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面容，稍微有點熟悉的嗓音，完全不熟悉的體格，就是提米雷特再度給我的第一感覺。
“信函直接給的你？沒有泄露我在這裡吧？”
“當然，我拿到信就直接來了，真的有哈姆…賢者文明的遺蹟？”
“當然，要不我怎麼會找你過來。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女僕，就應該是純粹的人工靈魂，你沒發現？”
“真的假的，我當年…….現在的研究方向也不是這個，聽說純粹的人工靈魂的研究一直都不順利，現在都有成果了？”
“不順利？”
能走到這一步，小提米若沒有一點秘密反而奇怪，靈魂上的蹊蹺也瞞不住過，但有的事情沒有必要糾結到底，尤其是和智慧之神達成契約之後，我們的合作已經到達一個新的層次。
而在某些東西攤在桌面之上，小提米雷特的身份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了，但瞭解他的身份之後，我纔對他居然不知道人工靈魂的研究而奇怪。
據我所知，在賢者文明最大的遺蹟的螺旋通天塔之中，就有一個墓碑，銘刻着這個種族的三大“罪行”，當然，說成果也沒錯——“全族不朽、人工靈魂、生命創造。”
但現在小提米雷特居然告訴我他們對人工靈魂的研究並不順利，這無疑引起了我的好奇。
“嗯，一直都很不順利，實際上還是繞不過去靈魂的本質問題，除了造物主誰也無法憑空製造靈魂本質。純粹的計算累積無法達到靈魂的程度，你想要製造一個人工靈魂，要激活他，讓其成爲具備活性的靈魂。具備各種感情和進化的可能，只能融入更多的自然靈魂，這顯然已經步入了邪道。”
“……那不是和亡靈法師一樣了嗎？”
用靈魂作爲材質來構造新的靈魂造物。玩弄靈魂和肉體的構造，在過去不就是亡靈法師的專利嗎。
“是啊。辛辛苦苦鬧出來的革新技術，居然是別人玩剩下的，簡直是對賢者文明的技師們的嘲諷，但據我所知，至少文明結束之前，這方面的技術應該沒有什麼飛躍性的大進步。”
我點了點頭，對於靈魂的研究我勉強可以算的上專家了，賢者文明構建人工靈魂的技術我也可以做出一些猜測。從提米的話裡就可以看出，他們的人工靈魂是用純粹的計算力形成邏輯能力，但就如異世界的計算機一般，再多的計算累積，若形成不了質變，依舊不能被稱爲一個完整的“人”。
“這麼一說，和塔靈有些相似，能夠做出邏輯推斷，卻沒有自我和感情。”
“什麼相似，都是一套技術。你以爲那些法師不會盜墓啊。”
“噗。”
我一下子笑出聲。那些帶着金絲單片眼鏡穿着法袍的智者形象，一下子就被揹着鐵鍬拿着洛陽鏟的憨厚壯漢所取代。
其實，不少遠古技術、魔法都是這麼出來的。說法師擅長倒黴也真沒錯，某個幸運小賊、山民、農夫偶然找到了遺蹟，然後消息傳出去後，那些法師們跑的比什麼快，話說，這次離法師之國也不算遠，不會也有法師組織參一腳吧。
“僅僅如此的話，應該不會觸及忌諱吧？”
我的印象之中，賢者文明可是毀於神罰。而由於有聖戰這個定期清理系統的存在，神明對凡人的難受度還是很高的。一般的作死還不至於直接神罰。
“單純的這個技術倒是沒事，但偏偏他們開發出了人造肉體和靈魂保存技術。你知道通天塔吧，嗯，就是那個啥海角的那個通天塔吧，那其實就是靈魂保存中心，其中無數的小隔間中，都保有智者的大腦和靈魂，他們在其中依舊能夠研究，只是等待再生序列而已。”
再生序列？似乎聽到一個有趣的詞，在提米雷特的解釋之下，我總算知道了當年那些大工程師們到底做出了什麼事情。
和法師對該文明的考古論述主流不同，既然號稱賢者，那些大工程師並不是沒有遠見的蠢貨，也做不出全民不朽這樣的愚蠢行徑，畢竟，稍微有點遠見的人就知道世界的承載範圍是有限的。
但他們依舊做的很過分，他們對“人”的價值進行評價，達到某個閥值的就可以獲得直接不朽，其他人的在通天塔中等候再生排隊，根據價值決定復生的間隔和生存年限，根據社會需要增加人口、減少人口，這樣搞下去，擴張的速度的確和人口達成了一致，但有一點卻是他們沒有想清楚的。
