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雲點了點頭,便側過身,讓涴涯走在最前面,自己和紅蓮緊隨其後。
進了屋子之後,婢女上了茶水,隨後便退出房間,屋子裡就只剩下了涴涯和安雲夫婦。
“你們兩人的傷可好了?”涴涯打破沉默,率先問出口。
“好多了,有勞公主殿下牽掛。”安雲微微頷首,算是給涴涯行了禮,一旁的紅蓮也面帶笑容,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沒有開口說話。
“真是難爲你們了,爲了淺瑟海貢獻了這麼多,還落得一身傷。”涴涯略微歉疚地癟了癟嘴角,隨即又說道:“好在沒出什麼大事兒,保住了性命。”
“那個李夕臥雖然狡猾,但是……確實有一顆善心,並沒有過多爲難我。”紅蓮猶豫了片刻,不思忖着這種場合自己是否應該開口,看到安雲肯定的目光之後便說出了心中的想法,“我心裡並不恨她。”
涴涯自然知道紅蓮的意思,她與李夕臥也接觸過一段時間,知道李夕臥的品性,“不恨就好,鮫人一族寬厚善良,本就不該心有怨恨。”
“公主殿下說得對。”安雲點了點頭,繼續道,“不過那個女人確實狡猾。”
涴涯垂下眼眸,並沒有回答安雲的話,只打量着一旁的綠綠笑。
“公主殿下。”安雲見涴涯一直不說話,思忖了片刻之後開口問道,“您這次前來可是因爲海皇出海的事情?”
涴涯手裡的動作微微一頓,順勢收回了手,隨即點了點頭,轉身看着安雲,說道:“確實如此。我聽到了一些風聲,但是又不敢肯定,所以就來問問將軍,傳言是否可信。”
安雲得知涴涯要來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涴涯的想法,也知道涴涯前來是爲了什麼事情。
“海皇確實離開了淺瑟海,並且還要前往蒼乾帝國的帝都。”安雲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涴涯聞言並未驚訝,心裡早就猜到了安雲的回答,“將軍可知道海皇爲何要前往帝都?”
安雲搖了搖頭,面露難色,“海皇並未說明緣由,只是告訴探子自己要前往帝都,並且讓淺瑟海按兵不動。”
涴涯一
聽,努了努嘴脣想要說話,可是轉念一想又將話咽回了肚子裡。
她把笛子給了李夕臥,那麼就沒有辦法收集怨靈,想來……他前往帝都爲的便是拿回笛子吧?而且……他對李夕臥那麼上心,或許也想在戰爭沒有爆發之前與李夕臥多多相處一段時間。
想到此處,涴涯深深嘆了一口氣,“將軍可曾與李夕臥接觸過?”
“見過一面。”安雲點了點頭,回憶了片刻繼續說道,“李夕臥非常聰明,我原本想要調戲李夕臥一番,使其亂了陣腳,可是她卻沒有任何異樣,一看就知道是一個非常有見識非常豁達的女子。海皇……也頗爲欣賞李夕臥。”
涴涯回過頭,盯着安雲打量了一番,沒有想到安雲會說出這種話。
喬沉很欣賞李夕臥?這句話不管是誰說都要擔風險,一國之君欣賞誰是非常嚴肅的事情,關乎到整個國家的走向。
可是淺瑟海有這麼多美人,單身多年的海皇卻偏偏看上了蒼乾帝國的女子。
“或許……淺瑟海的女人讓他覺得乏味吧。所有人看到他都是畢恭畢敬的樣子,而李夕臥卻不一樣。李夕臥敢於和他對抗,這便是最大的新奇。”涴涯揚起嘴角微微一笑,“他……是個專情之人。”
就像對復仇的執着,就像對陸地的青睞,喬沉一直都非常專一,認定的事情就沒有後悔的道理,也絕對不會回頭。
可是……他明明已經從蒼乾帝國回來了,明明已經擺脫了李夕臥,大可不必回去,就算回去也可以避免與李夕臥聯繫。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他出現在李夕臥的生命裡,再次與她一同生活,一起經歷風雨,這些種種都會讓他再次陷入李夕臥的漩渦裡無法自拔。
誰都救不了他,誰都無法讓他抽離,能拯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海皇確實很專一。”安雲附和地點了點頭,“海皇一定會帶領我們重回霸主地位。”
涴涯心頭一震,猛地回過頭來盯着安雲問道:“將軍也想成爲霸主嗎?”
安雲彷彿是聽到極爲好笑的笑話一般,震驚地張大了嘴,想象着自己應該如
何回答涴涯,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一旁的紅蓮見場面有些尷尬,便站出來替安雲說話,“公主殿下,我們鮫人一族雖然自海水而生,但是也需要在陸地生活啊!我們也想享受太陽的溫暖,也想看繁花似錦的春天,也想看白雪融化成水。原本可以與蒼乾帝國和平共處享受這一切,但是蒼乾帝國卻偏偏不願意和我們分享。”
曾經看過陽光撫摸大地,曾經聽過白雪融化的聲音,曾經登上高峰俯瞰大地,曾經馬蹄濺起落花。曾經經歷過那些美好,又怎麼會甘於在這黑暗的海水裡四季如冬呢?
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說不上是爲什麼,她就是不願意看到那血液縱橫的地面,不願意聞到屍體腐爛發出的刺鼻味道。
“我先回去了,你們好好養身體吧。”涴涯嘆了一口氣,隨即站起來往外走。
“海皇傳來消息,讓公主殿下莫要離開淺瑟海。”身後傳來安雲的聲音,讓涴涯的心爲之一震。
她停下腳步,微微偏過頭瞥了安雲一眼,“有勞將軍提醒,沒有出海令牌,我如何能離開淺瑟海?皇兄真是多慮了。”
“那就……恭送公主殿下。”身後傳來安雲和紅蓮的聲音,卻讓涴涯的心更加煩躁,隨即加快了腳步,離開了安雲的府邸。
“涴涯,不要難過。”附在涴涯簪子上的落戈察覺到了她的情緒。
涴涯聽到落戈的聲音之後加快了腳步,“落戈,我難過的不是喬沉離開淺瑟海,而是曾經善良的鮫人一族被仇恨矇蔽了內心!”
“我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夠阻止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落戈現身,伸手想要摸一摸涴涯的頭髮,然而透明的手卻穿過了她的頭皮。
他有些難過地低下頭,卻不敢在涴涯面前露出一點難過的表情。
“是啊,我什麼都做不了,就連一個實體都給不了你。”涴涯垂下頭,眼眶裡氤氳着一團水汽,眼看就要化作淚珠掉下來,便連忙吸了吸鼻子,制住了眼淚,“落戈,我們回去吧。”
落戈跟在涴涯的身後,許下承諾,“你若是想逃就告訴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