:“我居然沒把他截住。可惜,膽氣好象不夠。”
“他叫風塵浪子許彥方。”姜少谷主傲然地說:“一個三流江湖人物,膽氣沒有武功做根底,壯不起來的,所以說藝高人膽大。”
“哦!武林四浪子之一。”北宮姑娘表示聽說過這號人物:“平心而論,武林四浪子應該是二流人物,至少,他們成名比我們早。哦!這位姑娘是……”
“我替兩位引見,這位是……”
姜少谷主替雙方引見,表現得頗爲熱誠。
白衣少女叫範雲風,飛揚山莊莊主玉面煞神範飛揚的女兒。
翠裳少女是華陽夫人的女兒,次女北宮菲菲。華陽夫人的稱謂,江湖朋友也弄不清意何所指,本姓與夫姓皆無人得悉。
既然女兒姓北宮,應該是嫁了一個姓北宮的人,但知道內的人太少了,誰也弄不清底細。
她另有一個女兒,叫北宮芳芳,經常帶了一羣人在江湖遨遊,已經出道四五年了。
提起飛花仙子其人,正道人士莫不感到心中凜凜,貌美如花,陰狠毒辣,幾乎被公認爲妖女,至於知道飛花仙子叫北宮芳芳的人,卻不多見。
有些人在江湖行走,不喜歡通名道姓,因此綽號取代了本名,報出姓名反而知者不多。
至於使用假名假姓,也習以爲常,尤其是曾經在官府落了案的人,使用假名假姓平常得很,但卻捨不得放棄綽號,綽號代表江湖地位,想獲得江湖朋友認同的綽號真不容易,怎捨得放棄?
範莊主是黑道大豪,對江湖情勢十分了解,消息靈通,熟知江湖秘辛。
範雲鳳出道遨遊,當然瞭解江湖大勢,一聽北宮菲菲是華陽夫人的女兒;心裡面頗感不是滋味。
華陽夫人是名震江湖的妖女,如果和她走在一起,跳到湖裡也洗不清了。
“令堂已經去遠了,我們也該走了,再見。”範雲風冷淡地說:“姜少谷主,江上來的船該抵埠了吧?你認得是那一艘船嗎?”
湖上船隻往來不絕,天色不早,靠碼頭的船陸續抵達,原來他倆是來接船的,並非有意跟蹤許彥方。
北宮菲菲不介意範雲鳳的冷淡,與姜少谷主有說有笑,但兩位侍女卻等得不耐煩,促請主人動身。
前面的華陽夫人的彩轎,已經進入城門了。
“回頭我們再連繫。”北宮菲菲向姜少谷主媚笑着說:“家母已在獄麓賓館訂了客院,明天你來好不好?我等你。範姑娘,再見。”
“哦!舍妹住在獄麓賓館。”斐少谷主欣然說:“不久之後,我也要前往……”
“姜小谷中要去找風塵浪子,“範雲鳳接口:“風塵浪子也住在獄麓賓館。”
“嘻嘻!那豈不是正好嗎?”北宮菲菲喜形於色:“那就用不着費神查他的下落了,再見。”
北宮非菲飽含深意地瞥了範雲鳳一眼,眼神怪怪地,帶了兩侍文匆匆走了。
“你這位朋友真不錯,輕功之佳,不比你家的鷹翔身法差。”範雲鳳盯着姜少谷主說:
“姜少谷主,你不會不道華陽夫人的底細吧?”
“華陽夫人的口碑不太好,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姜少谷主笑笑說:“口碑的好壞,並不代表這人的本質,而是牽涉到每個人的利害關係,所以愛之慾其生,惡之慾其死。”
華陽夫人並沒有威脅回鷹谷的安全,也沒有對尊府飛揚山莊有所不得,你我沒有聽信江湖流言,而敵視她們的必要。範姑娘,要結交一個朋友並不容易,要結一個仇人卻容易得很,你我都是出道不久的人,結交一些朋友是必須的,是嗎?”
“但是……”
“範娘姑,貴山莊是黑道豪霸的山門,令尊是五霸七雄中佼佼出羣的大豪,假使你碰上某一個人,你一亮名號,這人便變色而走,甚至反臉仇視,你有何感覺?”
理由充分,範雲鳳怔住了。
許章方沒收了她的環釵變色而走,事實如此,剛纔三方碰面,許彥方的表現更爲明顯,根本不屑與她打交道,這是頗爲今人難堪的事,她想反駁也找不出辯護的理由,所以不得不承認姜少谷主的話頗有道理。
“算了吧!我們去找船。”姜少谷主不再多說:“我是在上月杪在武昌逗留,湊巧結識北宮姑娘的,我可沒有與華陽夫人結仇的念頭,做朋友並不有損回鷹谷的威望,所以彼此倒也談得來,你不希望我和她們結仇吧?”
“我看得出來,北宮姑娘……”
“你可別胡猜。”姜少谷主親呢地挽了她便走:“憑良心說,她人並不壞,但誠如你所說,華陽夫人的聲譽的確令我深懷戒心,能避免牽連,我一定保持距離,雖則回鷹谷的口碑也並不怎麼孚人望,是不是?”
