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雲陌下了懸崖,獨孤夜終於知道爲何時隔六年,雲陌的輕功更加高深了。
山谷中的空氣格外清新,但畢竟是邪醫所居住的山谷,空氣中依稀可以聞到多種藥草交織的味道。
獨孤夜精神一震,跟在雲陌身後,朝那幾間精緻的竹屋走去。
“啞叔!”藥蒲旁,一灰衣老人正澆灌着草藥。雲陌快步走來,恭敬的喚了一聲。
那灰衣老人聞言擡頭看了雲陌一眼,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竹屋,隨即便拾起藥鋤,仔細的鋤着藥蒲中的雜草。
“啞叔,我帶了幾瓶梅花釀,可是義父這幾天要爲情兒解毒,恐怕喝不了了。送你吧!”雲陌似習慣了老人的冷淡,從隨身攜帶的包袱中取出兩瓶酒遞給那老人,神色依舊恭敬有禮,絲毫沒有因爲老人的冷淡而不悅。
那老人擡起頭來,看了雲陌一眼,伸手接過雲陌手中的酒瓶,拔開酒塞,仰頭便喝了一口。雲陌沒有開口,直到那老人閉上雙眼,似乎在回味什麼。雲陌這才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由始至終獨孤夜都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着,直到雲陌離開,他纔跟了上去。他很清楚,這幾瓶梅花釀根本就是特意爲那個名爲啞叔的老人買的。但是雲陌既然如此說,他也沒有多問。
而且,雖然只是寥寥數語,雲陌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卻充滿了恭敬與尊敬。那樣的感情從心底發出,不加一絲修飾。這樣的感情,即便是當初的天閱,都是及不上的。並不是因爲雲陌不愛天閱,不尊敬天閱。只是當初的雲陌不懂情,即便對天閱有着母女之情,但是那時候的雲陌卻不懂得表達。
“當年,是啞叔在河流中發現了我。”看了獨孤夜一眼,雲陌輕聲說道:“雖然是義父的醫術救了我,但是當年若沒有啞叔,我不可能還活着。”
“啞叔是個啞巴,他總是這樣一副冷冷冰冰的樣子,對任何人都很冷漠。但其實,他對我,對情兒和絕兒,對義父都是很好的。他和當初的我一樣,只是不擅表達而已。但是我知道,啞叔是個有故事的人,只是,他不願意說而已。”
“你……”獨孤夜眸光一閃,尚未開口,卻被雲情打斷。
“爹,娘,你們快點兒啊!”雲情歡快的跑過來,拽着兩人的手往前跑去。
“義父,你沒事吧!”站在藥爐前,雲陌定定的看着站在竹屋中的人影,有些探究的問道。
“傻丫頭,你覺得我會有什麼事?這個世界上,能夠威脅到我的人,可不多。”邪醫一掀眉毛,有些高傲的說道。
“沒事就好!”雲陌微微一笑,長久壓抑的心情終於有了一絲緩和。或許是這裡的環境,或許是這裡的人,或許是情兒身上的毒即將接觸。總之,那悲涼絕望的心情有了一絲緩和。
“羽冠花帶來了嗎?”邪醫看着雲陌問道。
“帶來了!”雲陌連忙從懷中取出羽冠花,那鮮紅的顏色如血玉一般,晶瑩剔透,在日光的照耀下,隱隱有光華流轉。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
情兒留下。”邪醫接過羽冠花,沒有一句廢話,直接將雲陌三人趕出了藥爐。
“義父,我……”雲陌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邪醫揮手打斷。
“什麼都不用說,你留在這裡沒用。”雲陌張了張口,但看着邪醫堅定的眼神,不由得嚥下了到嘴的話,轉身離開藥爐。
七天時間轉瞬即過,雲陌與獨孤夜一直守在藥爐外,而天絕則是在獨孤夜的指點下習武。時間雖短,但云絕不僅努力,而且很聰明,一套劍法幾乎只要看上一遍就能記住,就算是比較複雜的招數,看上幾遍也能舞得似模似樣。
“別擔心,有義父在,情兒不會有事的!”獨孤夜坐在雲陌身旁的草地上,輕聲安慰道。
“我知道。”雲陌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竟沒有注意到獨孤夜對邪醫的稱呼。
“你在想什麼?”獨孤夜順着雲陌的視線看去。那裡,雲絕正練着新學的劍法,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練着。雖然年紀尚小,沒有內力,但是那一招一式倒也利落決斷。
“絕兒的天分很高。”獨孤夜嘴角微揚,眼中是毫無掩飾的驕傲。
“嗯……”雲陌輕嘆一聲,沒有人知道,看着天絕如此高的武學天賦,她其實是有些心驚膽戰的。
若她的猜想成真,這後果……
“雲陌,你知不知道你點頭的時候有多勉強?”輕嘆一聲,獨孤夜沉聲問道。
“等情兒的毒解了之後,我想把他們暫時留在這裡。”雲陌沒有接口獨孤夜的話,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你擔心天滅會再次對他們下手?”獨孤夜見狀也沒有逼雲陌,眼下,天滅的確是他們的心腹大患。鬼門一日不除,天滅一日不死,他們終究放不下心來。
“是。”雲陌點了點頭,道:“我已經知道了血玉龍鳳佩的秘密,與天滅的恩恩怨怨,是時候有個了結了。只是,在這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
“你想報仇。”獨孤夜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因爲雲陌的那句她已經知道了血玉龍鳳佩的秘密。不過,聽到雲陌下一句話,他便明白她想做的事是什麼了。
“是。”雲陌點頭,眼中透出徹骨的仇恨。
藍名雖然沒有殺藍楓,但是這二十多年來的囚禁折辱,簡直比殺了藍楓更讓她憤怒。雲若素雖然不是死在青夢蜻的手中,但是若非青夢蜻當衆拆穿雲若素的身份,他們就不會遭到各派人士的追殺。這一切,都是藍名和青夢蜻的貪婪和私心在作祟。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這個仇,她一定要報!
