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子適時停止了,沒有再往下說。因爲她看到了林星影的表情,她又在她臉上看到了迷茫的表情。這種表情是在她救了林星影之後,剛剛轉醒的那段時期常在她臉上看到的。如今,又回到了她的臉上。
在心中長嘆了一聲。落入這樣的漩渦之中,周旋於這樣的兩兄弟之間,她不迷茫才奇怪了。只是這樣的迷茫,也只能由她自己走出來,別人管不了也幫不了。一切要她自己做決定。
林星影現在百分之一百的肯定,那些糧食和藥材一定是君無言送來的。只是他爲什麼要以她的名義呢?
他應該知道,就算他這樣做,她也不會感動,也不會念他的好。可是他爲什麼還是要這樣做呢?
唉,他做的事情要能講得通,也就不是君無言了。他做事又幾時問過她的意思了,只是執意去做,完全憑個人喜好。
但是,不得不說,不論他爲什麼要這樣做,他做的事情林星影是真心感激的。不是說她心中多麼存了大義,至少也該說君無言做的是義舉。而且林星影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是爲的什麼。
她認爲是大義,而對君無言來說,恐怕也只是因爲她喜歡有人這樣做而已。
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纔好。現在的他,讓林星影越來越有特別的陌生感,感覺像是又認識了一個人。卻又不對,有時很像從前的他,有時則不是。
這讓她迷茫了,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樣看待君無言纔算是客觀的。她對他,根本就客觀不起來。
聽徐娘子說他追她而去。可她十分確定自己並沒有看到他,那麼能做出解釋的就是他是跟着她了,卻又怕她反感而遠遠看着,知道她沒事也就離開了。
這讓林星影深深的嘆氣。這個人,絕對是精神有問題的。被這樣一個人纏上,不知道是她的幸還是她的不幸。
不能違心的說是她的不幸。因爲細算下來,他做過的違揹她意願的事情很少,甚至少過君無情。而且如果不是他,她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突然林星影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必須立刻停止。情緒紛亂的她索性合衣而臥。
“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下。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盧蘭嫺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徐娘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盧蘭嫺會意,與徐娘子退了出來。
“徐娘子,你我都知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寧親王這樣趁着尊下不在接近林娘娘,而娘娘她似乎對寧親王也不是……”
“停,不許再說下去了。這裡人多眼雜,隔牆有耳。”
盧蘭嫺聽徐娘子這樣說,也意識到自己輕率了。可是雖然意識到了,但是她還是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而且她多少也是存有幾分自己的私心的,而且這份私心還是矛盾的。
“蘭嫺小姐,娘子我是個粗鄙的女子,大字不識上幾個,但是我還是認個死理的。凡事以心而論。我不知道蘭嫺小姐心中是向着誰的,但是我很清楚我心是向着星影的。所以我不會去做出對星影不利的事情的。至於蘭嫺小姐你自己想怎麼看,我管不了,也不想去幹涉。只是蘭嫺小姐也是明白人,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的。”
徐娘子總說自己是個粗鄙的女子,可是她如果真像她說的那般粗鄙,絕計說不出這樣一番話出來。所以說,人人都是有故事的,只是把這些故事隱藏了起來。
徐娘子的話多少也有些刺到了盧蘭嫺,尤其盧蘭嫺的私心是矛盾的。所以,雖然徐娘子早已經知道她的所謂私心,可是盧蘭嫺還是希望徐娘子能夠理解她的,也希望徐娘子不要因爲她的私心而看低了她,認爲她處處都把那個私心放在首位來計較。
“徐娘子,我想要你明白,我是對尊下存了一份私心。但並不代表,我就要處處與娘娘爲敵。我也不是糊塗的人,尊下一顆心都在娘娘身上,這我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只是想說,娘娘這樣與寧親王糾纏不清,對尊下不是一種傷害嗎?”
盧蘭嫺說這麼一番話的時候還是注意了徐娘子剛纔的提醒,她有意把聲音壓低了,儘量只讓徐娘子聽見。
“他們三人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管得了的。我也只是說我的心是向着娘娘的,蘭嫺小姐的心是向着誰的,由蘭嫺小姐自己決定。”
徐娘子說完這些,對着盧蘭嫺點了下頭,轉身離開了。留下盧蘭嫺站在那裡呆愣愣的出神。
滄江邊上羣山林立,其中一座山上高處。一男子深夜無眠站在山邊探出的平臺上面望着腳下湍急的江水。忽然有一黑衣男子出現在他身後。
“她一切可好?”
“還好。”黑衣男子明顯有些遲疑。
男子長嘆一聲:“無言在她身邊,她自然無安全之憂,只是……”突然他一擡手擊碎了身邊的石壁上的一塊。“我恨不得現在能陪在她身邊的人是我,而不是無言。”
身後的黑衣男子不敢出聲。許久之後,男子又是一聲長嘆。
“你下去吧,不用再去了。去了報來的也不會是我想聽到的。”
“尊下,娘娘與寧親王他們……”
“閉嘴,下去,我不想再多聽一個字!”
“是!”
黑衣男子隱去。獨留之前的男子還站在原處。
“星影,不要讓我傷心,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我認爲只要我一走開,你就會給他機會好嗎?”
幾日暴雨,連夜晚也見不到月娘的影蹤,可是這分兒,遮月的烏雲忽然散去,月光照在男子的臉上,正是君無情無疑。
他倒背手站在平臺之上,忽然手一揚,一些零碎紙片就從他的手中被山風吹落江中。早在前幾日他就得到了一些消息,是有人匿名送來的。信中所寫的俱是林星影與君無言二人在臨江城的瓜葛。
甚至也提到了那次深夜晚歸,林星影衣衫不整,被君無言抱着送回寺中之事。
君無情不想相信,可是密報之人言之鑿鑿。讓他的心中也越來越動搖了,於是派出了密探去打探。剛纔回報的人雖然什麼也沒能說出來,可是君無情的心中卻已經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