兩人在人叢中走動,吸引了不少好奇和的羨慕的目光,男的英俊女的美麗,吸引人自在意料之中。
範雲鳳感到一陣燥熱,想掙脫姜少谷主的手卻力不從心。
姜少谷主感覺出她的抗拒,手挽得更緊了些。
許彥方對府城並不熟悉,只知道獄麓賓館在城北,所以本能向北走。
而陰手李奎似已知道他要走的方向,領先穿越小街巷往北走。
穿越第三條橫巷,陰手李奎突然轉身止步,無形中擋住了他,他不得不止步。
“許兄,有幾位朋友想見你。”明手李奎笑吟吟邊說:“兄弟希望能替他們引見。”
“哦!我爲何要見他們?”他頗感意外地問:“晤!你象是知道我的底細。”
“風塵浪子雖則不是當今的風雲人物,畢竟是闖出了名號小有地位的名人,有無數名門子弟,闖了許多年道,雖則武功出類拙蘋,依然默默無聞呢!兄弟久走江湖,對許兄……”
“我對你並沒有多少印象。”他直率地說。
“昨天在福星……”
“那件小事不值一提,那時,我並沒有助你的意思,你老兄不必放在心上。”
右首的一家小院門打開了,踱出三個頗爲搶眼的人,兩男一女,男的已屆中年,女的是媚目流轉,渾身曲線玲瓏的美麗少婦,三人都佩了劍。
“許老弟,請移玉客廳小坐,咱們有事請教。”那位目光森冷的中年人擡手肅容:“咱們正設法打聽老弟的消息,沒想到李老弟居然能把老弟請來,異數。”
“哦!太湖三水妖。”他警覺地移至巷旁,“居然與我這三流浪子稱兄道弟,我心中怕怕,一流高手吃定我這三流人物了,攔路強請大概志在必得啦!”
“許老弟,咱們是誠意的。”太湖三水妖的老大孽龍餘成友,正是這位眼神特別森冷的人,語氣似乎頗爲誠懇:“就憑昨天你敢面對飛揚山莊與回鷹谷那些人的膽氣。足以擠身一流高手之林。”
“好說好說,餘老兄,雖則閣下頗具聲望,但信口捧在下爲一流高手,算不了數的,你老兄還沒有這種份量。說吧!諸位有何指教?”
“咱們是來爲金陵三傑助拳的。”
“我知道。”
“沒想到雙頭蛟神通居然如此廣大,請來了江湖朋友畏之如毒蛇猛獸的一莊一谷……”
“還有華陽夫人一些人,陰手李奎剛纔看到了。”他搶着說:“哪一個江湖人不爲名利爭得頭破血流?雙頭蛟的祖父在八十年前朱陳兩家鄱陽大戰時,拾到了陳友諒一艘運金船,從此成爲鉅富。
雙頭蛟雖是小有名氣的二流人物,也有的是金錢,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可以請到無數特等的高手名宿替他賣命,金陵三傑的名望並不比雙頭蛟高,但財力差了十萬八千里,已經註定了是輸家,諸位,趕快離開,勸金陵三傑不要來,還來得及。”
“咱們也在聘請高手助拳,所以特地邀請老弟……”
“算了,餘老兄,我風塵浪子從來不參予私鬥,不過問牽涉到名利的恩怨是非,甚至連自己的小恩小怨也不放在心上。”
“許老弟……”
“老實說,金陵三傑和雙頭蚊,都不是好相與的善男信女,地方豪霸面目可憎,我風塵浪子連看他們一眼的胃口都沒有,請位,明白在下的意思嗎?”
“哼!小輩,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孽龍冒火地叫:“太爺三水妖親自出面相請,是擡舉你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識擡舉……”
“閉上你的孽龍嘴!”他沉喝:“我這人做人有自己的主見和宗旨,誰也勉強不了我,你少在我面前說那些大話威脅我,我就是不識擡舉,又怎樣?”
“餘某就……”
“就想用武力威迫?”他毫不客氣嗓門愈來愈大:“閣下,千萬不要輕試,那不會有好處的,你們雙方在這裡鬧事,象是放了一把野火,妨礙了我的事,我已經不耐煩了,所以最好不要惹火我,道不同不相爲謀,少在我身上打什麼狗屁壞主意,告辭。”
“小輩斗膽!”孽龍怒吼:“要不是正在用人之際,象你這種混蛋,餘某不活劈了你……”
“你還不配!”
孽龍忍無可忍,一閃即至,大手一伸,就是一記雲龍現爪,劈面便抓,手上已用了真力,這一抓的速度與勁道,身手不夠高明的人萬難閃避。
四比一,許彥方不想陷入圍攻境地,對方小看了他,他正好抓住機會速戰速決,等巨爪光臨胸口,立加反擊,右手一抄快逾電閃,五指化爲鋼鉗,扣住了孽龍的右手脈門,真力如山洪怒瀉而出。
孽龍以爲他要用擒拿術反制,或者要扭身將人摔翻,因此反應快地沉馬步縮肘護胸,左手同時急抓他的肘部曲池制穴。噗一聲音,他一腳掃中孽龍的右膝,出其不意攻下盤,一擊便中,“唉!”孽龍哀叫,向下挫倒。
快決定一切,不等另兩妖出手搶救,孽龍已被他拖起,左手勒住了孽龍的脖子,反扭往右手。
“誰敢上?我就抽掉這條孽龍肋筋。”向搶到的兩妖沉喝:“退回去!”
