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駝崗
牟駝崗位於開封城的西北,說是崗,但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山,實際上開封因爲多次被黃河水淹,根本沒有什麼高山,牟駝崗其實不過是一片地勢較高的平原罷了。
宋朝因爲馬軍不強,從趙匡胤開始就注重種樹,爲的就是讓樹木成爲阻擋騎兵奔馳的阻礙,牟駝崗也是如此,這片平原四周都是密林,中間是草原,此時有足足兩萬多戰馬在此中嬉戲。
這些戰馬之所以還在牟駝崗,一來是因爲這麼多的戰馬要轉移到城中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開封城內寸土寸金,哪裡有這麼多的地方養馬,二來也是覺得黃河天險還在,開封並不在刀鋒之下。
但此時,黃河潰敗,牟駝崗就危險了。
完顏宗望在渡河後,第一件事就是派郭藥師率三千騎來搶佔牟駝崗。
從高空往下看,可以看到兩道煙塵都在向牟駝崗奔去。
牟駝崗內,此時也有一千多宋軍和數百馬伕正在收拾着,他們已經收到命令準備轉移到城內。
被派到這裡的是何灌,何灌此時比前幾日看起來蒼老了近十歲,發須全部變得暗淡的白色,眉頭緊鎖,就連背在背上的大弓都好像失去了往日的威風。
“快!快點清點,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何灌不斷的催促着,兩萬匹戰馬一起奔跑起來,大地都在顫抖,這讓何灌又喜又憂。
這些戰馬要是落到了金人手裡,那還得了啊。
“將軍你就放心吧,我們這都是好手,只要清點好了,不要兩個時辰,就能把所有的馬帶走。”一個穿着青色官服的小吏有些自傲的說道。
這個小吏邊上站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吏,老吏眯着眼睛看着整個馬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嗯?”老吏摸着邊上圍欄的一根木樁,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老段?”那個小吏問道。
老段沒有理他,而是趴在了地上,何灌一見這老段的動作,一個激靈,也趴在了地上。
“不好!有騎兵向我們奔來了,不到十里,必然是金兵!”何灌大聲喊道。
“將..將軍會不會聽錯了?我們這裡這麼多馬,是不是我們的馬蹄聲?”小吏有些結巴的問道。
“將軍的確聽錯了。”老段站了起來陰沉着臉說道“不是一路,是兩路,距此大約二十里,還有一路,約有四五千騎,離我們近的也是四五千騎兵,從北邊來,應該是金兵,將軍,是戰是逃,你說的算。”
說完,老段背過身,從馬廄中找出一副套馬杆,何灌看向天空,他知道自己沒時間了。
“戰...逃....”
十里,騎兵衝鋒起來不要十分鐘,即使是慢速進軍,也不要二十分鐘,這點時間,戰馬都收集不全,如何走?
“老先生,另外一隊騎兵是從何處來的?”何灌突然想到了什麼,對老段大聲喊道。
“不敢稱先生,是從東方來的。”
“東方...必然是了!”何灌臉上大喜道“那是我們宋軍,我們只要在這裡堅守一炷香的時間,我們的援軍就可以到,集合!集合!!”
何灌決定堅守,他已經不想再逃了,黃河之敗,讓他一世英名盡喪,有的時候他不禁在想,如果當日他戰死在黃河邊,是否對他來說更好一些。
戰死,是洗刷一個逃兵的唯一辦法。
——
“將軍,前方好像就是牟駝崗了。”
郭藥師帶着三千騎兵,來到了牟駝崗前,看着牟駝崗,郭藥師感慨萬千,當年他曾經被趙佶邀請在這裡和趙佶一起玩過馬球。
“駟馬監的人聽着,我乃燕山郭藥師,大金國已派十萬大軍南下,你等都有家人,何必螳螂擋車呢?”郭藥師擔憂牟駝崗的軍士玉石俱焚,焚燒囤積的物資,因此希望不戰而勝。
“不要說話,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何灌手持弓箭,對左右低聲喝道。
郭藥師看着鴉雀無聲的牟駝崗,皺了下眉頭,揮了揮手,數個快騎飛奔而出,手持繩套,呼喝一聲套住了擋在大門外的鹿角。
“放箭!”何灌大聲喝道,手中三箭連發,箭如流星,每一箭都射中了快騎的喉嚨,三騎應聲而倒,接着,牟駝崗中飛出無數箭矢,將剩下的快騎全部射成了刺蝟。
“好匹夫!”郭藥師見過何灌,一眼就將其認出,他大怒道“攻!”
