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行出黑漆幽暗的熔岩洞,黑衣老者負手立於洞外一側突起的懸巖上,寒風凜冽,冰雪交雜,吹襲他身際黑衣,獵獵作響,但他不動如山嶽的身形傲然兀立,尤其顯出其人氣宇獨尊的不世魔勢。
此處竟然是一處萬仞高山的獨面崖壁,那個熔岩洞府便正處在其上,在滿天的冰雪風暴之中尤顯詭秘奇魅。
“妖帝”卓長風跟在黑衣老者身後,行至巖壁側緣,小心翼翼的問道:“尊主,既然那兩兄弟去過聖地了,您爲何不直接利用他們去往聖地,只要參悟到老祖宗的心法,自然可以所向無敵,傾覆三界六道了麼?”
黑衣老者向下俯視,凝望在腳下數百丈下的風雪中盤旋的幾個黑點,不答反問道:“知道這些生存意志最堅強的蒼鷹爲何會在如此惡劣的風雪中盤旋嗎?”
卓長風隨之望去,自然可見是幾隻尋機覓食的蒼鷹,不僅有些動容的說道:“尊主在等待時機?”
黑衣老者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也對也不對!”
卓長風恭敬的直言道:“長風不懂!”
黑衣老者指着那些蒼鷹,道:“它們這樣做雖然是在尋找最佳的時機,但最重要的還是因爲飛得高看得遠!”
回首見卓長風仍然有些疑惑,黑衣老者繼續說道:“長風,你認爲老祖宗刑天氏的法道修爲如何?”
卓長風一臉肅然起敬,道:“老祖宗的修爲自然已經臻至法道至境,完全可以說天地之間已無敵手可言,雖說盤古老匹夫還有資格可以與之一戰,但據宗門秘典記載,當時之戰歷經七七四十九日,最後還是老祖宗略勝一籌!”
稍微頓了頓,卓長風補說道:“即便後人寫入秘典時有所誇大,相信當時也應該是五五之數,不分勝負纔對!”
黑衣老者點頭,大有深意的問道:“姑且不論此戰誰勝誰負,神魔之戰的最終結果是什麼?”
卓長風黯然答道:“……我聖門告負,從此屈居神玄二宗之下,受盡欺壓排擠,直至尊主再次帶領聖門崛起!”
黑衣老者搖頭再一嘆,道:“那又如何?連老祖宗都不能奈何神玄二宗,更何況是當時莽撞蠻橫而不知所謂的我呢?老祖宗當年還領悟到了毀天滅地的聖功,最後又怎麼樣?”
卓長風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尊主是說,我們聖門根本沒有實力與神玄二宗分庭抗禮麼?”
“那倒未必!”黑衣老者冷笑連連道,“我此次能夠脫難逃出生天,便註定神玄二宗將被我聖門永踏足下!神玄二宗經過將近千餘年的休養生息,早已變得毫無實力與銳氣可言,但他們還是能夠保持最起碼的警惕,所以,我們凡事切不可過於急躁!老夫已經等了千年,早已不在乎時日之長短!”
卓長風恭敬回道:“尊主明鑑!”
黑衣老者道:“再則說來,經過我將近千年坐忘以及神遊,我感覺到當年老祖宗似乎在彌留之際還留下了一些東西,不僅僅只是那塊聖璧!這就是爲何我暫時放棄藉助那兩個小子進入聖地修持老祖宗心法的緣故!”
卓長風恍然問道:“尊主是說刑天氏族地之秘?”
“或有可能吧!”黑衣老者言罷仰面迎向風雪,眼神內斂,陷入深思之中,卓長風知道此時不便再打擾老者,便識機的退入溶洞之中。
風雪似乎愈來愈大了。
倚弦從南域營中脫困後,立即向西岐城遁去。
剛到西岐城外,便聽到殺氣沖天的混囂與綿延至城中的火光,倚弦知道已經遲了,西岐城已被攻破。四周的城牆上只剩下血淋淋的一片狼藉,所有的廝殺已經轉到城中。
倚弦遁空至半空中向下俯視,整個西岐城的情景頓時一目瞭然。
沖天的火光映紅了整個西岐城,似乎到處都混雜着兩軍的廝殺聲。城內到處都是南域軍和西岐軍的短兵相接,南域軍明顯實力佔優,正面交戰的西岐軍步步後退,不得不進行巷戰。幸而,西岐軍畢竟民心所向,在城中對地形的熟悉程度優於南域兵馬,在大部分自願的西岐青壯年百姓的幫助下,利用地勢將整批南域兵馬切割開來,然後出其不意對小股的南域軍進行圍而襲之,總算拖住了南域軍銳利的攻勢。
現時,南域軍和西岐軍各佔半城互鬥,南域軍憑着實力強悍,西岐軍憑着地利人和,表面上似乎是旗鼓相當,但是同樣在消耗兵力,對兵力吃緊的西岐軍也很是不利,軍隊人數和精力狀態,西岐軍都遠遠不如南域軍,儘管現在撐得一時,疲軍作戰的西岐軍也難以持久,失守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倚弦顧不得太多,首先向將軍府而去,路上如果遇上有小股兵馬激鬥,他自然是出手幫西岐軍,不過他素來不喜傷人,所以對南域兵士並未狠下辣手,一路上倒也救下了不少西岐將士。不少南域軍和西岐軍將士都認得倚弦,西岐軍自是高興,但南域軍兵士卻是大驚,他們根本想不到這個龍監軍怎麼會反幫西岐的。
到了將軍府以後,卻發現南域軍已經將之佔據,倚弦隨手抓了個兵士問了才知道,將軍府在被佔據之前就已空置,裡面的人早就撤走了。倚弦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當然不是擔心耀陽,只是怕自家兄弟的家屬遭人凌辱罷了。
倚弦出了將軍府,默運歸元異能來感應耀陽所在,但是怎麼也尋不到耀陽。倚弦知道這是耀陽離開了西岐城的緣故,但是在如此關鍵的時候,他能去哪裡呢?難道還有比固守西岐更重要的事情?
