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莫逍的話,呼倫青寒並未出聲,只是輕微的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窗外風景的她這一刻不僅有些恍惚——王圖霸業,一將功成萬骨枯,而那些死去的人,不過成了成功者的墊腳石罷了?只是如奚日問蘭那樣的人爲何會那麼早死去?難道真的是好人不長命麼?
這樣想着呼倫青寒給莫逍打了一聲招呼,就向奚日問蘭的墓地走去。
轉身離開的伸手從脖子上拽下了一件物件,那是一個雙龍玉佩,玉佩是奚日問蘭曾經送給她的禮物——如果有形的物體是逝者遺留和未亡者憑弔的依據,就是不知道當這件物品有朝一日不見的事後,未亡者對逝者的記憶是否也會隨之遺忘。
看着呼倫青寒的背影消失,莫逍卻沒有往深裡想,在他的世界裡,似乎只有讓芒族成爲整個蒼穹大陸的貴族,纔是他的終極目標。
“或許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坐在離火城內的龍椅上了。”這樣想着,莫逍一笑,隨後就開始下達命令,讓所有芒國勇士做好出徵的準備。
一天後。
芒國軍隊在呼倫青寒的率領下,再次離開了城池東行,望着列隊整齊的士兵不停的出城,呼倫青寒擡頭看向了站在城牆上的莫逍,在莫逍的四周,站在芒國的官員和一些皇室成員。
按照計劃,莫逍會在兩日後率領芒國剩下的五萬精銳直奔離火城。
穿着盔甲的呼倫青寒看了一眼站在莫逍身側的呼倫特,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她想等這次戰事結束,就好好的陪在家人的身邊,只是讓呼倫青寒唯一遺憾的就是不知道此去離火城,再回來是什麼時候。
而那些隨行的士兵,又有多少能隨着自己一起凱旋?
就在呼倫青寒準備驅馬前行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囚籠的她拉住了馬繮。
囚籠裡坐着杜臨樓。
此刻的杜臨樓只剩右臂,整個左臂和刀不離手的殘月彎刀都沒了蹤跡,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個破爛的被褥,還有一個帶着缺口的破碗,頭髮凌亂不堪的杜臨樓垂着頭,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呼倫青寒知道杜臨樓還活着,會認爲一身血跡的杜臨樓早已死去。
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杜臨樓擡起了頭看向呼倫青寒。
兩人目光相觸,呼倫青寒發現杜臨樓的目光並不如自己想象般灰暗,相反,呼倫青寒從杜臨樓的目光裡看到了一樣東西——希望。
杜臨樓的眼裡充滿了希望。
“原來你也怕死。”示意馬車停下,呼倫青寒來到杜臨樓的囚車旁說道。
“是人都怕死。”杜臨樓笑,說着杜臨樓看向了腳旁,在他的腳旁的殘缺破碗裡還有一些殘留的米湯。
“受了那麼重的傷,我感覺體內的血已經流完,可是從疼痛中醒來的我發現自己卻沒有死。”說着杜臨樓望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傷口處:“活着是一件很幸運的事,而且……”說着杜臨樓擡頭看向呼倫青寒一笑:“還有一些事比活着更加重要。”
“恐怕你活不了多久了。”呼倫青寒沉默了一下:“我會率兵先去部落部族,你說如果王羞花看到你,他會怎麼做?”
“怎麼做是他的事情,我只知道我現在還活着,所以,你不覺得你的恐嚇很沒效果麼?”
聽到杜臨樓的話,呼倫青寒只是笑了笑,隨手招來看守的士兵她下令士兵給杜臨樓換了兩個被褥,包括飲食方面呼倫青寒也安排了一下,這才驅馬向着隊伍的前方跑去。
天空的陽光溫暖,地上的積雪已經融化,只是大地依舊冰凍着,看着士兵送來的新的被褥,杜臨樓並沒有動,望着東方天空的他這個時候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很快,有血順着杜臨樓的嘴角流下。
隊伍繼續前進,第二天傍晚的時候,軍隊終於來到了部落部族駐紮的城池外,路上的時候,呼倫青寒就遇到了幾波部落部族的探子,本就沒打算隱藏行蹤的呼倫青寒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來到城外,看着城牆上嚴陣以待的部落部族士兵,呼倫青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命令士兵按兵不動,呼倫青寒獨自驅馬來到了城門下。
“呼倫青寒,你要攻城?”看着城門下的呼倫青寒,木恨玉高聲問道。
“我如果想要攻城就不會來這裡了。”呼倫青寒說着,看向站在木恨玉一旁的王羞花:“王將軍也在,正好我有些話說。”
“現在葉弱水還有寧國以及樓沙王朝的人已經率兵準備攻打離火城,要我說陸天行氣數已盡,所以我想問問部落部族
的想法。”
“部落部族從大陸陷入戰亂到現在,一直和芒國保持着不錯的關係,現在正是大陸割據鉅變的時候,我保證如果部落部族隨我一起出兵,到時候拿下離火城後,西涼城以南的土地都是部落部族的。”
聽着呼倫青寒的話,木恨玉沒有吭聲,而一旁的王羞花也沉默不語。
看着城牆上不說話的兩人,呼倫青寒倒是沉得住氣並未離開。
“你的話我不能相信。”和王羞花對視了一眼,木恨玉對着呼倫青寒說道:“到時候芒國要是回頭對付部落部族,我又能把你們怎麼樣?”