數百金兵下馬,手持盾牌、弓箭、長槍,對着牟駝崗開始進攻。
何灌揹着整整三個箭筒,手中的箭矢就沒停下來過,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倒在他箭下的足有二三十人,佔了被射殺金兵的三分之一。
何灌帶來的軍士雖有一千,但拉得動弓箭並射中的不過一百,這還是何灌挑選出來的,其他的只能近戰,這使得金兵很快就開始壓制住了何灌軍的弓箭手,甚至有的開始翻過柵欄,肉搏廝殺起來。
“堅持住!堅持住!!”何灌一邊射箭,一邊鼓舞着士氣,但面對郭藥師的進攻,何灌的這些訓練不過一個多月的部下已經快到極限了。
“拉!”數十個金兵騎在戰馬上用着繩套套住了圍欄的木樁,用力向後拉去,在數十匹戰馬的力下,那柵欄被拉的凌空飛起。
十幾個宋軍徹底暴露在外,還沒來得及驚訝,數十支羽箭就將他們全部射死在地上。
“盾牌!堵上!!”何灌大聲喊道,但後面的盾牌兵看着如同餓狼一般衝來的金軍騎兵,互相看了一眼,哀嚎一聲丟下盾牌就往後跑。
“後退者死!”何灌狠心射了兩箭,將兩個逃兵釘在地上,但其他的逃兵並沒有被嚇到,而是更加分散的逃跑了。
逃兵的出現大大降低了何灌軍的士氣,盾牌兵的潰逃讓那些弓箭手、長槍手都暴露在了金軍騎兵的弓箭下,不到數十息的功夫,就有數十宋軍被殺,金軍騎兵更是衝進了寨中。
何灌所在的樓崗更是成爲了金兵重點攻擊的地方,上百的金兵圍着小小的樓崗不斷髮起衝鋒,守衛在樓崗下的宋軍不是被殺就是被俘,七八個宋軍守着樓崗的樓梯不斷用長槍和弓箭抵擋衝殺的金兵,就連拿着套馬杆的老段都套中了兩個金兵丟了下去。
何灌抽空四處看去,見牟駝崗已經被金兵徹底攻破,到處都是被殺被被抓的宋軍,只有少數幾處還有宋軍在抵抗,但也都岌岌可危。
“哈哈,何灌老匹夫,還不快快棄械投降?”郭藥師看到宋軍不堪一擊,不由撫須笑道,何灌這時看到遠處,也哈哈大笑起來“郭藥師,你這三姓狗賊,你中我家老種相公之計了,快回頭看看吧!”
人的影,樹的名,老種相公的威名還是很厲害的,郭藥師急忙回頭一看,只見遠方煙塵滾滾,鳥飛出林,明顯是一隻騎兵向自己衝來。
“不好,結陣!快傳令回來結陣!!”
騎兵的威力在於速度,失去馬速且零散的騎兵面對整齊衝擊的騎兵就是在找死,郭藥師的騎兵已經散開,等集合好轉過馬頭,對面的騎兵也已經衝到了不到一里處。
只見數十面大旗隨風飄蕩,最前面的上書“平陰”二字,後面有兩面將旗,一面上書董,一面上書徐,再看騎兵,這些騎兵已經排成了一個大的三角形,爲首兩員大將,一個手持雙龍戲水槍,身披亮銀山文甲,一個手持鎏金鐮鉤槍,身披雁翎圈金甲,再看這兩名大將身後,黑壓壓數千騎兵,氣勢如虹,不少人都是弓箭在腰,可見均通騎射。
“衝!”郭藥師知道時間寶貴,不敢停留,當下就衝,三千金騎邊衝邊整理隊形,等跑到一半,儼然已經隊形嚴整,看的站在樓臺上的何灌暗暗稱奇。
“射!”
“風!”
兩軍都是精銳騎兵,相距不到百步時幾乎是同時射箭,騎兵對衝幾乎只有一箭之機,兩邊的騎兵都有被射中落馬的,但也有被射中後咬牙繼續衝鋒的。
董平還有個外號叫一直撞,說的就是他的勇猛,只見他雙腿一夾,戰馬再次提速,他對着郭藥師就直衝過來,對着郭藥師就是一槍,郭藥師急忙擡槍一擋,這一擋就順了董平的心思,另外一杆鋼槍順着郭藥師的長槍平行的刺來,郭藥師的肩膀頓時一痛,哎呀一聲手中長槍差點抓不住,要不是兩人速度奇快,董平的槍再抖一些,郭藥師就交待在這裡了。
徐寧則是對上了劉禹仁,那劉禹仁揮舞鋼槊就刺,徐寧一個鐵板橋,手中鐮鉤槍一揮,劉禹仁只覺得胯下一空,驚訝的發現自己戰馬的雙腿居然被那鐮鉤槍割下,接着徐寧看都不看他一眼,繼續向前衝去,劉禹仁被戰馬壓在地上,驚恐的看着衝向自己的戰馬,一聲慘叫過後,燕山之戰的罪魁禍首之一就這樣化成了肉泥。
數千騎兵對殺,郭藥師沒注意到的是,董平後面的兩千人並沒有衝鋒,而是齊齊下馬,刷刷的躲到了兩邊的樹林中,當郭藥師的騎兵殺出來時,鐮鉤倒轉,從樹叢中伸出,對着騎兵的戰馬或騎士就拉,郭藥師本就受傷,看着這慢路的鐮鉤槍和正在倒轉戰馬的董平等人,不由膽顫心驚,覺得自己真的是中計了,不敢再戀戰,在親衛的護衛下奪路就跑,董平看着狼狽而去的金兵,正想追擊,被徐寧攔下道“先拿下牟駝崗要緊!”
董平一想也是,點點頭道“我們走!”
何灌看着金兵退下,長吐了一口氣,但看向一邊打掃戰場,一邊向寨門逼近的董平等人,又緊張了起來。
何灌伸出腦袋大聲喊道“多謝兩位將軍想救,吾乃何灌,請問兩位將軍可是平陰侯麾下?”
