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殺人
“死人了…城門口…”喊話之人幸災樂禍多於驚嚇。
“又是什麼人?”一個挑着擔的小販,正經過他的身邊,好奇地問道。睿親王的老婆被人姦殺纔不過兩天,人人都還在津津樂道的不知疲倦,又出新聞了,果真還是京城熱鬧。
“這人可了不得,頭戴一頂三角帽,身穿戰袍可體輕,腰中緊繫滿汗帶,虎頭戰靴二足登,此人生的青白臉,五縷長髯飄前胸,坐騎一匹花斑豹,狼牙大棒兩手擎,看罷多時認得了,他是登州老楊令!”喊話之人一邊說着,還配合着手腳動作,十分的炫耀。
“嗤…成爺,你聽這賴皮阿三胡編亂造,咱們看看去不就知道了。”又一人路人,似乎對這喊話人極爲熟悉,對其嗤之以鼻,對小販笑道。
“等等,怎麼這麼耐不住性子,我馬上就要說到重點了!”喊話之人急了,忙拉住小販,央求道。
“那人是誰?”小販挑着個擔子一面說着,一面往城門口走去,他正是趕着開城門出城去的,正好順路。
喊話之人追上道:“死的那人是昺親王的侍衛,雖然他手腳斷了,臉劃花了,沒穿昺親王府的衣服,其實他就是燒成了灰,我王五也能認出來。”
“這倒有些可信,這京城之內,怕還沒有你不認得的。”路人倒是不偏不倚,說起話來對事不對人,該誇獎時還是讚許了喊話之人幾句。
王五聽言不覺擡起了小小的雞胸,對着二人道:“不是我吹啊,被說京城,就是整個大明,劍雲關中將士有多少,永州刺史家中有老鼠幾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毋庸置疑是吹牛。
不過有人不這麼認爲,街上的巡警立馬攔住了他。
“請跟我們走一趟吧!”兩人並沒有給王五辯解的時間,便一左一右將他加開了。
“兩位大哥,小的…怎麼回事…”王五嚇了三魂少了七魄,慌張問道。
“早叫你管住自己的嘴巴,才放出了又去胡說八道。那死者是昺親王的侍衛?嚇了你的眼睛,明明是個外地來的小商販,被人盯上了,劫財又要命。”左邊的恨鐵不成鋼地道。
“跟他說那麼多幹什麼,正是交班的時候,咱們趕緊將他交給主薄大人處置就是,不然回家又要挨老婆抱怨了。”右邊的似乎是個妻管嚴,一臉的焦急,惱怒的看着王五。
王五哭喪這臉,不捨地看着這藍藍的天,道:“這還有天理了,我不過說幾句吹牛皮的話,傷不着誰,礙不着誰,到底犯哪條王法了?”
“得了,你給我記住了,以後凡是昺親王、睿親王、永州、太子、皇上等字眼,儘量少提,最好不提,可記住了。若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蹲牢房這麼簡單了,到時候就別怪咱哥倆無情了。”
左邊的侍衛眼見兩隻眼睛的淚水打着轉,而下面已經尿起來了,心生惻隱,搖頭苦笑規勸,又對右邊的人道:“路大哥,我看咱們就饒過他這一次算了,也省的麻煩,早些交了班回家去。”
“也好!”右邊的人點點頭,又轉向王五,喝道:“下次見着大爺,記得繞道走,不然揭了你的皮!”
王五感覺雙手一鬆,立刻如釋重負,雙手雙腳着地,飛一般地逃開了。
那路人與小販見了,面面相覷,相互拱拱手,默然散開。
兩個侍衛一路往前走着,卻不是太原府的方向,漸至人煙稀少處,見前後無人,偷偷地鑽進一個小巷子,那裡有個神秘的人正在等着他。
“爺,您交代的都做好了。小的敢保證,只要王五知道的事情,不出三日,整個京城的人都會知道了。”左邊的人諂媚笑道。
“很好,你們知道,你們自己該怎麼做嗎?”神秘人道。
“小的明白,爺請放心,這太原府內誰不知道咱們二兄弟是出了名鐵柵欄,絕對會守口如瓶的。”左邊的人忙拍着胸脯道。
“嗯,我就是知道這些,纔會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你們也知道,前日昺親王王妃之死鬧得京城人盡皆知,昺親王丟盡了臉面,睿親王自然不想重蹈覆轍。”神秘人對看來真是對這兩兄弟十分看重,竟連故事背後的目的也和盤托出。
“是是是,爺想得周全!”左邊的人道。
神秘人點點頭,道:“你們很聰明,找個適當的時候,我會在王爺面前提一提,看看王府中有什麼適合的職位!”
然後又拿出一袋銀子,扔給左邊的人,道:“這些,先拿着,王爺知道兩位家中都不寬宥,更何況路兄臺的妻子一直臥病在牀,實在不容易。”
兩人對視一眼,忙感激地跪下,道:“謝王爺恩典!”
