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才矇矇亮，臨時的營地就滿是嘈雜的人聲，長期出外旅行的人都知道一天中能夠行進的時間是有限的，從清晨出發似乎已經成了大部分情況下的通用規則，而當大部分人開始收拾準備的時候，有人卻跑過來和我辭行。
“留下了幫忙重建村莊？行。”
我回答的極其爽快，爽快到索爾都滿臉驚訝了。
其實沒什麼好猜的，索爾留下來肯定不會單單是爲了重建一個村莊，既然已經決定把律法的種子撒出去，隨意播散在田地的種子很容易意外枯萎，在它還脆弱的時候精心呵護一段理所當然。
而且，有了這個白銀職業者的看護，那些村民纔會有膽氣重返家園，畢竟，盜匪不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威脅，野外的野獸、魔獸一樣致命。
在快刀團的襲擊中，只能對付野狼的民兵更是瞬間被全部擊殺，而之後，由於盜匪團人少，那些可能造成威脅的壯年男性都被殺掉了，留下來的只有可以作爲祭品買賣的老人，還有更值錢的小孩和女人，若只有這些村民，重建村莊本身就是難題，更不要提可能遭遇的危險。
而在另外一個側面，若沒有足夠的安全擔保，他們就只能成爲流浪者，到更大的城鎮去討生活，若是有兩手技能還能養活自己，混不好淪爲乞丐、妓/女也是可能的。
而若是重建家園的話，田地還都在，說不準今年的莊稼還等着豐收，再加上快刀團的財物作爲補償，至少衣食無憂，若是可以在家裡活的不錯。誰願意背井離鄉。
“你的兩個同伴了？她們和你一起去嗎？”
“不，我和她們商量過了，她們決定跟着去遺蹟看看。那裡應該需要她們的力量。”
我點了點頭，這也是預期中的。然後遞給了他一張紙條。
“帶幾個人上路，重建什麼的需要力氣活，傭兵做這事不錯。等他們做完了重建工作，就僱傭他們守護小鎮一段時間，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
“巴特恩賭金十七個金幣？這是賭債？”
是的，這紙條上是一些賭債的紀錄，我有些肉痛的在懷中撈了半天，才丟給他一小袋金幣。
“是的。即是賭金也是佣金，這是我答應了他們的報酬。這幾個傢伙都是我挑選過的，都有有根有底可以信任的老手，放心用。”
在小地精滿臉感激的即將告辭之時，我卻繼續說道。
“可惜了，奇蹟之手迪米雷特，大概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博學的大工程師了吧，據說他在地精工程學上已經走出了新路…….”
對於地精工程師來說，能夠遇到大工程師的機會無疑是可貴的，就如一個美院學生能夠遇到大藝術家一般。那不僅是一次偶像明星的見面會，更是一次在交流中獲得大進步的機會。
而迪米雷特可不是一般的大工程師，在魔導技術革命中起到至關重要的核心作用的天才工程師。已經成了無數地精、侏儒心目中最睿智的人，若是錯過見面交流的機會…….