董平拱手道“原來是神箭將軍何大人,在下董平,現爲平陰侯麾下馬軍都指揮使。”
徐寧也拱手道“在下徐寧,添爲平陰侯麾下步兵都指揮使。”
董平和徐寧報的都是姜德給他們向開封求來的職位。
何灌看了眼徐寧,笑道“原來是一直撞和徐教頭,徐教頭別來無恙啊。”
徐寧長期在開封當差,和何灌也有幾面之緣,何灌不再懷疑下面的兵馬身份,但一想到梁山和朝廷那複雜的關係,又不想梁山兵馬進入牟駝崗,便拱手道“多謝兩位將軍前來救援,本將必定會將兩位將軍和平陰侯的功績報於朝廷,金兵雖退,但恐還會再來,還請兩位將軍紮營崗下。”
董平眯眼喝道“何老將軍,你這話是何意?我等辛苦趕了上千裡,卻連寨子都不讓我們進,你這樣做,我怕難以說服兄弟們啊。”
說着,董平身後的軍士配合的叫囂了起來,何灌皺眉看向董平,只覺得剛剛走了一狼,又來了一虎。
何灌大聲喊道“貴軍遠來,吾等同爲宋軍,自然不會如此做事,我等會就會派人送來酒肉犒軍。”
董平哼了一聲,他哪裡是要酒肉啊,董平又叫道“何老將軍,金兵隨時會捲土重來,你們現在不過千人,如何能守?還是讓我們進來幫你們一起守此地吧。”
何灌撫須道“董將軍放心,此地距離開封不過咫尺之遙,只要兩個時辰,開封城內就會有援軍到此。”
董平見何灌還是不開門,對徐寧低聲道“怎麼辦?侯爺說了,必須拿下此處,要不要攻進去?”
徐寧奇道“董將軍也有猶豫的時候?”
董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當年可是吃過文官的不少虧,這裡是開封,文官最多的地方,實在有些...”
徐寧看向何灌說道“何灌也是一時名將,如果沒有死在金軍手裡,反而折損在我們的手裡,日後侯爺的大事必會受到阻礙。”
“這打不能打,難不成退?他剛剛說了,兩個時辰後就有援軍,如果真的有援軍來,我們這點人恐怕不是對手啊。”董平不甘的問道。
徐寧看向四周,說道“我等爲先鋒,如何退的?何灌不過千人,還是殘兵,我等小心些不殺何灌便是。”
董平點點頭,擡頭喊道“何老將軍,吾等剛剛看到還有金兵殘軍逃入寨中,你不讓吾等進去,難道和金人有勾結?全軍聽令!給我衝!!”
說完,董平一夾馬肚,一馬當先衝向之前金兵打開的缺口,何灌看的眼眶欲裂,怒吼道“賊子敢爾!”手中連珠箭齊射,只看到三支箭矢如同一條線般飛向董平。
董平早就知道何灌神射,哪裡會不防着,何灌才舉弓,他就猛地一勒戰馬,三箭齊至,董平一槍打掉一支,最後一支實在躲不掉,一個鐵馬橋,箭矢擦着董平的鼻子飛了過去,由於太快,董平的鼻子上居然被磨的滲出了血珠。
董平身後一小將大喝道“老賊看箭!”也是一箭飛出,何灌暗哼一聲,也不躲閃,一手抓住,拉弓而射“還給你!”
董平身後那小將沒想到何灌居然如此厲害,躲閃不及,一箭射中肩膀吃痛落馬。
何灌用的是步弓,他又神射,射程比騎在馬上的董平等人多了數十丈,在這數十丈內,只有他射人,哪裡有人可以射他。
“再敢上前!定斬不饒!”何灌希望能用自己的神射嚇住董平等人,卻聽到董平等人齊聲喊道“衝!”,何灌不過一人一箭,看着這如同潮水般衝來的騎兵,就和剛剛面對金人一樣的無助,而那些宋兵面對金人有的還有一些保家衛國的使命感,面對同爲宋軍的平陰軍,卻怎麼也提不起作戰的勇氣,因爲是個人都知道,這戰的結果已經註定了。
何灌還想射箭,卻發現數十隻箭矢向自己飛來,何灌的箭射的遠,卻也攔不住衝鋒的騎兵。
當董平的騎兵衝入牟駝崗時,何灌嘆了口氣,讓左右軍士放下兵刃,此時再戰,不過是讓麾下軍士白白送死。
“罷了,好歹也是宋人。”何灌心中哀嘆一聲,手中的弓也重新下了弓鉉。
藏有戰馬兩萬有餘,糧草百萬的牟駝崗落入梁山手中。
董平等人一邊清算糧草戰馬,一邊將投降的宋軍和原來崗內的官吏民夫集中起來,聽着同爲宋話的呼喊,這些人中不少還想出言威脅,說自己什麼什麼人是開封的大官,凡是這樣不識時務的均被拉出來用馬鞭吊打一頓,其他人頓時老實了起來,知道這些雖然也算宋軍,但好像和朝廷並不是一夥的。
“何老將軍,失了牟駝崗,朝廷必將放不過你,何不投入我平陰軍中?”董平和徐寧對着何灌齊齊抱拳說道。
何灌眯眼道“你等欲反乎?”
董平咳嗽一聲說道“吾等均爲宋軍,如何說反?”
