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上,冷風陣陣,嗚嗚作響。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被天道道主的一番話觸動了心思。越澤輕輕的撫摸着兩兩劍冰冷的劍身,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神人,那是一種怎樣的境界啊?”
衆人都是思緒飄遠,想象着那種玄奧無比的境界,都是癡癡出神。哪怕是天道道主,也是目眺遠方,遐想不已。
“霸下,是什麼境界?”
越澤忽地又問出聲來。他心中實在好奇,哪怕天道道主是霸下的敵人,他依然想要知道答案。敵人,永遠是最瞭解對手的存在。綠竹空間內的九位神秘大能,想必能在天道道主這個熟人口中得到真相。
“他?他比我更接近神人一點……嗯,就差那麼一點,他就突破了!”
天道道主臉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顯然在懷念當年的往事。
“爲什麼會差那麼一點呢?”
“嘿,他們當年九位至聖境,想要破開十八層虛空深淵,直接超脫這個世界,成就神人之境。他們已經打破十七層深淵,最後的十八層也已經破開了大半,甚至引來了真正的天譴,將他們擊成重傷。霸下那個傢伙,當真強悍,生生頂住了天譴,將最後的深淵撕破,都已經看到了對面的玄奧世界……”
天道道主敘述着往事,慢慢的,神情開始變得緊張,變得激動起來。越澤也是緊張起來,緊緊的屏住呼吸,等待着故事的發生。
“然後……然後我就出手,趁着那些傢伙最爲虛弱的時候,將他們封進了封元塔當中。嘖嘖,霸下那傢伙,着實了得,最後還崩飛了塔基,帶着封元塔遠遁離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道道主神情變得得意起來,顯然昔年的一戰正是他生平最爲得意的事情。越澤卻一下子憤怒起來,霸下等最後功虧一簣,原來是天道道主的偷襲所致。
“你爲何要偷襲他們?難道不能助他們一臂之力,共同破開虛空,成就神人之境麼?”
“開什麼玩笑!我準備了幾萬年,耗費了無數心血,只待最後的衝擊,成就神人。我相信自己的道路,絕對沒有錯,又豈能去走別人的道路?他們的道路或許沒有錯,跟在他們身後,我也能成就神人之境,但那不是我自己的道路!你懂麼?只有走自己的道路,念頭才能通達,人生才能無怨無悔!”
天道道主開始激動起來,在虛空中來回的走動着,語氣斬釘截鐵,不容他人質疑。
越澤也慢慢冷靜下來。他知道,能夠達到至聖之境,天道道主必定是星空世界數萬年一出的絕世天才,性格里必定有着某種偏執因子存在。像他這種人,只要認定一件事情,就會全力以赴去完成,絕對不會半途而廢。
“天道的存在,就是爲了你衝擊神人之境而建立的麼?”
大陣中,一名天命境巔峰強者聲音顫抖的說道。其他人臉色唰的一下全白
了。
天道無數年來在星空八方忙忙碌碌,殺戮無數,更佈設有無數玄妙的陣法,加上現在這塊地方那密密麻麻的陣紋,一連串的線索交織在一起,他們很輕易就能得出一個不寒而慄的結論來。
如今星空聯盟與天道大打出手,傷亡無數,到頭來雙方都成爲了天道道主的棋子,成爲他踏上更高境界的祭品。數十上百萬的三魂境強者,加上上千的命境強者,這麼多人的性命,這麼多人的鮮血,都只爲成就一人的神座,端是觸目驚心,讓人毛骨悚然。
天道道主的神人之路,白骨鋪就,冤魂遍地,堪稱慘絕!
天道道主也不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笑容溫和平靜,雲淡風輕。
他這副笑容落入衆人眼中,卻像是惡魔的微笑,表面的溫和之下,卻是冷酷到了極點的無情,是殘忍到了極致的淡漠,是白骨,是冤魂,是衆生的哀嚎痛泣。
“你們這麼想知道,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吧!”
