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林一邊費力地用一隻手從地上把自己的身體支起來,一邊口齒有點含糊地念起了咒語。很熟悉的聖光治療術的咒文,他的右手泛起一團柔和的淡金色光芒,然後輕輕地壓在了剛纔被我手指戳過的左肋下。沒有多久,他的臉色就從一片蒼白回覆了些許的紅潤。不是一般的聖光治療術。我記得最低級的這個法術,連最平常的輕微擦傷都搞不定。剛纔我那一指下去,不光手上有感覺,耳朵也很清晰地聽見了肋骨斷裂的聲音。現在,席林居然晃晃悠悠地重新站了起來,可見他的聖光治療術已經能治癒這種程度的創傷了。
我很興奮,我甚至能聽到渾身的血液飛速流動的聲音,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擁有一個打不爛的沙包更讓人興奮的事情麼?答案是沒有!還沒等席林站穩身子,我大喝一聲,一招飛龍在天腳,結實地踹在了他的小腹部鎧甲上。“咚”的一聲悶響,席林又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然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身上的堅固鎧甲和堅硬的花崗岩地面相撞,響出幾聲沉悶的仙樂。
“席林,現在可是決賽哦。你這副熊樣,別人會認爲我們在打假拳的哦。”我不緊不慢地朝他走去,言語中充滿了嘲弄。
席林悶哼了一聲,再次從地面上站了起來,明明遭受了重創和我刻意的侮辱,卻依舊是一臉淡然而又欠扁的微笑。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悠悠地說回道:“是啊。幸好你比我想象中的強那麼一點,否則我肯定會被觀衆罵在放水的。”
明明自己處於絕對的下風,爲什麼他還能這麼囂張?骨子裡的傲氣?一股無名火從我的胸中涌起。他憑什麼?《神界》中人數最多實力最強的軍團老大的身份?所有玩家中最高的等級?一身的高級裝備?花不玩的金錢?屁!這些在我的眼力,在這個競技場裡都是屁!就在這方圓幾百米的平方內,現在,你根本被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我纔是這裡的主宰,你,席林,不陪也不能用這樣的語調說話。如果,你不明白,我會用自己的拳頭讓你明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抓緊了手中的噩夢雙子之刃,想着是卸掉他的左手還是他的右腿,才能讓這個自大狂清醒一點。忽然間,我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一股寒氣從我的腳底蔓延了上來,侵入了我的身體,渾身的關節一下子變得好像有點僵硬起來。沒理由啊,雖然現在是夜晚,但是這裡又不是什麼沙漠,晝夜溫差會有這麼大。仔細一瞧,我頓時就明白了。席林的腳下泛起了一團純白色的光圈。寒冰光環,聖騎士變化無窮的光環技能中的一種,可以降低對手的速度,包括移動速度還有攻擊速度,加持了這類光環的人還有一定的機率讓攻擊自己的人被冰凍。席林的等級現在很高,光環作用的範圍和那些剛入門的聖騎士明顯不可同日而語。隔着這麼遠的距離我居然就被光環輻射到了,而且受到的影響很大。要知道刺客在打鬥中最大的優勢就是速度,席林可以說是在對症下藥。
我還在感受自己身體的變化並適應,席林突然一聲怒吼將手中的大劍一丟,換上一把黑糊糊的單手錘還有一面金色的盾牌,拖着一條長長的殘影,呼嘯着就朝我衝了過來。又是聖騎士的一個招牌技能,神聖衝撞。被正面的撞擊的人有很高的機率陷入眩暈狀態,在極短的時間內無法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控制。我可沒那麼傻和他來正面的硬碰硬。我現在雖然受到了寒冰光環的作用,但是躲躲這種速度的衝撞還是沒有問題的。
我身體稍稍地移動了一點,就避開了他衝撞的軌跡。我高舉起了刀刃,準備在他的身體擦過我的時候給他來個致命一擊。沒想到,席林在閃過我身體一側的那個瞬間居然硬生生地把身體頓住了。我當場就是一愣。神聖衝撞不是沒有辦法在衝撞的中途停止的麼?他怎麼停住了?是BUG還是神聖衝撞有進階技能?