“既然你等也是宋軍,這牟駝崗在宋軍手中,,如何能說失?”何灌反問道。
有的事情能做,不能說,雖然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牟駝崗的物資戰馬對於朝廷來說就是失去了,但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平陰軍是叛軍,是反賊。
何灌帶着殘軍離開了,物資自然是帶不走的,何灌也沒有自討無趣。
——金軍大營
郭藥師帶着傷回到了金兵大營,他披頭散髮,甲盔斜帶,臉上都是血跡,看的完顏宗望都是一愣。
“郭藥師,你這是怎麼回事?”完顏宗望一邊讓左右扶着郭藥師坐下,一邊問道。
郭藥師一邊哀嚎着,一邊說道“回大帥,吾等中計了,那牟駝崗確實沒有什麼防備,不過是何灌帶着一千餘人,只一炷香的功夫,我軍就攻破了牟駝崗。
卻沒想到,原來平陰軍的援兵已經到了,那種師道令平陰軍背刺我軍,我軍大敗啊,我還被平陰軍大將董平刺傷了。”
“平陰軍!”完顏宗望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魯智深昔日的一言一語。
“大帥,這平陰軍難道很厲害?”董纔沒聽過平陰軍的名號,好奇的問道。
完顏闍母陰沉着臉說道“這平陰軍就是當年的梁山賊寇,他們兵多將廣,號稱十餘萬,宋國朝廷久攻不克,無奈將其招安,後其賊首姜信之又藉口高麗內亂傷了宋人,起兵攻之,此時的高麗說白了就是那姜信之的私人領地,我率兵守衛老土,就是防備平陰軍的。”
完顏宗望點頭道“如果是平陰軍到了,那麼郭將軍有此一敗也是正常,聽聞平陰軍還東渡倭國,想來實力比當日更盛,如果平陰軍幫助宋國守開封....”
完顏宗望的擔憂讓一人拍案而起。
“大帥爲何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末將不才,剛剛聽聞平陰侯不過五千,我也率五千人,不奪回牟駝崗,絕不回來見大帥!”董才拱手喝道。
邊上的金將看到董才一個漢兒也如此勇武,也不甘示弱的紛紛請戰,完顏宗望搖搖頭說道“我的師傅也是平陰軍中戰將,我是徒兒,豈能有不親往之理?傳令三軍,兵發牟駝崗!”
——開封
“牟駝崗!牟駝崗啊!!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了?”趙桓發狂的在大殿中走來走去“那裡有兩萬多戰馬,上百萬的糧草囤積,你們居然就這樣丟了?”
“哎,這平陰軍也不知道當時是誰叫來的,還說他們會忠君報國,官家,現在看到了吧?這平陰軍和當年的董卓有什麼區別?”耿南仲陰森森的看向李綱說道。
李綱心中叫苦,但還是出列說道“官家慎言啊,平陰軍本爲勤王而來,牟駝崗之事根據何灌之言,平陰軍也是恰逢其會,援助何灌,如其真有反意,哪裡會和金軍拼命呢?要知道此時的金軍,必然大怒,要進攻平陰軍。”
“這就是他們的陰謀!”耿南仲繼續對趙桓說道“官家,之前李梲回報,金人不是不願意和談,只是覺得我等沒有信義,希望能派一皇族之人前往商議,官家請想,如果宋金太平,平陰軍一向聽調不聽宣,必然是我朝下一步要剷除的心腹大患,其之所以主動進攻金軍,正是爲了讓朝廷和金國死戰到底,好漁翁得利啊!”
趙桓點了點頭,李綱奇道“李梲回來了?爲何微臣不知?”
趙桓撫須道“愛卿剛正,故而先不告知。”
李綱心中有氣,拱手問道“敢問官家,不知道金人開了什麼條件?”
耿南仲笑道“雖然苛刻了一些,卻是表明了態度,一是金宋從此爲伯侄之國,效仿昔日遼國舊事,二是遣送燕雲漢兒,不得再有阻攔推脫;三是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鎮;四是要金五百萬,銀五千萬,牛馬萬匹,綢緞百萬匹。”
“胡鬧!”李綱厲聲叫道“祖宗土地,焉能拱手讓人乎?何況太原三地名爲三鎮,但如失此三地,十餘州府皆陷敵手,如今勤王之師雲集,只要再拖延一些時日,屆時金軍身陷重圍,想回去都不能,再談和方爲上策!”
“再等些時日?等何人?姜信之嗎?”耿南仲反喝道“官家!自古攮外必先安內,如今看來,平陰軍已有反志,我朝當按兵不動,坐看金軍和平陰軍交戰,待兩虎相爭疲憊後,以金銀退金兵,以禁軍滅平陰!”
趙桓拍掌道“妙也!當如是,只是金人不信我等,該當如何?”
耿南仲繼續出主意道“土地之事,大可言朝中爭論,金銀之事,可言國庫空虛,請官家下旨,令百姓募捐,開封富甲天下,如此朝廷無需出力了,再說皇族...還請官家自決。”
“官家,萬萬不可啊!”李綱聽着急忙喊道“如此開封必將大亂,勤王兵馬也會和朝廷離心離德的!”
“李綱!你這麼維護平陰侯,你和平陰侯到底是什麼關係?”耿南仲圖窮匕見,指着李綱道“官家,微臣擔憂李綱和平陰侯有所勾結,請官家令其歸家不出!”
“耿南仲,你!”李綱指着耿南仲罵道“本官爲大宋,爲官家,爲開封上下竭盡全力,近月來無一人睡過兩個時辰,你安敢辱我?”
