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天下——王妃有毒
楚承顏離開後,獨孤澈讓雷英去外邊守着,當屋中只剩他與小貔大人,還有躺在牀上氣息微弱的江暖心時,他面上的冰冷方纔褪去,轉而被濃濃的擔憂取代。
“那顆藥有問題?”獨孤澈坐在牀邊,高大身影將牀上一抹素白籠罩,含了沉沉墨色的冰冷雙眸冷冷看向小貔大人。
“喵!”小貔大人點頭,它移開屁股,瞅着那顆大還丹,肥碩貓臉上露出凝重神情,方纔它在門外就嗅到了一股濃郁的腥氣,這顆大還丹肯定有問題。
獨孤澈凝眉不語,他眯緊了眼睛,眼角猝然閃過一抹寒芒,大手一動,他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方帕子,將那粒藥丸收於帕中。
其實他本就不大相信楚承顏,那男人看江暖心的眼神不對,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而他不毀了這顆藥丸,那是因爲他很想知道,楚承顏究竟在這顆藥丸上做了什麼手腳。
小貔大人輕輕摁了摁江暖心,也不知它做了什麼,江暖心忽然呼出一口氣,悠悠轉醒,剛一睜眼,她就看進一對佈滿了關切的濃黑如墨的深瞳裡。
“擎蒼?”有那麼一瞬間,江暖心搞不清楚自己身在哪兒。
“暖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獨孤澈面上冰冷瞬間如水化去,冰眸裡彷彿有春風掠過,他溫柔抱起江暖心,讓她靠在他懷中。
江暖心眨了眨眼,隱去眸底暗光,粉脣邊忽而漾起一抹輕笑,“我哪有那麼虛弱!”
獨孤澈薄脣抿緊,他知道江暖心這是不想讓他擔心,此時的她看上去面色蒼白,如雪的皮膚上已經有淡淡的血色斑斕浮現出來,但精神尚好,不至於如之前那般昏迷過去。
“喵嗚!”小貔大人不滿被忽視,忍不住喵了一聲,伸出爪子推了推江暖心。
“咦,龍小貔!”江暖心明澈雙眸隨即落在小貔大人面上,看着那對閃耀的金瞳,她腦海裡忽地浮現起一幕奇異的畫面,她剛剛好像做了個夢,夢見他們在地底墓穴裡,小貔大人化作了威武的神獸貔貅?
哦不,那不是夢!那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實!
江暖心不由蹙起了黛眉,望着小貔大人的眼神裡也露出猶疑,她心中着實有很多疑問,可是看着眼前這隻圓滾滾,看上去憨態可掬實則刁鑽無比的肥貓,她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喵~”小貔大人斜了江暖心一眼,滿臉鄙夷,真是一臉蠢樣,爺這麼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你早該看出爺的真實身份是多麼卓爾不凡。
“暖暖,你看看這顆藥!”獨孤澈聲音倏地在耳畔響起,江暖心注意力被轉移,她轉眸看去,便見他手心帕子裡有一顆黑色的藥丸。
“這是什麼?”江暖心伸手去拿,獨孤澈來不及阻止,就見江暖心皺着鼻子,一臉嫌棄,“好臭!這是不是從龍小貔p眼裡拉出來的?”
獨孤澈嘴角猛地一抽,小貔大人則是囧出了一頭黑線。
“咦,這是大還丹!”江暖心眉頭一挑,她小心拿着帕子掰開那丸藥,聞了聞,黛眉隨即蹙了起來,“不對啊!這藥丸裡好像有東西!”
“是什麼?”獨孤澈與小貔大人對視一眼,同時緊張地看着江暖心。
“……”然而江暖心聞了半天,卻茫然地搖搖頭,“好像是一味香料,我也不能確定!”
獨孤澈劍眉倏地擰緊,“這藥服下人會怎樣?”
“昏迷吧!”江暖心挑了挑眉梢,隨即擡眸看着獨孤澈,“這從哪來的?”
