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就是曾經的病人

繞海的春天來的有些匆忙,三月才兩週,飛絮已經在春風中肆無忌憚的飛揚。

沐春早上跑步的時候不得不戴上眼罩才能出門,以免風一吹,眼睛就落下淚來。

沐春有良好的運動習慣,但是卻不執着於一定要怎樣的運動形式。

既然飛絮那麼多,他就選擇了在家做一些運動,隨後多出半小時進行早間寫作和閱讀。

這樣一樣,他到醫院的時間也可以比平時提前二十分鐘。

這二十分鐘,他就打算用來在那臺高價跑步機上好好跑動跑動,好的機器經常不用也是要生鏽的嘛。

比沐春還要會安排生活的就要算丁家俊了,週三半夜十二點,丁家俊給沐春打了電話。

沐春後背一涼,半夜裡看到丁家俊的電話總讓沐春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這個丁家俊又總是喜歡半夜給沐春打電話。

不過這一次倒不是什麼黑衣人要畫遺像也不是丁家俊又想到自殺之類的事。

這一次是丁家俊被拋棄了。

“拋棄?”沐春在電話一頭想笑又不敢笑。

丁家俊則是自嘲着說道:“現在孩子的想法可真的是......還好我也就是個Seven叔叔,既不是什麼爸爸也不是什麼親叔叔。”

沐春聽來,丁家俊似乎有些怨念啊,這怨念的來源到底是什麼呢?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既然十二點給別人打電話,自然要說點讓別人高興的醜事纔算是禮貌嘛。

於是沐春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孤苦伶仃想到我了?我這邊不方便。”

“沐春你還是有良知的好市民嗎?這麼對一個被嫌棄的人說話,我曾經可是你的病人啊,你對病人的態度就是這樣刻薄的嗎?”

丁家俊一邊在機場的行李轉盤下等着自己託運的箱子,一邊故意自怨自艾地說着。

電話那頭,沐春懶洋洋的聲音說:“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全球慈善演出嗎?你可是今年樂川國際鋼琴大賽亞軍選手的家屬啊,怎麼說到哪裡都是VIP觀衆吧,這個時候你們那裡幾點啊?不會是演出正要開場吧。”

沐春越說越來勁,丁家俊幾乎都忘了明明是他打電話想要向沐春訴苦的。

“我說沐醫生,我可是被拋棄了啊,一個人帶着箱子從威尼斯返回繞海,其中滋味你可能理解啊?”

沐春試着共情了一下——共情失敗!

“由於時差關係,好像共情失敗了。”沐春遺憾地說。

“好,那就等我們都在東八區的時候,我再請你好好共情一下。”丁家俊毫不示弱,直接將自己在繞海國際機場的照片發給了沐春。

“那你明天到花園橋社區衛生中心來掛號啊,我請你喝咖啡。”

“不,我打算約沐春醫生吃早飯。”

丁家俊這麼一說,輪到沐春不知道要怎麼接話纔好。

約早飯,這可真——藝術家。

繞海雖然地處南方,但是也沒有什麼早茶文化。

要說早餐也就是大餅油條豆漿,或者公司上班的晚的人可以吃一頓brunch這種西式的早午餐,價格也就是80-120左右,有舒芙蕾鬆餅、煙燻三文魚、烤土豆、沙拉、水牛芝士片、牛油果楓糖培根或者最常見的香腸和煎蛋。

搭配咖啡或者早餐茶,在陽光明媚的餐廳落地窗旁。

但是兩個男人!約brunch也不合適啊。

何況,醫生的工作,早上八點就到了門診時間,一起吃早飯?這是要披星戴月趕着吃吧。

“那就說好了,明天早上7點,我們一起吃早飯。”丁家俊自作主張做了決定。

“那就吃蔥油拌麪和小餛飩吧,我知道一家店,在花園橋附近,你要是過來的話,我們就一起吃早飯。”沐春算了算早餐的價格,要是丁家俊一定要他請客的話,他應該不會覺得太心疼。

