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
蘇妲己氣呼呼的回到寢宮,將那些琉璃珠盞,擺件玩意都摔了個粉碎,又掀翻了那一桌子本是給她們慶功的珍饈美味,此時卻顯得那麼扎眼諷刺。
“真是氣死我了,到嘴邊的肥肉就這麼飛走了!”
玉磬眼珠一轉,趕緊上前安慰道:“大姐,快別動怒,氣壞了身子可不好,這聞太師不是去九龍島請道友來相助了嗎,到時候有聞太師給咱們出這一口惡氣,西岐的人自在不了多久了!”
鳳青青也插嘴道:“是啊,大姐,公豹如今也在勤加修煉道家罡氣,相信會日有所成的!”
聽二人這麼一安慰,蘇妲己心中寬慰了許多,忽然殿內飛進來一隻蜻蜓,搖身一變,成了夏菀莛。
夏菀莛見殿內一片狼藉,想來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剛從法場飛回來,整個人儀表稍顯凌亂,大大的眼睛裡卻有些許不贊同,“大姐,我剛剛有去法場,只是你們用這種手段着實太不光彩了……”
一聽她這話,鳳青青滿臉忿忿不平,呵斥道:“小莛!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怎麼能胳膊肘向外拐呢?而且你既然去了法場爲何不出手相助呢?”
“算了青青,小莛剛到朝歌,根本不瞭解我們與西岐之間的恩怨,不怪她,以你們的功力都尚且對付不了那寶塔,更何況是小莛呢!”蘇妲己扶了扶額頭,又柔柔弱弱的假裝好意的解釋了一番,接着又對夏菀莛輕聲說道:“小莛,你太年輕太單純了,未經世事,更不知人心狡詐,西岐的人根本不值得咱們對他們講什麼道義光明的!”
“大姐,不如讓我進西伯侯府裡去做內應吧?這樣我也好探聽虛實,向你們彙報西岐的情況啊!”夏菀莛臉上寫滿了躍躍欲試。
她一直都對於西岐的人充滿了好奇,也對蘇妲己她們說的話半信半疑,更想知道他們和西岐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她不是沒有問過蘇妲己,可是她們統一說辭都是覺得她年紀小,讓她不要過多幹涉,但究竟抵不過一顆好奇不安的心,既然她們都不讓她管,那她偏偏還管定了!
“大姐,這是個好主意啊!反正西岐的人又不認識小莛,她混進去可以探聽到不少消息,對我們可是大大的有利啊!” 鳳青青心下一合計,覺得倒是不失爲一條良策。
蘇妲己靜靜思索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柔聲道:“如今聞太師去了九龍島,公豹又閉關修煉,我的女媧石也尚未參透其中奧妙,一時之間還真是沒有想到對付西岐的辦法,既然小莛毛遂自薦,那便隨了你的意,深入虎穴一番了,只是千萬要切記,保全自己才最重要!”
“大姐,你就放心好了,就當我還你的救命之恩吧!”夏菀莛雖是妖精,但心地純善,有恩必報,她一心要追隨蘇妲己,也是念在當年她救她一命的恩情。
但是這次她之所以自薦去西伯侯府做內應,並不是真的想害西岐,而是想弄明白西岐與朝歌之間的恩怨。而且,在法場上,她被雷震子的義氣所震撼,那樣一個甘願拋下七尺男兒的尊嚴爲兄弟屈膝下跪的人,她真的覺得壞不到哪裡去!
“那好小莛,你自己多加小心,這女媧石你帶着防身,西岐姜子牙很是精明,有女媧石護身,保你不被探出真身。”蘇妲己將女媧石遞給了夏菀莛。
“多謝大姐,那我即刻前去,三位姐姐多多保重了!”說完,便化真身飛走了。
西岐城內。
今日天氣甚好,陽光明媚,馬招弟叫了商以柔和杜筱筱一起逛街閒玩。
馬招弟伸了伸懶腰,活動活動了筋骨,春風滿面,“這幾天侯府總算是太平了,我的寶貝哪吒也如願以償與他的父母團聚,朝歌如今也無人來戰,這日子真是讓人舒坦啊!我們幾個婦道人家終日提心吊膽的心也能鬆口氣了!”
杜筱筱打從出了侯府的門,就活蹦亂跳的,這看看那挑挑,不亦樂乎,“可不是嘛!我都快憋壞了,今天你們誰也別攔我,我要把整條街搬回侯府!哈哈哈……”
馬招弟見身後的僕人幾乎每個人手裡都拎着幾樣東西,大部分都是這小丫頭買的玩意兒,無奈又寵溺的搖了搖頭,“這瘋丫頭!”
說完,她一轉頭就看到商以柔心不在焉,愁眉不展,不發一言,自打剛纔出來她就發現商以柔興致怏怏的,好像心事很重。
她拉過商以柔,輕聲問道:“怎麼了?這難得出來逛街,二少夫人怎麼還是悶悶不樂呢?你該不是還在想着雙兒姑娘的事情吧?”
商以柔眉頭不展,“我始終覺得是我害了雙兒妹妹,如果不是我硬要她嫁給相公,說不定她就不會死,說到底責任都在我……”說到這,她更是自責不已。
“這怎麼能怪你呢?我可是從來沒見過有哪個女人像你這般體貼大方願意主動給相公納妾的!這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相公,若是換了我,可是百般個不願意呢!說到底也是雙兒姑娘她命不好,還沒進門就死掉了,連一個正經名分都沒有,唉……不過這人總要向前看的,你不能總抓着過去不放,讓自己活的這麼痛苦啊,日子還總是要過的,而且我看二公子好像也已經釋懷了,二少夫人,你也該放下了!”