倚弦想到這裡,自然而然決定趕往王廷去向西伯侯問清楚情況。
倚弦徑直向宮廷方向遁去,越靠近王廷他越趕到吃驚,這才發現原來西岐兵馬已經盡數集中起來,儼然形成了以王廷內城爲主的防禦攻勢,加上與東門守軍之間的傳送紐帶,整個西岐城的巷戰發生了本質性的變化。
正當倚弦被眼前的景況所震驚,對自己的好兄弟耀陽讚不絕口之際,耳邊豁然傳來一陣嬌叱聲,因爲是女子的聲音,尤其在混淆的西岐城中顯得格外刺耳,倚弦忙循聲望去,只見數十丈外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正被數以百計的南域兵馬死死圍在中央。
那女子似乎有些法道修爲,身際結界足以阻住南域兵士的突襲,加上掌中劍橫掃翻騰,頓時將周圍數人擊殺,但是南域兵士見對方是女子,更是鬨然而上,其間更有妖魔高手聞訊圍了上來。
那名女子已被數百兵士累得氣喘吁吁,畢竟她的修爲還不夠深厚,怎麼可能在對付百多人的同時,還能應付法道高手的能力,形勢已是岌岌可危。
倚弦此時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移身遁前數丈,掌中“絕龍壁”結界一揮而就,當即阻住了二位妖魔高手的進襲,然後隨手擊倒數名兵士,護着了那名女子。
“龍先生?”南域軍中有人認出倚弦,不由紛紛感到大驚失色。
兩位身穿黑白長袍的妖魔高手立在不遠處,雙目中流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一動不動的看着倚弦,似乎被他方纔“絕龍壁”結界所顯示出的超卓實力所震。
倚弦淡然道:“各位退下吧,易某不想動手!”
一句易某的自稱頓時讓兩位妖魔高手想到了眼前此人的身份,那還敢再戰,抽身便遁空而去,空自留下百餘名不知所謂的南域兵士。
此時,一個高大的持戟將領喝道:“別怕他,給我上,這傢伙不是什麼狗屁監軍,根本就是西岐的奸細!”大部分南域軍方纔並未看清倚弦的出手,自然心中不怕,再一聽倚弦是奸細,便全部衝了上前。
倚弦苦笑道:“你們何必逼我動手呢?”他宅心仁厚,身如飄絮,雙手斜拍,強勁元能連連襲出,轉眼間就將身邊的十多人擊倒,頓時間慘嚎聲四起,他倒是沒將他們殺死,也沒有使他們缺胳膊少腿,所有傷勢俱是些經脈損傷,剛好讓他們在幾日內失去再戰的能力。
所有南域兵士微有退意,那個持戟將領就喝道:“後退者死,給我殺了他們!”
“要殺就你來!”倚弦冷笑一聲,身形倏地到了那將領面前,揮手擊在他的右肩上。持戟將領雖然身手可以,但一個凡夫俗子怎麼可能跟倚弦相比,根本不及做出反應,就眼前一黑,被擊倒在地,這一擊令他至少要躺上數月。
南域兵士想不到倚弦竟有此等修爲,不由大懼,紛紛萌生退意。
倚弦站定身形,揮了揮手道:“你們帶上受傷的弟兄,走吧!”
剩下的南域兵士誰也不敢再有異議,都相互攙扶着傷員紛紛退走。
倚弦轉頭對那名女子道:“姑娘,現在西岐城兵荒馬亂,凡事要多加小心,快快走吧!”
那女子仔細看了看倚弦,道:“你是易先生?你不是在閉關嗎?”
“不錯,正是易某!”倚弦一愣,問道:“不過,姑娘怎麼會認識在下?”
那女子欣然一笑,福了一禮道:“奴婢簡雲見過易先生,奴婢乃是聖祖母的貼身侍女,時常聽侯爺與太祖母說起你的名號!”
倚弦訝道:“聖祖母的貼身侍女?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簡雲嘆道:“奴婢原本奉聖祖母的旨意,前去給東門的金吒將軍傳詔,誰知回來時受到南域兵的包圍,還多謝先生救了奴婢。”
倚弦揚手道:“這只是舉手之勞,不值得在意。不過,簡雲姑娘,你可知耀將軍何在?”
簡雲搖頭道:“耀將軍不在這裡,奴婢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先生不如隨簡雲去見侯爺,還是由侯爺將事情告訴先生爲好!”
倚弦知道目前也只能這樣,便道:“也好,那就麻煩簡雲姑娘帶路了。”
簡雲淡淡一笑,前面帶路徑直往王廷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