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內燭火昏暗,空氣凝滯,冷氣森森。
疏疏悄悄靠近他,忐忑地一瞧,鳴爺閉着雙眼,嘴角趟着血絲,卻絲毫沒有掩蓋他的孤傲和冷俊,他猛得睜開眼睛,倒是嚇了疏桐一跳,他漫不經心地道了句:“誰傷你的?”
疏桐回道:“不小心撞的!”她說得是實話,沒有人砸她,她只是一條被秧及的池魚而已!鳴似乎覺得這個謊話很可笑,嘴角撇出一絲千年難得一見的懶笑。
“你的傷?沒事吧?”在他面前疏桐總是顯得有些拘謹。
鳴放鬆了姿勢彷彿在家中一般悠閒,庸懶道:“你到京華樓也有些日子了!也吃了不少苦頭。或許今天就可以一了百了,或許是一輩子別想逃脫!直到死!”
他說得話總是那麼露骨,毫不掩飾,卻怎麼也難以察覺他內心真正的想法亦或是感情,從他的眼中,從他的舉動中絲毫難以發覺到他的內心,總是有一道牆,看似不存在的牆。那道牆曾經透明過,模糊過。
“篤……篤……”外頭傳來了輕輕的敲擊地面的聲音,腳步聲拌着輕微的篤篤聲,突然石窟的頂部似乎有沙粒滑落,那冰涼的毫無生命的石壁彷彿頃刻間有了激越的生命,紛紛睜開了沉睡的雙眼,綻放出帶着幽藍的奪魂針,悽美慘絕!多如牛毛。
鳴或許是一種出於自信的本能,他來不及細想一把將疏桐拉到身後,瞬間集中了所有的真氣爆發了出來,他的衣裳粉碎如飛灰衝向成片的毒針,毒針如一個個被擊落的蝴蝶紛紛跌落地上。
還未定下心來,疏桐頓覺背後一陣毛骨悚然,那牆壁又似活了一般飛出毒蛇的芯子,鳴似乎也沒有料道此機關連環反殺!他一個反手將疏疏攔入懷中,赤裸的背部盡數擋去了所有的針,疏桐感到心頭一陣震撼,密密麻麻的針眼扎得鳴的背部滲出了漆黑的珍珠兒,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擔心,面如土色,心如刀割!這就是傳說中的機關!讓人無從遁形,連他都躲不過!
鳴一臉的無所謂,他單臂撐在壁上,眼中還是那沒有感情的冷淡,他道:“扶我坐下!”猛得吐出一口鮮血,卻不是毒血。他迅速將毒逼在了一處,卻怎麼也逼不出體外。此刻門口站立着一個人,疏桐驚得說不出話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好似鬼一般。
老婦人,滿面紅光,看起來矍鑠矯健,她道:“你就是疏桐吧?”
疏桐道:“前輩從何得知?”
老婦人,從袖中拿出一張紙,展了開來。
那是一副畫,畫在疏桐面前層層展現,時間彷彿在剎那間凝固了起來,畫上的人兒栩栩如生,一個柳回杏眼,桃報紅顏,低垂着臉,盡顯羞澀,另一個眉目英姿粲然,卻有一種壓抑。同一個人兩種畫法,卻是把握得恰到好處。不禁驚訝起來。
老婦道:“這畫是靜畫的,這小子膽敢公然抗婚,大抵是因爲你吧!”
疏桐一聽,到覺慚愧起來,忙道:“疏桐見過太奶奶!只是此地太過危險,還望太奶奶速速離開!莫要讓他擔心!”
太奶奶會心一笑,扶起疏桐,喜道:“真是個好姑娘,這種狀況還只想着別人!靜這孩子果然沒看錯人!太奶奶這趟來得便值了!”
“太奶奶的意思是專門爲我而來?”疏桐雙眉微蹙,心道莫非靜知道了?
“也算是吧,靜這孩子一心記掛着你,老生自然是要來看看未來的孫媳婦兒!順便來瞧瞧已經過世的兒媳婦兒!”太奶奶說着落了淚了,她慢慢踱了進來,看似老態龍鍾,實則步態輕盈,她徑自來到白骨面前,道:“藍兒,婆婆來看你了!這幾年真是冤屈了你,爲了靜家你實在犧牲太多,請受老生一拜!”
太奶奶在疏桐和鳴驚愕的眼光中徐徐下拜,太奶奶拜畢,對疏桐招招手道:“來,孩子,她就是你的婆婆,給你婆婆磕幾個頭!”