在我一愣神的時候,席林沒有留給我任何思考的時間,他右手反手一揮,那面金色的盾牌直接就對準我的臉拍了過來。我急忙朝後一仰。那盾牌的邊緣堪堪擦着我的臉掃了過去。強烈的氣流打得我麪皮生疼,一口氣悶在胸口就是喘不過來。氣一不順,我的身體反應好像就慢了半拍。還沒等我調整好姿勢,席林的單手錘跟着盾牌後面就對準我的胸部勢大力沉地壓了下來。
又是襲胸!不過,這一次席林可沒有半點的猶豫。我身體後仰的幅度已經到了極限,前腿還來不及撤回來,這樣的形勢下,我只有急忙運氣雙刃在胸前架了一個十字,和他的單手錘來了一個正面碰撞。在碰撞的一剎那,我忽然瞥見席林的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直覺很清晰地告訴我自己,其中有詐。可惜爲時已晚。架開席林單手錘的那一瞬間,我很明顯地感覺到一股氣勁,居然穿過了我的雙刃和我的胸鎧,打進了我的肺裡。
“哇啊。”我慘叫一聲,直接噴出了一口鮮血,蹭蹭蹭,連着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體。但是,那胸口處翻騰的氣血,又逼得我連吐了好幾口。虧了,被陰了。
席林腳下的光環瞬間變成了一片猩紅。狂熱光環!我心中大呼不妙。席林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右手裡的那單手錘快速地揮動起來,彷彿雨點般地朝我襲來。我連擋帶閃,外加招架,才十分危險地抗下了這一波攻擊。我大喝一聲,雙手將雙刃翻花出一片刀光,將他逼退了半步,然後一個後空翻,和他再度拉開距離。
席林沒有追擊,而是露出一副很欣賞的表情。他微微地點了點頭,道:“不錯啊,你是第一個能在我三連擊下全身而退的人。有點意思。”
“意思你個頭。”我大罵一聲,本想在添幾句潤潤色,但是胸口處那團淤積不散的悶氣,讓我不得不大喘幾口,回回神。
“一招鮮,吃遍天。”席林說着腳下又變回了那白色的寒冰光環,聽他的意思好像要故技重施一次。我就笑了,雖然我不是聖鬥士敢誇口同樣的招式不能在我身上奏效兩次。但是,席林,你有絕技,我也有絕技。你剛纔震撼了我一下,現在我也得禮貌地回你一個。
席林再次施展神聖衝撞如同炮彈一樣朝我衝擊而來的時候,我將我腦子裡的精神力凝固到了一個點上,然後念出那段彷彿刻在心裡的咒語。一瞬間,我腦子裡的那團精神力裂了開來,一團黑霧“嘭”地一聲在我面前炸了開來,迅速地凝聚成形。現場一片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影子特訓術,我四十級的究極二次職業融合特技。兩個一模一樣的我,繞是在熟悉我的人見了,也會忍不住吃驚。
多了一個完美的擋箭牌,席林的衝撞再也無法直接命中我而將我擊退。第一招都沒有辦法奏效,何來的三連擊。我的影子戰士吃力地抗住了,席林的神聖衝撞。我則從影子的身後,繞了上去,沒有半點猶豫,對準席林脖子上的大動脈揮刀就砍了下去。
人類關節活動的地方,鎧甲的防禦最弱,更何況脖子地位比較特殊,處於頭盔和半身甲青黃不接的地帶,那層薄薄的鍊甲在我噩夢雙子之刃面前和一層紙沒有兩樣。我手中的利刃沒有任何懸念地劃破了那層紙,切開了席林的大動脈。鮮血觸目驚心地噴射了出來。讓我有了一種幻覺。席林是不是消防員,怎麼這血就像高壓消防水龍頭裡出來似的。
致命一擊,會心一擊,雙倍傷害,所有傷害附加加成翻倍,武器特效觸發,毒藥特效觸發,毒藥持續效果加倍。大滿貫外加包攬十項全能啊。這幸福的感覺伴隨着席林轟然倒地的巨響,幾乎快把我給擊暈了。
席林,躺倒在了我的腳下,他的鮮血流了一地,而且現在還在不停地流着,漫過了我的教。所有生命的跡象正從他那抽搐不止的軀體裡消逝。就這麼勝利了?刺客的奪命一擊?我不太敢相信我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個夢,春夢。喧囂的看臺此刻也頓時變的鴉雀無聲,看來大家好像也和我一樣不相信剛纔發生的那一幕。將一個60級的頂級玩家瞬間擊倒,一點拖泥帶水也沒有。誰相信?連我自己也無法相信。
恍惚中,我總覺得那裡有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看了看賽場邊一直但當講解的口臭巨魔阿內爾卡。他正一臉陰沉地望着我腳下的席林的屍體,一言不發。他似乎忘記了一見很重要的事情。我擊倒了席林,我獲得了比賽的勝利,我是最終的王者。他應該用他那獨特的公鴨嗓大聲地對競技場看臺上觀衆大聲的宣佈結果啊。
我朝他使了幾個眼神,他卻對我用力地搖了搖頭。天啊,難道他也把全部家當押席林勝利了?到現在還遲遲不肯宣佈比賽結果?
天忽然暗了下來。被魔法罩保護的賽場微微地颳起了不大的風。我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我強烈的第六感告訴我有什麼不正常的事情好像就要發生了。
突然間,一團黑氣在席林屍體的上方憑空升騰了起來,黑霧中有一個醜陋的那着巨大鐮刀的骷髏在拼命地掙扎着,嘶鳴着。刺耳的聲響鑽進我的耳朵,幾乎讓我的腦袋有種要爆炸的感覺。一柱金光從天而將,打在了那醜陋生物的背後。一個泛着五彩光芒的巨大傳送門在那金光中刺啦一聲展開了,無數到粗大的金色鎖鏈從傳送門裡面飛了出來,緊緊地捆住了那個骷髏,然後兩隻巨大的金色大手一上一下從門裡伸了出來,上面的那隻自上而下一把穩穩地抓住了那骷髏的腦袋,下面的那隻緊緊地捏住了骷髏的一條大腿。伴隨着淒厲的嘶鳴,那個骷髏奮力地掙扎着,卻依舊擺脫不了被拖進傳送門的命運。傳送門緩緩地關上了,嘭地一聲,化成了一團金粉,就像有人放了一個金色的煙花。而那柱金光也同時消失不見了。
緊接着,讓我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席林,明明已經成爲一具屍體的他從容不迫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依舊掛着那欠扁的笑容,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這怎麼可能?這完全不可能!我看着他的血條降低到零的。重生麼?競技場內被禁止的現象啊。如果說我吃了違禁藥品是作弊,那現在的席林就是犯罪啊。
“死神囚禁!”這個時候,阿內爾卡忽然一聲高呼,一臉宛如剛見了神蹟般的神聖,“60級聖騎士終極隱藏技能,死神囚禁。主神賜予忠誠的聖騎士二次戰鬥的無上榮光。主神萬歲。”
我瞬間就傻在了原地。敢情遊戲設計者是聖騎士的死忠啊,這麼變態的技能也虧他們能設計進遊戲裡啊。我幹你二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