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又仔細的看了看四周,纔對我直言不諱道:“鬆坡啊,我也不瞞你,其實修建這個野外訓練場的經費,是我私自挪用的軍校的其他費用,以及部分教職人員的薪水,還有就是我任職以來,利用自己的職權之便。 從各屆學生手裡摳出來的錢。”
“恩?”聽他這麼一說,我不由得眉頭一皺,當然了我,並不是在意他挪用了其他項目的款項,畢竟其實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真正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會從學生的手裡往出弄錢。雖然我相信他的初衷是好的,但是這個事我還是有必要搞個清楚,畢竟這關乎於他日後的方向。
他可以不在意,但是我不行,我必要知道一個清楚,因爲怎麼說那,蔣百里是我的好朋友這不假,但是說起來,要是公私分開講的話,蔣百里還算是我的一個盟友,所以對於盟友來說,我必然要想方設法的保證他的位置。
不然的話,當真的有一天出現了急緩之時,我少了一個盟友,亦或是被我這個曾經的盟友因爲他的一點歷史上的問題,而引火燒身的話,這就得不償失了,這絕不是我這個人非常的如何如何。
而是當你真的想要做成一件足以媲美開天闢地的大事的時候,很多情況下,你都需要一個冷靜且客觀的分析對比,雖然情義是不可以用來其他的來衡量的,但是有一句話說得好,叫“大義爲先”。
雖然可能很多人不理解,認爲我這個人如何如何,但是我也不想因爲這個辯解太多,有時候過多的解釋反而可能會令其他人更加認同自己的想法。
我對蔣百里問道:“百里兄,你的意思是……看來你爲了這件事已經做足了準備,而且這麼一看,我想你也應該如果這件事在未來如何的話,你會死一個什麼下場,相比你也已經想清楚了吧?”
蔣百里不可置否的堅定的點了點頭,看着我的眼睛,對我正色的道:“我絕不會因爲已經不可能改變的事而後悔,更何況我的初衷就是爲了做成這件事;鬆坡啊,其實說起來的話,這個保定軍校的校長,和你那個什麼軍官團的總教習有什麼區別嗎?”
我搖搖頭,確實是這樣的,雖然看起來他的位置比我那個總教習的位置要光鮮一些,而且真要論起來的話,保定軍校的畢業生肯定對他在情感上要深一些,但是說到底,還不都是爲了北洋造就人才嗎?
之所以說是爲了北洋造就人才,而不是爲了國家,是因爲任何一個地方,無論是那個軍官團也好,還是現在的保定軍校也罷,亦或者是那些海外留洋歸來的軍人們也好,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還不都是在爲北洋服務嗎?
必須要承認,袁世凱他們這些北洋的老臣,也就是現在的國家內閣核心,是在爲國家服務,可是想來,假如他們不再爲國家服務的話,那麼他們現在的位置上面,坐的還會是他們的屁股嗎?
只有保證了國家的權益,領土的完整,國家的安定,才能保證自己的位置,不是這樣嗎?所以即便是他們如何如何爲了國家爲了民族去消耗自己的心血精力,其實也都可以說得上是在爲自己的安危在工作。
雖然我的想法可能有些小人之心了,但是沒有辦法,因爲現實意義上,就是這樣的,所以我才說我們培養出來的每一批軍人也好,或者是士官也罷,他們包括我們在內都是爲北洋服務的。
當然了,這也絕不代表我們就是北洋的看家狗,可是隻要他們不去損耗國家利益的話,那我想,我們爲誰服務還不是一樣那?都是爲了國家爲了民族;其實說到這我必須要說一下。那就是其實一個國家除了民族、國家這些大方面的現實意義外,還應該存在一個政、治上精神信仰。
畢竟只有有了信仰,才能真正的爲其奉獻。首先可以肯定的,北洋絕不是我的信仰,包括袁世凱他們所有人,我敢說他們都不是我的信仰。雖然我現在是蔡鍔,可是我到底是誰,只有我自己知道!