好吧，看着剛纔還滿臉感激的面容瞬間就變囧了，感覺到剛纔地精那滿腔的激憤一下子變成了鬱悶和無奈，我得意的笑了。
“哼，既然讓我出錢，怎麼可能高高興興的讓你走人。”
“……你還真是彆扭啊，錢都出了，高高興興的當次好人不行？”
“切。我本來就是好人。”
“嗯，嗯。好人，三百多歲的老好人。說不準你會好人一輩子。”
“何等惡毒的詛咒，我也祝你好貓一輩子！”
死貓搖了搖頭，似乎對小學生等級的爭吵沒有了興趣。
“不過這小子也是走運，有你給雪蹄的介紹信，未來的道路也算是一路高升了？”
“呵，那你是不懂司法四廳的那羣混蛋小子，在他們眼中，‘重視的好苗子’等於‘需要反覆磨礪的菜鳥’，我親手介紹的大概等於“百分百耐磨”，想高升？先折騰的死去活來吧。”
雖然索爾之前的表現實在讓人有些無奈，但至少昨天晚上的還讓我頗爲滿意，所以打算給現任律法教會最高主教雪蹄寄了一份介紹信。
“現在不叫最高主教了，上個月的消息，改成了最高法官，律法系所有的牧師和祭祀全部都用司法系職業來稱呼。”
海洛伊絲的話語，卻引起了我的注意。
“恢復硫磺山城時期的一級法官、二級法官等法官等級制？這不是擺明了脫離舊有的真神宗教教會體制嗎？這種大刀闊斧的宗教改革，其他的真神教會有什麼反應？”
看起來這只是一個稱呼的改變，但若是仔細思索起來，卻標誌着律法職業將以其在司法系統的身份取代律法教會的宗教神職，是冥府側開始進行了去神權的宗教改革。
這也標誌着律法側真正信仰的是律法本身而不是律法之神，看起來是小事，但意義巨大，簡直相當於對傳統神權教會進行宣戰，可預見的阻力更是巨大。
“…….沒有反應。沒有任何一個主教級以上的神職人員發表意見。”
明明是讓人高興的順利，海洛伊絲傳遞過來的情緒，卻滿是憂慮，似乎這是最壞的消息。
“沒有反應？怎麼可能？哦…….他們打算秋後算賬！”
此時若發表不輕不重的意見，就等於默認了律法教會的宗教改革，而這樣的改革，已經觸動了真神教會的根基，泛概念信仰和人格神信仰本來就是天敵，除非那個人格神打算和概念合爲一體，否則遲早會進行清算。
當然，也可以將其看做一個特例而無視，而這近乎在一羣宗教人士中蹲了一個唯物主義者，拉起仇恨和不滿簡直槓槓的。
“律法之神和他的教會都不收取供奉和獻金，憑什麼你們能夠收取？還有。他們說犯罪者會進入煉獄，而你們說只要交足夠的獻金就能進天堂，到底誰說的纔是對的？他們也是具備神術和神力的神之牧者。但他們能夠用養活自己，爲什麼你們卻只用祈禱就能夠衣食無憂。爲什麼……”
恐怕，到了那時候，就算是聖堂教會的教皇，也無法回答這些問題。
那麼，對於那些真神教會的神職者來說，最好的處理方式，大概就是暫時假裝沒看到那些“異端”吧，然後在事後翻臉清算。
“雪蹄還是急了點。這個時候，太早了，會引起其他中立真神的敵視…….”
帶着些許埋怨的話語說到一半就停下來了，選擇那個有諸多不良癖好的牛頭人當律法教會老大，就是因爲他的性子很穩重，他並不是一個急躁的人，而就算他真的剎不住了，還有莉莉絲、凱恩他們會攔阻。
“你多久沒看宗教方面的雜誌新聞了？好吧，我知道你最討厭那些東西，我給你說吧。”
那些神棍跟着大勢騙錢的雜誌。上面一半是各種宗教口號和傳教，有些混蛋甚至還其中銘刻了弱效催眠圖紋，引導閱讀者信教。這樣的精神污染物，休想讓我支付一個銅幣！嗯，只是不值得，絕對不是我小氣！
“……後面的話氣勢全沒了，順道也暴露了真相。”
海洛伊絲倒是很喜歡訂閱那些亂七八糟的傳教雜誌，尤其是精靈神系的…….好吧，這死貓看來和過去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還總說我小氣、記仇。
“從兩年前以來，就有不少真神教會抱怨律法職業者侵吞了、入侵了他們的教區。因此導致的糾紛至少兩百多次，而去年的投訴就超過了這個數字的三倍。到了今年…….”
