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森伯爵從資料堆積如山的書桌前擡起頭來,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連日來的工作令他疲憊不堪。丘斯特男爵和莫斯特侯爵的聯軍雖然依舊沒什麼太大的舉動,但扼殺了月華城的交通是不爭的事實,雖然現在主要糧食無缺,但蔬菜水果的價格卻是上揚得很厲害,日用消耗品的不足更是令人民怨聲載道。
“克拉姆應該差不多到了銀河城了吧,只要在這樣堅持一段時間,等到和星國達成協議,日子就好過得多了。”海森看了看仍然精神奕奕不停工作的斯普特四世,想到當時的情況,不禁苦笑了。
“克拉姆走了,你一個人忙不過來吧?”幾天前,當海森向斯普特四世請安的時候,斯普特四世放下手裡的書,認真的看着海森。
“呃……這個……”
“對這些事務我比較熟悉,我來幫你吧。”
“……”海森驚訝得說不出話。
“呵呵呵,驚奇嗎?”
海森點點頭,自己可是篡位的人,老實說,當初斯普特四世表示理解和支持已經讓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了,現在擺明車馬幫忙更令海森難以自處。
“不要緊,反正你和我的出發點都是一樣的,我沒有子嗣,你是我的義子,繼承皇位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不幫你還能幫誰?你篡了我的位,我的確是很生氣,不過氣過了就好了。重要的是月國將會變得怎麼樣,我可不想把月國交給丘斯特男爵和莫斯特侯爵那兩個政治白癡。”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很夠了,海森恭敬地點了點頭,正式邀請斯普特四世幫自己處理政事,而事實也證明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斯普特四世老到的經驗,圓滑的處世,高超的手腕並不是只有27歲的自己能比得上的。
“累了?年輕人哪。”斯普特四世發現了正在伸懶腰的海森。
“有一點,您不累嗎?要不要去小休一下?”
“不必了,越老越怕死,在死之前能多坐點事比較好。”
“哪裡,您的身體還很硬朗呢。”海森由衷地說,斯普特四世已經七十餘歲了,但身體還好得像20歲的小夥子一樣。
“人什麼時候死往往和年齡是沒關係的。”辦公室的玻璃窗突然之間猛地爆開,一把發媚的聲音伴隨一道紅色的身影衝了進來。
海森反應極快,“神速”運起,一把把斯普特四世拖到自己身後,大聲喊道:“有刺客!衛兵!”
“沒用的!”紅色的身影來到海森伯爵面前,“您附近的衛兵已經全睡熟了,永遠也睡不醒的那種。”
海森冷靜下來,確認斯普特四世的後面就是牆壁,對手不可能在打倒自己前傷害斯普特四世後,開始打量來人。
火紅的大波浪捲髮,火紅色的雙眸,高挺的鼻樑,鮮紅的雙脣,組成了一張野性無比偏又魅力十足的臉。她想必很喜歡紅色,雖然是夜晚偷襲,仍然穿着鮮豔的大紅色緊身衣,誇張的曲線使得她全身散發着對異性的挑逗,讓人不禁想看看她旅行袍下的身體是否也是如此野性不羈。
“你是誰?”海森的手搭上了劍柄。
“我的芳名是克麗奧佩特拉,我的姓是一切美麗的形容詞,我的三圍是38-24-38,絕對的魔鬼身材,萬人迷的金髮帥哥啊,有興趣跟我來段下半身的交往嗎?”
“聽起來就像是小說中的埃及豔后。”海森冷笑道。
“Bingo!答對了,可惜沒有獎品。埃及豔后正是我的偶像!其實我的名字是萊爾。”
“說謊者(Liar——習慣於說謊的人)?真是個適合你的名字,怪不得我左看右看不覺得你的身材和你自報的三圍不符。”
“我的身材絕對是38-24-38!”萊爾神氣地說道,“不信的話,海森伯爵您不妨來親身驗看一下如何?”她風姿綽約地搔首弄姿。海森當然不會弱智到真的去驗看一下,不過心裡也是很想就是了。
“您先走。”海森悄悄地對斯普特四世說,見慣了大場面的斯普特四世也依舊保持着冷靜,慢慢向門口挪去。怎知剛剛邁出第一小步,他全身一痛,彷彿被人在身體裡抽了一鞭似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頹然倒地。
海森一愕,不過多年軍旅生涯培養起來的冷靜使他依然能夠保持鎮定,不會下意識地搶上前去。海森就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不動,靜靜地望着萊爾。
“面對一個異能者冒冒失失地移動,您也太大意了吧?”萊爾發出刺耳的嘲笑,“看在您長的帥的份上,我奉勸您一句,乖乖受死會比較舒服哦,我的能力正是您的‘神速’的剋星呢,呵呵呵呵!”