“昏迷?”獨孤澈目中瞬間劃過黯光,卻不答反問,“昏迷多久?”
“至少三天!”江暖心有些暈乎乎的,不知道獨孤澈問這些做什麼,她才說了幾句話,就有些氣喘。
獨孤澈眸子頓時眯了眯,脣角倏地勾起一抹冷笑,昏迷三天?哼,楚承顏果然在打江暖心的主意!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不再追問下去,而是輕輕將江暖心摟在懷裡,順手倒了一杯水給她,問道,“暖暖,你的身子要不要緊?”
江暖心就着獨孤澈的手將水喝下,此時她也看到自己手上泛起了血色,但相對於以前每次血蠱發作時的痛不欲生,這一次顯然症狀要輕得多,而且這血色亦是隻有淡淡的色澤,想必是老道士給她服下的那顆藥丸將她體內血蠱剋制住了。
“好一點了。”江暖心聽出獨孤澈語氣裡的凝重,不由掀起長睫看向他,“擎蒼,怎麼了?”
“這裡不安全,我們得連夜離開!”獨孤澈沉聲道。
江暖心眸光一閃,也不去問爲什麼,因爲她知道獨孤澈這麼做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於是點頭道,“好!我沒什麼事!”先前在墓穴時,獨孤澈就一直度內力給她,護住了她心脈,雖然她肺腑有傷,但還不至於虛弱到連路都走不了。
獨孤澈隨即命人去清理楚承顏派來監視的人,不出一炷香的時間,丹青悄然出現,站在門外衝獨孤澈點了點頭,獨孤澈便轉過身,讓江暖心趴在他背上。
畢竟江暖心之前受了傷,他不能冒險讓她再強撐着身子連夜奔波,他雖也有傷在身,但那些傷對於他這樣從戰場上浴血奮戰過的人來說,根本不足爲道。
後半夜的山中冷風刺骨,月亮不知何時又隱入了雲後,天地之間霎時陷入大片的黑暗之中。
就在這樣的暗夜裡,從山腳下的莊子裡忽然閃出一行人,無聲無息如影子一般悄悄掠過,瞬間消失在了暗色裡。
直到天快亮時,那幾名被派去監視獨孤澈的鷹衛們才被地上的寒氣凍醒,那幾人亦是經過嚴苛訓練的,立即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爲首那人迅疾朝楚承顏所居住的寢居奔去。
此時楚承顏剛與手下幾名謀士商討完要事,正將那枚開國玉璽小心收起來,聽得外面鷹衛稟報,他眉頭不由猛地擰緊,手中一緊,他無意識地撫摸着那冰涼的玉璽,隨即勾脣笑了起來,“跑了?嗬,果然不愧燕王!”
那鷹衛在外等了半晌,卻不聞楚承顏發令,到底是追還是不追?他一時也不敢走。只得繼續站在冷風中候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內才傳來楚承顏淡漠的聲音,“跟着他們,如果有必要——”
那鷹衛眼中陡然掠過冷光,就在他以爲楚承顏要下令追殺獨孤澈時,卻聽到這樣一句話,“力保他們安全!”
鷹衛聞言不由愣住,直覺認爲自家太子還有後話,可是等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工夫,裡面都不曾再傳出任何話語,那鷹衛這才反應過來,自家太子似乎是要他們去保護南越的燕王?抑或是保護那名女子?!
此時的屋中,楚承顏正躺在牀上,身側放着他歷經生死才從墓穴裡帶出來的玉璽,那對細長的眸子半開半闔,眸中眯着一抹幽光,他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從半年前被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毒後,他的性子就已然變得陰厲冷沉。
只要一想起他的母后竟與沂南王密謀發動宮變,想要除掉他,他的血液裡就像是被寒冰凍結,冷得徹骨鑽心。
楚承顏忽然握緊了手,驀地從牀上坐了起來,他面上神情也在剎那變得猙獰可怖,眼底似有血色凝結,他雙手痙攣似的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額角青筋倏地根根蹦起。
爲什麼,爲什麼老天要如此待他!竟然連他的親生母親都容不得他在世上?
