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怎麼樣了?”
看到宮爵吐出一口鮮血,柒恆關切地看着他,然後將宮爵扶正坐起,讓他在原地運功療傷。
不遠處宮琬桐正在跟蕭澤垣交手,雖然宮琬桐手裡有仙器,也能將“鳳翅金絲”發揮出巨大威力,可在蕭澤垣眼中她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細小的金色長鞭與蕭澤垣的長劍碰撞發出絲絲火花,蕭澤垣的劍氣渾厚強勁,不時能看見劍氣掃過之處水花噴濺,宮琬桐在蕭澤垣強勢攻擊之下不得不將“鳳翅金絲”環在周身抵擋,蕭澤垣身法詭譎,還未看清他出手已經出現在宮琬桐身側。
正當宮琬桐朝他出手時,蕭澤垣的身影在受到“鳳翅金絲”一擊之後宛若鏡子般碎裂,宮琬桐這才發覺自己所見是虛影,立即轉頭看去,蕭澤垣咧嘴一笑長劍上挑,儘管宮琬桐將“鳳翅金絲”橫在胸前抵擋,還是受到嚴重的內傷跌落下來。
眼看宮琬桐就要跌落湖中,突然周圍空氣凝固,宮琬桐整個人懸浮在湖面之上,彷彿時間靜止了。一道灰白色身影迅速躍過湖中長廊將宮琬桐抱入懷中,他在靜止的空間內如履平地緩緩落在長廊之上。
此人一身灰白色長衫,手中握有銀白色長劍,救下宮琬桐的人正是谷胤。
“你怎麼來了?”宮琬桐看見他眼中有無盡溫柔,眼眶溼潤似乎很是感動。
“前兩日我看見禹國軍隊朝都城而來,我很擔心你。”
谷胤也一改往日冷峻的態度,語氣中滿是溫柔,眼神裡的憂鬱讓每個女子看了都會心動。
在他們四目相對享受久別重逢的美好時,蕭澤垣已經朝他們長劍刺出。
谷胤將宮琬桐護在身後,主動提劍與蕭澤垣交手,蕭澤垣的眼中血絲外露,攻擊如狂風暴雨席捲而至,谷胤無力招架被蕭澤垣擊飛滾落街邊,看上去內傷很嚴重,宮琬桐急忙跑向谷胤查看他的傷勢。
然而蕭澤垣並沒有追上去殺了谷胤,而是轉向在石橋上療傷的宮爵,柒恆立馬持劍迎上去,蕭澤垣長劍劈落,柒恆手中的劍斷成兩截,胸口上被劍氣擊中,頓時鮮血噴出掉入湖底。
“宮爵,沒想到在雪國居然還有這麼多人願意爲你拼命,不過沒有一個能讓我玩得盡興的。”
宮爵一直在療傷沒有理會蕭澤垣,他必須要趕快恢復身體狀態。
“罷了,我給你時間療傷,先去把影赫殺了再來殺你。”
蕭澤垣轉身就走,宮爵抓起地上的劍朝蕭澤垣刺過去,“剔骨”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意志周身寒氣比之前更甚。蕭澤垣在空中轉身揮劍,身影突襲,眨眼的功夫居然朝宮爵揮斬數劍。
宮爵被一股巨大劍氣震落,緊接着又有其他劍氣相繼逼近,宮爵雙足擦着湖面向後移動,身後因勁道太猛濺起丈高水花。
一會兒就看見宮爵面前的湖水迅速結冰,他身後的浪也凝結成了冰柱,宮爵雙足沿着冰柱往頂部滑去,在到達冰柱頂部時他的身體借力旋轉將蕭澤垣劍氣卸掉,正面對着蕭澤垣站立。
宮爵長劍虛指配合結印,湖中無數的冰箭朝着蕭澤垣刺去,蕭澤垣在空中往上騰空翻轉,他的周身出現藍色火焰圍成一個圈,漫天的藍色火焰將宮爵的冰箭擊碎,宛如綻放的煙火。蕭澤垣俯衝而下,手中長劍似乎也燃起火焰想要將宮爵劈成兩半。
宮爵長劍劃出,湖中再次凝結而成的長槍皆被蕭澤垣擊碎,宮爵劍身往上挑開,蕭澤垣被他劍勢困住往身後擲出。蕭澤垣失去重力身體往下落,劍尖火光射出一道強力擊碎宮爵所站立的冰牆。
宮爵能在任何地方使用水元素爲落腳點,藉助此優勢身影緊追着蕭澤垣攻擊,手中“剔骨”威力驚人,即便是蕭澤垣也覺得虎口陣陣疼痛。兩道身影飛馳在湖面、半空,其他人只看見冰與火劇烈相撞,終於蕭澤垣被宮爵重重一擊,身體砸在湖中石橋之上。
蕭澤垣口中鮮血涌出,他幾次想站起來結果連直起身子都辦不到,宮爵站在一邊看着他心裡有些觸動。
蕭澤垣躺在地上笑了起來,聽着讓人感覺到幾分悲傷。
“我這輩子居然毀在你手裡,若有來生我一定不想再遇見你。”
宮爵不想聽他說話,城中還有禹國的士兵在廝殺他必須要去阻止,轉身欲走卻讓蕭澤垣喊住了。
“就算是死我也想站着死,你能最後扶我一把嗎?”
