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陣，破！”
宛如雷鳴般的吼聲炸響起來的同時，楊仁杰全身壓力驟然一空，此時他已經穿過了第六座騎陣，身後雷神營一干鐵騎仍有兩千五百人左右，只是先前還聲勢浩大的金國大軍，此刻卻僅剩下前方樂山本城所屬的四座方陣，其餘七座方陣的一萬四千名金國騎兵都已經變成了屍體，遍佈在後方連綿數十里的山道上。
望見那倖存下來的數百騎兵倉皇逃回，楊仁杰也不追擊，氣喘吁吁地收回紫雷刀，運轉心法平復着躁動的真氣，身旁的項蓓蓓見狀亦是舉手握拳，指揮着身後衆人重新結陣。
先前楊仁杰臨陣參悟武道之意，雖然未曾順勢突破至五境，卻已能將一千五百名雷騎的軍勢徹底掌握，大破第三陣後，餘下四座軍陣皆是難以抵禦其烈性十足的狂霆刀意，一一崩亂潰敗。
而在楊仁杰破去第三陣的時候，樂山城的兩位五境就已經想要出手，但是立刻雷神營後方立刻就有兩股僅僅遜色二人一籌的武道之意涌起，將二人逼回。
雖說雷神營一方的五境遜色自己二人，但是奈何雷神營連破數陣後氣勢正是如火如荼，二人能凝聚的軍勢不足往日七成，對方的氣息又與雷神營近乎雷同，顯然能夠借取雷神營之軍勢，如果交手，只怕難分勝負。
五境之戰難分勝負，下面兩軍的交戰樂山城一方卻根本不佔上風，在二人遲疑之際，楊仁杰卻已經連破七陣，此時再想出手，已經根本來不及了。
瞧見楊仁杰等人沒有順勢攻來，而是在那兒重新結陣，養精蓄銳，樂山城的城防將軍完顏蕩掃視了數眼，咬牙道：“大哥，就容他們在那兒安心準備麼？要不趁他們現在立足未穩，先衝殺過去！”
樂山城主完顏震濃眉緊皺，半晌後纔是搖了搖頭，肅然道：“那完顏鐵山之實力僅比我們兄弟略弱一籌，卻被那楊仁杰以四境之身一刀斬滅，此刻這雷神營軍勢已是巔峰，再加上他們陣後那兩個五境，不可妄動。”
“那怎麼辦？”完顏蕩皺了皺眉頭，問道。
“先退吧！”虎目掃過那雖然氣息不復平日七成，卻氣勢如火如荼的雷神營衆騎，完顏震驀地嘆息了聲，淡淡道，“此戰已不可勝，除非你我不顧損失，有同歸於盡的打算，否則只有先行退兵，借城牆化解對方騎兵衝襲之優勢。”
完顏蕩聞言雙目圓瞪，半晌後纔不甘地嘶聲道：“我大金以騎戰平定西北大地，如今你我卻要放棄騎戰，以城牆步戰來迎敵，可恥啊！”
不過一炷香時間，楊仁杰已經將全身躁動一一平復，只是等他重新望向遠處，卻發現那僅剩的八千鐵騎竟然正在向後撤退。
不過，雖然是撤退，但是敵軍行動依然是井井有條，絲毫不亂，也是斷絕了楊仁杰趁機攻襲的打算。
這時，宋凱、楚無界、楚長生三人也已經從陣後趕了過來。先前交手的時候，楚家二老僅僅以氣勢牽制住完顏震、完顏蕩二人，其他時間都護持於宋凱左右，直至此刻戰鬥結束，方纔趕過來。
“凱凱，”見宋凱過來，楊仁杰忽然咧嘴一笑，神情古怪地彎起手臂，露出胳膊上的肌肉，“我剛剛感悟了狂霆刀意哦！”
斜了他一眼，宋凱默默看向正在退兵的金國大軍，淡淡道：“姚哥已經感悟了劍道魂境。”
楊仁杰笑容一僵，而後恢復如初，又是伸展胳膊，嘿嘿笑道：“最多再有半個月，我就一定能突破到五境！”
“姚哥已經是五境了。”宋凱收回目光，淡淡答道。