“咦!”女水妖訝然叫。“你……你真是小有名氣的的風塵浪子?”
“如假包換。”他狎着孽龍向側退。
“你用妖術擒住了餘老大?”
“在下對妖術欠學。”
“那你……”
“真才實學,當然,孽龍也大意了些,不知已彼而狂傲自大,早晚會送命的。”
“許老弟,咱們並無惡意。”陰手李奎用軟的:“生意不成仁義在,老弟既然不接受聘請,也不必反臉成仇,是不是?咱們的確毫無惡意不想動武……”
“要是你們存心要我的命,我早就宰了這條孽龍。”他退出兩步外:“下次見面,千萬不要再向我動爪子,反擊之猛烈,將讓你們做噩夢,咱們後會有期,不要追來自討沒趣。”
他將孽龍推出丈外,扭頭如飛而去。
孽龍幾乎栽倒,喉和腕疼痛如裂,重重地撞入衝上的女水妖懷中。
“我……我是怎……怎樣被……被他制住的?”孽龍如喪考妣地嘎聲狂叫:“可……可能嗎?我……我……”
“老大,你栽得好慘。”女水妖扶正他的身軀苦笑:“栽在一個三流小輩手中,咱們太湖三水妖的名號,將被降落三流人物的行列了,除非用其他的手段計算他,不然,咱們不會有板回臉面的機會。”
“我要用盡一切手段,不殺他此恨難消。”孽龍發瘋似的厲叫。
許彥方得罪了各方面的人,他應該聰明地趕快遠走高飛,趨吉避凶,這是保命的金科玉律。
他了解江湖情勢,明利害識興衰,所以打算趕回獄麓賓館,退掉房間收拾行囊,遠離府城找地方躲禍避災,以免成爲衆矢之的。
一踏入客院,他知道來不及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看到姜士奇與那位翠裳少女一羣人,皆同魁梧俏麗的八勁裝男女推開房門涌出,他知道要糟。
一點不錯,八男女是回鷹谷最剽悍的神鷹八衛,青勁裝的左襟上,繡了一頭銀色的展翅飛鷹。
翠裳少女的相貌,有五分酷似姜少谷主,一看便知兩人是兄妹。
加上昊天一筆,和兩僕婦四侍女,十七比一,聲勢空前雄厚。
更糟的是,通向另一座客院的院門口,進來了華陽夫人母女,以及六名男女隨從。
還好,飛揚山莊的人沒有來,可知白衣少女並沒和姜少谷主同行。
他站在院子中心,進退兩難,他的行囊在房內,有金額值錢的家當,假使一走了之,想回來取行囊就難了,不能走。
也許早女人的膽子大些,或者是被稱爲妖女的人不怕蜚短流長,竟然由北宮菲菲出面與他打交道。
北宮菲菲還沒有換穿淑女裝,仍是那身惹火的翠裳,嬌媚蕩人心魄笑容更動人,水汪汪的桃花眼異彩更盛,獨自嫋嫋娜娜向他接近,媚目緊吸住他的眼神,人未到,陣陣異香已中人慾醉。
“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委委屈屈地問。
“你心中明白,是不是?”北宮菲菲脾睨着他,眼神比男人更大膽,逼近至六尺內,似乎想擠進他的懷裡,俏甜的語音悅耳極了,臉上的笑意好迷人。
這豈不是賣弄風情,存心勾引人嗎?
“天老爺!我如果明白,還用問嗎?”他懊喪地說:“昨天我在福星老店投宿,被這位姜少谷主硬指是替金陵三傑助拳的人,把我趕出店,這還不夠嗎?我已經認裁,怕你們,你們還要怎樣?要我的命?”
“福星老店的小衝突,不值一提。”
“姑娘據代表姜少谷主說話?”
“我不會代表他,他已經表示不追究。”
“那……”
“但昨晚的事,姜小妹要討公道!”
“昨晚是誤會……”
“誤會?你在姜小妹的房外,從二更伺伏至五更,一面再想破窗侵入,居心可誅,居然說是誤會?一個大男人,整夜伺伏在一位美麗少女的房外,你竟然說是誤會,你也未免太厚顏了。”
“昨晚二更至五更,恐怕是我的魂在店內。”他苦笑;“至於我的人,卻在城外遊蕩,五更初才返店,剛跳進院子,首先便被一個穿夜行衣外罩青袍的混蛋,用鐵臂功襲擊,被震飄丈外正感到暈頭轉向,這位姜姑娘帶着侍女突然出現,不問情由立即搶攻,排山掌真像山嶽般沉重,我除了逃走之外,別無他途。”
“姜小妹認定是你,你在強辨掩飾你的罪行。”
“硬栽贓。”他憤然說。
“不要嘴硬。”北宮菲菲媚笑:“你在打姜小妹的主意,是嗎?”
