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有了一個如此大的疑問, 但是徐雪還是很快便冷靜下來。
她正常回到公司上班,表面也是不動聲色,有時候會安靜地沉思, 有時候會默默地留意這凌凱燁。
雖然如願打開了保險箱, 但是所看到的東西不知道是給自己帶來驚喜多一點還是驚嚇多一點, 徐雪內心裡難免會有一些失落的感覺。
期待了這麼久, 以爲裡面會是收藏着重要的信息文件, 但徐雪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簡單的兩樣東西,一時間,她自己也說不上心頭的百般滋味。
陪伴着凌凱燁下班的途中, 徐雪會不自覺地看着他的側臉,不做聲。
剛步出電梯的時候, 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凌凱燁的餘光似乎撇向了她, 但是沉吟一陣還是接了起來, 沒有走開幾步,反而牽起了徐雪的手, 走向了停車場。
“有事?”
徐雪低頭斂眉,跟着他,心裡有些詫異他語氣的冷淡和毫不在乎。
“……現在?”凌凱燁轉頭看了一下徐雪的發頂,眼內的神色轉換了幾個頻道,最終還是輕點了一下頭, “嗯, 我現在過去。”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敏感的徐雪已經知道是誰了, 擡起頭。
果然, 凌凱燁也正在看着她,像是在考慮着怎樣開口。
徐雪反而笑了, “怎麼?用這麼糾結的表情看着我,不怕我心軟自私地纏着你,不放你走?”
“你會?”凌凱燁沒有笑。
“會,當然會。那我不管誰叫你走了,你接下來是要陪我吃飯。”原本被他握着的手一下子孩子氣地挽上了他的手臂上,霸道得讓他眼角眉梢都不由得彎出了褶皺。
“好。”
徐雪微微一頓,有點出乎意料。
他不是已經答應了籟霜現在過去?什麼時候開始他這麼不講信用了?
“那你就不要後悔啊,失信於別人我不管,但是失信於我,你會很大罪的。”徐雪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仰起頭。
凌凱燁低着頭,額頭貼在她的額上,“好。”
“你怎麼不換臺詞啊,整天就只會‘好’‘嗯’,我都聽出耳繭了。”徐雪嘟囔了一下,然後又嬌俏地擡起他貼近的面孔,“我這個情人怎樣?是不是很霸道?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哦。”
不知道是哪個字面又惹到凌大總裁,只見他冷冷撇開了頭,說變臉就變臉,但是還是牽上她向前走着。
“怎麼啊?這麼想去啊?那你去啊,幹嘛又擺臉色給我看!要去就去。”徐雪像是也受夠了他的飛速的變臉功夫了,任性地掙脫開他的大手,還不忘在他的闊大的肩背上推上了一把。
“胡鬧!”
幸虧凌凱燁身形比徐雪高大許多,對於她如此不按常理的出手,他雖然腳步凌亂了一下便很快穩了下來,轉過身就是皺着眉頭呵斥了她一聲。
“我沒有胡鬧!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要去見誰,你愛去就去!”
這時候的徐雪完全沒有平日的幹練與精明,有的只是孩子氣的鬧彆扭,起碼在凌凱燁的眼中就是。
他無奈地扶額,向離着他一米多遠的小女人招了招手,“過來,我們去吃飯。”
“不去。我要回家。”
在徐雪以爲他會大發脾氣,會對她說什麼的時候,他反而只是默不作聲地盯着她,最後,真的瀟灑地轉身開車走了。
真冷血!
獨自被留在停車場的徐雪沒有什麼哀怨與憤怒,這些都不是她的風格,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的車身飛速消失。
沒錯,她是故意的。
不過,他也太能隱忍了,這樣也不動怒?不過,他自己開車走掉真不夠風度。
就在徐雪想着坐電梯上去自己回家的時候,身後開來了另一輛車。
是他的司機?
按照那個司機先生恭敬的話語,徐雪可以知道,他這樣做是某人的指示。
她笑笑,決定收回剛纔的話,坐了上去。
剛纔的小插曲一丁點也沒有影響到徐雪的好心情。
但是,回到家的她卻是徹底的慌了。
因爲她看到了媽媽暈倒在廚房裡,額頭還受傷流血了!
“媽媽……”徐雪連忙跪在媽媽的身旁,扶起了她,但是她明顯的暈迷狀態對她的呼喚毫無知覺。
一時間,徐雪六神無主,慌亂驚怕的情緒佔領着她整個腦海。但是,畢竟經歷過比這更加嚴重的事情,她還是勉強地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將媽媽放置在地面上,跑出客廳打120,然後再在客廳裡找出小藥箱,拿出棉花止住媽媽頭上的血。
隱約中,徐雪像是聽到了屋對面轉來些開門關門的聲響,她沒多想,忙腳步凌亂地跑了出來,打開門。
“晨澈!”
