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讀山中靜坐歲月獨好的句子時,總不能體會這是什麼樣的心情,如今林星影可是體會到了。
此處雖不是什麼山中,但是如今的她卻真是每日靜坐,過着安逸的日子。小腹漸漸隆起,她的心境也是越來越平和了。最一開始還時常會爲心中的忐忑不安而輾轉難眠,但是漸漸的,她不去想那些了。
就像最初決定的那樣,慢慢過着日子,然後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妃你看,這是王子命人從離國來的商人手中買回來的。你看看是不是上次你說過的想要的東西。”
洛娜笑着舉起擺了一桌子的物件中的其中一件給林星影看。那是個小小的波浪鼓,也虧的這個洛娜有心了,把林星影沒事的時候偶爾說出的幾件離國有的物件 記下來。還專門和扎羅布說了。
自然不會有離國的商人走那麼遠帶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來兀塔爾的,所以桌上的這些,全是與往來於離國和兀塔爾國的商人訂下貨,那些人採辦了帶來的。
這個洛娜,也就是扎羅布最寵愛的女人,那個林星影與君無言第一夜到兀塔爾時就被扎羅布安排來侍浴的女子。
本來,林星影對她是心存防備的,她每日來陪她說話,也多是她在說而林星影只是在聽着。但是此女似乎並不在意,仍舊堅持着每日前來陪着她。漸漸的,林星影也願意和她偶爾說上幾句了。畢竟人總是要和別人交流的。
君無言讓她不要多憂多思,似乎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攬了下來。他每日都很忙,忙的一天都不見人影。但是不管多忙,每一夜他都會回來,睡在林星影身邊。
林星影點點頭,從她手中接過來,輕輕搖動,看着那兩根小繩拴着的小紅豆不停敲在鼓面上。
“可有離國的消息?”
她本來不想問的,可是這一句問話,藏在她心裡很久了,久到她想要再把它放下都變得很難。
“這個……”洛娜迴應不出來了。
其實那一次從林星影口中聽來了她的真實身份,把她嚇了一跳。竟然驚慌失措的跑了回去,見到扎羅布的時候,還被好一頓訓斥。
她母親是漢人,她知道在漢人的習俗中,一女是不可嫁二夫的。可是林星影一方面是以寧親王的女人的身份和寧親王來的兀塔爾,而另一方面卻又當着她的面親口告訴她,她的身份是林妃。
結果反倒是洛娜她尷尬了。
後來,還是扎羅布把大概的事情和她講了,她才明白個大概。今日突然聽到林星影問起離國的消息,自然心裡明白所謂的離國的消息,其實應該是離國國君的消息。
“沒……沒有。洛娜只在府中,也不怎麼出去。怎麼可能知道呢?”
其實,她大可以再自然些,或者乾脆編些小事情來講講,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面對着林星影,她說不出謊話來,也編不出任何事情。
可就因爲她這樣,讓心細如髮的林星影看出了問題。慢慢的喝了一口面前的牛乳茶,林星影又開口了。
“是他們不讓你和我說起的吧。”是句疑問,可是說話的語氣卻是十分的肯定。
“王妃,洛娜求求你。不要爲難我了。我不能說的,如果說了,使你出了什麼事情,不說王子會打死我,恐怕寧親王就會一劍殺死我。”
這樣的話就說明,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而且是與自己有關的了。林星影聽完洛娜說的,再不能淡定了。
要不是因爲那隆起的小腹礙事,恐怕她一定會一下子湊過去抓住洛娜,逼她說實話的。但即使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向前傾身,一隻手伸出去,扯住了洛娜的袖子。
“我要你說,你快點告訴我!離國到底出了什麼大事情。”
“離國要舉行立後大典了。”洛娜說出這句時,甚至不敢去看林星影的眼睛,聲音也是越說越小聲。
“立後大典,無情要立後了!”
林星影喃喃着,手撫着肚子。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我的後位會一直空着,因爲在我眼裡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有資格坐那個位置,那個人只有你。唯一的你!”
曾經的誓言還在耳邊迴響着,卻突然發覺原來物是人非會這麼快的到來。
林星影開始笑起來:“原來我不需要再忐忑了,他已經決定了我的身份,還有你的身份。他不知道有你,恐怕就算知道,也不會認爲你和他有什麼關係了。”
洛娜看着面前又哭又笑的林星影被嚇到了,從榻上爬下來,繞過桌子,爬到了林星影的身邊。
“王妃,不要嚇洛娜。要記住,你是要做母親的人了,什麼都不要多想,孩子纔是最重要的。”
林星影還在掉着眼淚,卻開始搖頭。
“放心吧,我不會多想了。真的不會多想了。他要立後了。我要恭喜他纔是,他都開始往前看了,我就不能再頻頻回頭了。”用手撥開了洛娜抓着自己的手。“是他讓你來說這些的吧?也難爲他了。你放心,我沒有事的。只是有些乏了,想睡一會兒。麻煩扶我去牀上躺一會兒好嗎?”
“這是自然的。王妃慢一點!”
洛娜先下了地,然後小心翼翼的扶着林星影慢慢從軟榻上站起,向着牀走去。扶持着林星影躺下,蓋上被子,將房間正中的那盆爐火弄得更旺一些。轉回身,坐到牀前守着。林星影剛纔表現出來的樣子,洛娜可不敢離開,只能守在一邊盯好她,怕她出事。
林星影只是不想讓洛娜看到她失控的樣子,躺在牀上,面衝着裡面,淚水開始不停的流。
現在腹中的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其實君無言已經給了她準確的答案。而現在這答案卻讓林星影覺得自己十分的可笑。讓她寧可自己不知道,如果她不知道,她的心中對於遠在離國的那個人就會心中多些愧疚。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聽到他要立後的消息,而難過失控。
他會立後,是不是說在他心中有人比她更適合那個位置了。她不在乎別的,只在乎人心變了。只有人心變了,才最難被她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