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九、醉酒
“憎蒼蠅競血,惡黑蟻爭穴,不因循苟且,急流勇退,還是汪尚書瀟灑自,後一句:老先生去也!讀之人心大快!”
自從李彥扶搖直上做了宰相,便有數不清的書生、商客、官員的帖子,希望能與之一談,甚至成就一番師生之緣。不過近日李彥實太忙了,忙於應付皇上劉墾的好奇,忙於應付寧王的猜疑,忙完了婚姻,又接着忙救災,沒有時間來應付這些瑣事。
今日終於得空,李彥乾脆將所有投帖的書生都叫了出來,匯聚酒樓,一邊喝酒,一邊談論詩歌,氣氛十分融洽。令所有書生所沒有料到的是,宰相大人不僅健談,而且海量,一杯杯下肚,難得的是,臉色竟沒有一點反應。
“凡入官場,必爲名利所累,本心難受,世事難料,其難處不足於外人道也!”
“曉峰如畫參差碧,藤景搖風拂檻垂。野徑來多將犬伴,人間歸晚帶樵隨。看雲客倚啼猿樹,洗鉢僧臨失鶴池。莫怪無心戀清景,已將書劍許明時。李白之名高千古,視仕途爲性命,終卻不得不嘆息,安能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一直都是李彥說教,而書生們便如乖巧的學生一般,細細地聽着。然而李彥所講所說全是一些厭世之談,讓他們回答“是”又不對,“不是”又不能。
還好,李彥一直滔滔不絕,並沒有意他們的反應,也沒有因此而責備他們,讓他們如釋重負的同時,又覺得心入谷底。人家宰相大人既然覺得官場是個火坑,還會將他們往火坑裡推嗎?
“喝酒!喝酒!今日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李彥揮動着筷子,一邊夾菜,另一隻手上的杯子已經送到了嘴邊,“哧”的一聲,又一杯下肚了。
“是是是!”可憐的他們,只敢將筷子伸到離自己近的菜盤子,胡亂夾了兩根囫圇塞進嘴裡,嘴裡不知味,心裡不是滋味,費勁了心機,削尖了腦袋,卻得到這麼個結果,讓他們看不到一點希望。
………
午時剛過,街道上突然鑼鼓喧天,兩個何府的侍衛,高聲叫喊着:“快來看咯,宰相大人要當街審案!快來看啊!”
這時候多數人剛開始吃飯,酒店茶樓人滿爲患,皆探出頭來,好奇地看着。
只見一個年漢子,被五花大綁着跪大街央,低着頭,人們只能看見他臉上那長長的鬍子,身着四品官服。
“呵,這麼大的官?犯了什麼罪,竟要遊街示衆!”一個人從酒樓內剛剛探出頭來,奇怪道。
“兄臺差異,剛剛那侍衛不是說了,當今宰相要當街審案!”另一個人聽了,提醒道。
“哎呦,這不是才兄,幾時來得京城?”那人覺得回話的聲音極爲熟悉,仔細看了一眼,竟是個熟人。
“原來是國正兄,小弟纔剛到,本想結交一下辛老前輩,卻聽說他老人家雲遊去了,歸期不定,真是遺憾!這兩天就要離開!國正兄又爲何事?”衛才道。
左國正腦子一轉,便知衛才並不是真的專程來拜訪辛的,肯定是揚州的生意遇到了麻煩來請求協助的,看他現如此悠閒的樣子,應該是事情已經解決了,辛已經動身,他纔會如此藉口。
“京城有些茶餅生意出了問題,過來處理一下!不過現都基本上解決了,準備明日離開!”左國正的藉口卻簡單得而且實用,並不拖泥帶水。
兩人正談着,突然聽見人聲歡動,忙轉過頭看向街道上。
兩個侍衛正擺放着桌椅,又將軟若無骨的柳誠拉了起來,塞一張椅子上。
“本官無罪,本官無罪!爾等如此待我,本官要上告給皇上!”柳誠近似歇斯底里地突然喊起來,這李彥也太能攪和了,如此下去,他的臉面何?即便再官復原職,這段屈辱也將是所有人津津樂道的笑柄。他這一生是完了!
其實李彥早已看到了這一切,不過他依舊自顧自地喝着酒,裝着什麼也沒生似的。旁邊的書生先是一怔,竊竊私語地討論了一番,後得到的一致結論是:這個審判官正他們眼前大吃大喝。
可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提醒,眼看李彥漸漸有些醉意,且神態落寞,心似有難言之痛,就是坐他身邊的人,也悄悄地拉開了半個身位。
“大人,門外有個丁老爺,正等着您的回話呢。”還是酒博士打破了僵局。
李彥突然想起了什麼,以手加額,笑道:“啊哈!是本官糊塗了,竟忘了這麼一件大事!”說着,站起身來,向各位書生抱拳道:“抱歉了,各位,本官有些俗務要處理,下次有機會再聚!”