蔣百里點點頭,顯然他明白我的意思,而後繼續對我說道:“那我問你,鬆坡,咱們日後將要面對的到底是什麼,難道你想的不夠清楚嗎?或者這麼說吧,咱們日後最有可能展開最大規模化戰爭的,到底是哪個國家,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當然看得出來。”我對蔣百里道:“要非如此的話,我又怎麼會在軍官團的時候,一直給他們詳細的講解日本士官學校學來那些東西,以及我在日本的時候,所看到的那些東西那?百里兄,說實在話,你的這個行爲我佩服你,畢竟你做的比我做的還要多,而且更實用。只不過……”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爲我相信蔣百里能夠明白我後面沒有說出口的意思,而蔣百里那,則是對我點了點頭,而後看着遠方一處小山包上的炮臺,道:“你看!鬆坡,這就是我準備好,用來在正是宣佈這處野外訓練場投入使用的時候,用來架設禮炮的炮臺,我想十天之後,這裡所發出的炮聲,必然可以讓一些人明白,咱們的國家並非是他們眼中所看到的那樣軟弱。”
因爲他認爲自己縱兵爲禍,欺壓相鄰,而那些周邊的官員、都領是忌憚他的能力本事,所以纔不敢對他如何的,這也使得他越來越自大狂妄!這一次曹錕率軍鎮壓護國軍,曹無病是不在兵馬序列的,但是他作爲一地的鎮守,也有責任幫助朝廷抵禦“叛軍”。而且說起來,曹無病是知道晃州一戰的結果的,可是明知如此,他卻還是選擇了堅守在這個地方,當然了,這不是他盡職盡責實在是因爲他沒有自知之明啊。
其實這個鎮遠道啊,與真正意義上的北洋軍還是存在差別的,因爲這麼說吧,北洋軍可以稱之爲新軍,而鎮遠道卻是舊軍,不單單是在軍事教育上,就是在武器裝備上,也是存在不可彌補的差距的,與其說曹無病手下的是士兵,倒不如說他就是一個官府准許的土匪。
北洋軍都阻攔不住護國軍的腳步,此等鋒銳又豈是他一個鎮遠道能夠阻擋的?如果說他這個時候撤出黔陽,真的誰也不會說他有什麼責任的,畢竟鎮遠道一部軍隊的戰鬥力到底如何誰都清楚,可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而且說起來,現在雲南的情況還不明確,唐繼堯對於他封賞下去官職、勳章爵位等等一切的一切,都採取了受之不理的行動,所以我知道其實現在袁世凱還是對滇軍有一定顧慮的,而且袁世凱也知道,唐繼堯和我之間的關係,而且說起來,雖然唐繼堯更換了部分滇軍的將校。
但是唐繼堯的任命、調度都未曾經過陸軍部,所以袁世凱對於滇軍內部發生的變化是不知道的,或許這是唐繼堯避免讓我得知他的做法而故意爲之的,但是說起來,沒想到,他不經意間還幫了我的大忙。
在禮賓臺上,蔣百里宣讀過通告之後,禮炮聲響時,他的意氣風發,趾高氣昂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絕不是他平日裡的作風,當然了,他之所以會如此,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親手造就的。
只不過,與我猜測的沒什麼差別,典禮三天之後,果不其然的,那些日本公使便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至於我爲什麼會知道,這倒是要感謝袁世凱,因爲前些日子的一個夜晚裡,我親自登門到他的大總統府內。
把那天我在雲吉班前的所見所謂,毫不誇大的講述給了他。其實有些人總是喜歡習慣性的添油加醋,對任何事都樂意如此,其實說來,這是沒有任何必要的,因爲如果你想借着某一件事對那些不如你的人吹噓,你根本不必去再次進行修飾,因爲你的經歷已經足以令他們感到羨慕了。
而對於那些比你的還有能力的,地位更高、更有權力的人來說,其實雖然很多情況下他們不挑明,但是絕不代表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當然了這也不排除會有一些事情真的是他們不知道的。
可是無論如何,無論是哪一點,都能夠直接的表明,在他們的面前對某一件事或者是習慣性的添油加醋是沒有任何好處的,無論是對人還是對己,都是沒有任何好處的;說句最直接粗俗的話吧,就是添油加醋的時候,還不是要多浪費口水不是?