彼時,天漸漸亮了起來,天際有一輪紅日噴薄而出。
楚承顏怔怔看着那萬丈的霞光,眼前倏忽掠過那一抹嬌顏,其實今夜他給江暖心的大還丹並沒有問題,頂多就是加了一點能致人昏睡的藥在裡面,他沒有想要害她的心思,只是——想和她多待幾天而已。
因爲他很清楚,這一離開,他們可能一生都不得相見。雖然他很想佔有她,帶她回京城,可是他既已知曉她是爲尋離藏丹書而來,便知道她定是身患重病,那樣美好溫暖的女子,他無法自私地將她帶走。
其實,她就這麼走了也好,從此斷了他的念想。
況且他此去北漠,兇險未知,有沒有命在都不知道,又拿什麼去和獨孤澈競爭?
只是但願她能在離藏丹書的幫助下,安然度過難關。
彼時,楚承顏站在窗前,擡眸看向遠方青極山上飄渺的雲霧,此刻驕陽破出天際,金色光芒普照大地,這一座山巒奇峰峻偉,樹木蔥蘢,然而那一座詭異的五蘊青極墓,卻根本就是毫無所蹤。
半晌,只見楚承顏眸光一閃,眼底倏地掠過一抹冷厲的寒芒,他一揮衣袖,冷聲喝道,“傳令下去,承歡公主被沂南王劫殺!即刻起,起兵!”
獨孤澈與江暖心連夜離開後,不過走了數裡,便上了丹青早已準備好的馬車。
一夜驚險,江暖心有些睏倦,但當她看到獨孤澈此時從懷中取出的那一隻紫檀木的匣子,頓時眸光一亮。
獨孤澈先前在墓底拿到匣子的時候就已打開看過,裡面確實是離藏丹書,此刻他將那一本人間至尊的醫書取出後,剛想將匣子放在一邊,卻在此時發現匣子裡還有一個夾層。
“咦,怎麼還有一層?”江暖心也不禁挑眉訝然聞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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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澈凝起劍眉,目光中透着一絲銳利,他取出匕首,小心去撬開夾層,只聽“咚”一聲輕響,似乎有鎖釦被打開,他隨即以匕首掀開那底部的一層,剎那有華光照亮了他墨黑的雙瞳。
此時剛過丑時,馬車內只點了一盞油燈,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車廂內原本昏暗的光線卻像是被一道霞光打散,小小的馬車內陡然亮如晨曦。
“這是什麼?”江暖心看着那躺在匣子裡,珠光璀璨的石頭,頓時失聲叫道。
“喵~”小貔大人亦是露出貪婪神情,嘴角都流出了口水。
“暖暖,快把衣服脫了!”獨孤澈眸中忽然似有神光耀眼,他臉上也不禁露出激動神情。
“啊?你想幹啥?”江暖心冷不防被獨孤澈這句話嚇了一跳,下意識捂住了胸口,一臉戒備瞪着他。
獨孤澈拿起那顆寶石,也不管江暖心是否同意,竟然一把掀開她衣襟,江暖心玉臉霎時紅透,她有些慍怒地盯着獨孤澈,剛想發火,卻又在看見他墨玉似的眼瞳裡那一抹興奮的華彩時愣了楞。
而此時,獨孤澈看着江暖心右臂上方那一道臂環,竟將手中的寶石直接摁了進去,“咔”的一聲輕響,這寶石竟然嚴絲合縫地嵌入了臂環正中那一個空置的槽內,霎時間,那臂環上的一圈寶石流光溢彩,彷彿忽然有了生命一般,陡然放出璀璨光芒。
江暖心下意識以手遮住眼睛,卻忍不住又在指縫裡看去,而此時的獨孤澈眼中卻又神光湛湛,連同小貔大人那對金瞳裡都似有光芒閃耀。
“果真是攝魂珠!”獨孤澈從沒有像今日這般激動過,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趟五蘊青極墓底之行,原本只是爲離藏丹書而去,卻不想竟然如此幸運能夠得到神器之一的攝魂珠。