“我勒個去！你能不提老妖那個妖孽變態嗎？主角了不起哦！”楊仁杰氣急敗壞地嘟嚷了半晌，才悻悻地揮揮手，沒好氣地說道，“先出了山道，找地方安營紮寨，再商議攻城事宜。”
衆人原地休息了片刻，待得山道盡頭再無金兵蹤影，才重新結陣，然後循着山道緩緩而上，片刻後就來到盡頭，步入一片平原。
川渝的地勢的確玄妙神奇，明明前一刻還是狹窄山道，下一刻就是連綿百里的平原，雖然邊緣處仍然可見山脈輪廓，卻已經無法阻礙雷神營的行動了。
衆人前進了許久，在樂山城外約莫十里尋了處溪水折回的平地，就地安營紮寨，兩千五百餘名騎兵或是搭建帳篷，或是取木生火，或是收集飲水，總之一團忙碌，至於楊仁杰、宋凱、項蓓蓓與楚家二老則是來到主帳，商議起明日的攻城事宜。
楊仁杰展開地圖，看向宋凱，後者也不客套，稍稍沉吟，便說道：“樂山不同於眉山、資陽等城，他們當初沒有參與廣安與龍門鎮兩戰，兵力完整，精銳猶在，雖然今日一戰斬殺萬餘金兵，但是看情形都不過是用來損耗我軍兵力的縣鄉雜兵，非是精銳。”
“所以他們目前仍有八千精兵？”楊仁杰問了句，隨後點點頭，沉聲道，“我之前看過關於金國的情報，按金國軍制，各主城駐軍最弱也需二境圓滿，也就是說，對方是整整八千名二境圓滿的精銳。”
項蓓蓓頓時蹙起刀眉，緩緩道：“我軍士卒也是二境圓滿，唯獨中層戰力恐怕不及樂山一方。”
“這些都是其次，”搖了搖頭，宋凱淡然笑道，“如今他們退走，必然是抱着憑依城牆而守的心思，八千人守踞城池，至少要兩倍人數纔有機會破城，我們卻僅有區區三千人，尋常攻城之法，恐怕難以成功。”
“況且對方除了城主與城防將軍，還有那黑蓮教的分堂堂主亦是五境修爲，”自袖中接連取出數面寫有“五”字的小旗插在地圖上，宋凱淡然道，“且城內或許還有世家出身的五境，雖然以往從未有當地世家的五境出手，但是仍然需要小心預防。”
帳內頓時寂然一片，半晌後，楊仁杰才皺眉道：“凱凱，那你有法子不？”
“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我這法子頗爲……”似是猶疑了下，宋凱忽地淡淡一笑，“頗爲傷天和，稍微不慎就可能遺禍數萬人，逗逗你確定要聽麼？”
楊仁杰頓時一滯，旁人或許不知，他卻知道眼前這看似沉默的傢伙，對付起敵手來是多麼的毒辣狠烈，縱然當初只是在大學，面對那些試圖對他們計科系耍陰謀手段的傢伙，宋凱足足將那些人折騰到差點被退學才肯罷手。
如今穿越了差不多有三年之久，經歷過這亂世烽火的磨礪，宋凱這傢伙的心性手段只怕愈加狠辣，所以他此刻說出的“傷天和”絕對不只是玩笑，而是真的可能累及數萬人之生死。
吞了口口水，楊仁杰張口結舌了半晌，纔是嘆息了聲，面色也恢復平靜，沉聲道：“先說說看吧，若是可以減少我軍傷亡，用之也無妨。”
頗爲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宋凱隨即一笑，頷首道：“我修行的毒術極爲特殊，可融於世間萬物，明天你們照例攻城，無需真攻，假裝即可，我則去城內水源下毒，不會致命，三日後發作，可使人軟弱無力。”
“只是這樂山城我早有了解，完顏震與完顏蕩待金人厚道，宋人苛刻，城內宋人大多貧瘠，若是中毒，那些身體本就虛弱的人恐怕很難撐過，”宋凱目光流轉，忽然看向楊仁杰，淡淡道，“如何？”