海森皺起了眉頭,先不說爲何對方會知道自己的異能,他知道無論多強的異能都會有剋制的辦法,“神速”是加強移動能力的異能,那麼,對手的異能就不難猜了。
“對移動的物體加以攻擊嗎?”海森拔出劍,卻並沒有任何異樣。
“不對。難道是限定在地上移動?”海森裝作不經意的把劍鞘隨手拋在地上,劍鞘彈了幾下,也沒有異常。
“別試了,帥哥。”萊爾嘲笑地說道,“我的異能只對移動的生物發生作用。要試的話您自己來吧,下不了決心的話我來幫您如何?”
萊爾手腕一翻,一支小巧的十字弓出現在她手中,箭身瑩藍,明顯是塗抹了劇毒。她毫不猶豫地對着海森連發三箭。
擁有異能“神速”的海森習慣於躲閃而不是格擋。他晃晃上身躲過第一支,接着擡起右腳躲過了第二支,接着一個旋身躲過了第三支,並沒有感到有什麼異常。
“只是嚇唬人?”海森決定用“神速”速戰速決,與其在不知道對方異能的情況下被動挨打,還不如主動出擊。海森也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但要是東想想西想想這場仗也就打不下去了。
“神速”已經發動,只要海森的右腳一落地,海森有信心在一瞬間搶上去制服對手。他已經沉身蓄力,只要右腳落地……
“啊!”在萊爾不屑的微笑中,海森的右腳落了地,但並沒有按照他計劃中那樣給自己帶來足夠的動力,反而一股撕裂般的感覺從右腳傳到腦門,從腦門又傳到左腳。那撕裂般的感覺速度太快了,快到就像是全身同時開始痛的樣子。海森全身乏力,肌肉不停的痙攣,連一個完整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還活着嗎?運氣不錯,這一步的步伐不算太大,沒要了你的命。咦?斯普特四世好像也沒斷氣。這樣也好,你們的利用價值還不小呢,這麼快就死太可惜了。海森伯爵你的異能也是很難得呢,帶回去上頭一定很高興的。”
她說什麼海森已經聽不見了,現在的他完全沒有辦法作出思考,腦海裡是一片空白。就在萊爾準備動手把海森帶走的時候,一個非常平凡,沒有絲毫特點的聲音插了進來阻止了她的動作。
“抱歉,你就這樣把他帶走我會很頭痛的。”
※※※
“這……這怎麼可能?你……你應該……”艾琳面對來人,臉上扭曲的表情已經不是“驚訝”兩個字能夠形容得來的了。
“我很好啊,我怎麼了?”來人交抱雙手,嫺雅地俏立風中,帶着說不盡的從容。普通的青色長裙融進了夜色,及臀的純黑色長髮上沒有任何飾物,自然寫意地飄散在夜風中,反襯出猶如白瓷般的肌膚,加上一抹若有若無的優雅和煦的微笑,就像是一個神秘而美麗的暗夜精靈。
“不可能,我是親手殺死你的!我還親眼確認過!你,你怎麼會在還活着?”艾琳有點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來人就是維雪。她撇撇嘴,伸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髮,微笑回答。
“你曾說過人有時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深表同意,就是這樣。”
“……魅惑術?”
“很遺憾,我不擅長心靈魔法。”
“那是爲什麼?”
“你去過星國嗎?哪裡有一座很有趣的建築。”維雪的手輕輕劃過夜空,描繪着一個彎彎的形狀。
“……”
“它叫回音壁。利用結構產生迴音的效果,當時把我嚇了一跳,所以至今我仍然是記憶猶新。我只是用聖光護壁重現了那個結構。你以爲我展開聖光護壁是爲了困住你,其實我只是要造一個迴音壁罷了。”
“別用這種破爛理由搪塞我!”艾琳憤憤喊道,“我對迴音有一定的免疫力!而且我在你使出護壁前就已經發動異能了!”