袁世凱聽過了我的描述,他臉上的表情從最開始的毫不在意一點點、逐漸的變成了一幅如臨大敵的樣子,而且在我說完之後,等候他給我回信的時候,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他竟然直接這樣對我說。
袁世凱對我非常正式且肯定的,說道:“鬆坡,這件事我希望你就不要再繼續追究下去了,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所以內部的安定是極爲重要的,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當然了我也絕不是就打算勸你讓這件事就這麼不黑不白的不了了之。”
“這樣,鬆坡你聽我說,這件事,你先暫時擱下一段時間,等到眼前的事處理完了,我肯定讓雷振春給你一個交代。”
雖然袁世凱的話,說的非常好聽,而且也做下了保證,要知道他這樣的人,是從來都不會輕易對人許下承諾的,而且只要是他許下的承諾,則必然會給你一個可以接受的交代,這就是場所的一句話。
言必信,行必果。當然了,這不單單的是因爲袁世凱的身份纔會如此的,還有就是能做到如此位置的人,都必然擁有的一項素質,哪怕是後天養成的,也是必須要的。絕不可以沒有,當然了,更不能夠言而無信,行而不果。
要真是這樣的話,還不如不去許諾更讓人能夠接受。不過袁世凱的這番話,也讓我知道了一個必要的消息,那就是即便是日後袁世凱會對此事進行追究的話,那麼無論如何能拉出來給我一個交代的最大的那條魚,也就是雷振春了。當然了,這條大魚也只能是雷振春。
其實我對袁世凱這樣的態度並不感到意外,只不過對於這個結果我並不滿意,爲了塑造我的位置,以及我的態度,所以我決定絕不就此罷手。不過有一件事是讓我意想不到的,那就是袁世凱竟然答應給我一個能夠參與到二十一條問題中的位置。
雖然這個位置並不重要,連張鳳翽的那個位置也不如;亦或者是實際上這個位置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位置,可是無論如何,這一點上我已經非常滿意了,畢竟,我所需要的只不過是就是知情兩個字罷了。
我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去左右什麼,我只是想了解相關的情況,由此來決定我維拉跌動向,雖然我早已立下了堅定的志向,可是大勢所趨四個字,絕不是空穴來風的,那是萬鈞之力,是無可阻擋的,而如此一來,我能做的就只有適應罷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有關二十一條的問題,我所瞭解的越來越多,對其中的隱情越來越深入,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本該讓我感覺到高興的事情,卻讓我覺得生活突然變得蒼白起來。
昨天雲南方面發來的密電,這一封不是唐繼堯發來的,而是我的結髮妻子,蕙英發來的詢問電。雖然在電文中她沒有多說一些什麼,只是一些場面上的話,可是即便是呈現爲文字的形式。
可我還是能體會到她語氣上的落寞、孤單甚至是一種悲涼。我不知道這是爲什麼,雖然我能夠想象得到現在蕙英的日子是如何度過的,而且我也相信她此時必然已經明白了我的用心,而且我非常能夠肯定她是理解我的。
可是就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裡非常的難受,是一種譴責,亦或者說,這是一種自責,總之,那是煎熬,是被生吞活剝時才能體會到的苦楚。我真的不能明白,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總而言之,是痛苦更是苦痛。
二十一條相關問題的進展,使得全國上下,參與其中的每一個人,都對日本方面產生了敵對情緒,雖然袁世凱曾多次警示我們不要無端的樹立任何敵對情緒,這是對於雙方談判、商洽所沒有好處的。
可是沒有辦法,畢竟我們也都是人,尤其是那些真正接觸到核心機密的人,更是如此,這些人裡不乏一些飽學鴻儒之士亦或是名鎮一方、縱橫天下的驍勇名將,都是接受過高等教育,在仕途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物。
要是放在平時的時候,恐怕你就是把一盆髒水潑在他們的身上也未必聽得到從他們口中說出的一句髒話,可是進來的日子裡,我每天基本上每一天都能聽到他們這些人其中的部分,躲在一個角落。
亦或是就那麼光明正大的辱罵着,而便隨着他們辱罵聲的,除了一聲聲的嘆息外,就是那似乎可以看到的怒火直到最後那無可奈何的落寞,我實在是不知道,他們到底經歷什麼,到底是什麼會把這樣的一羣人改變成那個樣子。
有關二十一條的問題,袁世凱最新的手段,其實是讓我覺得並沒有什麼太大用處的,可能是我這個人一向對政、治上的問題並不敏感吧,也可能是我有些粗枝大葉,總而言之袁世凱的手法,其實我並不贊同。
袁世凱這一步棋他用了一個“臨陣換將”之法,他把整個外、交部的主要官、員,大小參與其中的每一個人,基本上都清換了一遍,原外交總長孫寶琦被替換成了陸徵祥,同時我還聽說他交代給陸徵祥,要他在上任之後,儘可能的使用自己的“新職務”,來幫助國家爭取到儘可能長的周旋時間。
而且與此同時,他還親自去到了孫寶琦的宅邸,與他當面解釋了自己這樣行爲做法的用意,其實袁世凱在撤換孫寶琦之前,是沒有透露出來過任何一點風聲的,而他爲什麼會這麼做,相比沒有必要解釋。
當然了,孫寶琦肯定不是一個糊塗人,他肯定也能夠理解袁世凱的用意,說到底袁世凱其實是沒有必要刻意去他的府邸對他解釋什麼的,無論於公於私這都是沒有必要的,而他之所以還要這麼做。
我想,他應該是想要留住孫寶琦這個人的人心,而且也是給外界造成一個態勢,那就是他本人與孫寶琦的私交,是非常好的,而且他作爲大總統的身份,還能夠屈尊到他的府邸給他解釋一件沒有必要解釋的事。
這也足以讓社會上的人感覺到,孫寶琦在袁世凱眼中的重視程度,當然了,同理,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