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個黑衣人將一張字條綁在飛刀上插在了黎弘雅居住的小院門牆上,在他飛身在屋頂上疾跑時,前方站着一個人令他停下了腳步。
攔住黑衣人去路的人正是影赫,他面帶微笑正對着黑衣人。
“白天在書院搜查半天我知道搜不到任何的東西,因爲綁走黎小姐的根本就不是書院的學生,我之所以讓雍王這麼做的目的就是逼你在今晚有所行動,你把弘旻書院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要,你是不會讓書院留下污點的。”
影赫手裡拿出了一張裹在一柄飛刀上的字條,而這把飛刀分明是黑衣人剛剛纔插在黎弘雅院落門牆上。
黑衣人眉頭皺成一團,他明明站在牆上將飛刀以內力插入門牆之上後就立即翻身躍上屋頂逃走,他故意腳下發出聲音就是爲了讓王府的人看到字條,可眼前的影赫不僅出現在他前方還拿到了字條,黑衣人甚是不解。
影赫看了看字條上的內容說:“你留下字跡讓黎宇辰去城外破廟換黎弘雅,是想把注意力從書院移開。我一直納悶若是給巫彧報仇,你有此等身手何不親手殺了黎宇辰,爲何還要大費周章擄走黎弘雅讓黎宇辰去換?”
黑衣人悶聲不答,轉身從另一側逃走,影赫似乎並不着急追上去,雖然他可以捉住黑衣人問出黎弘雅的下落,但他更想要知道黑衣人這麼做的目的何在。所以影赫一路跟着黑衣人,他的雙眼呈現出紫色瞳孔,這黑衣人又豈能逃出影赫的雙眼。
宮爵也在影赫身後跟着,影赫夜裡起身時就知曉宮爵已經醒了,在他堵截黑衣人的時候就發現宮爵一路尾隨。影赫爲了不讓黑衣人發覺有人跟蹤便從另一條街遠遠尾隨,這樣既不會跟丟黑衣人,也不會因爲宮爵跟的太近而讓黑衣人發現。
影赫和宮爵先後一路尾隨到弘旻書院的後山,書院內寂靜無聲,宮爵爲了不暴露行蹤腳下落地很輕,這讓他腳下行程慢了許多。
黑衣人輕功着實了得,宮爵只能遠遠看見黑影在屋頂上跳躍,而影赫自王府開始雙腳就沒有沾地,宮爵追到荊若琛的別院就把他們給跟丟了。
這後山在百年前開採玉石留下很多開鑿的山洞,每一條路走進去都會分出很多條岔洞,宮爵憑着自己的直覺在山洞中來行走,依稀聽見不遠處有人說話的聲音,他放慢腳步靠近卻讓影赫從另一側將他拉了過去,幸好影赫捂住了宮爵的嘴,要不然宮爵這一驚呼定會嚇走前方洞中的黑衣人。
前方洞中黎弘雅被雙手綁着吊在半空,除了口中被塞了棉布不能說話其他均無傷痕,人也是清醒的,見到黑衣人十分害怕。
黑衣人摘下遮臉的面紗,宮爵看到此人花白的頭髮和鬍鬚,再一看側臉黑衣人竟是荊若琛。
宮爵回頭與影赫對視,影赫明白宮爵想問荊若琛爲何會劫持黎弘雅,影赫也並不清楚只得搖搖頭。
“哼,我沒想到你父王有高人相助竟懷疑到書院來,我本想把他們的注意力引到別的地方卻失敗了,這樣一來我就只能殺了你再拋屍破廟。”
黎弘雅聽到荊若琛要殺了自己,使勁搖了搖頭,雙腿在半空中不停蹬踢。荊若琛伸手拿掉堵住黎弘雅說話的棉布,臉上露出些笑意來。
“我會在你死後才割掉你的麪皮,不會讓你痛苦的。只有這樣你父王纔會幡然醒悟之前的兇殺案真正凶手另有其人,你父王定會重新徹查。”
黎弘雅害怕極了,她又被吊在半空,雙手都是失去了知覺,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荊先生,巫彧殺了人已然伏誅,他觸犯刑律本來就該受到懲罰,你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
“他不叫巫彧他是荊皓軒,也是我唯一的傳人,更是我養育二十年的兒子。”荊若琛手中短劍幾乎就刺到黎弘雅的喉頭,嚇得黎弘雅大聲驚呼。