張了張嘴巴，楊仁杰猶豫了起來，項蓓蓓、楚無界、楚長生三人則是面面相覷，而後紛紛看向首座的楊仁杰，頓時就讓他愈加遲疑起來。
足足過去半晌，楊仁杰終究是嘆息了聲，張口就想說話，卻見宋凱忽地擺了擺手，素來淡漠的臉上少有地浮起幾分笑意，淡淡道：“不必回答了，剛剛我說的，不過是騙你的。”
“嘎？”楊仁杰豹眼頓時瞪得滾圓，直愣愣地看過去，宋凱則是神色隨意，好似根本沒爲自己的欺騙而感到不好意思：“我的毒雖然厲害，但是還不至於將那些身體老弱的人全部殺死，只要事後好好休養，就不會有性命危險。”
“況且，區區三天時間，要讓樂山駐軍虛弱無力，又想不傷城內百姓性命，我的毒術還沒厲害到這種地步，”冷笑了聲，宋凱淡淡道，“我們先以走馬之法佯攻兩日，將樂山城駐軍拖得疲憊，然後挑選三十餘人假裝自貢敗兵，假裝前來投靠。”
“你想騙他們開門？”項蓓蓓刀削眉一挑，狐疑道，“恐怕完顏震他們沒那麼輕易相信。”
“不必相信，”搖搖頭，宋凱輕笑道，“我們連續兩日不間斷地進攻，樂山必定人心浮動，疲憊不堪，這時候突然出現了一支逃兵來投靠，正常人都不會相信，肯定會懷疑我們想要欺騙他們，所以我們最終的目標既不是北門，也不是東門。”
“那是哪裡？”楚無界好奇道。
“西門！”伸手一指地圖，宋凱胸有成竹地說道，“如今雷神營有兩千五百人左右，兩日後，留下兩千人仍然在北門，再派數十人去東門僞裝敗兵，最後的五百人由仁杰你帶領，突擊西門。”
楊仁杰皺眉半晌，倏然明白過來，欣喜道：“明白了！他們以爲我們要騙他們開東門，所以肯定會把注意力放在東門，另外北門外還有大軍，他們肯定也會着重注意，這麼一來，西門的防守必定空虛。”
“沒錯！”點點頭，宋凱脣角微翹，淡然笑道，“今日一戰，你連破七座騎陣，早已將他們的騎戰自信打的粉碎，所以才依牆而守，既然如此，我們就偏偏不與他們玩攻城戰，直接從西門破入，然後以騎戰一戰定勝負！”
“只是僅僅五百人，夫君會不會太危險了？”項蓓蓓忽然質疑道。
笑了笑，宋凱回答道：“有弟妹你和楚家二老坐鎮北門，完顏震、完顏蕩必定要也坐鎮在北門，唯有那黑蓮教堂主有些麻煩，不過我會牽制住他，沒了五境，城內可還有人，能擋住騎戰無雙的楊仁杰？”
眼眸一亮，楊仁杰甚是滿意地點點頭，嘿嘿笑道：“沒錯！騎戰無雙！凱凱你這個馬屁拍的太讓人開心了，好，就聽你的！”
項蓓蓓與楚家二老頓時啞然，而後皆是無奈搖頭，心知現在楊仁杰已經被馬屁拍的心花怒放，根本說服不了。
只是下一刻，宋凱忽然看向楊仁杰，問道：“不過剛剛，你到底做了什麼決定？”
本來還眉開眼笑的楊仁杰頓時表情一僵，宋凱見狀搖了搖頭，淡淡道：“我不想知道，只是仁杰你要記得這份決定，以後如果還要類似的情況，或許能不做猶豫，直接做出選擇。”
沉默了半晌，楊仁杰方纔苦笑了聲，搖頭道：“凱凱，你總是這麼喜歡玩弄人心麼？”
微微皺眉，宋凱似是想了下，隨後搖搖頭，答道：“還好。”
哼哼了兩聲，楊仁杰也沒追究，直接一揮手，結束了此次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