“這是攝魂?”江暖心有些茫然地眨眨眼,隨即也激動起來,五大神器之一的攝魂哎,原以爲攝魂是在北漠宮中,卻不想竟然和離藏丹書都在五蘊青極墓中,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如今五大神器她已有蒼生譜和攝魂珠,老道士說奪魄在六壬鏡手上,也不知他究竟是否得手,還有中魯花家的穹天鏡,以及蓬萊島的昊天印,相對於神秘莫測的古墓來說,至少這最後幾樣都是在塵世,難度要小一點。
如果能夠集齊五件神器,那麼就可以去往海天之交,開啓那一扇命運之門,屆時,她所有的願望就都能達成了。
可是,江暖心忽然蹙了蹙黛眉,她凝眸看向獨孤澈,眼底劃過一抹猶豫,她不清楚獨孤澈究竟知不知道她尋找這些神器的目的是什麼,是否要告訴他呢?
“暖暖,在想什麼?”獨孤澈見江暖心沉默不語,他忽然沒來由地感到一絲心驚。
“呃?哦,沒什麼!”江暖心迅速藏起眸底那一抹思緒,將心事藏在深處,她抿脣,明澈大眼裡蘊了瀲灩的波光,“擎蒼,你能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尋找這些神器嗎?”
“我母妃要我找的!”獨孤澈沉聲道,他看着江暖心,眸光深深,似乎是想要從她面上看出什麼端倪。
“你母妃?”江暖心聞言卻凝了眉心,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和老道士究竟是怎麼認識的!”
獨孤澈不動聲色蹙了劍眉,他眸底似有黯光掠過,輕描淡寫道,“我母妃是甄道長的師妹!”
“啊?”江暖心再怎麼想象力豐富,也着實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她不由傻傻地張大了嘴,卻是在此時,她腦海裡倏地掠過當日初見萱公主時,她手上的那一隻白玉笛,似乎,老道士也有一隻一模一樣的笛子……
“喵喵~”小貔大人卻在此時喵嗚了兩聲,像是在感嘆世事無常一般,嘆息着走到馬車一角的墊子上趴下,圓圓的金瞳眯起,難得地感傷起來,冤家啊,怨侶啊!
“啊什麼啊!”獨孤澈卻沒好氣地伸出長指輕輕彈了彈江暖心腦門,“快天亮了,你不困嗎?”
被他這麼一說,江暖心還真的感覺睏乏的很,於是老實地點頭,“困!”可是她有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問清楚,有關於小貔大人真實身份的,還有甄道長和萱公主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也許是出於女子的直覺,江暖心總覺得老道士和萱公主之間不可能只是單純的師兄妹關係那麼簡單,尤其是老道士這些年來整日裡以酒澆愁,明顯是一副爲情所困的模樣,江暖心也敏銳地察覺到,獨孤澈必定是知曉實情的,可是這件事卻是有關於他母妃的聲譽,她無法直接當面問他。
只得等待機會,去問老道士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江暖心與獨孤澈相擁而眠,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因爲她無心問出的一句話,卻讓獨孤澈心中驟起波瀾。
這回程的一路,出乎意料的平靜順遂,三日後,一行人抵達北漠西南城市廣延,這裡也是甄道長與他們約定好的會和地點。
也正是在這一天,江暖心聽到消息稱北漠那位被廢的太子與成歡公主被沂南王追殺,承歡公主被殺,太子舉兵北上。
江暖心與獨孤澈在廣延又等了一天,纔等來姍姍來遲的甄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