蕭澤垣語氣陳懇低微,彷彿是已經放棄了求生的念頭,完全聽不出有任何不妥。宮爵仔細看了看蕭澤垣,他全身經脈受損,根本沒有再戰一次的可能。
宮爵走過去拉住蕭澤垣擡起的手,手上用力將蕭澤垣拉起,就在蕭澤垣即將站立的瞬間,宮爵手腕突然感覺一陣灼燒,他想放手卻讓蕭澤垣緊緊扣住手腕。
蕭澤垣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說:“我將修煉成形的冥火打入了你的體內,它會沿着你的手臂一直燃燒,燒盡你的骨髓和血肉,最後灼燒着你的心臟讓你痛苦死去。”
宮爵一個殺念閃過,但看着蕭澤垣此時的神態卻令他生出了同情。
“我現在才知道你是如此恨我,達到你的目的就回去吧。”
宮爵甩開蕭澤垣的手,蕭澤垣身體向後倒下去,正下方的石橋似乎也在一道外力之下斷裂落入海里,宮爵手指變幻,在海中的一艘戰船駛入橋下正好接住了蕭澤垣。
“爲什麼?你爲什麼不殺了我?你快殺了我!”
蕭澤垣躺在甲板上大聲嘶吼着,戰船朝着大海慢慢漂流遠去。
“既然你這麼恨我,那就帶着恨意好好活下去。”
宮爵離開了石橋朝着皇宮走去,蕭澤垣戰敗的消息傳開,禹國的士兵沒有了士氣。蕭澤垣此次帶兵不到五千,最終全都被宮爍帶兵殺死,他的作戰計劃就是針對禹國士兵而定,這局面似乎連蕭澤垣都失策了。
宮爍下令宮中禁軍處理將士傷亡的事宜,他則帶着僧鉞和伏煒朝着兮霜庭方向去了,路上遇上了受傷的宮琬桐,身側還有谷胤在攙扶着她。
僧鉞和伏煒看見谷胤露出驚訝的表情,有些忌憚,但片刻之後這種忌憚的表情就消失不見。
“這麼晚了你要去做什麼?”
宮爍原本打算當作沒看見宮琬桐直接走過去,可宮琬桐瞧見他往兮霜庭的方向去心裡生疑便叫住宮爍。
“皇姐,你受傷了就該好好休息,少操點心終歸是好的。”
“若是其他人我自是不會過問,但小爵護下都城受了傷你不能去打擾他。”
“我一整夜都帶着將士拼死抵抗,皇姐爲何就看不到我爲雪國的付出,莫不是在皇姐眼裡我這個十幾歲的小孩就只會添亂胡鬧嗎?”