“是這樣沒錯。”維雪微笑着點點頭,“你的確一直都沒和我交過手,在使出暗夜流嵐之前都是我一個人在對着空氣演戲,我知道你站在一邊,於是我假裝被迷惑,對着空氣大肆攻擊,然後用護壁構成迴音壁。其實如果你去過星國,你就會發現迴音壁的迴音方向是向着你的真身的。”
“……”
“你既然知道辛的異能,當然也就知道我的異能吧?”
“……你的異能是‘魔舞’。同時使用神力和魔力,用手勢或舞蹈發動咒語,同時使用多種魔法。”
“大體正確。那麼問題就來了:我爲什麼要吟唱‘暗夜流嵐’的咒語?”
“……”
“你就是在那個時候經受不起自己琴音的迴音,被自己的琴聲奪去自主的,從一個清醒的狀態下不知不覺轉到了被催眠的狀態。其實,我之所以要吟唱咒文,是爲了給你一個暗示,於是在你的幻覺裡就會出現我被迷惑,然後用咒文對應的魔法自毀的情景。嘖,本來是想你能夠對着我的屍體的幻覺說出真相的,這才特意用選用黑暗魔法把自己弄得殘缺一點,騙騙同情。想不到不守諾言的人是越來越多了,枉我還在你的幻覺裡刻意下了暗示呢。”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說吧。”
“這麼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有被我的異能迷惑?”
“對。”維雪點頭道。
“爲什麼?”艾琳問道。
維雪笑而不答,只是用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這個動作使艾琳心中靈光一閃,和另一個人的相同動作重合了。
“辛天翔!”艾琳失聲喊道。
維雪有些意外地看着艾琳,想不到她的觀察能力這麼強。沒錯,這就是辛天翔在離開前對維雪做的動作——輕輕撫摸維雪的臉頰。艾琳本以爲這是辛天翔擔心下的親暱動作,不過現在看起來當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對,是阿辛的動作。”
“他做了什麼?”艾琳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麼辦法可以抵抗自己的異能。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封住了我的耳鼓穴,反正從那時起我就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你是個好音樂家,阿辛猜你的異能應該和音樂有關,早點閉上聽覺不會有錯。我也這樣想,連做出來的護壁都是特意加上了隔音功能的呢。”
“……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你想問爲什麼我們可以對話?”
艾琳點頭。
“你的嘴脣很漂亮,非常引人注意呢!”
“脣語?”艾琳恍然大悟。
“是啊,我可是對脣語是十分有心得呢,小時候凝晶總是搗蛋闖禍,我這個做姐姐的要給她在大堂之上開脫,少不得用脣語對口供呢,日子一久,也就熟能生巧了。”
“……”雖然是敗得莫名其妙,但艾琳也是疑惑盡解,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脫身了。她伸手慢慢向腰間探去。
“想拿到別在腰間的笛子嗎?就算你重新發動異能,對我也沒用。省點力氣不也很好嗎?”維雪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既然對方沒有要阻止的意思,艾琳也就不再掩飾。快速把笛子抽出放到嘴邊。
“對你的確是沒有用處。不過如果我賭上生命力,我異能的範圍足以籠罩小半個日光城,大不了來個玉石俱焚。”
異能者如果有了一定的覺悟,異能的威力將會大大加強。艾琳的異能也許不能像她說的一樣籠罩小半個日光城,但要造成一定數量的傷亡還是輕而易舉的。
“用民衆的生命威脅我?”維雪歪歪頭。
“對。對聖女來說,這是最好的辦法。”
“誰說的?想吹就吹吧。”維雪滿不在乎地說着。
“別裝作不在乎的樣子!”艾琳沒有絲毫慌亂,一步步後退。“只要你一動我就發動異能!”
