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卿回到暖閣,接過夏蘿剛剛遞過來的換過熱水的湯婆子,重新按在雙膝上。
暖閣裡的地籠燒的火熱,火苗在雕花的鏤空籠中忽隱忽現,如不甘被縛的火龍,在有限的空間不斷的憤怒遊走。
蘇玉卿那對盈盈的鳳眸在火光的映照下,如琉璃般通透,緩緩流轉着晶瑩的潤澤,如蘊了千年的冷玉,只覺深邃耀眼,望不到盡頭。
“小姐,玉笙少爺在院外,說想見您。”夏蘿悄悄走回房,看着蘇玉卿在火光裡幻滅交錯的臉龐,怯怯的說道。
蘇玉卿眉眼不擡,動都不動的道:“不見。”
夏蘿怔了下,小姐最緊張在乎的就是這個弟弟,今日怎麼……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秋菱,卻見秋菱蹙着眉頭衝她微微搖頭,夏蘿抿抿脣,一聲不吭的退了出去。
不多時,她又重新挑簾進來,臉上略帶難色的衝蘇玉卿微福:“小姐,玉笙少爺說,他會一直等在院外,直到小姐願意見他爲止。”
蘇玉卿長睫微動,忽閃着擡起,頭上的一枝羊脂白玉釵流轉着潤澤的光,映得她嬌美的五官更添三分顏色,然而嫣紅的脣畔處彎出的那一抹譏諷的淺笑,卻令端莊秀麗的面龐多了幾分厲色。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進來吧。”說着,她抱着湯婆子,挺直柔軟的脊背,向外間走去。
秋菱連忙站起身,陪着她向外走,夏蘿略帶擔憂的看了眼蘇玉卿冷厲的神色,嚇得微縮了脖子,便出去喚蘇玉笙。
待得蘇玉卿坐定,蘇玉笙便從外邊走了進來。
“姐姐。”蘇玉笙有模有樣的衝蘇玉卿拱手作揖。
“嗯。”蘇玉卿淡淡笑道,“執意見我,可是有事?”
蘇玉笙畢竟只有十歲,還做不到如大人那般沉穩,何況面對的又是他至親的姐姐,因此便沒了太多顧慮,直言道:“玉笙想知道,姐姐爲何要那般頂撞父親。”
秋菱臉色大變,上前半步正想開口,蘇玉卿已擡手阻住她:“你們先下去。”
夏蘿已經呆了,她本就是年齡最小的,自從跟了蘇玉卿,還從未見她這般冷顏厲色的對過誰,何況是面對自己的弟弟,而且之前還說什麼頂撞相爺,這是怎麼回事?秋菱反應的極快,聽到蘇玉卿的話,連忙拽着夏蘿出去了。
待簾子放下,屋子裡再無一絲涼風進來時,蘇玉卿才緩緩地道:“我只問你,前幾****拿弓箭對付你姐夫,是誰出的主意?”
蘇玉笙怔住,本來氣勢還很足,如今卻有些虛。
蘇玉卿見他不答,繼而又道:“我再問你,你姐夫如今身陷險地,你事先可知曉此事?”
蘇玉笙一對圓圓的大眼睛忽閃着,遊移着,薄薄的如棠瓣似的脣瓣緊緊抿成一線,卻始終不敢看她。
“哼。”蘇玉卿冷笑一聲,原本心裡還存有一絲溫意,如今也已化成了雪結成了冰,冷硬的麻木,“你還記得我是你姐姐?”
蘇玉笙瞬間白了臉色,精緻的臉上現出慌亂的神色:“姐姐,這事兒……”
“如何?”蘇玉卿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不由冷笑一聲,“父親如此,你也如此,我蘇玉卿的親人,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