宮琬桐被宮爍的話問住了,她微微低下頭去,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
“雪國近日太亂,皇姐還是留在宮裡比較好。”
宮爍也不顧宮琬桐的反應大步朝着兮霜庭走去,宮琬桐想要跟上去擔心宮爍會做出什麼事來,可她的傷很嚴重,谷胤顧不得禮數抱起宮琬桐走進了瑤芳殿。
宮爵回宮的路上就感覺到左手有明顯的灼痛,回到兮霜庭他在燭火下仔細一看,手腕處出現了類似被火焰燻黑的症狀,摸上去像是被烤焦的魚皮使勁一刮還能刮下一層黑灰。
宮爵試圖運轉功法將毒火祛除,可一個時辰過後還是徒勞無功,蕭澤垣種下的這一縷冥火如輕煙般竄入宮爵的骨頭在嚼食着他的骨髓。
院中腳步聲漸近,宮爵用衣袖遮住受傷的手腕裝作一副沒事的樣子。宮爍走進大廳就坐在宮爵的對面,臉上還是那天真的笑容,宮爵看到他身後的僧鉞和伏煒,這兩人現在都被宮爍收在麾下。
“今夜當真兇險,皇兄沒事吧?我聽說皇兄放走了蕭澤垣,你們之間莫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遭他暗算無力擊殺他,讓他趁機跑了,你若不放心大可現在就追上去殺了他。”
宮爍仔細打量着宮爵的身體,似乎想要找出蕭澤垣留下的殺招,可他怎麼看都沒發現宮爵身上的致命傷在哪。
“我看着皇兄只受了些皮外傷,遠比你那忠心的奴僕好太多了,我實在是想不出皇兄所說的無力斬殺該怎麼解釋。”
宮爵還在納悶他何時有了奴僕,回想起今夜跟蕭澤垣交手的人還有柒恆下落不明,他立即就想到宮爍口中的奴僕指的就是柒恆。
“柒恆怎麼了?你不要動他,有何不滿直接衝着我來。”
宮爵情緒激動,左手一陣痙攣讓他露出痛苦之色,宮爍似乎捕捉到宮爵的痛苦來自何處,目光盯着宮爵捂住的左手手腕。
“柒恆他心脈受損恐怕司馬靳也回天乏術,他畢竟有功於雪國,我非但不會動他還會給他獎賞。”
宮爍身體微微後退,手袖中一把純金匕首正在慢慢出鞘,如果仔細看還能看見刀鞘上栩栩如生的金龍,那顆鑲嵌在龍眼的紅寶石發出微微光芒。
突然宮爍一聲大喝,匕首插入桌子中央,一道強勁之力將宮爵震飛丈外。同時僧鉞和伏煒兩人同時躍出大步朝宮爵打去。
宮爵被強勁的力道震飛氣血翻滾,一口鮮血吐出,看見僧鉞和伏煒趁機偷襲,宮爵身體往下彎成一個極低的弧度躲開,在二人還未轉身之前迅速上前抓住他們的後頸往大廳外擲出,宮爍眼看自己也會被僧鉞撞倒急忙腳下借力往大廳外躍出。
宮爵身影瞬間就來到僧鉞和伏煒的面前,伸手在他們二人的胸口大穴處拍打幾下,僧鉞和伏煒跌落在雪地裡噴出大口鮮血,他二人掙扎幾下才勉強站了起來,提勁時發現丹田內空空如也。
宮爵站在大廳門口看着一臉驚魂未定的宮爍說:“你若要我死也要找些厲害的角色,我現在雖然中了蕭澤垣的暗算卻非將死之人,你還是再等些時日吧。”
宮爍臉上怒氣瀰漫,輕哼一聲就轉身離開,僧鉞和伏煒上起來都是虛弱的樣子,連走兩步路都喘着粗氣。
聽說柒恆受了重傷宮爵不顧自己身體的傷勢來到大醫院內,只看見司馬靳在收拾着東西往馬車上放,他似乎是要出宮,而且要離開很久。
“殿下,你怎麼了?”
司馬靳看見宮爵臉色不好,精氣耗損嚴重急忙走了過來給宮爵搭脈,宮爵不想司馬靳擔心便躲開了說:“我沒事,不用管我。柒恆受了很重的傷,可有找到他?”