“廢話!”他抗議:“你把我看成什麼人?哼!”
“你是風塵浪子許彥方,是真是假?”
“如假包換。”
“你小有名氣,可知道姜少谷主兄妹……”
“當然知道,我風塵浪子只是一個三流人物,天膽也不敢招惹回鷹谷的任何一個人,但真要逼迫不留餘地,我將盡全力爲生命而拼搏,諸位,不要欺人太甚。”
北宮菲菲突然後退,向他善意地嫣然微笑。
“姜少谷主,姜小妹,你們已經聽到他的辯解了。”北宮菲菲向在院側列陣的姜少谷主兄妹說:“你們雙方都各有說詞,也等於是一面之詞,好在雙方都沒有損失,而且沒有仇恨,在這種並無旁證的情勢下,何必各走極端?請衝小妹薄面,暫且放過他一次,好嗎?”
許彥方一怔,這位北首姑娘倒是很講理呢!不由油然生出三分好感,對北宮菲菲生出良好的印象。
華陽夫人在遠處卓然俏立,雍容華貴令人不敢平視,晶光四射的明眸,一直留意許彥方的言談舉止,似乎對女兒能有機會出面排解頗感欣慰。
現在,就看姜少谷主這方面的人表態了。
“我一個字也不相信他的狡辨。”姜少谷主沉聲說:“但衝北宮姑娘金面,我暫且不追究他昨晚的無恥罪行。”
“謝啦!”北宮菲菲欣然說。
“但他藐視我回鷹谷的態度,必須受到懲罰,能逃得過本谷的神鷹八衛的手下,他才能保住性命。”
“這……”北宮菲菲裝腔作勢地嬌呼。
“北宮姑娘,我必須保持回鷹谷的威望。”
“好吧,你可以叫一衛教訓教訓他也就算了。”
“好的教訓教訓他!”姜少谷主舉手向後一揮:“胡叔,給他的臉塗點顏色,別讓他小看了回鷹谷的武學,必要時,你知道該怎麼辦。”
“愚叔遵命,請少谷主放心。”一名留了大八字鬍的大漢繞出在旁欠身行禮後,轉向許彥方傲然接近。
許彥方知道勢難避免,只好挺身面對事實,將仍有水氣的長衫下襬在腰帶上掖妥,心中早有打算。
“你可用兵刃?”大漢傲然一笑問。
“在下很少帶兵刃。”他沉着地答。
“暗器呢?”
“更少用。”他指指自己,“你看,我身上能暗藏兵刃暗器嗎?”
天氣熱,一件長衫已經足夠蔽體,那時的男人,夏天穿內衣的人少之又少,布料昂貴,一件外衣穿上三五年平常得很。
他的長衫溼淋琳的,象是貼在身上的一層薄皮,一把小刀子也無所遁形。
“要不要給你一把劍?”
“何必呢?老兄……”
“好吧!在下就用拳掌教訓你。”
“請老兄手下留情。”
“回鷹谷的人,從不手下留情。”
“我知道,邪道至尊之所以有今天的威望,就是心狠手辣,下手不留情。”
“你知道就好,前三招是你的,準備了。”大漢傲然地說,既不作勢進擊,也不拉開馬步防守,雙手叉腰昂然挺立,似乎不屑出手應付。
許彥方心中冒火,真想一招便把這位仁兄擺平。
昨晚他曾經硬接了範姑娘主婢聯手狠攻的排山掌,對方應該知道他手底下的份量,竟然擺出這種目中無人的傲態,他怎能不冒火?
但他心中明白,這火冒不得,此時此地,絕不可暴露自己的真才實學,也不願與這些人結仇,假使他把這位老兄擺平了,日後哪有好日子過?