只是,天滅太強,她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她要先報仇。之後,即便是同歸於盡,她也一定要殺了天滅。
“好。那就先報仇,再殺天滅。”獨孤夜平靜的說道。
他沒有問血玉龍鳳佩的秘密,他不貪圖那些寶藏。而且若是需要,雲陌自然會告訴他。
“吱呀!”一聲,竹屋的門被推開,邪醫臉色有些蒼白,眼中佈滿血絲,卻交織着疲憊與興奮。
“義父
,怎麼樣?”雲陌似一陣風一般,飄到邪醫的身邊,滿臉緊張的看着邪醫。即便,邪醫眼中的興奮已經給了她答案,但是,她依舊不放心,想要親耳聽到答案。
站在雲陌身旁的獨孤夜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而一旁練劍的雲絕,此刻也跑了過來,雙眼緊張的看着邪醫。
“沒事了,情兒睡上一覺,醒來後就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了。”邪醫揮了揮手,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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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太好了!”雲陌喜極而泣,身子微微顫抖着。
“沒事了,沒事了!”獨孤夜攬着雲陌的肩膀,只是,他的手,卻也輕輕顫抖着。
雲絕身子一震,雖然沒有開口,但是那眼中興奮而喜悅的淚水,卻已經泄漏了太多的心情。而藥爐旁邊的竹屋中,那敞開的窗戶邊站着一道灰色的身影,在聽到這句話後,也不由得點了點頭。
“義父,你累了吧,我扶你去休息!”雲陌掙開獨孤夜的懷抱,上前一步,扶住邪醫道。
“也好。”邪醫也沒有推辭,這幾天,他花費了太多的心血,身子也的確有些支持不住了。
雲陌扶着邪醫走到邪醫居住的竹屋中,看着坐在牀上的邪醫,有些躊躇的站在一旁。
“有什麼事就說吧。”邪醫活了這麼多年,哪兒還看不明白雲陌的心思呢?
“義父,我和獨孤夜明日就會離開,我想將情兒和絕兒留在谷中。”雲陌啓脣道。
“多久?”邪醫垂下眸子,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灰暗。只是心神不寧的雲陌卻沒有注意到。
“短則一月,長則三月。”雲陌答道。
“好吧。不過,你們最好兩個月之內回來。我有些事需要離開這裡,或許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回來了。”邪醫的視線投向窗外,幽幽道。
“義父要去哪兒?”雲陌一愣,不禁問道。這麼多年,義父雖然經常出谷尋找藥材,但是,她直覺得這次的離開有些特別的意味。
“沒什麼。”邪醫搖了搖頭,轉移話題,問道:“你不只是爲了和我說這個吧?”
“其實,雲陌還有一件事想要拜託義父。”雲陌一咬牙,迎向邪醫疑惑的眼,道:“請義父徹底的爲絕兒和情兒檢查一次身體。”
“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邪醫眼中閃過一抹謹慎,原本有些隨意慵懶的身子也不自覺的坐正了。
“沒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只是,他們體內的毒是從胎裡帶出來的,雲陌有些不放心,想請義父再檢查一次。”雲陌搖了搖頭,眼中卻是深深的憂慮。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仔細檢查一番的。”雖然看出雲陌有所隱瞞,但是邪醫很瞭解雲陌,若是她不願意說,無論如何,他也是問不出來的。不過,雲陌既然讓他再查一次,那他就再查一次好了。以後,或許他想查,也沒有機會了……
“那雲陌不打擾義父休息了!”雲陌聞言似鬆了口氣,轉身離開。走到門邊,身形一滯,想要再說些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