維雪歪着頭,交抱着雙臂看着艾琳,臉上是充滿自信的微笑。艾琳覺得有點不妥,但又說不出有什麼不妥。
“別耍花樣!”爲了掩飾心中的不安,艾琳不停地威脅維雪。
“剛纔你說到我的異能時,我的評價是‘大體正確’而不是‘完全正確’,還記不記得?”維雪依舊是一派的從容。艾琳不做迴應,只是盯着維雪,防止她有任何異動。
“我是個不喜歡向對手說教的人。這種喜歡讓對手敗得不明不白的惡習和阿辛有的比。那麼,爲什麼我要和你說這麼多話呢?”
艾琳心中大叫不好,但是又不知道危險來自何方。就在這時候,維雪全身不動,只是腳下藍光一閃,一塊兩人高的堅冰在沒有任何徵兆下憑空出現,把她牢牢的封在了裡面。
“我的異能能力還有一條: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凝聚魔力,無論是怎樣的魔法,我也可以在完全靜止的情況下發出,不用吟唱,不用手勢和舞蹈。剛纔我們之間的對話只是爲了拖延時間而已。”維雪輕輕向已經聽不見了的艾琳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現在封住艾琳的“冰凍縛魔陣”並不是爲了限制對手速度的改良版,這個原版的“冰凍縛魔陣”雖然發動慢,範圍小,但相對的其封鎖能力也不是改良版能比得了的。冰裡面可以顫動琴絃,但絕對沒辦法吹奏笛子,所以維雪並不擔心艾琳能逃出來。以艾琳的實力,在冰裡面困上幾個小時應該死不了,有話大可以擺平一切再問。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確定皇宮的情況。
維雪暗自吐了口氣,這次贏得看似輕鬆、精彩又漂亮,其實驚險到了極致。要不是還有那麼一點運氣,恐怕自己真的就變焦屍了。想到對方的神秘和實力,不由平添一份擔心。
“你們都別出事啊。”維雪加快了步伐。
※※※
雖然辛天翔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震撼,但要就這樣相信維雪已死就太可笑了。就算不用“神速”,辛天翔也是很輕易的閃過了這一擊。
“心神不亂,了不起。”來人讚道,“不過我可不是空口說白話,接着!”來人把手裡的一件東西拋向辛天翔。辛天翔當然不會傻到去接,任憑那東西飄然落地。
“這算什麼?”辛天翔皺眉看着地上的一截黑色布料。
“當然是公主殿下的遺物啦。”
“……我看不出它和維妮有什麼關係。”
“哎哎哎!這是你的情人的魔法袍的一截啊,你怎麼會不認得?”來人不可思議道。
“……可是維妮今天穿的是便裝。”
“……哦,是嗎……”來人有點尷尬,“也對,衣服是從閣樓裡拿的,她怎麼還會穿出去呢。”
“……請問一下,你是弱智嗎?”
“不是!我可是組織裡面最詭計多端的!”
“……那讓我換個問法,你們組織裡有智商正常的人嗎?我是指達到普通人水準的那種?”辛天翔想到自己是對着這種人作戰,就覺得好寒心哪!
“……我殺了你!”來人怒不可遏,再次向辛天翔衝了過來。在周圍火把飄搖的光線中顯得十分詭異。
“拜託,衝來衝去有什麼好玩?”辛天翔正想一個側身躲開,卻突然涌起一股無力感,被來人一拳正正地轟在鼻子上,頓時涕淚交流,鼻骨幾乎斷裂。
“怎麼回事?”辛天翔莫名其妙。來人卻狂態盡收,轉身溫文爾雅地行了個禮。
“不好意思,這不是什麼異能,只是一個小伎倆。在拋出那片布的時候,我好像一不小心把其他的什麼東西也拋出去了。”
辛天翔暗自運氣,卻發現一點真力也提不上來,四肢痠軟,幾乎動不了,不由暗暗叫苦。
“我並不是一個異能者,不過在配藥方面頗有心得。這種無色無味的麻藥正是我的新作品,請王子殿下給點意見好嗎?”來人再沒有白癡樣。聰明如辛天翔當然可以理解剛纔的布條純粹是爲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免得麻藥被發現的障眼法。
“效果很好。”辛天翔苦笑道。
“多謝您的讚賞,不勝感激。您不必耗費力氣了,您的行動力起碼要三天才能恢復。您又不會魔法,在此之前您只能使用異能,可惜沒有身體的支持,您的‘神速’有等於無。”
“你還真是奸詐。”
“剛纔說我是組織裡面最詭計多端的,這是一句真話。”
“我信了。你們是什麼組織?”