他對三流人物的地位頗爲滿意,樹大招風,三流人物不會引起高手名宿的注意,樹小的風險小得多。
他是一個不重視虛名浮譽的人,無意成爲風雲人物,這才能在江湖寫意地遨遊,任意辦他所要辦的事而不受注意,所以及時抑止怒火的爆發。
要隱藏自己的真才實學,在他來說並非難事,七年的江湖歷練,他有把握不至於露出馬腳。
在這些人中,神鷹八衛固然可以稱得上一流高手,但對他並不構成威脅,唯一可能看出他破綻的人,是華陽夫人這位超等高手名宿,所以必須特別留心。
一聲怪叫,他兇猛地衝上了,一記現龍掌吐出,走中宮無畏地搶攻。
前三招是他的,對方既然表明了前輩的態度,撂下話誇下海口,按理只能拆招而不能反擊,他無畏地奮勇搶攻該是十分正常的事。
大漢哈哈一笑,右移一步,右手斜拂他的脈門,逼他撤招。
一掌落空,他挫身一腿疾掃下盤,速度驚人,好象已經把壓箱子的能耐搬出來了。
大漢果然吃了一驚,飛躍而起,幾乎被他掃中右腳脛骨,反應如果慢了一剎那,即使右腳不毀,也將因失招而聲譽掃地。
“好快的身手,真象電耀霆擊。”在不遠處觀戰的北宮菲菲突然嬌叫。
他緊迫追擊,大喝一聲,一掌向身形仍在上升的大漢雙膝劈去。
大漢果然不愧稱回鷹谷的神鷹八衛,百忙中雙腿上縮,身形倒空翻急速上升,翻落。
三招落空,他失去機會了。
大漢身形翻落,遠出兩丈餘,以爲已經擺脫他的追擊,豈知雙腳剛沾地,他已經到了,兜心就是一記黑虎偷心,拳重如山攻勢十分猛烈快捷,得手了。
但是,大漢也反擊了。
“唉!”拳中大漢的胸口,如中鐵石。
“啪!”大漢的左掌,拍中他的右肘。
“哎呀!”他驚叫,被斜震出一丈外。大漢一聲狂笑,一躍而上。
他扭身斜竄,連攻三掌,以進爲退,掌攻出人也調動遊走,間不容髮地,巧妙地避過大漢的兩掌一爪,展開了遊鬥術旋走如飛,一沾即走避實擊虛,纏上了。
大漢八方截抄,每一招都用了全力,罡風怒號,勁氣襲人,排山掌力比姜少谷主兄妹強烈一倍,暗勁真力直逼八尺外,可怕極了。
再神奇再強勁的掌勁爪功,也傷不了不接招滑溜如蛇的遊鬥對手。
院子廣闊,有廣大的活動空間,大漢不可能將他逼至死角下毒手,真也無奈他何。
大漢狂攻三十餘招,逐漸打出真火,一招比一招兇狠,每一招皆欲將他置於死地,惱羞成怒,浪費了不少真力,把他逼得毫無還手之力,但想擊中他也力不從心。
“不要和他遊鬥。”另一名大漢及時急叫:“以靜至動,逼他決戰。”
大漢醒悟!停止進攻緩緩逼近。
許彥方一面拭抹滿頭的大汗,一面徐徐遊走。
“我要把你施得氣散力盡。”他喘息着向大漢說:“再設法擺平你,我比你年輕,你支撐不了多久的。”
“你做清秋大夢。”大漢怒叫,突然衝上一掌虛拍,可在八尺內傷人的排山掌力,比劈空掌更有威力,這一掌志在必得。
不等第一掌勢盡,第二掌已連續發出。
他身形一扭,已繞走了半圈,排山掌力接二連三落空。
姜少谷主大爲光火,惡向膽邊生。
“不許他遊鬥,再上去一個。”姜少谷主怒叫。
“咦!姜少谷主,你怎麼啦?”北宮菲菲急叫:“大丈夫言出如山。”
“哈哈哈哈……”狂笑聲來自那座池畔小涼亭:“人多勢衆,才能成爲英雄大丈夫,不是嗎?哈哈……”
是一個年約十三四的健壯少年,身材雖健壯,但臉上稚容未褪,俏皮地站在石桌上,手中有一根三尺長的竹杖,支住杖狂笑。
這位打扮得象小流浪漢的少年,膽大包天出言諷刺,立即成爲衆矢之的,把兩方面擁有爪牙的人都得罪了,自命不凡性情乖戾的的姜少谷主,更是怒火沖天。
“斃了這小狗!”姜少谷主怒吼如雷。
神鷹八衛之一身形暴起,凌空飛躍三丈餘,問涼亭狂野地飛撲而下,腳張爪伸真象一頭怒鷹下搏……
“啪”一聲暴響,少年一杖劈中伸來的手爪,杖突然拆斷。
灰影一閃即至,及時抓住大吃一驚的少年,倒飛出亭,在爪前不可思議地把少年帶走了。
“哎!”兩抓落空的神鷹衛士,卻驚叫着摔落在少年先前所站的石桌上,滾落桌下掙扎難起。
灰影在兩丈外止步,是一個灰袍老人,面目陰沉,有一張令人望之生畏的灰皺臉龐,腰帶上描了一根表示高壽的烏木鳩首杖,頭上的頭髮與三絡須全白了,但牙齒依然完整,色雖黃而不缺,而且尖利象犬牙,矯捷的身手,更明白表示老當益壯龍馬精神。
“好小子,你竟膽敢硬碰具有八成火候,抓石成粉的六陽魔爪,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但你還小得很呢!”灰袍老人將少年推至一旁,語氣也帶有諷刺成份:“想找死,也別和回鷹谷的人挑戰呀!落在他們手中。保證你生死兩難,想早死也無能爲力。”
這時,北宮菲菲已經到了許彥方身旁,手按劍把向大漢怒目而視,隨時皆可能阻止他傷害到許彥方,明顯地反對姜少谷主再派神鷹衛士倚多爲勝。
許彥方大感意外,對北宮菲菲又增兩分好感。
在碼頭,北宮菲菲對姜少谷主表現得那麼親呢熱絡,目下也是站在姜少谷主一邊的人,居然爲了道義。不惜與姜少谷主反臉,而挺身主持公道,委實令他心感,他也因此而逐漸對華陽夫人的印象改觀。
至少,北宮菲菲的表現,比姜少谷主好一百倍。
姜少谷主神色一變,盛怒突然消失了。
“北宮姑娘,我道歉。”姜少谷主換上了令人難惻的笑臉:“今天的事,衝姑娘份上到此爲止。那一老一小,恐怕是這傢伙的黨羽,請姑娘不要再過問,謝謝。”
神鷹八衛已有四衛,堵住了一老一少的退路,另兩人救走了被灰袍老人擊倒的一衛。
“許兄,那一老一少可是你的同伴?”北宮菲菲向許彥方笑問,已和他並肩而立。
“我不認識他們。”他搖頭否認,鼻中嗅到醉人的幽香。沒留意幽香中另有一種淡淡的香味。
“那……爲何他們要助你?”