說着,李綱直接撲了過去,壓着耿南仲就是一陣暴打,看的趙桓目瞪口呆,好一會才讓武士進來把他們拉開。
看着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的耿南仲,趙桓不由撇了撇嘴,覺得耿南仲雖然忠心,卻不堪大用。
趙桓安撫李綱道“李愛卿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但平陰侯的忠心滿朝卻不放心,如今平陰軍吸引了金軍注意,無論成敗,都是大功一件,如平陰侯當真是忠心耿耿,日後歸還牟駝崗戰馬糧草,日後自有封賞,如其不歸還,愛卿也莫要再說其他了。”
趙桓安撫了李綱後,卻還是用了耿南仲的計策,對開封百姓攤派募捐,凡是中戶及以上家庭,均有分攤,多則數千貫,少則數百文,開封上下頓時哀聲四起。
陳東等人知道是耿南仲出的主意,再次上書朝廷,要求用李綱,不用耿南仲,趙桓大怒,令李綱自行處置,李綱無奈下令抓人,秦檜得知後急忙前來勸阻,卻被李綱喝退道“如今之計,當在退敵,太學生不斷上書,只會讓朝野軍心大亂。”
秦檜嘆了口氣,不再勸阻。
開封城中亂成一團,自然沒人去牟駝崗,也更加沒有人去阻攔金軍,完顏宗望一路順利的來到了牟駝崗下,看着面前這個被樹木圍繞起來的山崗,聽着郭藥師說山崗內囤積的糧草和戰馬,衆多金軍眼睛都綠了,一路走來,完顏宗望都沒有讓金軍做過屠城的事情,他們早就想大開殺戒像瘋了。
完顏宗望也覺得需要讓軍隊的慾望釋放一下,他指着牟駝崗說道“衆將士聽着,如能攻下牟駝崗,除了戰馬外所有物資,所有人平分!”
“吼!吼!吼!!”
金軍頓時瘋狂的大叫了起來,聽着下面的吼叫聲,董平勒着戰馬對徐寧說道“徐將軍,金軍十倍於我,如金軍全力攻打,恐我軍難以支撐兩日,不如讓我馬軍先去廝殺一陣,擊退其銳氣,再說其他?”
徐寧想了想回道“金帥乃完顏宗望,號稱菩薩太子,我料其不願意徒增傷亡,可與其鬥將,這樣便可拖延最少一日。”
董平覺得有理,便派人下去傳話。
完顏宗望正在崗下安排攻擊序列,紮營備飯,見幾個軍士押着一人進來,問道“此是何人?”
軍士報道“這是宋軍的信使。”
完顏宗望哦了一聲,走上前圍着這個信使看了兩圈,然後捏了捏他的胳膊和大腿,又摸了摸他穿的戰甲,點點頭道“你們看,這不過是一小卒,卻戰甲精良,身體強壯,看他的手上,應該善用弓箭和長槍,摘下他嘴裡的布條,我要問話。”
金兵依言拿去那塞在信使口中的布條,那個信使呸呸了兩聲,站的筆直,掃視着軍帳內衆人。
“報上你的姓名職位!”完顏闍母喝道。
“哼,某乃平陰侯麾下董平將軍賬下軍使王亮,特來傳董將軍口信!”王亮回道。
“軍使?不過是一百夫長,也敢見某不跪?”完顏宗望話音剛落,後面的金兵就一腳踹向王亮的腿部,卻沒想到這腿如同鋼鐵一般,不但沒有將王亮踹倒,那金兵反而後退了一步。
金軍可不知道,梁山上下別的不行,這站軍姿是一等一的,這腿都不知道被教官踢了多少次了,哪裡有那麼容易踢彎的。
那金兵覺得丟了面子,氣的又是一腳踹去,這一下用足了力氣,王亮也支撐不住的一個踉蹌,接着兩邊的金兵一起用力,將其按下跪好。
“士可殺,不可辱,要我死可,要我跪你金人?不可!”王亮大聲的喊道,全身用力掙扎,搞得幾個金兵也只能一起壓着,看上去好不狼狽。
完顏宗望看的無趣,搖搖手道“罷了,沒想到宋人中還有你這樣的硬骨頭,說說吧,你們將軍傳來什麼口信?”
王亮重新站了起來,由於剛剛的踢踹,腳有些發抖,但還是咬牙說道“我家將軍說,兩軍交戰,死傷甚多,大家都是爹生娘養,如此慘事,還是能避則避,我董平兩支鋼槍打遍河北無敵手,如果你們金軍中有勇士能勝我,我便率軍來投,如不能勝,我勸你們還是早日渡河北歸,省的到後面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大膽!”
“宋狗好膽!”
一羣金將蜂擁而起,要求殺掉王亮。
完顏宗望冷靜的看了衆人一眼道“殺了此人,除了激發宋軍的鬥志外,還有何用?讓爾等多讀兵法,少魯莽行事,看來我的話是沒人聽啊。”
衆將不由低下了頭。
完顏宗望回過頭,一邊玩弄佛祖,一邊對王亮說道“董平的用意我很明白,我想你們平陰侯率領的主力大軍就在路上,要不了幾天就會到了吧,董平是想拖延時間對嗎?”
王亮吞了口口水。
完顏宗望哼了一聲,重新坐回說道“不過,我想董平將軍也是個男子漢吧,我就和你們鬥將,一個時辰後,牟駝崗下,我們看看到底是宋國武將厲害,還是我金國勇士威猛!”
王亮不明白完顏宗望爲什麼還會答應,其他的金將也是不解,董才拱手問道“大帥!爲何要答應宋軍,宋軍明顯是要拖延時間!”