“無可奉告,抱歉。”
“現在不是採訪明星緋聞,不要一句無可奉告就算了好不好?”辛天翔抗議道。
“我也不想,可是沒其他的話好說。”
“那我來問,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暗影。”
“你不是藥劑師嗎?”
“不是,正職是殺手。我研究藥劑是因爲對正職有幫助。”
“還真的咧……”
“那麼,您沒什麼話好說了嗎?”
“反正我問了你也不會回答。”辛天翔快速思考各種脫身的辦法。
“也是,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那可以換您說遺言了。”
“我的遺言很長的。”
“您想拖延時間嗎?這裡不會有別人過來的,侍衛都去保護教皇和皇后了。就算有人來,我也可以在您叫之前殺了您,並安然離開。”
“你還真是算無遺策。”
“您的誇獎真是十分中聽。”
“好說,好說。”辛天翔一面拖延時間,一面拼命地翻着自己所有剩下來的底牌。來來去去都只有兩種選擇:一是使用那個討人厭的邁提·斯普維的不知名固定異能拖延時間,二是冒險使用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第二異能“平衡歸零”,隨便把手邊的什麼東西“歸零”,炸他個一了百了。不過考慮到自己沒真力護身,又不能用“神速”逃開,恐怕要和他一起一了百了。
還有讓辛天翔顧忌的是好不容易讓所有人都以爲他的異能是“神速”,而現在無論選擇哪個計劃都會讓人起疑。這個苦心經營的結果就這麼放棄了實在有點不甘心。
一陣風吹過,辛天翔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恢復了一下力量——只有很短的一下時間——但辛天翔可以肯定那不是錯覺。
“風?風本身不會解去藥效的……那風會影響什麼?”辛天翔快速的思考着。
“王子殿下,您可以說遺言了。”暗影提醒道。
“我的遺言啊……”辛天翔敷衍道,“首先要通知我敬愛的爸爸,還有親愛的媽媽……”
“風只能影響風吹得動的東西,在這裡只有樹枝、樹葉、衣服和……火把。”
“還有我的爺爺,奶奶……”
“這是普通的桐木,除了生命力強就沒有其他的特點了,樹枝樹葉沒有解毒功能,又不開花,可以排除……”
“我會通知您所有的親人。”暗影耐着性子。
“謝謝!那就還有通知敝國皇帝吳烈陛下,還有大臣甲,大臣乙……”
“衣服嗎?他穿的是緊身衣,風吹不動,我的衣服要是能闢毒的話就不會中毒了。那剩下的就是火炬……他媽的火炬關毒屁事啊!”
“這麼明顯拖延時間的行爲有辱您的智慧。”
“……好吧,暗影。”辛天翔話一出口心裡猛地一動,“影?”,但仍然是一幅平淡的表情。“讓我祈禱三分鐘如何?”
“只要您別有什麼不軌的企圖。三分鐘我還等得起。”暗影道。
辛天翔低下頭去閉上眼,做出祈禱的樣子,暗罵自己蠢蛋。
“他說是毒就是毒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容易信別人了?風影響的不是火炬,是火炬的光投在地上的影子!他的影子完全不是按照光學原理來的,不是異能才見鬼呢!第一異能,學習,發動!開始分析!……開始學習!”