“現在的不是你懷疑我的時候,咱們只有這最後一次機會了。”呼倫青寒說着笑了起來:“芒國要是想對付部族的話,難道你們躲在城裡就安全了麼?”
“她說的倒是實話。”聽着呼倫青寒的話,王羞花看向了一旁的木恨玉:“前幾日你說的話我記得,所以,做出你自己的決定吧,不用管我。”說完,王羞花擡頭看了一眼東方——陸天行派他監視木恨玉,那裡想到王羞花也早已對自己的堅持有了懷疑。
“王將軍。”呼倫青寒看着王羞花喊道:“你不是一直想殺杜臨樓麼?我把他給你帶來了。”
聽到這話的王羞花身子一僵,接着他就看到了正駛向城門邊的囚車。
車內坐着一個披頭散髮的男子,斷了一臂,整個人身上蓋着兩牀被褥。
“杜臨樓?”王羞花臉上的神色有些陰晴不定:“我不僅要殺他,還要殺莫逍。”
“莫逍就在芒國的城池中,你想殺他隨時可以去殺。”聽到王羞花的話,呼倫青寒並未動怒,而是隨意說道。
話剛說完,呼倫青寒就看到王羞花從城牆之上‘走’了下來,近八丈高的城牆,王羞花在半空中虛踏,就像踩着雲梯一節一節的走下一般,很快就來到了囚籠前。
看了一眼呼倫青寒,不待呼倫青寒說話,王羞花手指微動,一道劍光閃過,精鋼所致的囚籠上出現了一道劍痕,囚籠瞬間四分五裂。
而這時一直注意王羞花動靜的呼倫青寒看着囚籠的方向突然失聲說道:“不對。”
看着從囚籠裡跌落在地上的人影,王羞花回頭看向了呼倫青寒:“金蟬脫殼之計,恐怕他早就跑了。”說完,王羞花回頭望了一眼城牆上的木恨玉,接着身子一閃,便向着東方離開。
看着囚籠旁斷了一臂什麼都說不出來的芒國士兵,呼倫青寒的臉色變的很是難看,隨着她揚起手裡的劍,很快,那四個負責看守馬車的人都被斬在馬下。
“木恨玉,現在王羞花已經走了,你還在猶豫什麼?”殺完人,呼倫青寒冷靜了許多,重新回到城門下的她看着木恨玉說道。
“今天晚上你們就在城外休息吧,明日我就率人與你們一起出發。”木恨玉點了點頭,心裡卻又太多的無奈。
呼倫青寒沒在多說什麼,轉身向軍隊走去,杜臨樓的逃跑讓她的心變得沉重起來。
就在呼倫青寒率兵來到部落部族的時候,蘇秦也率領着寧國和樓沙的新招士兵來到了西涼城下。
看着西涼城外站着的人羣,蘇秦大部分都認識,揮手命令士兵停下,蘇秦下馬向前走去。
“來了就好。”看到蘇秦,葉弱水上前輕輕的抱了蘇秦一下,而陸振宇這個時候也走了上來。
來到葉弱水和蘇秦的身邊,目光在蘇秦的臉上看了一眼,陸振宇看着遠方的那些士兵問道:“那些士兵爲什麼不進城?”
“不是馬上就要北上麼?就讓他們呆在城外,而後隨大軍一起北上就好。”
聽到蘇秦的話,陸振宇沉默了下:“你加入了魔教?”
蘇秦點頭。
“魔教製圖都是嗜血貪婪之徒,你終日和他們在一起我怕你早晚入魔。”
“如果沒有他們,我早就死了。”
“可是你現在還活着。”陸振宇說着一頓:“所以你要做出選擇。”
聽到這話葉弱水輕輕的扯了一下陸振宇的衣服,可是陸振宇不爲所動,只是盯着蘇秦。
“你如果非要讓我做出選擇的話。”蘇秦說着看了一眼身後的那些跟隨者自己來到這裡的士兵:“我離不開他們。”
說完蘇秦轉身向着來路走去。
“你這個逆子!”
聽着身後傳來的怒吼,蘇秦的身子一顫,可是他沒有回頭,就這樣——一步步的走向孤單走向絕望走向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