“不知道。”他坦率地說:“江湖闖道者,最大的毛病是好管閒事,大概他們路見不平……晤!奇怪?”
“許兄,奇怪什麼?”
“我……我怎麼感到……感到……”他身形一晃,有點迷迷糊糊伸手拍拍腦袋。
北宮菲菲挽了他便走,親熱極了。
“你脫力。”北宮菲菲說:“能久鬥神鷹衛土而仍可佔些少上風,你足以臍身一流高手之林,但你竟然一直在三流人物中浮沉,我要幫助你成爲風雲人物……”
他已經聽不清下文了,只聽到風雲人物四字,便失去知覺,被北宮菲菲挾住象個行屍。
姜少谷主陰陰一笑,向涼亭走去。
刺耳的桀桀怪笑,突然發自灰袍老人口中。
所有的人,包括華陽夫人在內,皆大吃一諒,失措地以手掩耳,同時用內功心法強抑翻騰的氣血。
堵住一老一少的四男女神鷹衛土,戰慄着扭頭狂奔,站得太近,受到怪笑的襲擊特別強烈,本能地想遠逃出怪笑的威力圈,狼狽萬分。
“滅神魔音,退遠些……”華陽夫人厲叫,身形迅疾地退出院門外。
同一瞬間,姜少谷主一聲長嘯,臉色蒼白,咬牙切齒從腰間取出三枝象是亮銀鏢的暗器,全力向一老一少扔去,身形隨即向下一僕,貼地定神吐納。
銀色的鏢身,鮮紅的鏢穗,飛行時發出嗚咽異嘯的亮銀鏢,由於速度並不太迅疾,因此極爲刺目,任何暗器高手也會毫不遲疑出手接住。
這種鏢是用於警告性的暗器,與白煙箭火流星一類性質差不多,既有聲音發出,又有鮮明的色彩醒目,速度也不太快,身手稍靈活的人,皆可輕易地閃躲,也容易接住。
灰袍老人的滅神魔音雖則十分可怕,以音制敵威力驚人。但缺點也多,涵蓋範圍威力所及不足二十步,而且爲期短暫。
這是說,它的威力還不能控制整座大院子,而且笑至第九聲之後,便沒有制人的威力,僅有聲無威了。
姜少谷主的奇異亮銀鏢出手之後,事實上滅神魔音的威力也恰好消失。
灰袍老人能在千鈞一髮中,救走瀕死的少年,擊傷了神鷹衛土。竟然不敢接散佈近丈平飛而來的亮銀鏢,眼神一變,喝聲“起!”一手帶起少年的右手,倒飛屋面,再疾退至屋脊。
“告訴除元天魔姓成的。”灰袍老人向僕臥在地行功吐納的姜少谷主厲叫:“叫他不要躲在烏龜洞裡苟全性命,老朋友在江湖等他,再不露面,老朋友會從他的門人身上,挖出他的老根來。小輩,記住把話傳到。”
姜老谷主一躍而起,屋頂上已經空空如也,一老一少早已走了。
他惶然拾回三枚亮銀鏢,小心地搬弄片刻,仔細藏回腰間的秘帶內。
在滅神魔音的襲擊下,情勢太過混亂,那震魂撼魄的魔音威力駭人聽聞,每個人都爲自己的生死掙扎,反應快的人迅速向屋舍裡飛逃,逃不及的人伏地定神吐納行功抗拒,以鎮定心神減少腦門的震撼。
可怕的震波撼動了所有的人,誰也顧不了同伴的死活。北宮菲菲剛挾持着許彥方,衝向不遠處的院門口,震波傳到,她慌亂地猛衝,急切裡顧不了陷入昏迷境界的許彥方,放了人向前飛躍,僕伏在院門外,感到頭腦震裂如中斧劈,頭暈目眩無法及時爬起了。
許彥方也同時昏昏沉沉向前栽,他被迷魂藥物所制住,而滅神魔音的作用正好相反,震撼神智可令人激動瘋狂,兩種作用產生了抵消的變化,說巧真巧。
在摔出的剎那間,他神智倏清,一震之下,象是熟睡中被人一掌打醒了。
慣性將他的身軀向前滑動,滑過伏地的北宮菲菲身側,再繼續前滑,神智倏清,便本能地順勢爬起,奮餘力向前魚躍而起。
這瞬間,力道象是突然消失了,因爲眼前白影乍現,幽香人鼻,有人一把抄住了他的虎腰,抄挽的勁道相當強勁,感到混身一軟,乖乖地任由對方擺佈。
白影去勢如電,竄入前面客院的側方防火巷,那是很少有人走動的地方,人竄進去象是突然失蹤了。
人體雖然具有天生的排除異物本能,但這種本能力量有限。因此他雖則神智大致清明,但迷香的藥力仍未完全消失,身軀的活動能力未能迅速地恢復,想活動手腳仍然力不從心。
除了等候,他無能爲力。所以他強行忍耐,任由對方擺佈,默默地調息,作堅勒的吐納行功,以加快身軀的排除異物功能。
他是行家,知道迷香一類藥物,藥效揮發得很快,維持不了多久,只要給他充裕的時間,就可以將藥物排出體外復活動能力。
原來乘機擄走他的人,是飛揚山莊的白衣少女。
這丫頭與姜少谷主在碼頭等船,麥少谷主既然已經趕回賓館等他,這白衣少女也在此地出現,就不足爲異了。
但他不明白,白衣少女爲何不出面,卻要躲在一旁伺機而動?難道這丫頭不與姜少谷主同進退?