完顏宗望笑道“既然已經知道他們要拖延時間,我們還怕什麼呢?宋軍能戰的一是西軍二就是這支平陰軍了,平陰軍在梁山,要來開封,必要經過東明,我想大概就在兩三日之間吧。
完顏闍母、董才!”
二人急忙出列。
“我令你二人率騎兵四萬,前往東明設伏,必要重創平陰軍!”完顏宗望對二人厲聲道“此戰如勝,宋朝必將服軟,如不能取勝,你二人也不要回來了!”
二人對視一眼,齊聲道“遵令!”
馬和尚擔憂道“大軍盡出,我軍在此不過兩萬人馬,如開封种師道來攻,該當如何?”
完顏宗望笑道“我剛剛放回了宋國的使者,他們現在恐怕正在爲是戰是和爭論不休呢,他們內部不會讓种師道在這個時候出兵的。”
——牟駝崗下
董平全身披掛,手握雙槍,背後依舊插着兩面小旗,但上面的字已經變成了“直搗黃龍府,生擒女真王。”看到完顏宗望等人都是滿腔怒火。
“吾乃董平,何人敢和我一戰!”
董平話音未落,一將從金軍衝出,手舞長槍喊道“還我兄弟命來!”
“此人乃劉禹仁的兄弟,劉禹義。”邊上有人對完顏宗望介紹道。
董平笑了一下,馬都不動,靜待劉禹義衝來,兩馬相交,董平後發先至,左手一撥,右手一刺,那鋼槍直入劉禹義的心窩,一絞一推,劉禹義哐噹一聲掉落馬下。
“下一個!”董平喝道。
“宋狗休要猖狂!耶律夜裡取你狗命!”又一將衝出,董平見這人手握戰斧,來勢洶洶,笑道“認賊作父之徒,也敢叫囂!”雙腿一夾馬肚,衝了上前,耶律夜裡大斧一揮,直取董平首級,董平一個馬裡藏身,一杆長槍戳地支撐,一杆長槍從馬腹中竄出,斜着刺中耶律夜裡的馬脖,戰馬哀嚎一聲,摔倒在地,董平重新坐正,補了一槍,結果了耶律夜裡的性命。
“下一個!”董平繼續喊道。
“何人敢上前?”完顏宗望怒喝道,連折兩將,的確太損士氣了。
一個虎背熊腰的大將一夾馬肚,對完顏宗望道“馬和尚願出戰!”
完顏宗望點頭道“好,去吧。”
董平連斬兩將,心中想着得拖延些時間,見馬和尚手持狼牙棒奔來,便迎了上去,雙槍一架,二人你來我往廝殺在一起。
一個是槍法技巧妙絕無雙,一個是力拔山河氣蓋三軍,二人走馬燈一般廝殺了大半個時辰,不分勝負。
“大帥,我看馬和尚招式早已散亂,這董平是在拖延啊。”郭藥師低聲說道,完顏宗望點點頭笑道“他在拖延,我又何嘗不是呢。”
不說開封城外都在演戲的兩路軍馬,姜德率着主力浩浩蕩蕩走着大路從梁山一路向東,遇城入城,遇府穿府,一邊分兵佔領駐紮,一邊向前打探消息,當快馬來報董平已經拿下了牟駝崗,姜德喜道“好!此戰吾等勝一半矣,全軍加速,目標——牟駝崗!”
大軍一路開到東明,東明也就是後世的蘭考,這裡是豫東平原的西北角,全境幾乎沒有一個山頭,平均海拔不過六十六米,大軍在這裡可以安心通過,因爲沒有一處可以伏兵。
“侯爺,前面就是東明縣城了,我們的探子用望遠鏡看到,縣城城門緊閉,好像還有刀斧箭矢的痕跡,恐怕金兵已經來過了。”石秀指着西邊報道。
姜德點點頭道“繼續前進,董平我怕他堅持不了多久。”
大軍繼續前行,來到東明城下,石秀上前叫門道“平陰侯前來勤王,快開城門!”
城上死一般的寂靜,石秀感覺不對,正準備後退,就看到無數旗幟樹立了起來,上書寫的赫然是“大金”,接着箭如雨下,石秀抵擋不及,被射中兩箭,躲到馬下才免於一死,可憐那戰馬已經被射的和刺蝟一般。
接着是三聲炮響,一陣如雷霆一般的馬蹄聲傳來,姜德四處張望,只看到三股煙塵從左右後三方飄起,看那聲勢,似乎每一處都有上萬騎兵。
“結陣!快結陣!”姜德明白金兵是知道了自己要來,這是在伏擊自己,可恨自己犯了慣性思維的錯誤,覺得平原無法伏兵,卻忘記了後世平原游擊隊不就是在平原之上打了一場又一場的伏擊戰嗎。
說到底,平原的伏兵只是不能那麼近罷了,把包圍圈放大數十里,也可以埋伏。
姜德這次帶了四萬兵馬,四萬人排成行軍路線可是足足有數里長,要讓這些人快速變成防禦陣型,哪裡有那麼容易,等三路騎兵都出現在視野時,整個大陣還沒有排成,姜德無奈,只能讓各部自行組成防禦小陣,再讓秦明帶騎兵對後路兵馬阻擊,畢竟後路都是輜重,最怕突襲。
“殺!”“守住!!!”