神秘人笑着點點頭,轉身而去。
待出了二人的視線,神秘人躲在一個角落,摘掉了自己的兩撇鬍子,然後將外套脫了,再反過來穿上,手上拿這一支紙扇,儼然成了一個翩翩公子。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出街閒遊的李彥。
驀然聽見有人叫喊,又聽見王五的對話,心生一計,從路邊攤上買了兩撇假鬍子,然後將衣服反過來穿着,假裝成睿親王府的家人,隨便尋了兩個巡警,說之以錢,動之以祿。
這纔有了後面一出。
李彥沒有再做片刻停留,喊了一頂轎子,急急地回府,召來笑官,將街面上的新聞給他細細講了一遍。
“看來有人想是想將睿親王王妃之死嫁禍給昺親王了!”笑官一語中的。
李彥點頭道:“不錯,明面上只不過是昺親王死了個下人,但死得這麼離奇,且時間這麼吻合,難免會讓人猜疑昺親王的意圖。只不過我很好奇,此人到底憑什麼讓劉謹相信?”
“不過,敢殺昺親王的侍衛的,一定不是泛泛之輩!”笑官道。
李彥背靠上椅背,悠悠道:“此人好大的手筆,先是離間劉謹父子,如今又來連橫兩位王爺,看來他是想搞得天下大亂才甘心。”
笑官笑道:“天下大亂不正是大人所期望的?不如我等來個推波助瀾,也正好可以渾水摸魚。”一臉的奸商表情,不過李彥看得心裡舒坦。
李彥搖搖手道:“正合我意,不過不是渾水摸魚,京城這邊的手太多了,怕是沒摸到魚,反惹得一身腥。原計劃不變,我們的目的依舊在揚州。先生去找相宗安排一下,把昺親王的罪名給坐實了,京城這邊越亂,揚州就越安全。”
“是!”笑官拱手道。具體的做法自然不需要李彥來動腦筋,不然要他這些助手幹什麼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這纔是真正的將領。
……..
睿親王府
劉謹皺着眉頭聽着一個又一個傳遞過來的消息,可越聽越是糊塗。
“昺親王府有人出來闢謠了,不過是偷偷的,生怕被人發現似的…”
“打聽到死者是西門青的表哥,從小在昺親王長大,深受昺親王器重…”
“昺親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已經好幾天了…”
都是疑點重重,若不是秦朗的倒戈,劉謹此時只怕已經有了答案。
“看來江彬是真的着急了,這麼險的招數都用上了,我必需慎重。”劉謹暗暗警告自己。
不過很快他又迷茫了,因爲褚行的拜訪,和與之帶來的消息。
“問王爺安!”褚行的到來是睿親王劉謹所不曾料到的,讓他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褚行從來是沒有大事,輕易不會與自己聯絡的。
“是不是顧飲白又說了什麼話,還是已經什麼行動了?”劉謹倒是希望聽到這方面的消息,畢竟在他眼裡顧飲白還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王爺高明,顧飲白確實已經行動了,而且是天大的動作!”能從褚行嘴裡聽到這句話,劉謹知道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不過劉謹反倒冷靜下來了,招呼褚行坐下說話,兩人喝了一通茶,這纔打開話題。
“不必驚慌,這個世上除了死亡,便沒有什麼更可怕的了,如今本王連死亡都看開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劉謹自知做不到所說的這個境界,只不過是自我安慰一下罷了。
“是!”褚行拱手道:“顧飲白今日找小的去,告訴小的,他早已與昺親王聯繫上了,並準備趁王府大喪之時,讓我去刺殺太子。”
劉謹並沒有立刻表態,放下茶杯靜靜地思考着。
看來昺親王從來都沒有放棄過,這麼說來王妃的死,說不定還真的與他有干係。那秦朗不是也只是猜測?
這孝仁帝自己說還有一年的陽壽,卻誰又說得準?如今看來,每次上場雖然精神萎靡,但已十多年了,見怪不怪。
劉謹當時也派人去打聽過,太醫院內誰給孝仁帝診過脈?然而卻得不到任何的消息,也許是孝仁帝故意如此說的也不一定。
不行,如此嚴防死守也不是辦法。不然守株待兔,兔子沒等到,人卻餓死了,不是天大的笑話?
劉謹思慮已定,悠悠道:“褚兄按照顧飲白的意思去做就是了!”
褚行忙跪道:“請王爺恕罪,屬下萬萬不敢!”誰知道劉謹是不是在試探自己?
劉謹笑道:“褚兄不必驚慌,相信東宮之中不盡是些無能之輩,褚兄未必佔得到便宜!”
褚行會意,道:“是!”
什麼“未必佔得了便宜”,那是一定佔不了便宜。劉謹的意思很明確,是要讓褚行做一場戲給顧飲白看,爭取他的信任。
不過看劉謹的陰梟的臉色,應該還另有目的,不過這不是褚行所能打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