荊若琛臉上青筋暴起,身體顫顫巍巍,看上去有些瘋癲的樣子。
“皓軒是弘旻書院建院以來最優秀的學生,他不但才華斐然在武學上也是天才,要不是我當年一時大意讓他練功走火入魔毀了面相,他也不會一別十幾年。如今步入江湖改名換姓,當我發現他割人面皮來修復臉上傷痕的時候痛心疾首。最可恨的是你哥哥,竟然把我的皓軒給殺了。”
“荊皓軒……”黎弘雅似乎有些印象,“就是我小時候常常來王府教我讀書的大哥哥,傳聞十年前他在洞中刻詩時山洞坍塌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是我編造的謠言!”荊若琛惡狠狠地說,“自從皓軒練功毀了面相他就一蹶不振,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見任何人,他的同學們多次上門來想要見他我都說他在閉關,實則是害怕皓軒的臉被其他同學看到,這樣皓軒在世人中的形象就會毀於一旦。終於在一天夜裡皓軒離開了書院,我苦苦打聽他的消息一年後才知道他已變成‘弦魂’的巫彧,我悔恨不已纔對外說皓軒閉關在後山刻詩時被亂石砸死。”
荊若琛傷心地留下眼淚,似乎他有在深深地自責。
“黎宇辰說皓軒割人面皮我信,但是他絕不會是一個玷污良家少女的採花賊。我的皓軒從小在書院長大,禮義廉恥深深刻在他的心裡,他絕不會做出這等下流的事,黎宇辰把一切罪責都栽贓到皓軒頭上,那我就他妹妹的死來告訴所有人真兇另有其人。”
荊若琛說着就持短劍朝黎弘雅胸口刺下去,影赫抓起一顆石子將荊若琛的短劍彈開,荊若琛知道有人發現了便從另一個條路匆忙離開。
影赫對宮爵說:“你先去救黎小姐,我去追。”
宮爵和影赫分頭行動,宮爵出現在黎弘雅面前讓黎弘雅既高興又羞澀,她想着宮爵能來救她說明宮爵對她在乎,可她現在這麼狼狽的樣子讓宮爵看見了又覺得有失大雅。
“黎小姐受驚了,我這就帶你出去。”
宮爵將繩子割斷,在黎弘雅落下來的時候將她接住。
“多謝殿下。”
黎弘雅四肢有些麻木,剛邁出一步就險些摔倒,腳也扭到了。
宮爵聽到黎弘雅驚呼一聲,急忙轉過身來扶住黎弘雅,一隻手摟在黎弘雅的腰間。
“殿下,我的腳扭傷了,要不你先走,待殿下出去後告知父王讓他派人來接我。”
宮爵聽得出黎弘雅是想避嫌,四周雖有月光照進來,但讓一個女孩子獨自待在這個陰溼詭異的山洞中宮爵是做不出來的。
宮爵在黎弘雅面前蹲下身去說:“黎小姐若信得過,我這就背黎小姐出去。”
黎弘雅臉色泛紅,心跳的厲害,猶豫了片刻便俯身貼到宮爵背上,雙手環在宮爵頸部,宮爵聞着從黎弘雅身上傳來的陣陣清香有些迷醉,背起黎弘雅就往來時的路折返。
雍王府的府兵也出現在弘旻書院,原來黎宇辰一直守在東廂別院外,聽到影赫有動作他便點兵出府跟上去,雖然被遠遠甩在宮爵身後,但他估摸着大致的方向來到書院。
荊若琛從後山出來本想躍過藏書閣逃出蛹城,看見影赫站在他前方藏書閣屋頂上已經等了片刻,荊若琛知道自己沒有了退路,雍王的府兵將藏書閣各條通道都圍得死死的。
“荊先生不用再僞裝了,讓雍王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你真的是荊先生嗎?”黎菀倫有些惋惜且不敢相信。
荊若琛撤掉蒙面的黑布,黎菀倫大驚失色,“荊先生,本王一直對你敬重有加,怎麼都想不到劫持本王女兒的人居然是你。”
“哼,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影赫躍下屋頂站在荊若琛面前說:“我還是那個問題,你明明可以殺了世子爲巫彧報仇,可爲何要綁走黎弘雅?”