疏桐暗暗吃驚,原來臨活山莊他母親的墳墓不過是個衣冠冢,真正的屍骨卻被釘在這棺材板上,卻是殘忍,難怪鳴復仇之心如此執着。
鳴看着疏桐這眼神,讓她覺得萬分尷尬,他倒不是詫異太奶奶說疏桐要給婆婆磕頭,而是詫異藍妃先前居然是靜家的媳婦,那靜是藍妃的孩子,不就是他哥哥?他似乎難以接受這樣的事情,猛得噴出一口鮮血。他母親心中所愛的男子一直都不是他父皇,而他父皇盡然是這樣的人,讓他覺得羞恥!隨後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盡有些失態,他從來也沒有覺得他父皇是好人,從他沒有保護好她的母親就開始恨他,從他得知母親如此冤死,他就發誓他沒有這樣的父親,從他得知父親如此強娶豪奪便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太奶奶覺得鳴的異樣,大驚道:“孩子,莫要強行用功,讓奶奶幫你把毒吸出來吧?”鳴爺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老太婆充滿戒備,他舉劍指着她的脖子道:“不需要,你讓開!”他的眼睛將深邃的灼熱和悽絕的冷俊揉和了起來,洶涌似地獄的烈火,蝕骨如千年的寒冰。他的黑髮有些凌亂,完美堅實的肌肉上沾染着血漬,渾身散發着一種昧惑人心的霸氣。他一運功力將身體內的細針盡數彈出體外,他斜眼瞧着太奶奶頗有些不屑!誰說此毒不能用功?
也許是鳴散功的時候又驚動了什麼,四壁又開始有了動靜,它們集聚向中心合攏,速度非常之快,太奶奶情急之中只拉了疏桐出去,頃刻間鳴便似漢堡一般被夾在當中,動彈不得,而且石壁四面夾攻,非人力所能抵擋,太奶奶拉起疏桐的手便走:“孩子,再不走空氣就沒了!一人死總比大家都死要好!”
疏桐眼中滿是揪心得倔強,她狠狠掙脫了太奶奶得手,正色道:“我們不能丟下他!”她使勁得扮住了石壁,將身體擠了進去,好幫助抵擋一切壓力,鳴紅着眼睛只說了一個字:“蠢!”
疏疏的眼睛也紅紅的,她道:“你也不一樣蠢?拿身體去擋!”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口氣同他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疏桐看着太奶奶焦急的跺着的盤龍丈,看似玄鐵的料子,便叫道:“太奶奶,借您柺杖一用!”太奶奶迅速將柺杖塞了進去,疏桐心中默默祈禱着,這石壁可千萬莫要再鑽出幾把刀子來,她將柺杖遞給鳴,可沒想到疏桐的手盡然被扎穿了,那刀子有長有短,在身體邊近在咫尺,疏疏驚見鳴爺身體中插進了一把,心中一揪,只聽鳴爺終於道:“你不要動,把圖紙拿出來即好!”邊上的油燈的火小了許多,感覺悶得透不過氣來。
可是疏桐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手,她胸口的圖紙露出了大半似乎要掉下去了,急得直冒冷汗,手腕得傷口因用力過猛正在淌着血,一陣頭暈目眩,肺部開始缺氧。
鳴大驚,眉頭緊簇道:“堅持一會!”他瘋狂地靠近疏桐,不顧刀子在他身上劃了多少口子,只是有一把刀太長,實在過不去,鳴道了句:“得罪了!”
他小心地伸過脖子,刀刃就在他脖子底下閃耀着冷光,他試着去咬,未料沒有咬中,反而又掉出了一點,疏桐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那樣緊張過,緊張得快要瘋掉,掉到下面他們便沒有機會了,疏桐和鳴相視着,兩個人的眼中有一點是共同的:我們不能死在這裡!
似心有靈犀一般,疏桐將身子挪動了點,鳴一狠心瞅準了,在掉落的一剎那銜住了那圖紙,卻不小心撞了疏桐胸側,免不了一翻尷尬,卻都一聲不吭,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鳴將圖紙叼在口中讓疏疏看上面的字,疏桐差點吐血,活路竟然在頭頂!!
擡頭約莫也有一人高的距離,而他們兩個誰也動不了!
疏桐快支撐不住了,她的血流着,同樣鳴也好不到哪裡去,只見鳴再次將頭伸了過來,他咬下了疏疏耳環上的一顆珠子,一吐,珠子直衝窟頂,撲哧一聲嵌在了那個機關上,兩人屏住呼吸卻未見得有什麼反映,突然間石壁一鬆,疏桐手軟垂直下落,急見底部鋼刀排布,只覺得背後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