“那麼，不就相當於所有的靈魂都被囚禁於通天塔了嗎？只有從輪迴中出來的新生兒，卻沒有迴歸輪迴的死者，賢者文明的總佔有靈魂數目會不斷增多，那肯定會導致平衡會破壞，混沌側不可能允許有一個大一統的文明國度出現，死者的減少直接導致冥河的資源減少，那會直接威脅到下層位面的循環，秩序側的諸神……”
“追求真理者如何能夠膜拜神明，被限制了的世界觀如何探索世界的真相，因此法師和工程師對神明只是表示尊重，同理，賢者們可不信奉諸神，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研究神明。捕抓神靈的有，以爲缺乏信仰隕落的神明有，奪取神位的都有好幾位，當年因此隕落的神明可不是少數。”
剩下的話語不用多說，人作死就會死，作死做到這種地步，同時得罪兩大陣營，順道直接瞭解了聖戰的根基，也決定了他們註定隕落的命運。
“當年七大通天塔好像全部毀滅了，所有以爲自己已經獲得了不朽的靈魂，全部在同一刻再入輪迴，所有的記錄都沒了，就算能夠在神罰下活下去，針對種族致命的瘟疫奪走了所有人的生命，賢者文明也走進了終結。”
提米雷特的話語中有些唏噓，但卻沒有多少親身體驗的悲切，對他來說，只是繼承了那位賢者的知識和記憶，又不是他本人的經歷，更多的只是感嘆那些奧秘和知識的失傳。
往事不用多提，但若是關係到未來的話，倒是有多問問的必要，既然卡特琳娜出自那個遺蹟，那裡肯定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也就是說當年的人工靈魂只是類似塔靈的技術，需要投入諸多的自然靈魂才能讓人工靈魂獲得自我？”
“是的，但也很難說清楚，這麼多年過去了，說不準技術更加完善了。對了，當年我們也是有塔靈的，法師塔的塔靈的稱呼被就沿用我們通天塔塔靈，他是人工靈魂的最高傑作，計算力極其驚人，可以獨立管理塔內的無數生體隔間。”
“他有自我嗎？”
“沒有，那是被嚴令禁止的，首先要創造一個擁有自我和感情的人工靈魂，就要泯滅其他的自然靈魂，越是強大的人工靈魂需要的自然靈魂數目就更多，那就等於大範圍的謀殺了，而一旦七位星賢者……就是那七個通天塔超級塔靈的稱呼獲得了自我，誰統治誰真的不知道了。”
聞言我卻啞然失笑，擔心被自己創造的人工智慧幹掉的，果然不止地球人類一家，人性還真是通用的。
“哈，這劇情還真熟悉，下一幕，不會是天網大戰終結者吧。”
【嗶！烏鴉嘴稱號被激活。】
系統總是開這麼無聊的玩笑，我都有點膩了，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烏鴉嘴什麼的，都是系統坑我的。
【沒開玩笑，當年賢者文明可不止七座通天塔，第八座……也就是最大的一座通天塔，已經離你不遠。】
“啥？”
【你覺得卡特琳娜是怎麼來的？】
“我x，這麼大的事情你不能早點說？”
【你又沒問，咳，應該說你沒有達到觸發任務的條件…….你覺得我記憶庫裡面有多少亂七八糟的事情。】——
在羣山峽谷的最深處，那座標號z—8的遺蹟，已經開始了運轉。
“文明重建計劃”，就是他的名字，爲了保密，計劃無關者都對這個通天塔毫無瞭解。
賢者文明不乏智者，有識之士已經窺視到了滅亡的命運，又怎麼會不做準備，這個通天塔，只有當其他七位塔靈全部隕落後的兩千年，纔會被自動啓動。
而由於某些原因，通天塔z8第一次甦醒並不順利，被很快再度陷入了沉睡，而在十幾年前，有一個莽撞的冒險者卻進入了遺蹟，帶走了一個重要的構件，讓整個通天塔再度啓動運轉。
這座通天塔甚至是往地下延伸，其中原本應該滿是大工程師、精英工人、軍人的靈魂和大腦罐，但其中一半以上的隔間已經空空如也。
而在地底最深處，在通天塔的地下塔尖，在z8的靈魂寶座面前，幾個黑袍的法師正在痛苦的呻吟，他們的頭蓋骨已經被打開，裸露的大腦在電流的刺激下透露出所有的秘密
但這裡的主人已經無視了他們，它的目光已經投向了那片虛空，在哪裡，有一個尊貴的客人，正在等候它的邀請。
“恆陛下，或許，我們已經有了共同的目標。”
良久之後，虛空的那端，有了迴應。
“至少，我們已經有了共同的敵人，那虛妄而僞善的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