今年怎麼說收入也會更多一些,雖然大部分還是用在公益事業上,可是生活也不能太節省,不必要的浪費能省就省也就可以了。

——

第二天,早上七點,沐春來到與丁家俊約好的路口,一排香樟樹下,沐春遠遠就看到一個穿着灰色連帽衫和灰色運動褲的人在原地練習青蛙跳。

看到沐春走近,丁家俊連忙走上前去,第一句話便是,“今天這頓早飯你請客。”

沐春點了點頭,心想,‘早有準備。我這莫非是有了什麼預見能力?’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沐春介紹的一家傳統點心店,沐春點了兩碗蔥油拌麪,外加兩碗小餛飩。

丁家俊看着價目單說起國外的早餐通常就是雞蛋、培根、麪包、牛奶和咖啡,自己好久沒有喝豆漿了。

“再加一份豆漿。”沐春識趣地對店員說。

“鍋貼也很久沒有吃了,特別懷念小時候那種麪粉帶有甜味的鍋貼。”丁家俊摸着下巴,擡頭看着價目單,有一種看考試成績的樣子。

“啊,還有陳皮赤豆粥。”

“這個賣完了。”沐春打斷道。

“誰說賣完了?一大鍋呢!”店員白了一下沐春眼睛,這一白,原本想要嘲諷一下沐春的店員突然雙眼冒出幾道星光。

“你不會是那個......”店員瞪大了眼睛,突然轉身對後面正在做鍋貼的窗口喊道:“張哥,快幫我看下,這個是不是花園橋的那個醫生。”

張哥還真彎下腰,側着腦袋朝外看了一眼,回了聲,“好像還真是。”

沐春連忙把剛摘下的口罩戴了起來,心想,‘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我又紅了?’

他對紅這個詞的理解偏向貶義,紅不是好事,也許醫生需要一些名氣,這樣能讓更多病人來自己這裡掛號,掛號多了,自然病人就多,病人多了收入也就會稍稍多一些。

原本這些事情怎麼看也不像是壞事,但是沐春卻不希望如此,他做公益也好,當醫生也好,都不希望自己太有名氣。

怎麼說呢,凡事都有兩面,絕對不可能只佔着好的一面而沒有壞的一面。

就像這個世界到處都有暗影,這因爲有暗影人們才更珍惜光的存在。

沒有了影子,也就無從談起光明。

人怕出名豬怕壯,古人的話總是有那麼幾分道理。

對沐春來說可能最大的煩惱是他怕麻煩,他是一個特別怕麻煩的人,除了治病學習之外,其他事情他其實都最好不要知道也不要參與其中。

比如,吃個早飯,被店員莫名其妙認出來,也不告訴他究竟怎麼回事,沐春就覺得眼前柳絮紛飛,身後泉水泠泠,小裂了一下。

點單被這麼給耽擱着,後面的客人也有了幾句牢騷,店員只能邊笑着邊說,“這個赤豆粥算我請醫生的,這是您的單子,總共36元。”

‘請?’無功不受祿,爲什麼要請?

沐春不明白。

丁家俊卻在一旁幸災樂禍般隔着口罩笑個不停。

隨後,又悄悄在沐春耳邊說道:“我這去國外一圈回來,你好像又紅了啊,我在飛機上其實也看到你的新聞了。”

“亂說,怎麼可能上新聞。”沐春在自助茶水區倒了一杯水,隨後找了個空的四人座位坐了下來。

“好吧,準確說是節目,現在一個真人秀節目很火,我都有在看呢,裡面有一個人氣嘉賓好像也是你的病人。叫什麼李牧。”

“李牧?”沐春當然記得這個名字。“他怎麼了?”

看着沐春突然緊張的樣子,丁家俊真想故意逗逗他,在丁家俊心裡,沐春是一個看上去不知道在忙什麼,但是緊張起來就好像隨時要高考一樣的人。

就比如現在,沐春聽到自己病人的名字就緊張兮兮的,好像接下來就是病人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

都說外科醫生做完手術後會比較緊張病人的術後反應,擔心併發症什麼的,怎麼一個身心科醫生也那麼牽掛自己的病人呢?

身心科還能有什麼復發和惡性變化不成?

既然想要欺負一下沐春,丁家俊也就入了戲,說道:“哎,不知道呀,李牧好像是比較火,於是對他感興趣的人也就多了,對他感興趣的人多了,免不了內在壓力大一些對吧,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當明星的是不是?”