天道道主大手一揮,廣闊的天空中頓時出現了慘烈的畫面,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整個天穹。無數的呼喊聲如同火山爆發一樣,瞬間噴涌出來,嗡的一聲,生生塞進了衆人的耳中,有慘叫聲,有哀嚎聲,有痛哭,有狂笑,有深情的呢喃,有憤怒的控訴,所有的一切,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能憾動天命境強者心神的慘絕聲響,讓八人心神搖曳,難以自已。
那些畫面當中,聯盟強者在倒下,鮮血四濺;天道高手身形爆碎,肝腦塗地;斷臂橫飛,殘肢漂浮;大片大片的空間在坍塌,吞噬了無數強者。星空像是咧嘴大笑的幽靈惡魔,大口大口的吞噬着雙方強者的血肉,慘絕人寰。
不說那些慘烈的戰鬥,光是漂浮在星空中那無數的屍體,畫面裡的情景就讓山巔的衆人眼角呲裂,憤怒到了極致。他們都能夠看出來,表面看似完好的屍體,內在的精華卻在不斷流失,血肉,筋骨,乃至骨髓,所有的精華都在悄無聲息的滲透到了星空當中,只留下一具空蕩蕩的錶殼。
這種流失速度正在變得越來越快,那無形的幽靈胃口正變得越來越大,大口大口的吞噬,將天地間的強者視爲食物,拼命的消化起來。
畫面一轉,天空中忽地出現了落月塔內部各個角落的畫面,都是天道與聯盟之間真正的精英強者,最弱都是天魂境巔峰,絕大多數是命境強者。他們在彼此拼命廝殺,使出全力,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樣。
聯盟強者爲了星空大義,天道高手爲了神聖組織,他們都抱着一顆視死於歸的心,與對手全力殺戮,甚至於同歸於盡。處處都能看到有人倒下,鮮血在流,人在隕落。沒有人知道,他們不過是一些炮灰,一些擺在了祭壇上的祭品,一些可憐蟲。
看着這些畫面,越澤忽然想起自己突破命境時候的感悟。那座城池,以及城池裡面的無數凡人,他自己在翻掌與否之間猶豫,最後放棄;天
道道主卻是毫不猶豫,翻掌就按了下去,冷酷絕情。
“老東西,你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慘烈的畫面持續了三天三夜,落月塔內外的混戰也同樣持續了三天三夜,無數強者隕落,不管是聯盟還是天道,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元氣大傷。
八名天命境強者看着這一切,先是憤怒,然後麻木,最後沉默。無計可施,便縱有千萬種憤怒,也只剩下短短的一句詛咒。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歡呼吧!雀躍吧!盛宴就要開始了!”
天道道主站在高高的虛空當中,張開雙臂,神情瘋狂而得意。他得意的笑着,大聲歡呼着,瘋狂大叫着,像一個瘋子。
山巔,廣闊無邊的圓形大陣瞬間啓動,陣紋上浮起了絲絲縷縷的紅光。光芒愈加強烈,明亮像紅日,將整個天空都映照成了血紅之色。
無形的波動向四面八方擴散籠罩了整個落月塔,並向整個星空瀰漫過去,瞬息跨越無數星空,波及了整個諸天世界。
“該死的!老東西,會有人爲我們報仇的!”
“老怪物,我會在地獄裡等着你!”
“老鬼,你真狠!”
“真是亂七八糟的方式啊!就不能溫柔一點麼?”
“活了上萬年,也夠本了!”
紅光一浮現,八名天命境巔峰強者就感覺到了身體被牢牢束縛住,根本動彈不得,他們身體的力量更是被源源不斷的抽了出來,沒有一丁點的辦法可以抗拒,只能任由大陣宰割。
落月塔的這處大陣就是一處陣心,與整個星空八方連接起來,恐怖之極。
諸天世界,無數秘境,無數小世界,裡面的人們都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劇烈的震動,彷彿天翻地覆一樣,恐怖無比。
天空中,畫面仍在輪轉。落月塔塔身上的萬萬億曼尼羅藤分出了無數枝頭,頭尾相連,不斷向星空八方爆射出去。落月塔就像是一個怪物蜘蛛一樣,噴射出無數漆黑的絲線。絲線向八方擴散,每遇到一個秘境小世界,就會有一根絲線纏繞上去,有千萬個秘境,就有千萬根絲線分裂出去。
無數殘破的秘境一個接一個的與落月塔聯繫在一起,每多鏈接上一個,星空中的無形律動就多強烈一分,就彷彿一個怪物在飛速成長,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心跳在增強,撲通,撲通,撲通……
整個天地都在發生着變化,所有生物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越澤看着這一切,瞠目結舌。如果說所有的地方都在變化,都在律動,那麼,最後的一方淨土,恐怕就是他所在的這個大陣的中心空白地帶了。這裡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安靜無比,彷彿龍捲風裡面的風眼,狂暴與他無關。
“好!好!就是這樣,就該這樣!三萬年的心血,三萬年的等待,終於到了完美收官的時候!太好了!太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