暗影全神貫注地望着辛天翔,他腳下的影子呈現出不正常的扭曲,但是在昏暗的火光下並不明顯。他並沒有發現辛天翔閉着的眼中的金銀色光芒。很快,辛天翔已經完成了學習。但他依然沒有動。
“我可沒有把握留下他,那麼接下來就是好好想想如何掩飾自己的異能了,要侷限於神速……好,就這樣辦吧。”
暗影的能力“控影”可以在小範圍內控制自己的影子游動,平時可以用來遮掩自己,如果來到對方身下的話就可以剝奪這人的絕大部分行動力,必要時還能使用影子進行攻擊。很適合暗殺者的技能。不過無論如何不能使自己的影子移動幅度的角度太大,辛天翔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在我背後製造一個強光源就可以了,問題是如何‘合理的’製造呢?我又不會魔法,會發光的東西……只有那支火炬了。”
主意已定,辛天翔慢慢發動“平衡”能力,使自己擺脫“控影”的拘束,接着把真力緩緩送出,在不遠的火炬下聚集。就憑這一手操作真力的手段,已經足以驚世駭俗了。
“嘭!”辛天翔真力爆發,但並沒有出現想象的效果。被震飛的火把準頭不佳的向預定的相反方向落去。哀嘆命中率奇差的辛天翔倒也抓住了勉強能說的過去的機會,趁着光源移動使暗影的影子飄搖不停的時候脫身而去。
“哼,大意了。”暗影懊惱地罵着,身形一隱,竟然就這樣消失了。
“不出來嗎?”辛天翔一聲長嘯,“我知道你還沒走。”
“……”暗影當然不會回答。
辛天翔接住火把,把它舉到自己頭上。這樣暗影的影子無論如何是靠不過來了,兩人就這樣僵持下去。辛天翔打算儘量擊殺對手,不會主動叫侍衛來添亂,而暗影更不會驚動侍衛找麻煩。
半個小時後,火光漸弱,辛天翔不禁暗暗擔心,如果火把熄滅,月亮形成的影子就有很好猜的方位。不過靈光一閃,計上心來。他輕輕的不着痕跡地換了一隻手舉火把。
過了一會,火光輕輕搖晃了一下,熄滅了。現在唯一的光源就是月亮!就在火光熄滅的一剎那,一條由月光形成的影子鎖住了辛天翔,一道黑光猛地撲向辛天翔的咽喉,沒有花巧,沒有猶豫,有的只是一往無前的殺意。
異變陡生,應該已經燒完的火把突然爆起明亮的火光,影子的方向突然逆轉,“控影”異能不攻自破。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掛在暗影清秀的面龐上的驚駭欲絕和辛天翔的從容微笑。
黑暗中的獵手讓人心驚,但是如果暴露在光線下就沒什麼好怕的了。辛天翔轉身,“神速”毫不猶豫地全力進攻雙眼已經被強光刺激得短暫失明的暗影……
“抱歉,不過你必須死。”辛天翔面容古井不波,“你太危險了。不管是你的計策還是你的異能。你活着,我的朋友會睡不安寢。”
已經是奄奄一息的暗影躺在辛天翔腳邊,苦笑着搖着頭。
“你是……咳咳咳……怎麼做到的?”
“我換手的時候在手中握了一包野營時引火用的火藥。火把雖然滅了,但只要把火藥彈上去,餘熱還是能夠引燃火藥的,雖然時間很短。”
“但對於‘神速’已經足夠了。被我的‘控影’籠罩,你怎麼可能能做到彈火藥的動作?”
“我是先把火藥彈上去,然後才用真力熄滅火焰的。我喜歡把所有的條件抓在自己的手裡,你以爲我會幹巴巴地等火把自己熄滅嗎?”
“……隨身帶着火藥,是軍人的習慣呢。我失敗的原因是……咳咳咳……把你看成是王子,卻忘了你是個優秀的軍人……咳咳咳……”
“有遺言嗎?”
“哼,真是諷刺,每次都是我問別人呢……沒有了……”暗影慢慢的閉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每次都問別人嗎?……你不適合當殺手啊,暗影。其實你也是個滿體貼的人。其實你早在第一擊的時候就能殺了我呢。”看着暗影年輕的臉,辛天翔嘆了口氣。隨後轉向樹林的入口,臉上是溫情的微笑。
“剛到?好像沒事,真好。”
一個優雅的身影緩緩踱出,慢慢走到辛天翔身前很近的地方,用熟悉而柔和的聲音詢問着面前的男人。
“沒受傷吧?”維雪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暗影。
“還好。你呢?”
維雪後退一步,在辛天翔的面前輕盈地轉了個身:“你說呢?”
“……”辛天翔含笑不答。
“這一夜,就算是過去了吧?”
“應該是吧?”辛天翔挽起維雪的手,向皇宮走去。
也許是時差的緣故?對遙遠的月國首都的某些人來說,還沒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