他不知道這些人之間的關係,也懶得打聽踩探,事不關已不勞心,他自己的事已經忙不過來,那有時間管閒事?
因此,他一點也不瞭解目前府城的情勢,快成了一個又聾又瞎的人了,這是犯了江湖大忌的。
白衣少女開始將他扛上左肩,緊抱住他的雙膝,向防火巷深處急急竄走,還不知道他已經恢復知覺。
白衣少女對店中的地勢不怎麼熟悉,躲躲藏藏避開有人走動的地方。已經是薄暮時分,店中正忙得不可開交,落店的人進進出出,人聲嘈雜處必須避開。
好不容易竄進店後的無人處,踊身一躍,便登上一間堆放雜物的房舍,外面是一條寂靜的小巷。白衣少女察看片刻,飛躍而下。
前面屋角突然轉出三個青友人,最先搶出的赫然是濁世浪子東門振芳,另兩人年紀都接近半百,象貌猙獰高大健壯,一看就知不是善類。狹路相逢,撞上了。
“好啊!是個貌美如花的女賊,是我的!”濁世浪子歡呼着衝近,戟指便點,毫無顧忌地探取右期門要穴。
在女人身上用這種手法,是極爲犯忌的,雙方無仇無怨互不相識,怎能用這種下流手法下毒手攻穴道?可知這傢伙的爲人了。
白衣少女勃然震怒,右手急封,起右腳同時反擊,左手丟掉肩上的許彥方,一腳快如電光一閃,反應之快,匪夷所思。
濁世浪子上當了,沒料到肩上扛人的美麗少女,不閃避反而無畏地接招反擊,想收招已力不從心。
“噗噗”兩聲悶響,先是手臂與姑娘的纖掌接觸,鐵臂功似乎威力有限,無法震傷姑娘的纖手,僅將姑娘震得側移幾步,後一響是姑娘的小蠻靴,踢中右膝外側。
假使姑娘的身形沒有被撼動斜移,這一腳必是吻上了濁世浪子的小腹要害。
“哎!”濁世浪子驚叫,斜撞出丈外,勉強穩下腳步搖搖欲倒。
“咦!打!”後面象貌猙獰的一名大漢驚訝地叫,急於搶救濁世浪子,脫手發射連珠透風鏢。
白衣少女向濁世浪子迫襲,不得不半途放棄,白色的身影一閃再閃,被三枚透風鏢逼退回原地。
“這賤人的腳好重。”濁世浪子怒叫,人坐下揉動右膝,臉色泛青,不易站起來了,膝蓋是弱點,捱上一腳怎受得了?膝蓋不碎已夠幸運,整條腿發麻發軟,動一動就疼得冒冷汗。
一聲嬌嘯,白衣少女撥劍出鞘。
“不殺你們此恨難消。”她怒叫:“本姑娘不認識你們,你們竟然出其不意下毒手,亮你們的名號!”