“豈敢!豈敢!”待所有人見李彥吃完抹嘴,拍拍屁股走人後,你望我,我望你,終於現一個大問題,飯錢沒付,一雙雙可憐的眼睛看向酒博士,意詢問。
“加上酒水,一共三五十八兩,不過看大人的面子上,零頭就不要了,就收你們三兩!”茶博士不緊不慢地計算着。
“呃…”所有人都低下頭,抹着頭上的汗水,摸向囊羞澀的口袋,無限地緊張,簡直猶如大考一般。
“老羅,別逗他們了,大人已經結過賬了!”
這時候酒博士衝那聲音一瞪眼,嘟嘟喃喃地轉身走開了。這才讓一幫子書生如釋重負,不過再沒臉呆下去了,一溜煙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
李彥拿捏着歪歪斜斜的步子,來到街道央的座椅上時,柳誠已經烈日之下暴曬了一炷香的時間,原本白淨的臉,變得黝黑黝黑的,加上他那長而茂密的鬍子,看上去跟李逵似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打探與傾聽,圍觀的人都已明白了柳誠的身份,就連他幷州的所作所爲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有些人聽了甚至放肆地向他吐着唾沫。
“嘭…”李彥已有七八分醉意,手拿着驚堂木,沒輕沒重,一下拍下去,竟將驚堂木都拍短了,桌子還算結實,紋絲不動地堅守崗位。
所有圍觀的姓皆爲之一驚,立刻閉上了嘴巴,此時場面安靜地聽到人的呼吸。
“堂下所跪何人?所犯何罪?給本官從實招來!”李彥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有些打結了,兩眼都眯成了一條縫隙,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睡過去。
“本官無罪!你不可以這麼對我!”柳誠心道:我就不信你能隻手遮天。寧王昨天已經派人給他傳過話,只要他能咬牙堅持住,便可以讓他官復原職。寧王是誰,連皇上見到他都等讓七分,他李彥算什麼東西?正是有着這樣的支持,柳誠才變得硬氣起來。
“放肆!本官問你什麼,你只要如實回答便是,是不是有罪,場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還輪不到你來定論!”李彥再次拍了一下驚堂木,道:“本官念爾初犯,不加罪責,若有下次,決不輕饒!”
“哼!”柳誠冷着個臉轉過頭去,準備選擇沉默來對抗,反正面子已經丟光了,你李彥愛咋咋地。
李彥卻猶如一張狗屁膏藥似的,就是追着柳誠不放,繼續問道:“本官再問你一遍!堂下所跪何人?所犯何罪?給本官從實招來!”
姓的四位嬌妻,正女扮男裝緊張地看着搖頭晃腦的李彥,生怕他酒後糊塗犯下大錯。然而又不敢上前,畢竟衆目睽睽之下,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且趙燕想起昨夜的話,心裡有些懷疑,所以她一邊勸慰其他三人,卻一邊想着李彥到底想做什麼。
這次柳誠乾脆閉上了眼睛,屁都不放一個。
“他說什麼了?”李彥煞有介事地問着旁邊的家丁。
“回大人,堂下之人什麼也沒說!”家丁自然瞭解李彥的想法,馬上配合道。
李彥聽言憤然地拍起驚堂木,喝道:“爾等竟敢藐視公堂,來人吶,給我重打三十大板!”
柳誠一聽,馬上慌了,他可是朝廷重臣,怎麼可以說打就打,正要出言反駁,然而背後突然被兩隻大手推了一把,不得已摔了個狗吃屎,緊接着屁股上便傳來難忍的痛楚,原本申辯的話,變成了句句哀嚎。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是讓圍觀的姓驚呆了,然而得之柳誠的所作所爲之後,都鼓掌叫好起來。
“啪啪啪…”三十個板子轉瞬即逝,然而柳誠的屁股卻收到了永久性的創傷,此刻他正匍匐地上,口不斷地哀求着什麼。
“我是幷州刺史柳誠,是四品大員,朝重臣,本官無罪!本官無罪!你沒有證據,就胡亂打人,我要告你…皇上不會放過你的,寧王也不會放過你…”柳誠雖然心裡不服,但嘴上還是回答了李彥的問題。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不要證據嗎?本官給你!來人吶,帶人證,帶物證!”李彥高喊一句,柳誠立馬暈了!