司馬靳沒直接回答他而是掀開馬車的車簾,柒恆就躺在馬車之內,臉色煞白,若是沒聽見他還有微弱的氣息可能會以爲那是一具屍體。
“柒恆心脈受損嚴重,全身多處嚴重內傷,我現在只能用一些藥材吊住他一口氣。”
“讓我試試,也許我能救他。”
“殿下,老臣看得出你的內傷很嚴重切莫再爲了柒恆傷害身子,映竹長老遠遊未歸,老臣只有帶着柒恆離開雪國到其他地方尋訪神醫,但願皇天不負有心人能救回柒恆性命,日後殿下要多多保重。”
司馬靳惜別宮爵就駕着馬車出宮了,天際破曉,一層薄霧將都城圍在其中,宮爵回到兮霜庭纔想起來影赫一直未見,跑進屋子四處尋找都一無所獲,心裡頓時焦急起來。宮爵一人將屋子翻了個遍仍舊沒有找到影赫,他甚至在宮內找了一天還是沒有找見。
兮霜庭內黑壓壓的一片,屋外雪地的亮光只能看見宮爵坐在屋內一言不發,佟瑾在養傷期間也聽莎玲說宮爵受了傷便前來探望,她進屋後點亮了燭火,看見宮爵呆坐在地上急忙上前去扶他。
“殿下,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宮爵在佟瑾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卻推開了佟瑾的手說:“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佟瑾看見宮爵往前走去,上前就朝後緊緊抱住宮爵的腰,她還是第一次這樣把頭緊貼着宮爵的後背。
“殿下跟我離開皇宮吧,我們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你明知道我心裡沒有你,何必如此作踐自己,影赫不見了,我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我跟影赫同樣是狐妖,爲何他卻能在你心裡活着讓你念念不忘?”
“我的心只夠放他一人。”
宮爵掰開佟瑾的手離開,身後佟瑾還在大聲抽泣着,那一聲聲的懇求卻一字都進不了宮爵的耳朵。
清風徐來,昨夜下了小雨,院中的花草上面還有未乾的雨滴,宮爵手裡握着影赫當初十分珍惜的玉簫坐在走廊上遠遠眺望。時間如白駒過隙,好幾天宮爵都沒有站起來走動過,手臂上的疼痛越來越頻繁,左手小臂一側全是焦黑色,手指也漸漸脫力。
最終他想起了那晚的夢境,他覺得影赫應該在那裡等着他,關上兮霜庭厚重的大門緩緩朝着宮門走去,遠遠就看見宮琬桐和谷胤正朝他走來。
“我想要離開皇宮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今天是跟你辭行的。”
“這裡充滿了悲傷和憎惡,的確是個讓人心寒的地方。”
宮爵雙眼掃視了遠方,卻看見右側芳華殿的方向一輛馬車離開,風吹起車簾,看見車內坐着一個滿頭白髮的女子,樣貌卻是佟瑾的模樣,可是她看起來虛弱不堪,似乎沒有多少時日可活。
莎玲在給佟瑾披上一件袍子,佟瑾回頭與宮爵對視,宮爵並沒有躲開目光,只看見佟瑾微笑着,是那種發自心底的幸福微笑,嘴裡似乎還在說着“保重”。
宮琬桐之後跟宮爵說的話宮爵也沒注意聽,她意識到宮爵的目光在注視着另一個方向就沒再說什麼,往後退去跟着谷胤消失在宮闈之內。
宮爵回頭看了看那棵蕭條的老樹大步走出宮外,這皇城之內的兮霜庭封藏着他的歡笑,如今也沒了留戀。
後山的雪積的很深,越往上霧氣越重,宮爵顧不上手臂疼痛,迎着強勁的寒風一直往上,四周全是石頭和凹地,零星能看到有幾朵雪蓮,雪地裡似乎還有一些蟲子在穿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霧氣稀薄了很多,越來越多的花草浮現在眼前,還有很多珍貴的稀有藥材,宮爵喘着粗氣依靠在一棵乾枯的樹幹上,這棵樹幹一個成人才能環抱,不知道枯死多久,埋在雪地裡的部分都長出了白色的菌類。
宮爵左手幾乎沒了力氣,而且在這樣的氣候下越發疼痛,他往雪峰爬了好久,臉上被寒風颳傷了好幾道口子,因長時間沒有進水進食嘴脣發白開裂,現在哪還有力氣穩住身子。
在宮爵意識快要完全消失的瞬間他發覺自己倒在一個人懷裡,努力睜開眼睛看見抱住他的人竟是影赫,那個讓宮爵思念許久的人此刻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