數萬騎兵的衝擊極爲可怕,即使給了平陰軍防禦的時間,依舊在瞬間被衝開了幾個大缺口,武松、魯智深等人給帶兵馬拼命廝殺反撲,秦明帶着五千騎兵護着後路,一場大戰,足足打了小半日,直到太陽西斜,馬力盡喪,金軍纔不得不退兵。
等清點兵馬,只一戰,姜德的平陰軍就折損一萬餘人,騎兵戰死近兩千,可謂傷亡慘重,無力再戰,當然,金兵也不好過,雖然是突襲,但也戰損軍馬六千餘,可謂是南下最大損失。
平陰軍大帳中,姜德看着渾身綁帶的石秀和頭上還留着鮮血的秦明,恨道“沒想到金軍居然對我軍如此忌憚,開封府就在邊上,居然抽調所有主力來伏擊我軍。”
魯智深摸着自己的大光頭道“這都怪我,常和完顏宗望說我們梁山的厲害,這才讓他忌憚我軍的吧。”
姜德閉目思考了一會說道“金軍現在集結在何處?”
“金軍現在駐紮在東明城外。”武松回道。
“本來這次來只是想嚇退金軍,是我忽略了剛剛立國的金軍攻擊性有多強。”姜德對衆將道“現在董平、徐寧正在堅守,立刻傳令梁山,調來李忠的三千火槍兵,另外再調朱仝、韓伯龍兩個師前來助陣,我軍也不能停歇,休息一夜後即刻攻打東明,不得有誤!”
“遵令!”
——金軍大營
“我軍在伏擊之下還折損了六千餘人?”完顏宗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戰報。
“大帥,這平陰軍到底來了多少人?在四萬騎兵的圍攻下,居然沒有潰散,反而折損我軍良多?”郭藥師問道。
“不過四五萬人馬,我軍四路圍攻,他們沒時間擺下大陣,居然就近組織了數個小陣,除了剛剛開始我軍依靠馬力衝擊佔了便宜,後面根本是舉步維艱,看來平陰軍早已做好了和我軍作戰的準備,所練戰法均是針對騎兵的。”完顏宗望眯眼看向賬外道“不能拖延下去了,平陰軍不是普通的宋軍,他們不會聽從宋朝皇帝的指令,我軍兵少,如果被宋國發現平陰軍可以抵擋我軍,那麼宋國的主戰派很快就會站到上風。”
完顏宗望喝道“立刻傳信給宋國皇帝,我們願意降低條件,但他必須在兩日內給我們答覆,否則我軍就不再和宋國和談!”
“遵令!”
“令照裡、特末看住董平,他們既然想守,就讓他們守着好了!”完顏宗望心裡有些慌亂,他也沒有想到宋國的軍隊會這麼多,土地會這麼大,現在開封周圍聚集了不下二十多萬宋軍,還有平陰軍、西軍這樣的強軍,想依靠八萬金兵取勝,實在太難了。
完顏宗望有了退意。
——開封
“什麼?金人來了使者?還說願意降低條件?”趙桓興高采烈的問道。
臉上青腫還沒消掉的耿南仲也是喜氣洋洋的說道“正是如此啊,官家,這實在是我宋國的幸運啊,金使說金國國主生了病,春天也要到了,金人也需要農耕,故而希望早日回去,現在金人對金銀已經願意減少了,只要金五十萬,銀五百萬,但要求我們兩日內答覆。”
“哦?減少到一成?”趙桓連連點頭笑道“這幾日募捐到了不少金銀,正好用來退敵,至於宗室,你無需擔心...但是土地。”
李邦彥出謀道“官家無需困擾,大可明給金人,暗中下詔各地嚴守城池,金人來的時候打不下來太原等地,難道回去的時候能攻下嗎?”
趙桓聽着覺得有理,便決定割讓三鎮,但又不想自己承擔罪名,便放消息出去,說是李邦彥要趙桓割讓土地的。
趙桓君臣開心的不得了,分頭行事了起來,趙桓先是令李綱、种師道等將嚴守城池,不許挑釁金軍,一邊加大收集金銀的力度,一時間城內又是哀聲四起,另外一邊,趙桓召集了還在城中的衆多親王,詢問何人願意去金營爲質。
說來有趣,趙佶的生育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和宋仁宗相比,宋仁宗簡直想哭暈過去,趙佶雖然帶走了他最喜歡的趙楷,但還留下了趙樞、趙杞等大小親王十多個,這些人當中最小的還不會說話呢。
趙桓看向趙樞說道“肅王,你是諸王之長,此事就由你前去,如何?”
趙佶是個文藝青年,養出來的孩子各個都像他一般文弱,聽到要去金營,趙樞直接就是一個踉蹌想倒,被邊上的趙構一把扶住,趙構對着趙桓喊道“陛下,肅王無礙。”
趙樞簡直想掐死趙構,自己是無礙嗎?自己是快暈了好不好。
“既然肅王不反對,就如此吧,我會派李邦彥陪你同去。”趙桓是徹底決定拋棄李邦彥了,要知道等金兵回國,發現三鎮根本無人出城投降,還不會氣的殺了肅王和李邦彥?