荊若琛閉口不言把身體轉向另一側,他本來就無處可逃,如今也不想多費脣舌。
影赫活動着手腕說:“荊先生最好還是自己說,別逼我動手。都一把年紀了就不要學別人錚錚鐵骨,如今你已是落網之魚,幾十年的好名聲註定是要毀了,又何必死的難看。”
荊若琛看了看影赫,依舊是沒有服軟的意思,反倒是有些異樣的表情說:“影赫公子並非普通人吧,老朽不會看錯的。”
影赫笑了笑說:“這我知道。”
“王爺,之前的三名少女被害的確是巫彧割去了麪皮,可那是她們都死了之後巫彧才動的手,是誰殺了她們王爺難道就不懷疑影赫公子嗎?”
黎菀倫不明白荊若琛所說的話,但荊若琛在蛹城很有名望,黎菀倫也有些動搖。
“荊先生爲何這樣說?”
荊若琛轉過身來正對着影赫說:“你是怎麼聞出紙墨裡沒有脂粉味的?普通人可沒有如此異常敏銳的嗅覺吶。老朽自八歲習武已有五十年,輕功自認爲已臻化境,後山的山洞又曲折複雜,影赫公子是如何不費吹灰之力就搶在老朽前面的?”
黎菀倫愕然地看着影赫說:“影赫公子,本王也很想知道,你年紀輕輕在哪學的一身本事?”
荊若琛發出尖銳的叫喊聲:“那是本能,他根本就不是……”
荊若琛本來想告訴黎菀倫影赫不是人,正巧讓揹着黎弘雅下山的宮爵搶先開口壓住荊若琛的話不讓他繼續往下說。
“影赫是我的朋友,他這些天一直都和我在一起,荊先生爲何不敢承認你是爲了給徒弟報仇才擄走黎小姐呢?”
黎弘雅在府兵的攙扶下走到黎菀倫身邊,黎菀倫喜出望外,激動萬分地說:“雅兒,你有沒有受傷?”
“父王,我沒事,是殿下救了我。”黎弘雅此番得到宮爵如此照顧心裡早就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了。
宮爵想爲影赫說話黎弘雅自是明白,急忙告訴黎菀倫說:“父王,是荊先生把我綁在後山礦洞中,還說要殺了女兒爲荊皓軒伸冤。”
“荊皓軒?”黎菀倫目光轉向荊若琛說,“他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嗎?”
荊若琛沒有回答黎菀倫的話,而是對着宮爵說:“殿下,你可知道影赫公子是什麼人?老朽懷疑之前玷污三名女子並將她們殺害的兇手就是影赫公子,殿下……”
“我與影赫朝夕相處他是什麼人我比先生清楚。”宮爵沒等荊若琛說完再次打斷了他的話,“荊先生這般胡亂猜測我不明白意義何在?”
荊若琛眉頭緊蹙,臉上又是一陣驚愕說:“殿下不肯聽老朽把話說完,莫非是殿下與影赫公子一起犯案?”
黎菀倫大聲斥責荊若琛說:“大膽!本王念在荊先生爲雪國培養出諸多學子才任由先生把話說完,你竟敢如此污衊殿下。”
“荊先生想象力真是豐富,在客棧世子同巫彧也指認我是兇手你還打算故技重施嗎?”
黎宇辰急忙跪倒在地說:“殿下,當時是小的誤信讒言纔會有這一出鬧劇,殿下絕對跟此案無關。”
宮爵看了黎宇辰一眼,走到影赫身邊說:“荊先生,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影赫的清白。巫彧綁了三名女子還割了他們的麪皮,事後又矇騙所有人將兇手指向我,他的確該死。”
影赫有些嘲諷的語氣說:“荊先生大費周章綁走黎小姐,然後又要世子隻身去城外破廟換人,我能猜到先生是想殺死黎小姐和世子,然後將現場僞造成是世子要割下黎小姐麪皮。如此兄妹相殘的消息傳遍整個蛹城,且王爺痛失兒女必定會重審之前的案子,這樣你就能知道真正害死荊皓軒的兇手是誰。”
荊若琛悲痛欲絕,看得出他將荊皓軒看成是自己的兒子一般憐愛,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荊若琛又怎能撐得住失去孩子的打擊。
“你猜的不錯,我就是想找到真正的兇手爲皓軒報仇。他生前是家喻戶曉的才子,是弘旻書院最大的驕傲,可如今卻被世人詬病爲變態殺人魔頭,是世子讓皓軒萬劫不復,殺死世子天經地義,可我的皓軒死得冤枉啊。”
荊若琛短劍一橫朝自己頸部割了一刀,霎時間鮮血噴濺,最後倒地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