“是啊,二表嫂,丞相夫人說得對,終究也是雙兒姑娘她命薄,以後我多她燒點香,祈求她來生能過得好一些吧!”杜筱筱聽了半截子的話也明白了大概,上前挽住商以柔的胳膊,撒嬌道:“二表嫂,今日難得出來,就不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商以柔哪裡會不知道這些,但終究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又看馬招弟與杜筱筱一番苦口婆心,不忍心她二人爲自己擔心,只好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
三人又沿街逛了逛,忽然杜筱筱看到不遠處有一羣人擠成一堆,很是熱鬧,便拉着馬招弟跑過去看個究竟,“咦,那邊好熱鬧啊,丞相夫人,我們快過去看看!”
二人好不容易擠過了叢叢人羣,來到最前面,入目便是一位身穿白衣孝服的清秀女子跪在地上,她雖披麻戴孝,未施粉黛,卻也難掩那清麗的姿色,那一雙清澈的眸子含滿了淚水,更顯得楚楚動人,惹人生憐。
她的脖子上掛着一條木牌,上面刻着四個大字和幾行小字:“賣身葬母,小女子小莛因母親不幸染病身故,家境貧寒,身無分文,不忍母親曝屍荒野,望好心人相助,願終身爲奴爲婢,做牛做馬,以報恩情!”
這女子便是夏菀莛。
馬招弟向來嘴硬心軟,最見不得弱女子這般,忙從口袋裡掏出幾兩銀子,憐惜道:“真是太可憐了,來,姑娘,這是給你的,拿去好好安葬你娘吧!”
夏菀莛眼淚猶如斷了線的風箏,成串的從臉頰上滾落下來,伸出雙手接過銀兩,就不停地磕着頭,感激道:“謝夫人滔天恩情,還望夫人告知小女子姓名與住處,待我安葬好母親後,定到府上去伺候您,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馬招弟連忙扶起她,隨意的擺了擺手,“不必了姑娘,我是看你可憐,你收下好好將你母親安葬即可,我們府上不缺奴婢,我也不需要你報答我。”
說完,剛想轉身離開,就被夏菀莛一把緊緊的拽住了手臂,“不行啊,夫人,小女子既寫明瞭是賣身葬母,如今收了你的銀兩,就理應做你的奴婢今後給您做牛做馬啊,從小母親就教育我不能平白無故的受人恩惠啊!”
“這……”馬招弟見狀,一時猶豫不決。
商以柔站在一旁將一切看在眼裡,十分同情,便柔聲說道:“丞相夫人,不如將這可憐姑娘收了吧,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她一個人孤零零在外生存也不容易,更何況她生的清秀,難免會遭到不軌之人的毒手,她命已經夠苦了,我看不如就帶她回府吧,讓她有個落腳處也好,再說了多一個人我們侯府也還是養得起的,畢竟送佛送到西。”
馬招弟想了想,點了點頭,便道:“二少夫人言之有理,那你以後就跟着我吧,我們府上是西伯侯府,你在大街上隨意打聽,無人不知,便可通曉府邸所在之處。”
夏菀莛連忙磕頭,聲音激動不已,“謝謝兩位夫人收容!小莛感激不盡,今生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二位的大恩大德!”
杜筱筱站在一邊一直仔細的觀察着夏菀莛,她微微蹙着眉頭,總感覺事情蹊蹺,興許是之前她上過的當犯過的錯太多,心裡總是比別人多了幾分顧忌,開口勸阻二人,“夫人、二表嫂,我看此事不妥,這賞賜銀子倒是沒什麼問題,但不能什麼人都往府裡帶啊,你看她,一臉的狐媚相,尤其是那雙眼睛感覺會說話似的,如此勾魂,和之前那幾個妖精簡直一個路子的,八成是什麼不正經的女人!”
“哎喲,我的表小姐啊!你這戒心也未免太大了吧,你看她一個弱質女流,能掀起什麼浪花啊,我們偌大一個侯府還能怕了一個小姑娘了?”馬招弟故意調侃杜筱筱,說完,還捂着嘴偷笑,“我看啊,你莫不是看她長得比你漂亮,怕她把我們侯府裡哪位男子的魂給勾走了吧?”
“丞相夫人,你!”杜筱筱氣的憋紅了臉,又不知如何應答,索性抱起雙手,噘着嘴巴不理馬招弟了。
“好了,你們都別爭了,筱筱,人家小莛姑娘是可憐人,咱們就發發善心,給她個落腳的地方吧!”商以柔見她不作聲,忙又開口對夏菀莛道:“小莛姑娘,如果令堂下葬需要我們幫忙,儘管開口,能幫的我們儘量幫。”
“謝謝夫人,我自己來就行了,不必麻煩各位夫人了,這也是我作爲女兒盡的最後一片孝心,待我安葬好後,會自行到府上去。” 夏菀莛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很是激動,但又怕對方看出什麼,垂着腦袋極力壓制自己內心的喜悅。
“那你自己多加小心,趁天黑前趕緊安置了你母親,再到侯府吧,夜深了就不安全了。”馬招弟不住的叮囑着,臨走前嘴裡還是在誇着夏菀莛,“真是個善良體貼孝順的好姑娘啊!”
馬招弟和商以柔皆是憐惜的看着夏菀莛,唯有杜筱筱始終冷着一張臉,對夏菀莛充滿了敵意和蔑視。
“小莛謝謝各位夫人和小姐!” 夏菀莛不停地磕頭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