趙桓打了一手好算盤,但別人也不是傻子。
當李邦彥得知自己要去金營的時候,只覺得五雷轟頂,當場癱倒在地。
李邦彥四周的妻妾孩兒急忙圍了上來,李邦彥喘了會氣對左右道“我願以爲我盡心盡力,新皇會接納我,現在看來,還是不行啊,一旦開封解圍,你等立刻散盡家財回老家,不得有誤。”
四周妻妾孩兒聽李邦彥這樣說,知道無可挽回,想到昔日的權勢富貴,無不哭泣成聲。
——當夜
姜德看着從輜重車上接下來的弩炮和火藥包,這就是他主動攻擊的底氣,白天的時候,全軍被金軍騎兵突襲,火藥的威力無法發揮,現在晚上金軍都聚集在一起,正是火藥大發威力的好時候。
一門門的弩炮擺列整齊,這一次姜德沒有拿出火炮,爲的也是不要過於吸引宋金兩方的注意。
“一隊準備完畢!”
“二隊準備完畢!”
“三隊準備完畢!”
“四隊準備完畢!!”
一隊隊的弩炮隊對準了相隔數百丈的金軍大寨,距離這麼近,金軍自然也是早已發現,但金軍覺得有營寨和城池爲憑仗,根本不怕宋軍的騷擾。
“放!!”
“放!!”
一個個被點着的特製火箭被弩炮射出,這些火箭比平時的箭要粗大的多,裡面實際上都是火藥,可以說是最原始的火箭炮了。
一輪齊射,上百支的火箭被射出,帶着刺耳的呼嘯聲穿過夜空,姜德騎在戰馬上,目送着這些火箭直直的砸到金軍大營。
“轟!”“轟!!”
“哐當!!”
沖天的火焰和爆炸聲幾乎同時出現,紅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金軍大營,滿營的戰馬被這樣的巨響和火焰刺激的嘶吼了起來,完顏闍母看着這樣的場景,叫道“這和大名府的一樣,他們是一夥的!”
“轟!”“轟!!”
又是一輪轟擊,每一根火箭的爆炸都可以覆蓋方圓十餘米的距離,那熊熊的火焰更是點燃了不少營帳,整個金軍一片大亂。
“殺啊!”
“衝啊!!”
兩隊騎兵從黑暗中衝出,從被炸開的缺口中衝了進去,弩炮隊則對着騎兵不在的區域繼續轟擊。
這兩隊騎兵一路由成閔率領,一路由魯智深率領,衝進金軍大寨後就是亂砍亂殺,不少金兵圍過來想圍殺,卻看到這些騎兵從懷中掏出一個黑不溜秋的石頭,點燃後丟了過來,一個金兵一把抓住,哈哈笑道“就這東西,也想砸死人?”
話音未落,一聲爆炸過後,這個金兵方圓數米的金兵全部倒下,各個滿臉黝黑,臉上還有不少彈片。
完顏闍母和董才都被這樣的混亂搞得不知所措,最後乾脆下令所有兵馬全部進東明城,依靠東明城的城牆來抵擋那神鬼莫測的火箭。
等天亮後,完顏闍母等人重新清點,發現昨夜居然折損了超過四千人馬,加上白天的就足有萬人了,而平陰軍的損失則是微乎其微。
面對火藥武器,原來應對冷兵器的營寨已經不足以應對了。
姜德的進攻讓局勢再一次發生變化,東明城外的金軍全部被逼入了城中,姜德可以繞過東明城繼續前往開封。
但姜德並沒有如此,而是用剩餘的兵馬圍住了東明城,所有的弩炮等武器對準了城門口,金軍一有騎兵衝出就是一陣炮擊,姜德就是算準了金軍突至,絕對沒有什麼遠程器械,利用弩炮的射程,將金軍死死的壓制住了。
當完顏宗望得知完顏闍母居然被反包圍在了東明城,氣的大罵完顏闍母和董才無能,然後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完顏宗望看向不遠處被自己包圍的董平等人,心中暗暗有了個想法。
“大帥,宋國皇帝派了個親王還有一個丞相來。”郭藥師進來報道“末將見過了,是肅王和李邦彥。”
“李邦彥?肅王?呵呵,這個宋國皇帝,倒是打的好算盤啊。”完顏宗望看的清楚,揮手道“讓他們進來吧。”
沒一會兒,一個穿着親王服的年輕男子和一個長相俊朗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宋國皇帝派你們來爲質,倒也算有些誠意,只是人到了,土地和財物什麼時候到?”
“對啊?什麼時候到?”
“快說!”
“爲何不說話!”
完顏宗望麾下數個金將都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甚至有一人乾脆上前仔細的端詳起了肅王,他笑着回頭說道“你們看看,這細皮嫩肉的,和個娘們似的,這也能當王?”
肅王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這一路走來他都在擔驚受怕,又看到軍營中高掛的人頭,早已嚇得兩股顫顫,再看這金將,一股腥臭之氣衝來,黃牙黑麪,手指甲裡都是油污,更是後退了兩步。
“啊呦!小美人,別害怕啊。”那金將伸手還想摸,肅王嚇的大叫了一聲,兩眼一翻,口吐綠汁,居然被活活嚇死了。
金將看到這個場景,也被嚇了一跳,急忙對着完顏宗望跪下請罪,完顏宗望捂着臉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呢,只能嘆了口氣,對李邦彥說道“此事卻是意外,請李相再回去一趟,再帶一個親王來爲質可好?”
李邦彥吞了口口水,想了想,乾脆跪在地上哭訴道“還請大王救我啊!我願獻出宋國給大王,只請大王救我一命!”
完顏宗望看着如同一隻狗一般哭訴的李邦彥,只覺得一場大富貴就在自己的面前,等待自己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