發射透風鏢的人大感驚訝,真沒料到狠毒的連珠鏢落空,同時心中羞怒交加,咬牙切齒撥出腰間的外門兵刃三棱刺。
剛想揮刺搶制先機撲上發招,突然打一冷顫,怪眼中冷光一斂,恐懼地退了一步。
白衣少女的劍,正徐徐舉起,劍尖正緩緩下降至出招的部位,即將發動猛烈的攻擊。
劍是普通的武林朋友常用的狹鋒長劍,只是打磨得不錯而己。但劍尖前似乎吐出一道隱隱青芒,遠在八尺外,仍可感到青芒傳來的陰冷氣流,寒氣襲人。
傍晚的氣溫甚高,穿一件單衣,仍感熱浪迫人,而這道若有若無的青芒所指方向,熱浪消退,冷流陣陣涌到,似乎突然受到嚴冬寒流的襲擊,撲面生寒,冷流澈體。
“退!用暗器遠攻!”這人駭然向同伴招呼,疾退丈外。脫出白衣少女劍勢的控制。
同伴正在幫助濁世浪子,一聽口氣不對,大吃一驚,豁手打出三枚鐵翎箭,挽住濁世浪子撒腿飛奔,循來路如飛而遁。
白衣少女怎肯甘心,劍一揮,左手斜拍出一掌,奇異的掌勁裹住了兩枚鐵翎箭,斜飛出兩丈,啪啪兩聲折向貫入屋宅的磚牆。
劍所指處,第一枚鐵鋼翎箭觸劍勁消,無力地向下跌墜。
使三棱刺的人,一面後退,一面接二連三用透風鏢阻敵,掩護同伴逃走。
白衣少女對勁道兇猛的透風鏢不無顧忌,只能小心地用劍上的神奇陰柔怪勁,逐一擊落接二連三的透風鏢,不敢冒失地快速衝進,擊落第五枚透風鏢,已追出三十步以外了。
使三棱刺的人估料同伴早已脫險,不再逗留,突然發出最後三枚透風鏢,發狂般奔入一條幽暗的橫巷,老鼠般溜走了。白衣少女追至橫巷口,頹然止步。
“我會報復你們的。”她向幽暗的小巷內恨聲叫罵:“你們這些賤賊該死,日後休教本姑娘碰上,哼!”
她收劍往回走,遠遠地便看清了先前交手的地方,地上空蕩蕩一無所有。
“咦!他呢?”
她急急奔近,用目光仔細搜尋。許彥方失了蹤,一個昏迷的人怎會平白不見了?她不死心,在附近窮搜。
小巷家家閉戶,這一帶本來是一些古老宅第偏門或後門,平時就很少有人出人,天一黑更是鬼打死人,按理,昏迷了的許彥方不可能平空消失。
可是,人就是不見了,附近鬼影俱無,最後她不得不失望地離去。
五更初。許彥方從天機星君的秘室踱出。
天機星君送至廊下,拍拍他的肩膀。
“小老弟,你有慧根和才智。”天機星君笑笑說:“不需三夜,你就可以全部瞭然璇璣城的奧秘,只是,進不了外城秘壘,一切枉然,你何苦在我這裡浪費工夫?放棄吧!小老弟。”
“呵呵!老伯,讓小可去耽心吧!”他的語氣顯得信心十足:“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何況小可與人有約,豈能爲人謀而不忠?”
“你要救的人是……”
“一位朋友。
“他對你有這麼重要嗎?”
“是的。”
“值得用性命來冒險?”
“是的,老伯。”他鄭重地說:“老伯,任何事都有危險性,看得破生死,危險就不足道了,小可這位朋友,曾經用性命來擔保小可的清白,可以說,與小可有過命的交情,小可能放棄嗎?”
“我尊敬你。”
“小可深感榮幸,哦!老伯對縹渺神魔楊一元,不算陌生吧?”
“他?唔!不算陌生,他是我這一輩的人物,當年的宇內八魔之一,他的滅神魔音是武林一絕,威力比佛門的獅吼功只強不弱,在以音殺人的武功中,算是其中佼佼者了。
其實,當年的宇內八魔,有一半不是壞人,只是行事難爲世人所諒而已,縹渺神魔就是好人中的一個,二十年前,聽說他死在揚州瓊花觀,很可惜。”
“他沒死。”
“什麼?別開玩笑,有人曾經見過他的屍體……”
“他來了,曾經在無意中,助了小可一臂之力。”
“真的?”
“不錯,好象他身邊還有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
他將在獄麓賓館,所遭遇的變故簡要地說了一遍。
最後他又說:“那位乘機擄走小可的白衣少女,劍上可發一種神奇的淡淡青芒,陰寒之氣遠及八尺外,十分可怕,要不是小可及時行功費體力溜走,恐怕得讓那丫頭把小可剝皮抽筋呢,這些人爲了一點點小事,死纏不休太過份了。”
“小老弟,你應該知道,這些自命不凡的武林人,那一個不是眶眥必報的匹夫混球。不放過你自是意料中事了,總不能讓你在江湖上胡說八道,滅他們的威風呀!你應付得了嗎?”
“還應付得了,他們最好得意濃時便好休。”
“那白衣少女……”
“猜想是飛揚山莊的人,飛揚山在範莊主玉面煞神的擒龍手,和大天星掌力威震江湖,但這少女人的怪功,他乎比範家的絕學更可怕呢!”
“晤!好象是玄陰真氣。”天機星君老眉深鎖:“當年宇內八魔之一,地極陰魔胡鴻均的驚世絕學。假使這小女人是地極陰魔的門人,你可得留心了,千萬不要用陽罡的內功和她硬拼。”
“原來是玄陰真氣。”他欣然說:“我還以爲是玄門絕學元神御劍所發的劍罡呢!早知是玄陰真氣,我就不會乖乖溜走了。”
“咦!你不怕玄陰真氣?”天機星君大感驚訝。
“還應付得了,天色不早,老伯請歇息,明晚小可再來請安聆教,告辭。”
“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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