“今年多少？”
聽着這樣的話語，我差不多能夠理解了。
“今年還沒玩。就超過了八千多起了，投訴超過九十家教會二百四十多個國家，需要我和你一一彙總嗎？”
“我x。這不是近半個世界都在反對嗎？全球公敵了？”
這下，我算是知道了爲啥律法教會的人一來安頓鎮，那些教會的牧師和聖騎士就不遠千里的從薩沙公國首都趕過來，這簡直挖角已經挖出了名，若不是聖戰還在進行中，恐怕樂子已經大了。
“簡直，簡直……簡直乾的太好了！”
完本鬱悶的心情一掃而過？其他國家和教會的抗議？讓他們抗議去吧，反正聖戰結束前“內戰”打不起來，被罵幾句又少不了幾塊肉。
原本是擔心在傳播開來引來了太多的敵視，如今居然已經有了這種規模的敵視，反而說明律法教義已經傳播的夠遠了，被敵視什麼的，都習慣了。
“很多地方，都已經把律法傳播叫做了‘律法瘟疫’。”
聞言，我啞然失笑，的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律法教義的傳播的確很有些天災瘟疫的感覺。
就以眼前的蘭提村村民爲例，若索爾成功在這裡灑下了律法的種子，過不了兩年，恐怕就會出現數十個低階的律法職業者，而其中一個律法職業又到了另外一個村，說不準會誕生幾百個律法職業者，而再度擴散……這還真有點瘟疫的感覺，還有點像邪教。
“原計劃至少要三十年才能擴散到全世界的，七年就做到了？這簡直比邪教還像邪教。”
歸更到底，律法職業之所以能夠傳播的如此之快，還是因爲他本身的特點。
在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一個能夠給與凡人力量的事物，自然會傳播的極快，這也是那些邪神教會屢禁不止的根本，信奉真神的確是正確的，但真神可不會隨便給與回報，而那些邪神卻往往能夠做到有求必應，提升又快又多，在這個世界，實實在在的力量比什麼空乏的教義都更有說服力。
從某種意義上，律法教義比邪教還有過分，畢竟信奉魔鬼、惡魔之類的邪教，就算給與你力量，實現你的願望，也必然會坑掉你更有價值的東西，而律法教意同樣能夠給與力量，卻不會收取任何代價。
他不設教堂，不需要向真神禱告，不需要昂貴的宗教儀式，只需要信奉律法的公正和守護……不談那些高大上的空話，這極大的節省了修行的成本，更降低了傳教的難度，一個小冊子可比什麼邪惡儀式難以防備多了。
他專精守護和懲戒，沒有攻擊性，那些地方領主樂於見到自己領地上有專精守護的律法職業者誕生，或者它們不能用來侵略，但卻可以保護城鎮，驅逐野獸和入侵者，而且這些遵從律法之道的強者，並不會威脅領主的統治地位（暫時），更深一層來講，這還可以打擊當地的傳統神權，擴大領主的權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又是一場王權和神權的較量，若沒有那些領主在背後推波助瀾、互相介紹，恐怕律法教義也不會擴散的如此之快。
最重要的，還是他的入門門檻極低，且成長迅速，讓那些渴望把握自己命運的凡人主動去學。
當然，爲了力量而僞裝信仰律法的自然也不會少，但沒有對律法的虔誠和理解就無法掌握法咒術，而就算他掌握了法咒術，獲得了力量之後自我膨脹，一旦爲私慾做出點什麼…
“神之律，十三罪第七罪，以私慾貪贓枉法玩忽職守者，將被剝脫所有的職司，貶成庶人！”
過去的虛妄之言化作實實在在的現實，無眠者永遠注視着你還真不是一句空話，一旦失去了律法之力，終生將無法再次獲得。
而這一切一切，卻源於已經步入主神階位的無眠者和成爲冥府側大本營的冥府煉獄。
神力足夠強大，才能夠揮霍一般的召喚神蹟，昨夜的神蹟讓數十人選擇了律法之道，並給與了他們律法的種子，而更多的信仰，卻給與了給多的神力。
之前說過，對於真神來說，聖戰既是考驗，又是機遇，而律法之神似乎已經抓住了這個機遇。
或許，當年的聖光也是如此膨脹般成長的，最後徹底失控，而如今的律法之神，卻已經被規則綁的死死的，註定成爲冥府之中的一顆齒輪。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是再加上一把火吧。”
於是，我攤開自己的信紙，開始構思給雪蹄、莉莉絲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