沐春立刻點頭,“當然是,人和人之間的區別非常大,當然不是誰都想當明星的,一個承受壓力水平比較差的人,要是成了明星,處理不當可能壓力更大,明星中抑鬱的不是很多嗎?”

“嗯,先不說抑鬱不抑鬱的,先說我在飛機上看到奇葩對決的時候,李牧正好說起他曾經因爲壓力很大去醫院找過醫生,想要開一些鎮靜類的藥物。”

丁家俊說到一半,店員端着餐盤給兩人送上了豆漿和陳皮紅豆粥。

“\b嗯。”沐春端起粥,因爲太燙,動作有些狼狽。

端粥來的店員尚未走遠,正好看見,隔着口罩都能感覺到她在笑。

“你也太......”丁家俊忍不住也想笑話一下沐春。

“你是不是沒有喝過紅豆粥啊,還是我們家大醫生餓了?”

“都不是。”沐春捏了捏燙傷的手指,心疼自己一秒鐘。

“李牧到底怎麼了?”沐春問。

丁家俊愣了一愣,心想大概沐春是真的擔心病人,看來玩笑不能繼續開了,於是他稍稍嚴肅些說道:“我就是在飛機上看了這個節目,然後猜測現在很多人認識你可能和李牧火了有關。”

“我知道了。”沐春喝了一口粥,果不其然燙到了舌頭。

他咬了咬嘴脣,隨後回答了一聲。

“你知道什麼了?”

“因爲李牧現在很火,他的粉絲自然對他很多事情都很感興趣,他又在節目中說起自己曾經去找過一位醫生,那位醫生幫助他度過了難關,這麼一來,粉絲很可能會順藤摸瓜,想要了解一下這件事情的原委,於是我就是那個瓜?”

沐春說完,若無其事地繼續喝粥,現在他喝的很慢,比剛纔小心多了。

“噗!”丁家俊忍不住笑了起來,哪有人把自己說成是瓜的,這個沐春果然是——人才。

“人可太容易紅了。”沐春自言自語一般感慨了一聲。

“我覺得也不是壞事,要不是我之前的作品讓我擁有了一些粉絲,恐怕我的命現在早就沒了。”

丁家俊有些哀傷的語氣卻的確在稱述一個比較歪曲的事實。

沐春瞪了他一眼,也沒把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

‘這小子竟然還有臉說自己是被粉絲拯救的,當然此話也不能算全錯,可是這不就等於直接把我也變成他粉絲了嗎?雖然的確也是!’

“所以你今天找我來就是爲了說你在飛機上看到我的病人的事情嗎?還有你半夜十二點給我打電話也是爲了這個事情?”

沐春一邊攪拌着蔥油拌麪一邊問道。

“當然不是,我就是想等無所不知的沐春醫生先猜猜看我爲什麼突然就回來了。”

“那就是龔海不需要你這位叔叔了唄。”沐春說。

丁家俊臉色一陣蒼白,隨後又紅了起來,“還真是,我被一個孩子嫌棄了。”

“他不是連我也嫌棄嗎?”沐春笑着說道。

“主要是白露老師和何平老師,你還別說他們看上去還真的像一家人。”

“哈?”沐春摸了摸額頭,“你之前沒有和我說何平也去了這次慈善演出。”

丁家俊無辜地說自己一開始也不知道,這次決賽之後,組委會就安排了慈善巡演,從過年前一直到現在,本來三月已經學校開學了,龔海肯定是要回來上學的,但是音樂生的事情有時候一有演出也就不會把上學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何平是跟着樂團一起去的,白露一開始也不知道。

“好像是......何平原來的樂團是這次樂川鋼琴大賽決賽的合作樂團?”沐春想起來是這麼一回事。

“是啊,何平是不是白露的老公?”丁家俊問道。

白露的事情丁家俊只知道白露參加了樂川鋼琴大賽,另外她是鋼琴學校的老師,沐春有意讓龔海在大賽結束之後跟着白露繼續學習演奏。

至於何平是誰以及白露和何平的關係,丁家俊自然是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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