晨澈應該是正準備出門的樣子,突然聽到她的開門聲,以及如此慌張的叫喊,他神色一凜,走至她身旁。
“怎麼了?”
“媽媽,媽媽暈倒了。”徐雪表面鎮靜地說出話,但是她不知道她這時候的語氣透露着無助,一直以來獨自承擔着風雨的習慣讓她挺直着脊樑,指着身後廚房的手微微顫抖着也不自知。
晨澈用手輕拍了一下徐雪的肩膀,“別慌”,跟着忙越過她走了進去。
最後,還是在晨澈的幫助下,沒有等待醫院姍姍來遲的救護車,而是直接抱起徐雪媽媽下樓,開車送往醫院。
在急救室的外面,徐雪安靜地站在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門上那亮着的指示燈。
“沒事的,放心。”晨澈就站在她的身後,手搭在她的柔弱的肩膀上,虛扶着她。
徐雪沒應聲,眼裡一片沉寂,晨澈窺探不出她此時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當年,她爸爸是在醫院裡離開她的,她那時候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她直接哭出來。那時候,媽媽接二連三地因此而發病,之後來了多少次醫院,徐雪似乎已經數不過來了。
每次來醫院,徐雪的心都是難以說明的苦澀。
有着痛苦,但同時也有着希冀。
因爲,媽媽的精神病在近幾年逐漸得以康復,所以她陪伴着媽媽來醫院的時候,比起以往多了一份希望。
徐雪希望媽媽可以重新好起來,起碼要開口叫一聲自己,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但是,爲什麼?
爲什麼就在徐雪以爲自己已經守得雲開的時候,上天就來這樣的一個打擊?
媽媽不能再受傷,不能再有輕微的磕碰,不能,再離開她。
這,已經是徐雪活到現在唯一卑微的請求了。難道,真的很難實現麼?
此時此刻的徐雪沒有哭,因爲眼淚不代表什麼,不能感動上天神靈,不能挽救局面,只能體現自己的軟弱與無能。
所以,她不會哭。
她只是恨,恨好人從來就不會平安一生,反而是一些作惡多端的人一直苟活於世!
一直揚起的頭顱僵硬得有些疼痛,一直睜着不眨的眼睛乾澀得隱隱刺痛着她的神經,但是她還是絕強地不肯低頭。
不知道是害怕她一直不允許的眼淚會流淌出來,還是害怕因爲自己一個低頭的鬆懈,媽媽就會離開。
晨澈皺着眉,一直留意着徐雪。
像是知道她的難受與逞強,無聲嘆了口氣,用手硬是將她的腦袋掰向了自己的肩膀上,“應該只是磕傷,別太擔心。”
“……”就在晨澈以爲她不會回答的時候,下巴下傳來了她哽咽的呢喃,“你怎麼知道。”
晨澈心裡的一個角落一軟,“嗯,我就知道,相信我。”
之後,兩人便沒再對話,都安靜地站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由於是晚上,醫院裡也沒什麼人。通道上走過的都是些值班的護士,還有些陪護的家屬。
徐雪就靠在晨澈的肩膀上,閉上眼。
不會祈禱,只是等待。
不知道是不是徐雪的這一份絕強,硬是將媽媽給扯了回來。
醫生說,媽媽額頭上的傷是與硬物磕碰致傷的,沒什麼大礙,只需縫針與包紮即可。只是原本的病情因爲這一個碰撞還不大好說,需要留院觀察,詳細的檢查報告還沒出來。
一切都要等待媽媽醒過來,還有就是等待檢查報告出來。
那時候,徐雪纔剛鬆了口氣又提了上來。
又是等待嗎?
如此不確定的狀況很是折磨內心,徐雪有些煩躁地走進媽媽的病房。
媽媽還昏迷着,看着媽媽蒼白的臉色,這時徐雪才微微紅了眼。
都是自己,幹什麼與凌凱燁做無謂的糾纏,早早回家不就不會出現這種意外。
自責在這時候涌上了徐雪的心頭,讓她心裡有些難受,一時間也忘了晨澈一直陪在她的身後。
等到她知道的時候,晨澈已經在外面買了一些吃的東西回來了。
“對不起,我是不是耽誤你很長時間了?現在沒事了,你就去忙你的吧。”看着晨澈將打包過來的晚餐一一擺在了一旁的桌面上,徐雪有些感動。
“謝謝你。”
晨澈溫潤的面孔清清淡淡的,撇向她,“先過來吃東西,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
徐雪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在他清冷的目光裡還是走了過去,在他的陪同下,徐雪第一次跟人一起在醫院裡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